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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钰淡定飲茶,似乎對此事并無多大興趣...杜雲歡瞧着,覺得有些怪異,要是按照景钰以前的性子,知道帝都裏邊出了這麽位人物,哪裏還坐得住,當既他便問道:“何以你今日如此淡定,莫非你見過那豔骨?”

景钰捧着杯子,忽略那兩人落在自己身上的打量目光,腦海中閃過一張翩若驚鴻的臉:“見過。”還共度良宵。

杜雲歡覺得他好快動作,即便是被閉門思過十來日,依舊了解當下局勢,于是拜服道:“不得不承認,我杜雲歡在你面前,心口亦服。”

景钰放下杯子:“好說。”默了會,他又問道:“你們兩個意欲何為?”

杜雲歡提議道:“我想見識一下,這豔骨到底如何才情雙絕。”

景钰将視線落在景池身上,見他點頭,于是他起身往內室走去,杜雲歡見他走了,連忙問道:“你去哪?”

“既然想,就去見見。”景钰的聲音飄了過來。

想來是因為豔骨的關系,便是青天白日,這青樓依舊絡繹不絕,熱鬧非凡,景钰換了件常服,腰懸碧玉,手持山水畫扇子,面帶微笑,這生來便是一副纨绔模樣,生生為他端了幅清雅俊逸的好相貌。

進了青樓,才知裏邊安靜,只有透着哀傷離別的曲音在各處回響着,景钰聽慣了□□花音,今日這哀傷之樂,卻是繞梁不絕,聲聲入耳。

景钰搖着扇子,竟不自覺聽了起來,到了最後,一音一調都記在了腦海裏,一曲終了,青樓又躁動了起來,客人們喊着豔骨的名字,一聲高過一聲。

景钰在正中央站着,許會之後,見一清冷身影被衆人擁蔟,從左邊的內閣走了出來。

他走在最前面,清冷眉眼,豔媚姿态,如初識相見,不可方物。

景钰定睛看他,不是看人,而是看被他抱着的桐木琴。

豔骨也注意到了他,徑直走到他面前,不管衆人訝異,豔骨直接問道:“你可是來兌現承諾?”

承諾?景钰的思緒跳躍着,他在想自己要兌現什麽承諾,想了一會,默了好久,豔骨仍舊怔怔的看他。

杜雲歡與景池也是懵懂,只聽景钰說見過,卻未聽他說過兩人之間有什麽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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豔骨見他不答,又問了一遍:“可想起了?”

景钰忽然很想逗逗他,于是搖着扇子,面色坦誠的問道:“想不起了,不如你告訴我,是要兌現何承諾?”

豔骨将那話說出的時候,旁人都被臊的面面相觑,他卻跟個沒事人似得:“讓我睡你。”

衆人一陣抽氣,便是連景池與杜雲歡,都是尴尬了臉。

這可不是鬧着玩的,景钰是什麽身份,豔骨又是個什麽身份,在天子腳下,一位相公,說要睡皇帝的兒子。

景钰的玩性被挑了起來,他真的是很好奇,這豔骨到底是什麽人:“哦?你既然能說出這話,想必也是做好了承擔後果的準備。”

豔骨直接越過他:“有何後果?”走上兩個階梯,他轉過身,居高臨下的看着原地不動的景钰,又抛了句:“房間等你。”

衆人顧不上抽氣與唏噓了...紛紛看向景钰,看他是何反應。

杜雲歡也是靠近他,嘆氣着:“這豔骨果然與衆不同,居然敢說睡你這話。”

景钰搖着扇子,笑而不答,景池走過來拉他的袖子:“二哥...”

景钰眸中溢出溫暖,摸着景池的頭道:“先回去吧,這地方不适合你。”

景池抿着唇思慮着,杜雲歡被景钰的視線一望,心驚膽戰的:“唉,你該不會真的...”

景钰道:“身為皇子,豈能言而無信?帶三弟回去。”說罷往二樓走去。

衆人聽他話語見他動作,一時之間,真不知是該作何反應了。

景钰推開了門,随着吱呀一聲看見的,是坐在桌旁,兀自飲茶的身影,景钰轉身掩上房門,走過去坐下,将扇子放到桌面上。

豔骨卻不招待他,他也不是自讨無趣,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飲了口:“在那之前,不如先與我敘敘舊吧。”

豔骨挑眉:“不知你我何時有舊可敘?”

景钰笑:“怎麽說我們也是共度良宵,如此有意義的一夜,難道你不回味嗎?”

豔骨道:“想不起來有何好回味。”

“呵...”景钰反駁:“既是如此,又何必對我一事挂念在心,耿耿于懷?”

豔骨側眸看他,眼神無波,瀚如星海:“這是你欠我的。”

“銀貨兩訖,何來一欠?”

豔骨給自己倒茶,對于此問題,是不想做回答,景钰瞧了他一眼,兩人沉默了很久,景钰才說道:“我們換個結算方式,你讓我在這呆一夜,我承諾你,花朝節後,接你入府,如何?”

豔骨捧杯的手微不可見的顫抖了下,側眸看向景钰,見他嘴畔帶笑,讓人很難看清:“這對你并無好處。”

景钰将茶杯舉起,欲飲将飲:“你只管答應。”

呵...豔骨笑,都替他做了回答,還要說什麽呢?

豔骨與流景從白日進了廂房就再沒出過,膳食是媽媽親自端到房內,本以為他們二人真如客人所說,颠鸾倒鳳巫山雲雨,誰知進來,卻是一個坐一個跟沒腰骨似得斜倚着。

豔骨端坐在一旁,調着琴弦,而流景賴在軟墊上,雙腿曲起,百無聊賴的飲茶,媽媽雖然覺得這場面養眼,卻總覺得有些怪異,如何怪異,她又說不出來。

媽媽實在瞧不出個所以然,正想退下時,聽見景钰道:“媽媽,這茶喝的我無味,換酒上來吧。”

媽媽又誠惶誠恐的讓人送了酒上來,豔骨簡單吃了幾口,又坐在那撥琴弦,景钰吃着飲着,在外邊傳的是如何親密無間的兩人,在這狹小空間裏,卻是互不相問。

誠如景钰所預料,他被豔骨“睡了”一事在帝都大街小巷,家家戶戶傳的是人盡皆知,有聲有色。

第二日正午,景钰臉色不好,一臉疲憊的從房內走出,在外人眼裏,這幅樣子分明就是縱欲過度。

其實他們哪裏是曉得,豔骨那膽大包天的,嫌棄他昨晚喝了酒一身酒味,不許他上床歇息,便是景钰身子硬朗,在地上躺了一夜,習慣錦裘羽被的他,哪受得了這清苦!

景钰走出青樓時,豔骨正站在窗前,雕花的窗開着,景钰察覺到有人在看他,轉身擡眸,正對上豔骨意味不明的目光,景钰又将扇子打開,笑着走了。

“少主子,你可回來了。”景钰雙腳剛踏進府內,管家就迎了上來,那面色着急的,似乎發生了什麽很不得了的事。

景钰打了個呵欠,聊賴道:“看老伯今日面有異色,可是身子不适?”

管家對他真是服之又服:“你還打趣我,丞相大人來了,等了你一上午。”

聽聞舅舅名號,景钰也不敢再造次,随着老伯就去見他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舅舅。

要說這舅舅,其實還真不是簡單人物,不到三十便位極人臣,朝中大臣多少是他的門生,明裏暗裏的,不知給皇帝造成了多少壓力。

但是這舅舅有個死穴,特疼他妹妹,也就是景钰生母,可景钰是個沒福氣的孩子,爹不疼娘也死得早,全靠這舅舅愛着寵着,若不然,皇帝也不會這般不待見他。

丞相正是不惑之年,一身大紅官服,闊額方臉,面帶風霜,一看就知是這些年這丞相之位坐的不易。

景钰見了自家舅舅,不敢造次,端端正正的行了個禮:“外甥見過舅舅。”

丞相也就是高博,見了這精神有夠不佳的景钰,頓時是氣上心頭,手一揚,重重拍在桌面上,啪的一聲,茶杯抖了抖:“你還敢回來。”

景钰知是自己氣着了高博,端的一副錯了的态度:“舅舅息怒。”

高博見他油鹽不進的模樣,更是氣的胡子翹起,指着他罵道:“你瞧瞧你這自甘堕落的樣子,剛被放出來,是又想關回去嗎?”

高博威嚴,罵的景钰是聲音都不敢大一下:“舅舅冤枉外甥了,外甥去那青樓,皆是因為與那豔骨相公有過諾言,外甥只是不想失信于人,落人口舌。”

高博怒道:“這豔骨是什麽人,你自己又是個什麽身份,活了二十年,還掂量不清嗎?舅舅平時怎麽教導你的?就是這般讓舅舅刮目相看嗎?”

景钰挺直了腰板,義正言辭道:“舅舅從小就教導外甥,做人應當有所為有所不為,更教導外甥要言而有信,那日外甥許下諾言,既然兌現,有何錯了?”

高博簡直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見他三言兩語就将事情又兜回,避開他要說的,頓時又一拍桌子,放下狠話道:“你給我想清楚了,真要這般渾渾噩噩度日,忘記你母親的血仇,沒心沒肺的活着嗎?”

景钰內心無奈的嘆,既然知道這是條不歸路,為何總要他走呢?:“舅舅放心,母親血仇,外甥謹記。”

高博一甩袖子,哼了聲:“你總跟舅舅置什麽氣,舅舅到頭來還不是為了你。”

景钰唯唯諾諾的:“外甥知錯,舅舅莫要再氣了。”

高博盯着他看了許久,最後只能是重重一嘆:“你好生休息,別把自己身子耽擱了。”說罷起身走了。

景钰送他離開,回過頭想着他的話,估計是瞧着他今日臉色的确難看,才有最後那句話,于是景钰當即決定回去好好睡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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