23 (23)
鬼!”
葉幸的心在狂叫。
可是胳膊已經麻了。
他被拖進了房裏。
“吱——碰!”
打開的門又像從未打開過。
☆、鬥敗
“吃點吧,你肯定餓了。”
葉幸看着放到桌子上的那碟菜幹樣子的東西,能吃嗎。
他幹巴巴笑笑,吞了口口水,默默從桌子下擡起手,把早早捏在手心裏的東西,推到桌子上,見坐在右側的黑影沒動,偷偷往右邊又推了推。
“你怎麽不吃?”
“牙不好。”
葉幸呵呵幹笑幾聲,默默地從口袋裏拿出個口罩帶上。
還是遲了!
口罩捂嚴得到一剎那,一股酸臭沖到鼻腔裏,葉幸差點沒一口氣倒過去。
不能扯開口罩啊……
于是乎,他繼續死死地捂住口罩,保證口鼻之間嚴絲合縫,然後,默默流淚,接受了這小股的,能讓人‘聞了三條線’的臭氣。心裏還慶幸着:好在只留了兩條,鼻涕沒出來。
他不時的偷瞄坐在身側的黑影。
還是看不清面目。
葉幸淺淺的嘆口氣,繼而又苦笑了一下。
看不清也好,從程秀開始,哪個不是‘面容’各有千秋,可都特麽的沒把他吓死。
還是看不清好,嗯,看不清好。
雖然心裏挺忐忑的,不過,到目前為止,除了詭異感,他還沒看出什麽惡毒的意思來。
葉幸咧開嘴,偷偷地伸出一根手指,把那團散發着能撂倒一頭大象的‘芬芳’面團樣東西,往黑影那兒又推了推。
咋一點反應沒有呢?
奇了怪了……。
就在葉幸密切關注着黑色人形影像的動向,又想往前推推時,黑影站起來,一屁股坐到了葉幸的大腿上。
媽呀!!
葉幸驚得合不攏嘴。傻巴巴的看着伸長手臂往他脖子上纏繞過來的黑人影。
“你幹啥!”
葉幸嚯的站起來,人影被甩開,往地上一跌,趴着,半天沒動。
心裏掠過欣喜,葉幸默默地往門邊挪。
此時不溜更待何時!
大不了這單子生意黃了算。
被鬼追,被鬼欺,被鬼耍,說實話,他還覺得正常。
被鬼勾引,這算哪門子事兒啊。
何況還是個性別,年齡,樣貌均不明的鬼。
“你不開心?”
地上的黑影在他就快靠近門的時候直直的豎了起來。
媽呀!!!
葉幸由忐忑掌控大局的心情一下子又回到了最初的,由驚恐占據要地的狀态。
葉幸抱起布包橫在胸前,他決定了,要是這個黑影膽敢做出什麽傷人舉動,休怪他不客氣了。
黑影朝他逼近,葉幸吞了口唾沫。默默地,緩慢的從布包裏抽出一沓符紙。
沒錯,是一沓,除了他自己随意畫的三四張,其餘的都是小山友情提供。
将符紙在指間劃過,像個賭徒似得,又往手心裏一拍。
黑影又走了一步,葉幸取出一張,蹲下,放到黑影腳前,黑影踩過去,又往前走了一步。
呦呵,有兩把刷子!
好,我加倍!
葉幸抓起三張,擲骰子般,往黑影腳面上一抛。
眼見着黑影的腳又踏了過去。
葉幸吸吸牙花子。
哎喲!不可小觑。
看來,驅字訣是不太管用了。
在葉幸心目中,即使他知道驅的方法中首先推崇的是引,也就是投其所好,比如錢財,香氣,助力。許鬼好處,或者制定契約,達到不傷和氣的美好。其次的就是吓,挑些鬼基本都會厭惡的或者害怕的,讓他識趣,趁早滾蛋。比如惡臭,威壓,脅迫。
就算知道,葉幸幾乎是立刻就選擇了吓這條路,他覺得不能慣着,或許從他這邊,是解決了問題,可是那個鬼離開後呢?會不會就養成了吃拿取的惡習?變得反而更壞了呢?答案是:幾率非常大。能被收買,說明吃那套,誰見過見了葷腥就不偷嘴的貓了?
驅用的不好使,那麽就只能退而求其次,費點勁,來個毀字訣了。
無論毀容,毀體,還是全毀,都屬于此範疇。
葉幸老大不情願的掏出一個小罐罐。
沒錯,他也有小罐罐了。
超級舍不得的掏出罐子裏的一塊拳頭大小,七彩色澤,鑽石外貌的東西,葉幸端詳了好幾秒。
黑影倒是停住了,一直靜靜的看着他。
“我的第一個靈蠱啊……”
嘴裏念叨着,葉幸不忍心看的扭臉,往黑影那兒輕輕一抛。
畫出一個小抛物線,不偏不倚落在了黑影的臉上。
黑影微微往後仰了仰,而後蹲下靜靜地看着掉在地上的漂亮石頭。
“你是在向我求婚嗎?”
黑影脫口而出的話差點沒讓葉幸跪下來。
“啥玩意!”
特麽的,靈蠱都沒用!葉幸非常之不能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那可是他燃燒了小宇宙,在休養的這段時間裏,憑借三貓九狗的探索,弄出的唯一成品。
都說礦石是神奇的東西,平凡點的可以簡築家園,高檔點的可以價比黃金,傳奇點的,可遇不可求。有些科學家不是說石頭還有記錄聲音,畫面的奇特功效嗎,這些他都用不着,不過,石頭中擁有固定磁場的類型讓他很是感興趣,于是自創性探索就這麽開始了。
絕不是小山在信中說的什麽‘你敢說不是因為壓不壞,好過安檢,才選擇的?’。
哼!才不是……
可是親自試驗過的,絕對是有效的,不敢說上來就能像個大殺器,但是利器也是勉強算得上的。
心塞塞的……。
葉幸挪啊挪,攥住門把手,轟的打開,一溜煙狂奔下樓。
蠱,他心目中,讓他又恨又怕又好奇的殿堂等級的形象,瞬間崩塌了。
看來,這破玩意還是對擁有實在肉體的人更管用。
跑了好遠,葉幸被突然從一顆樹後面冒出來的人吓得剎住腳。
“方……哎喲,卧槽!你掐我幹啥!”
葉幸捂着腦袋,瞪一眼剛在他臉上掐了一把的方越。
方越看看他,說了聲不好意思,在他的腰上又掐了一把。
葉幸往邊上跳開,指着方越,把眼睛瞪住。
“你,你別輕舉妄動啊,這,大晚上的,容易讓人誤會。”
方越又說了聲不好意思。
一把攥住了他的耳朵,揉了一把,才放開。
葉幸垮着臉,看了眼終于放開手的方越。
“哥,好玩不?還要再玩會兒不?”
方越擺擺手。
“我不愛玩。”
“那你這是幹什麽!”
葉幸挺委屈的揉着被揪疼的耳朵。
“幫你鎮神。”
“沒看出來,哥,你也會這方面的?”
方越搖搖頭。
“以前,執行任務時,常會遇見與料想不同的境況,這是最安全的安神的方法,免得心神崩潰,淪為神經病。”
葉幸豎了個大拇指。
“雖然我很相信你說的,也很想八卦你的過去輝煌,但是咱能趕快離開這個小區麽?就算離那棟樓好遠了,我還是渾身發寒。”
不光發寒,還有鬥敗的沮喪。
“下面如何打算?”
方越并未多問。只是問了一個看看有沒有哪些地方,自己可以幫一把的問題。
葉幸顯然是抓到了這個意思,他一把攬過不茍言笑的方越,在肩頭上拍拍。咧開嘴,望向天幕,彈了個響指。
“待我去一窺他的底細。”
方越笑笑。
有他可以幫忙的了。
☆、離魂
葉幸看着面前的資料,用瞠目結舌來形容他此刻的神情一點都不為過。
“哥……”
方越伸出手指,把資料最上面那張微微有些翹角的紙壓平。低着的腦袋下發出他特有的低而穩的聲音。
“只是有個戰友剛好可以幫忙而已。”
葉幸猛吞了口唾沫,食指猛戳那沓資料。
“哥,你別這麽裝深沉的輕描淡寫好嗎?這可是局長的章,公安局長啊!”
方越擡起頭,有些拘束的笑笑。
“真的只是戰友。”
葉幸湊近,半蹲,用真摯的眼神從下往上仰望着方越的平凡臉。
“哥……你還有多少個這種所謂的戰友?”
方越認真的想了一下。
“大概十七八個。”
“十……十七,咳咳,八個?哥,你真是深藏不漏啊。”
方越臉上的拘束更濃。他埋下頭把資料又理理整齊,低聲地說
“是嗎。”
葉幸見他好像不太開心。輕輕點點他的肩頭。
“咋了?花錢才辦起來的?還是去了發現戰友情淡了?”
方越搖搖頭。
“這倒沒有。”
“那是怎麽了嘛,你倒是說話呀,哎呀,你這是為了我辦的事,你已經成功的讓我內疚感急升了。”
方越不太自然的動動脖子。
“正因為感情還是沒變,覺得去找他挺不好意思的,感覺利用了人家。”
葉幸扳過方越的肩膀。真摯的眼神再一次拿出來。
“哥,你這是信任,絕對的信任。感情好的話就更不應該這麽覺得,你這是亵渎知道嗎?”
方越皺起眉頭想了一下,重重的點點頭。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覺的不自在了,反而是把這份情誼看輕了。對不對?”
葉幸拍拍他肩膀,點點頭。
“這只關乎關心。不是利益。”
方越笑笑,在葉幸的肩頭拍了一下,轉過身把資料遞了過來。
“你說一天內要弄清楚,離期限還有十個小時,快看吧,或許還有需要挖掘的。”
葉幸呵呵幹笑下。
“那不是自我鼓勵的吹大牛嘛,沒想到你默默地替我達成了。那包牛肉的泡面讓給你了。”
方越看了眼擺在桌上的購物袋。
“我比較喜歡雞肉味的。”
“成交!”
葉幸大喊一聲,坐下來開始看資料。
半晌後。
“咦?”
葉幸翻到資料某一頁,皺眉驚嘆。
方越把泡好的面放到葉幸面前的矮桌上,埋頭繼續吃。
葉幸看他一眼,挺不爽的說
“你怎麽一點都不正常的詢問一下,發生了什麽。”
方越吃掉最後一口。擦擦嘴角,認真的看一眼葉幸。坐得筆直說
“我只是專注于補充體力,有什麽需要做的?”
葉幸無力地垂下手。
“哥,你能不要搞得像我的私人仆人似得嗎?我的血液裏沒這些高貴因子。”
方越頓了一下,而後點了點頭。
“發生了什麽?”
葉幸彈彈資料叢,又皺起眉。
“如果這裏的記錄都是真實的,那麽就無法解釋為什麽我遇見的。”
“什麽意思?”
方越問了個葉幸喜聞樂見的。
他連忙起身,撩起外套。
“弄明白呗。”
方越一腦袋的漿糊。
貌似并沒有解除他的疑問啊。
一家康複中心裏。
葉幸抱着一束鮮花站在一間病房裏。
他仔細的瞧着床上躺着的女人,悄摸着從口袋抽出資料裏貼着的照片。
的确是這個人。
可是醫生說她還活着。
葉幸困惑的直扁嘴。
看來想要解開這個疑惑,只有再去一趟那間詭異的房間了。
又來到這個房間,葉幸是百感交集啊。
他舉着一把錘頭,打算在局面出現無法控制的情況時,把自己敲暈。
站在門口,舔舔嘴巴,葉幸敲了敲門。
“吱——嘎”
門悄無聲息的打開,葉幸閉閉眼,握緊拳頭,試探着踏進去一步。
“你在不在?”
“你回來了?”
葉幸倒吸口涼氣,猛地回頭,黑影幾乎是貼着他的後腦勺說的話,還是上次出場時的那種口吻,親近但不甜膩。
葉幸覺得仿佛時間倒流,又回到了前天。
“回來了。”
不過,這次他打算按兵不動,将錯就錯,看看到底什麽貓膩。
“餓了吧?”
“還好,不餓。”
葉幸主動走到餐桌旁坐下。
“還是吃點吧。”
又是那盤菜幹樣子的東西擺了上來,葉幸站起身,看一圈還蠻幹淨的屋子。
“沒變樣哈。”
他在試探。
“肯定的,都是你喜歡的東西,我不會亂動的。”
葉幸颔首,心裏盤算着,看來如他的直覺,這位不是外來客。
可是這點确定并不能解除他心裏的疑惑,反而更深了。
既然就是這裏的,那麽最大的可能就是那個在此住了五六年的女人,可,她好好的躺在醫院呢,雖然不能動。
難道是早早就盤踞在這裏的?
并不像啊,葉幸回頭瞥一眼那個靜靜坐在桌子邊的黑影。
要是早早就盤踞的話,那個女人身上不可能一點體現都沒有的。可是她面色尚可,确确實實只是病中的憔悴。
就在葉幸越想越疑惑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
葉幸朝黑影看看,特別勉強的笑了一下。回頭拿出手機。
剛接通,裏面傳出方越的聲音。
葉幸覺得一陣暖流拂過。好在還有人陪着自己。
“最新消息,醫院……吱……死……吱吱……。”
噪音越來越大,葉幸放下手機,前後移動了幾下,放到耳邊,卻有一個幽怨空曠的聲音爬進耳朵
“你還是忘不了她,你說過最愛我的!!你說過的!!”
最後的幾個字就像撕破了嗓子後的尖嘯兼并嘶啞。
葉幸差點把手機扔出去。他使勁捏住耳朵垂,又在腰眼上拼命亂捶。
好不容易強定鎮靜下來後,葉幸喘着粗氣,慢慢的回身。
“唉呀媽呀!”
他捂住胸口,往後退了一步,過度使用的胳膊傳來刺痛,又驚又疼,葉幸的額頭,不到一分鐘就站滿了汗珠子。
緊貼着眼睛的黑影,在朝他慢慢靠近,沒有變化的黑色升騰起點點熒光。
葉幸大喊一聲。
“對不住了!”
他把進門前就藏在了袖口的醜石拿出來,一記符紙貼上,收回手的同時,舌尖血已經噴了上去。
咬緊牙關,往外一抛,這時黑影早已撲過來,卻如打了定身術般停在了石塊之上,而後一閃不見。
葉幸腳步虛浮,往後連連退了好幾步,直到靠到餐桌才停住。
呼吸了好幾下,眼前不發黑了,才腳底輕飄的走過去,撿起石塊,撫摸了好幾下。
“大孫子把這個給我還真是虧了!”
葉幸拍拍石塊,心底翻起酸楚刺激出眼淚,被他猛吸了幾下鼻子,壓了回去。
“派的上用場就成。大孫子一定會這麽說。”
葉幸含着淚花,咧開嘴笑出聲。
又看了眼屋子,大約是沒了不對,葉幸才出去。
一出樓口,就看見了方越。
“受傷了?”
方越從不問諸如你有沒有事之類的廢話。
葉幸搖搖頭。
“就是費了點勁,沒事。”
“小山的電話。”
方越點點頭,拿着手機并沒有遞出去,而是按了免提,移到葉幸面前。
葉幸的雙手都在不自主的哆嗦,方越看到了,但沒有挑明,現在的葉幸其實還處在驚懼中,不可再一驚一乍。否則容易造成後遺症式的心理創傷。
他唯有替他拿着手機。
“葉幸,你死沒?”
“好得很!失望不?”
小山的冷哼從話筒裏傳出,葉幸牽起嘴角,露出溫暖的笑。
“你的信息我看了,師兄們讨論後,一致認為,這種情況要麽是合魂,要麽是離魂。”
葉幸露出恍然大悟狀,對着手機用力的啵了一聲。
“先挂了。”
小山發出的厭惡的‘呃’然後嗯了一聲,率先挂了。
方越這時才說
“剛才你的電話突然挂了,最新消息是,醫院裏的那位剛接受了搶救,還沒有出來。”
葉幸示意方越給他點一根煙,咬住煙蒂,含在嘴邊,葉幸擡擡下巴,朝前。
“走,看看去。”
趕到醫院的時候,人還沒有出來,看來情況挺危急,葉幸站在走廊裏等的時候,還聽到來去取東西的護士說要不是心跳總是時有時無,早就該公布結果了。
不知過了多久,手術室的門總算打開了,葉幸讓到一旁,看手術床消失在通往加護病房的電梯裏。
他走向樓梯,方越跟上,護士什麽的都走了後,葉幸示意方越把風,自己進去,頂多五分鐘。
方越點點頭,便走到水房裏拿走一個看似閑置的飯盒,站到了對面的一間病房門口。那樣子像極了一個普通家屬,他那張平凡甚至有些平淡的臉,真是再适合不過了。
葉幸佩服的朝他豎起個大拇指,随即閃身進去。
放出那個黑影,葉幸把鎮神符按在鞋底,然後,一腳踹向還沒站穩的黑影。還加了一句送別詞
“走了您嘞!”
滿意的看到黑影融進床上的軀體裏,葉幸笑笑,頭也沒回的出了病房。
事兒辦完,葉幸愉快的找委托人收錢去,至于為什麽會離魂,背後的故事,他不感興趣。別人的隐私又幹他何事。
數着到手的三千多塊,葉幸象征性的甩一下胳膊,擡腳往凳子上一跺。豪爽的招呼着
“方哥,走着,咱們胡吃海喝去。”
方越繼續收拾着手裏的東西,頭也沒擡。
“我該走了。”
“啥!”
葉幸皺起臉,攔到方越面前。
“你啥意思啊。這時候走什麽。”
方越不費力氣的繞過他,拎着不大的行李包,往門口走。
“我只是保護你,我怕吃了你的,就得留下來照顧你這個骨折病人。那些,我并不拿手。”
葉幸一時語塞。
這個家夥,居然這麽不體諒的說出來了呢。自己不就是想省點請護工的錢麽。
“飯還是可以吃的嘛。”
“等你康複的吧。”
方越朝他笑笑,關上門。
葉幸等了半天,門口還是一片寂靜,他暗罵一聲,忿忿的坐下。
慶祝的心情一下子就飛了。
最後還是叫了外賣,打開剛淘來的二手電視,喜滋滋的看起來。其實只能收到四五個臺,三個還都是新聞頻道。
‘我市人民醫院發生的一出讓醫生驚嘆的活死人事件,經過記者多方采訪,以及親自詢問當事人,掀開了背後隐藏的讓人唏噓的故事。下面請看具體報道。’
一口肉含在嘴裏,葉幸看着屏幕都忘了咀嚼。
“呵呵,原來這樣。”
十幾分鐘後,葉幸輕嘆一聲,關了電視。
雖然新聞多少有幾分誇張,但是其中的一些關鍵處還是可以借鑒的。
葉幸打開門,擰亮走廊上的燈,趴到樓梯口的欄杆上,望着天幕。
自古多情空餘恨,此恨綿綿無絕期啊,聽到那個醒來的女人在鏡頭前說會重新來過,經過這次死而複生,要把生命過的更豐富,不會再為一個不值得的人尋死覓活。
其實捋一捋,葉幸大概能猜到七八分。
女人愛着一個男人,而男人卻背叛了她,在那間男人為她置辦下來的屋子裏,他們應該發生了沖突,男人或許怒極打了她,她在他走後選擇了自殺,或許是那一刻真的心灰意冷,覺得人生無望,或許還盤盼着男人能因此心軟,回頭。卻不想救了她的是前來抄電表的工人,浴缸的水漫了出去,滲進了插座裏,造成了大面積短路。她指望的男人并沒有來。
也許在閉上眼的那刻,她後悔了,她怕自己這麽的決絕,反而會把男人推得更遠,于是,求死的決絕迅速轉為了求生的執着,以及要等男人回來的念頭。
她選擇的方式是吃藥,所以,過程很緩慢,這些種種促就了生魂離體,帶着她的執念,留在了這個屋子裏。
或許等了太久,本就充滿了人氣的生魂上殘留着的對男人背叛的怨怼越來越明顯,陰氣日益積累,造成了樓下的詭異人臉。
也正因為還是生魂,并非真正只剩陰氣的鬼,所以他的那些招數才全都沒效。
不過,女人突然病危,葉幸想,可能是被女人搶走的靈蠱起了潛移默化的作用,加快了生魂的轉變。
幸好,時間不長,生魂回體後,沒有對女人的精神造成多大的損傷,頂多也就是以後容易失眠,否則恐怕他得割肉做善事了。
呼~~~~
葉幸吐出一口煙,咧開嘴對着天空笑。
低頭又看到了還捏在手裏的鈔票
三千多……
護工夠不夠請呀?
☆、再見故人
再次輕輕合上門,而後輕扯手中的線,伸着舌頭翹首以盼,一臉小心加緊張的葉幸随着線另一端那個小鈴铛的輕搖露出如釋重負的神色。
“終于成了!”
葉幸握了下拳。
“哦~~~~”
手臂傳來疼痛感,葉幸趕忙慢慢的放平胳膊,提醒自己別嘚瑟。
打開門,走進去,從懷裏掏出幾張錢擺在桌上,又把寫好的紙條壓在下面。
合上門,這次,他使勁的扯了一下線,然後撒腿就跑。
這是他能想出來的最快擺脫那個責任心過度泛濫的護工的方法。
那個但凡他有一點響動就會神奇的在兩分鐘內必到的恐怖護工。最恐怖的是,當他接到了電話,提出要出院時,護工去告了狀,醫生不但駁回了他的請求還把他轉到了裏醫生辦公室更近的病房裏。
當他提出請假兩天的時候,那個護工直接把他病房門的鑰匙藏起來了。然後每次出去必然把窗戶和門都鎖上。
呵呵!!
他這個曾經幹過開鎖匠的人會被這點困難打倒嗎?
嗯,留了該結算的工資,醫院的賬單昨天就付了,也留了煽情的道歉紙條,嗯,絕對沒有了內疚感。
別了,醫院!別了,美女護士!別了,老媽式的護工!
曾經的主管在召喚,豈能托詞?
葉幸鬼鬼祟祟的蹲在前主管家樓下,盯着還在往外撥打電話的手機。
敲了門沒有人應,打電話又沒有人答了。
“不會是出事了吧。卧槽!!”
葉幸撐起麻了的腿,抖抖。深吸口氣。
可以說是馬不停蹄的來了,也就短短的四個小時,人就聯系不上了。這也太吓人了。
鎮定了一下,葉幸翻出前同事的電話,打過去。
“你小子打來準沒好事。出來聚聚?剛好有空。”
“誰沒好事了,我之前打的都被狗吃了?問個事,主管死哪去了?”
電話那頭頓了一下,嘻嘻哈哈的語氣随即消散。
“主管啊,嗨,怎麽說呢,最近案子做的不太好,被降級了,昨天突然暈倒了,現在還在醫院呢。哎,我聽說啊,上面的,正打算把主管下放呢,你說這些狗東西,翻臉不認人的家夥,我們幾個私底下都說着呢,要是真那樣,我們也打算另請高明了。能力也需要環境促就嘛,你說是不?”
葉幸用力踢開腳下的石子。平穩的對電話說
“你小子就知道見勢不妙,溜之大吉是不,主管那人你不是不知道,就算職位降到員工等級,他也會一腔熱血不願意離開呆了十幾年的地方,有點骨氣的就給我把位置占下來,你小子有這能力,然後把那些你看不慣的狗東西都給他麽攆走。業之大勢就靠你了,看好你。”
“你就打趣我吧,行了,你一定要去看主管吧,他在中心醫院,心血管科,二病房。哎,說好了啊,聚聚啊,再推辭我們就綁了你,然後讓你看着我們吃。”
葉幸笑起來。對着電話痞裏痞氣的說
“盡管放馬過來。”
挂了電話,葉幸攔了輛出租就往醫院去。
在病房外,葉幸抽了好幾根煙,才挪到病房門那兒,勾頭朝裏看。
晚上七點左右,人還是不少的。
葉幸一個勁的在擦玻璃上被他哈上的熱氣,眯虛瞪眼的。這時,玻璃發出碰碰的聲音,葉幸楞了一下,往下看,一個只露出腦袋頂的人踮起腳,朝他指指,意思大概是問他幹什麽的,那樣子還蠻警惕的。
葉幸指手畫腳的說明是來探望的,裏面的人才打開門,上下打量他一眼。眼神挺犀利。
“哪床啊?”
看到她穿着不是護士也不是醫生的制服,手裏端着飯盆,水盆,還有衣服,葉幸條件反射的往邊上挪挪。
咋麽護工都這麽牛氣哄哄的,不過還是對她負責的态度持理解态度。
“我來看喬虎,三號床的。”
有着一雙大眼睛的年輕護工把他上下又看了一遍。然後側身指指靠牆的一張床。
“他睡了,你輕點手腳,十五分鐘後,護士會來換點滴,那時,他會醒的。”
葉幸點點頭道了謝,小姑娘笑笑,腦後的麻花辮微微一甩,又叮囑一遍讓他輕些手腳,大步流星地走了。
葉幸看着姑娘遠去的身影,露出笑意。
主管有這樣潑辣的照顧着,挺好的。
等了十幾分鐘,果然有護士來換藥了,主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又一個十幾分鐘過去了。
葉幸忍住手臂的微痛把枕頭架高,扶着主管的胳膊,讓他輕輕躺下。
“好久不見啊,小葉。”
“嗯,您老真會選地方,一見面就在這麽嚴肅的場合。”
主管笑了一下,拍拍他的肩膀,葉幸忍住被擦到胳膊造就的疼痛,也笑了一下。
“我可是一分鐘就十幾塊的人,啥事啊?”
主管笑着斜他一眼。
“還這麽貧嘴,哎,人老了,越來越經不住事兒了,你看一點驚吓就把我整成了這樣。小葉啊,我這次請你來是想幫我查查這個事。”
說着,主管打開手機翻開相冊,找到其中幾張,遞給葉幸。
葉幸接過,一張張看起來。
主管看着他認真的臉,柔聲說
“這裏有一張是我在k市談業務的時候無意間拍下的,恰好遇到曾受惠你的顧先生,于是就找到你了,我正發愁呢,有的事不是你說不相信就不存在的。”
葉幸剛好看到在k市的那張照片。
那是在一個清吧裏,也就是稍微注重品調的酒吧。
主管身後,一個模糊的身影背對着鏡頭,透過椅背正靜靜地貼着主管的背後站着。
想必拍照的人也吓到了,照片有明顯的抖動後留下的模糊。
“拍照的人沒事吧?”
主管搖搖頭。
“是一個我們公司的業務員,當時是提議留下合影的,他受到了驚吓,失眠了幾天,公司讓他休息了。”
“那,這次你暈倒是不是和這個有關?”
主管又搖搖頭。
“從k市回來後,我自己拍過幾次照,貌似沒看到了,這次暈倒是累傷了,再加上了年紀,本身就是開始出小毛病的時候了。”
葉幸松了口氣。
“好,你注意身體,我先去看看,會不會這只是個誤會。”
主管點點頭。
“辛苦你了。”
葉幸看着主管,搖搖頭。
“生命在于運動嘛。”
主管把一個信封塞到他手裏,笑着說
“去哪都不能沒有錢,那個,作為熟人,我就給這麽多了啊,別嫌少。”
葉幸捏捏,臉上立刻笑開花。
“哎喲,還真不少。”
主管收起笑,認真的說
“小葉啊,我聽說你現在搞民俗研究?是你喜歡的還是為了糊口?”
葉幸笑笑。
“既喜歡也糊口。”
主管點點頭。
“那我就不勸你重新規劃了,你的确有做建築設計這一行的潛力,不過,技藝只要掌握了,不怕丢。一路小心啊。”
葉幸笑着點點頭。
“您老還操心我的職業前景吶,養着吧。”
主管從敞開的抽屜裏抓出一條煙砸向嘻嘻哈哈朝門口走的葉幸
葉幸望一眼已經躺下,背朝他的主管,笑笑,撿起地上的煙。
“謝了啊。”
“快滾吧!”
葉幸綻開笑顏,輕輕合上門。
K市。
葉幸連夜到了這個鄰居城市,看看時間,九點不到,正是時候。
從出租上下來,葉幸擡頭望望這個挂着霓虹燈的酒吧。邁開步子。
他剛走幾步就硬生生頓住了。
眼睛随着剛走出門的那個男人的身影,聚精會神的看着。
忍不住脫口而出。
“紅顏?”
朝他迎面走來,正朝馬路走去的男人朝這個一直盯着自己看的人瞧了一眼,禮貌的笑了笑。
葉幸轉身,又叫了一聲。
男人豎起深色呢大衣的領子,拉緊圍巾,看了眼有些空蕩的路面,抽出一根細煙,夾在手指間,停了一下,轉臉,看着這個朝他靠近幾步,喃喃叫着什麽的人,笑笑。
“先生喝醉了,認錯人了。”
葉幸緊緊地盯着這個男人,黑黝黝,一指頭長的碎發,風一揚,幾縷淩亂,搭到額頭,和紅顏一樣;清亮幽深的雙眸,白花花透着點青的眼白,和紅顏一樣;白皙的臉皮,和紅顏一樣;只是嘴唇不是病理性的蒼白,而是淡淡的櫻桃色。
“不好意思。”
葉幸往後退了一步。收回的目光裏有點不舍,便又偷偷掃了兩眼,默默地嘆了口氣。
他轉身時,男人卻把他叫住了。
“借個火,自己的,喝酒時候大概丢了。”
葉幸替他打了火,男人蹙眉,靠近火苗,靠近時,身上散發出男人香水的味道。
這是一個人。
不是紅顏。
葉幸又嘆口氣,收了火,回身。
“謝謝你,你叫什麽?認識下吧,這是我的名片。”
男人吐口煙遞來名片。
葉幸看他一眼,頓了一下,接過。
名片上寫的是:君凰酒吧公關主管。
葉幸的眉頭跳了一下。
男人随即綻開笑容。看着葉幸說
“我的人氣還不錯,有空光顧。再見。”
葉幸覺得自己傻不愣登的捏着張名片,傻不拉幾的看着名片的主人,實在是夠傻不拉幾的,于是收回呆滞的目光,不知是點頭,還是幹什麽,總之是動了一下。
男人已經上了出租車,正朝他揮手。
葉幸下意識的舉起手,揮了一下。揮到半道,渾身一抖,立刻把自己的手拍下來。
“他又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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