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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酆都城的事情,流景并沒有事先通知誰,這次回去,只是想看看豔骨他們,流景承認,即便豔骨親口說了不待見,還是止不住思念,這一年除了找尋酒青,想的最多的也是他。

也許就是這般低賤,招人嫌了還要往上黏!

陽間的雪對地府也造成了影響,即便是身披鬥篷,脖圍披肩,冷風仍舊刺骨,天剛亮,白光刺破煙霧而來,鬼市重現眼前,閻羅殿依舊威嚴,樓宇勾起,朱紅色彩。

閻羅殿在這個時辰,還要等一刻鐘才開門,鬼市也冷清,流景回的突然,也沒哪個鬼主意到,昨晚一夜未眠,飲酒到天亮,便打算回酒青的小草屋躺一會。

小草屋在冷風中屹立,茅草顫栗着,地府的寒風,刮的比人間狠了些,估計是地府沒有小動物,酒青的茅草屋幹淨的如當初,流景掀開舊棉被躺下,而這一趟竟睡着了。

......

再醒來,已經是三個時辰後,白光正豔,恍如人間白晝。再次披上鬥篷,沿着小路,折回閻羅殿,鬼市鬼影躁動,鬼聲喧嘩,流景隔着老遠站着,看着他們歡聲笑語,想必這一年多,豔骨與狐禾将鬼市管理的更加好了。

不禁欣慰的笑,地府是他的家,能看見它繁榮昌盛,流景別提有多高興,盡管...這并不是出于他的手...

“判官...”身後忽然傳來一聲驚呼,流景連忙回頭,卻看見一位只是有些面熟的鬼民,而他見了流景,更是興奮,喊得更大聲了:“判官,真的是你。”

不管他喊得再大聲只可惜流景仍舊沒認出來,但他這一聲大喊,竟将附近零零散散的鬼民都吸引了過來,本來流景在閻羅殿旁一個角落的巷子站着,誰料想他會忽然從背後走出來,這下好了,他與那些鬼民,将入口出口都堵了。

一鬼一句,弄得流景都不知道該應誰先。

“判官,你這一年多是去哪了?為何沒有半點音訊?”

“你是什麽時候回來的?”

“判官你可知曉,這一年你不在,我們有多想念你...”于此種種,流景只能呵呵呵歉笑。

原來他還會被鬼記挂啊,這時,也不知誰喊了一句:“快,快去通知大人,判官回來了。”

流景想阻止可已經來不及,頓時不覺頭大,畢竟他只是想偷偷看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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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更讓流景頭大的事發生了,那負責報信的鬼剛走了幾步,就喊道:“大人...大人判官回來了。”

豔骨出來了?那豈不是...流景還在想對策,鬼民卻已經将路讓開,這一下,對面十幾步外站着的人,映入眼簾,他依舊一身豔豔紅衣,豔媚眉眼,清冷眼眸,面無表情。

沒見他時流景想着,要是不小心遇見了,自己就藏起來,藏不起來就跑,不能再讓他讨厭,可現在見到了,卻只是想抱抱他,告訴他一聲,自己想他了。

可流景腳步踏不出去,他那樣冷靜!

“豔骨...”

豔骨用着不冷不熱不輕不重的聲音道:“舍得回來了?”

流景差點落淚,就是這樣一個人,即便是被他不待見,只要一句話還是死心塌地,流景飛奔跑向他,在他錯愕之際,将他抱在懷裏,管什麽待不待見,怕什麽失不失禮,抱想抱的人要誰同意。

流景雙手将他的身體抱的緊緊的,仿佛要将他揉入身體內:“豔骨,別推開我。”

豔骨的手正在擡起,聽見他這句話的時候,停了下來,終是沒有将他推開。

鬼民們看着自家大人被判官強抱,也不敢上去阻止,而是互相嚼着耳根道:“我就說吧,判官一定是看上了大人,你輸了,記得給金元寶。”

“唉,狐禾公子不也不錯瞧着判官與狐禾公子,怎麽都覺得是相愛相殺啊。”輸了的那個不服氣道。

贏了的那個白了他一眼:“你這沒眼力的小子,狐禾公子能看上判官嗎?也就只有我們大人才這般無私,不介意收了判官。”

“啧啧啧,話別說的太早,你怎麽就知道大人不介意了。”

贏得那個一臉驕傲:“您不信,看着,保證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鬼民們說了什麽,流景也只是在耳中過濾了一遍,此時眼中只有這個抱着的人,他身上的味道讓流景安心,讓流景卸下這一年多奔碌的疲憊。

豔骨被他箍的緊,骨頭生疼,皺起眉道:“你還要抱多久?”

可豔骨高估了他,這個鬼的确是個沒什麽眼力的:“好久好久,我不想放開。”

豔骨就差手腳并用推他:“行了,你抱得我的骨子疼。”

他的身上涼涼的,地府這般冷,他還穿的這麽少,是天神對冷熱都沒知覺的原因嗎?流景狠狠的嗅了口,将他的氣息吸進身體裏才肯放開他。

伸手解下披肩與鬥篷,還帶着溫度就給他穿了上去:“穿這麽少,你不覺得冷嗎?”

豔骨舒展了眉,看着身上價值不菲的披肩與鬥篷:“不冷,看來你這一年多日子過得尚且不錯,難怪樂不思蜀。”

這真是天大的誤會,流景都怕把那過去一年多時間裏的坑蒙拐騙說出來丢他的臉:“這東西是少梓贈的。”

“原來你還不是先回的酆都城。”豔骨聰慧,一點就透,見他眉間蒙上疏離,眼神淡漠,流景不由得心竭。

流景怕極了豔骨這副模樣,怕極了他有這種表情,每次這樣,流景都會想,到底要怎麽樣才能将他眉間撫平,才能将那淡漠疏離抹去,可每次都會發現,這些隔着自己與他的,終究抹不掉。

“我怕你不想見我。”

這是什麽理由?豔骨冷笑:“那你還回來?”

原來...腳步不由得啷當後退,穩住身形後,卻不知聽見了什麽碎裂的聲音:“好,我今日就問你一句,是不是不管我做什麽?對你而言,都是無用?”

你說清楚,我就死心了,流景想。

豔骨一怔,不知他為何有此一說,但還是倔強說道:“的确,不管你做什麽,我都覺得虛假。”

既然都得到答案了,又何必難受?垂下頭,流景将那想奔湧而出的洶湧吸了回去,輕聲道:“我明白了。”

酒青說,被诏書承認,自己就是判官,要想将判官之位辭去,只能以血成書,上交閻王,燒毀祭天,反正後續如何,都不是流景要搭理的。

其實流景沒告訴豔骨,這一年他将術法練的很好,只是不會算命罷了,像這種聚氣成刃,幻化東西的術法已經是心想既成。

在豔骨與衆鬼民的注視下,流景當衆割破手,寫下了卸職诏書:“我流景,玩忽職守,難當此大任,愧對閻王信任,城名愛戴,故今日,以血成書,上告黃天,下告城民,自願辭去判官一職。”雙手将血書捧到豔骨眼前,輕聲道:“這回,你不用再擔心,我回來找你了。”

豔骨難以相信的看向那血跡斑斑的血書,白紙紅字,忽然就刺疼了他的眼目。

見豔骨不收,流景伸手去拉他的手,将血書放在他手裏,一字一頓道:“保重。”

流景深深看了他眼,踏步離去。

“判官...”

“判官你別走...”鬼民們反應過來後,當即飛步去追,可哪有身為判官的流景快啊,還沒追出鬼市,就不見流景了。

鬼民們急的是一陣跺腳疾呼,無奈何,最後又折回來找豔骨,卻發現豔骨拿着那張血書,愣在了當場。

出了鬼門關,這裏就不是流景再能回來的了,其實這樣也好,這樣就能一心一意去找酒青,不用再想一些不該想的,不用再挂念一些輪不到他挂念的。

正當流景默哀一番,感嘆離去的時候,轉身就撞見了羁押着鬼魂回城的黑白無常,謝必安與範無救見了流景,也愣了。

“判官?”當即就是兩鬼大眼瞪小眼幹瞪着。

謝必安右手上鎖魂鏈綁着三個鬼魂,左手舉着哭喪棒,頭戴高帽,長舌吐出,依舊不妨礙他說話:“什麽時候回來的?這又是要去哪?”

對了,他們兄弟日夜忙着勾魂,先前在閻羅殿前的一幕,他們兄弟還不知曉。

“去我該去的地方,找我該找的人。”流景清了清嗓子,大義凜然道。

範無救有些莫名其妙,這時看着流景,臉色蒼白,雙眼充滿血絲,看着有些怪異,他又将視線望向鬼門關,一語道破:“你該去的地方不是月華樓?該找的不是大人?”

就這眼力,他到底是怎麽當上無常的?“我辭官了,這回陽間才是我該去的,酒青才是我該找的。”

範無救有些時候真覺得流景腦子有問題,當即把自己手上拉着的鬼魂甩給了謝必安,走過來,摟着流景的脖子道:“你還找?都一年多了,你還折騰,酒青早就回他該回的地方去了。”範無救一臉你傻了吧唧的樣子

“什麽?”流景驚訝

範無救道:“你當時悄無聲息走了,我都來不及攔你,還有你看,我給你準備的丹藥都還在懷裏揣着。”範無救還真的從衣服內掏了個瓷瓶子出來。

流景當即傻眼:“是兄弟嗎?是兄弟就快點說到底怎麽回事?”再說了,當時哪裏是悄無聲息,明明就跟豔骨鄭重打了招呼,只是走時沒再通知而已。

“你既然也知曉大人的身份了,就該知曉上邊有上邊的消息網,你走後不久,大人就回了上邊,确認過了當時衛紙月剛擄走酒青,半路就給酒青親生爹給救了回去。”

“酒青到底是誰?”能跟上邊有關系的鬼,想必也不是簡單的鬼。

範無救搖搖頭:“他的身份我不太清楚,只知道是天上某位帝君的兒子,下來歷劫,這次歷劫成功,雖說半路被劫了,可最終還是皆大歡喜,愉快回家了。”

流景忽然有這種感覺,身邊的每一個鬼都不簡單,豔骨與狐禾,一個是天生的神,一個是狐仙,而這兩位,雖然只是地府裏邊的無常,卻經歷很多,知曉很多他不知曉的事,至始至終,蒙在鼓裏的只有他一個。

這種感覺,就像他們才是一體的,而你忽然擠進去,既不合衆,也招人嫌,難怪豔骨不待見他。

罷了,既然官都辭了,這回就走得徹底些,至此,山長水遠,各不相關:“既然酒青無事,我也放心了,無救,多謝你告知。”

範無救見流景這樣,驚道:“你還要走?”

很多事不是不想就行了:“你們保重,若是有緣,陽間再見。”

謝必安的眉頭皺了起來,雖然他不知曉在他與範無救離開時發生了什麽,但是何以流景會這麽決絕要走?“你與大人...發生何事了?”

連流景自己都不知曉發生何事,豔骨莫名的讨厭,莫名疏離,好像從前的貼心關懷,都是黃粱一夢,而如今正是夢醒時候:“是我不該高攀,好了,不耽誤你們兄弟進城,就此別過。”說罷拱手做輯,揚唇一笑。

作者有話要說:

我想開車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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