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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钰被相公“睡了”的事傳到皇帝耳朵裏,隔日景钰上朝,皇帝見了他,面色更是沉了幾分,但是瞧着高博時,又有些幸災樂禍,景钰哪能不知皇帝所想,于是更端端正正站着,任着皇帝打量。

文武百官對于景钰的荒唐,不是第一次體會,畢竟能将自己名聲弄得這般臭的沒幾人,文武百官對于景钰,有褒有貶,但是更多,是看戲罷了,畢竟看熱鬧這股血,是代代相傳,經久不息。

皇帝又不待見景钰了,他也落得個自在,除了高博的臉色差的讓他有些過意不去,大多時候,景钰還是更樂意和杜雲歡坐在一塊喝酒,談論帝都哪家姑娘長得是怎樣如花,或是哪家公子令人牽挂。

就這樣晃蕩到二月初二,花朝節那日,士庶游玩,結伴踏青,姑娘們賞花撲蝶,一時間,帝都充滿歡聲笑語,鳥語花香時,卻見那花林深處,粉粉綠綠身影,玲珑有致,言笑晏晏。

花朝節至,帝都的桃花海棠,櫻花争妍鬥豔,不約盛開,香風撲面,街道鋪前,盆栽林立,花束成團。

姑娘們頭簪鮮花,低眉淺笑間,卻是人比花嬌,祭花神過後,便是最激動人心的宴會。

迎花神宴會,是由官府支持,富紳贊助,百姓找人共同舉辦的,今年花朝節與往年不同,豔骨作為史上第一位男子花神,備受矚目。

入夜之後,各家各戶姑娘,提着花神燈,拿着剪好的五色彩箋,綁上紅繩,将彩箋結在花樹上,燭光映着紅光,襯出姑娘們年輕嬌美的容顏。

宴會在鬧市中心舉行,那是個露天舞臺,花神燈籠通過繩子的固定,串聯綁在建築物上,在上方連起一片燈籠海。

下方的舞臺,鋪着彩色軟墊,而四周,有桌有椅,更甚者,是鮮花将這舞臺包圍,見花花綠綠處,點點燈籠紅,繁花似錦。

景钰與杜雲歡踏着閑步姍姍來遲時,夜宴已經開始,裏裏外外,人山人海,景钰上了就近的酒樓,窗戶開着,正好将舞臺下的一切納入眼底。

景钰看着人頭攢動的下方,歡呼聲中,是十一花神已經在舞臺上跳着動人的舞,景钰接過杜雲歡端過來的茶,兩人在窗戶邊倚着,對面而立,杜雲歡的目光是動人婀娜的身姿,他問道:“這十一花神就已經這般美豔動人,真不知豔骨出來時,又是何種場面?”

景钰想,是何種場面?那人的豔媚,即便是男子,又阻擋了幾分?反而是更添風采...

景钰沒有回答,因為豔骨已經出現,大紅身影從天而降,穩穩落在燈籠海上,衣袂翩翩間,腳尖輕點,衣袖翻轉,一時間,竟将人看癡了...

景钰的視線也不由自主的往上看去,即便是借着二樓的高度優勢,景钰要看清豔骨,都要擡頭。

這人的驚豔面貌,動人舞步,便是男子也不輸女子柔軟,婀娜...收放自如的飛袖,看似跌宕其實平穩的轉身,豔骨舞着,衆人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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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籠海在他腳下閃動,發出的紅光竟也比不過他,時間仿佛停止了流動,所有人眼中,只有那紅色身影...

久久的...景钰在他眼角的鳳尾蝶中回神,他的手還捧着發涼的茶,仿若不知冷熱,景钰飲下,一舞驚天下...說的便是這種人吧。

花神?景钰揚唇笑,今夜過後,會有多少人覺得,花神是男的,也合理...

樓下傳來躁動,景钰已經踱步回了八仙桌旁,他放下茶杯,聽見杜雲歡問:“你去哪?”

景钰笑了出來:“兌現承諾。”

豔骨在衆人的擁蔟下走出,景钰斜倚在鬧市中門牌的石柱上,搖着扇子,聞着花香,定定将那人看着...好像每次見他,都如衆星拱月,誰能相信,這般集萬種光芒于一身的人,會是青樓中最動人的相公...

“我來接你。”正當豔骨要從身旁走過時,景钰不緊不慢的說出這話。

豔骨走了一步,聽見這話,停了下來,轉過身看着景钰,景钰被他看着,慢悠悠的站直了身子,笑道:“你莫不是忘了,等花朝節過後,我接你入府。”

人群又炸開,紛紛想起幾日前,景钰被豔骨“睡了”一事,如今看着後續,大家是覺得難道景钰被睡得不夠?還要霸占豔骨相公?

豔骨燦如月華的雙眸有光華流轉,他望着他,語氣淡然:“好。”

景钰覺得不夠,主動牽起他的手,往府邸走去!

他的手心,并不像景钰所想那樣,反而是出人意料的柔軟,呵...

快走到府邸時,豔骨聽見他笑,問了出來:“因何發笑?”

景钰松開他的手,搖着扇子:“你在關心我?”

豔骨的臉色冷了下來:“你值得被人關心嗎?”

景钰笑意更盛:“這倒是個好問題。”

豔骨瞧着他這無謂樣子心裏是一陣的發堵,景钰邁開步子:“走吧,快到了。”

豔骨哪不知他身份高貴,即便是轉世為人,司命那老頭哪能虧待了他,這二皇子府,大的簡單,簡單的不失大氣。

管家見景钰帶了人回來,是個生面孔,于是忐忑問道:“少主子這位是...”

景钰合起扇子,看了眼豔骨,吩咐道:“這位是貴客,将東廂房收拾收拾,給這位公子住下。”

東廂房...管家沉默着...

景钰問面無表情的豔骨:“時辰尚早,要喝一杯嗎?”那自然的語氣,像是在問許久不見的好友。

豔骨依舊面無表情的點頭。景钰領着豔骨去了後院,亭臺樓榭,紗幔飛揚。

景钰為二人斟酒,豔骨在對面坐着,視線四轉,也不知在看什麽,景钰擡眸時瞧見了,于是說道:“夜色雖好,可視線不清,你若真是想看,明日早起。”

豔骨端起酒杯,想着他這說喝就喝的性子,是一點沒改!“沒什麽好看的,我只是在打量身為二皇子的你,能不能讓我甘心住下。”

哦?這是在嫌他這二皇子的廟不夠大容不下他這尊佛嗎?景钰将杯壓在唇上,似笑非笑:“那你可要慎重考慮,我這二皇子,爹不親娘不愛的,不受寵。”

豔骨也應他,雙方僵持着:“這是自然,不用你提醒。”

景钰忽然覺得自己要再掂量掂量接他回來的目的了:“那你且住下,慢慢考量。”默了會,景钰又說:“但是有一點,別給我添麻煩。”

豔骨裝作不明白的問他:“何為麻煩?”

景钰笑:“我困了,夜安。”

他忽然就走,豔骨也不惱,景钰走出好一段路,回過頭看見豔骨執壺倒酒,動作自然,只要不添麻煩,什麽都好說!

景钰從小,便将任性妄為四字貫徹到底,皇帝一向不喜歡他參與政事,于是景钰這朝,想上就上,不上也沒人敢說什麽,景钰在床上賴了許久,翻來覆去的,想着東廂房那位自接回來,也晾在那兩日了,若是不過去問問,是不是有些不妥?

景钰又賴了會,日上三竿後,他才梳洗整理,換了常服去見豔骨。

東廂房較之景钰所住的主院,雖然不及其寬大,卻是府中最雅靜的一座院子,這院子從未住過人,便是景钰好友杜雲歡前來留宿,景钰都是将他遣在西廂房,原因是這東廂房隔主院近,景钰怕吵。

管家一向拿不定景钰的脾性,便是看着他長大,在景钰面前,管家也只能說是知其七分,兩日前,景钰将豔骨領回,管家也聽到了一些風聲,才曉得這位公子與自家少主子是個什麽關系,一直好生服侍着,可景钰隔天便變了個模樣,不管不問的,讓管家很是頭疼...

景钰以為自己将他晾在那兩日,他多少會有些意難平,可今日瞧着了,才清楚人家日子過得舒适,一點都不為他所動。

景钰踏進院子,豔骨正躺在涼亭中的躺椅上,長發披散,手執書卷,看的入神。

景钰這角度望過去,只見他修長身姿,雙腳縮起,勉強被躺椅容下,一身素白長衫,靜雅芳華。

景钰走上涼亭,從豔骨上方彎下身子湊過去看,看了書的內容,景钰思索着是什麽書名...上方忽然壓下一道人影,任憑豔骨處變不驚也咯噔了一下,本能的放下書卷,看清是景钰才沒有伸手将他揮飛...

景钰垂下眸,正是豔骨宛若驚鴻的臉,長發散落着,使得他雙頰清楚,眼角的鳳尾蝶更是一目了然:“經書?”豔骨所看,正是佛教聖典經。

見豔骨要起來,景钰連忙讓開,他手撐着躺椅,經書蓋在腿上,雙眸淡淡望着景钰:“原來你還知曉我在這裏。”

“這是抱怨?”景钰問道。

“随你怎麽想。”被誤會了豔骨也不惱。

景钰幹脆在躺椅的另一側坐下,與他面對面:“嗯,早知我就帶着禮物來跟你負荊請罪了。”這句調侃,也不知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

豔骨了解他,除了風流,多是薄幸:“承受不起。”

他要走,景钰拉住他:“換了衣裳,跟我出去走走。”

豔骨掙開,穿上鞋子,站起來,居高臨下的望着他,語氣堅決:“不去。”

景钰怔了,他長這麽大,還是頭一次被人拒絕,然而這被拒絕的感覺原來是這樣,雖說他不是很在意,但是面子上終究挂不住,說話也僵了些:“你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豔骨停下腳步:“是又如何?”

正當兩人僵持之際,管家走了進來,老遠的就瞧見氣氛不對,但是礙于正事,管家還是大着膽走到涼亭前:“少主子,宮裏來人了,宣您進宮。”

景钰眉頭蹙了會,未做一言便起身離開,等他與管家離開後,豔骨才繼續往房內走,關了門,豔骨想着自己這般與他對峙是對還是錯,但是每次看見他,他又總把持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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