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掐滅香煙

今天早上，趁游客還沒有出動，我去騎行西湖了，這是你最喜歡的事情，以前春秋早上起床，看到你更新的動态，一整天心情都很好，你走後，這個也成了我的習慣，清晨的西湖真的很漂亮，我都有拍照記錄，等你回來了，把這些照片給你。

現在每次騎車的時候，我都哼着歌，最近在唱你很喜歡的再見二丁目，我記得，你當時說，這是林夕寫個黃耀明的歌，林夕對黃耀明的情感讓你很感動。“原來我非不快樂，只我一人未發覺”，每次都是風吹着我的臉的時候，我才意識到臉上有淚。

（今天辦公室裏的人就剩下夏天和林東，夏天吃着蘋果走到林東辦公室）

夏天：“幹嘛呢？”

林東：“想着明年生孩子的事呢？”

夏天（一臉懵逼）：“你女朋友找好啦”

林東：“沒有”

夏天戲谑：“那你自己一個人生孩子啊？”

林東說這個話的時候，夏天根本就當成是他一個人在抽風，誰知道，隔年果然喝了林東的喜酒，婚禮上有一個必經程序是表愛意，林東說着：“欣欣，碰到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我會努力做一個好老公，給你一輩子的幸福。”聽林東說這個話的時候，夏天看着旁邊的蔡心明，蔡心明的表情是默然的，跟周圍所有人的狀态（起哄，鼓掌，感動）都不一樣，自顧自專心吃着東西，沒有任何反應，就好像剛剛什麽也沒有發生一樣或者發生了點什麽跟他沒有任何關系的事情。

婚禮上有一個必經程序是新郎分煙，新娘點煙

徐強：“林東，可以啊，果然是憂正泡妞第一高手，新娘子這麽漂亮。”

汪君：“那是，人林東也是标準美男好不好。”

陳城（舉杯）：“林東，祝賀你。”

憂正所有人都站起來，一起舉杯祝賀林東，喝完酒

林東：“吃好喝好，過會婚禮結束，一起宵夜。”

徐強（奸詐的笑）：“春宵一夜值千金啊，洞房不洞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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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哈哈哈。”

汪君：“人早洞房了，兒子都有了。”

張西：“這都被你知道啦。”

陳城：“大家都知道，就你不知道吧。”

張西：“沒人跟我說啊。”

汪君：“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我不是告訴你啦。”

夏天：“哈哈哈哈。”

徐強：“靠，你們昨天晚上背着我洞房啦。”

林東：“M的，不是說好了，要演給我們看的嘛。”

陳城：“狗男女啊。”

哈哈哈哈哈，全場笑翻

蔡心明對欣欣（林東妻子）說：“你別介意啊，我們同事開玩笑開慣了，祝賀你們，早生貴子。”

欣欣：“沒事，林東經常跟我說起你們，我覺得你們很有意思，那我們先去其他桌了，過會結束了，再讓他陪你們。”

大家稀稀落落地說着，恭喜恭喜，陸陸續續入座。

那是夏天第一次看到蔡心明抽煙，對于香煙，因為從小就在父親的二手煙下長大，所以，夏天沒有任何反感。看蔡心明抽煙的樣子，乍一看，明顯不是一個香煙愛好者，但也不像一個新手，後來想來，覺得蔡心明更像是怕被覺察出他是個新手，而故意放慢一切動作，送到嘴上的動作很慢，吐煙的動作很慢，一切都很慢很穩，你會覺得他是因為長久不抽煙而對抽煙這件事感到生疏，而不會認為他是一個新手。

剛好夏天今天胃有些不舒服，所以聞到煙味後本能地有些反胃，皺了下眉頭，但因為怕桌上的人誤以為自己很讨厭抽煙，讓他們抽得不痛快，立馬舒展眉頭，漏出笑容，但這一細微的表征還是被蔡心明看在心裏，在意思下抽第二口後就輕輕而自然地掐滅了香煙，夏天看到後，心裏是感激的，看向蔡心明，蔡心明拿起筷子夾了最近的盤子裏的菜，沒有任何表情，依舊好像什麽也沒有發生過，夏天心想：“這就是蔡心明，明明做了很貼心的事，但給你的感覺，兩件事只是碰巧發生在了一起，跟之前的事情沒有任何關系，這個世界上，有大把的人都是做一分說十分，還有大把的人是做5分說十分，想找個做十分說十分的人已經很少了，更何況是做十分卻什麽也不說的人。很多人對別人好的原因是希望別人對自己好，所以看着是做了很多對他人好的事情，實質上都是為了對自己好。”

喜酒結束後，大家就近找了個大排檔，宵夜走起，酒過三巡，都有些醉了，說起話啦，就更放肆了林東：“我現在終于承認，其實我就是個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了。”

夏天喝了一杯酒：“承認自己只能是個平凡的人的感受是怎樣的？”

林東：“以前，我總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平凡的人，一定會做出一些不一樣的事情，我們那個地方真的很窮，要不是我們的小學校長跟我爸說我跟別人不一樣，我爸也不會到縣裏去求那個中學校長，我也就不是考大學讀研究生了，可是現在我終于承認，我其實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了。”

徐強：“林東，你想太多了，哪那麽講究，什麽平凡不平凡，普通不普通的，不就是吃喝拉撒，生老病死那點事嘛。”

汪君：“你個土鼈，人家是研究生，除了陽春白雪，還想着高山流水覓知音呢。”

陳城：“知音個P啊，我剛遇見我老婆那會兒，還以為是碰到了命中注定呢。”

張西：“現在呢？”

陳城：“現在就覺得我是一SB呗，人最愛的根本就不是我，他愛的是誰我都知道。”

夏天：“牛逼啊，明明知道對方愛的不是你，這日子還能過。”

陳城：“不過，不過能怎樣，孩子都生了，難不成還離啊，你個小姑娘，懂個P。”

張西：“還是人林東實在，本地人，又是拆遷戶，以後坐當包租公就好了。”

徐強：“他老婆也實在，剛好拆遷，多個人多分套房子，找個律師，說出去也有面子。”

林東：“我TM也是被人插刀子插成這樣的，之前有個姑娘我是真喜歡，我們兩上完床還能一起交流感受，我都把我爸媽壓箱底的錢拿出來了，準備杭州買個房結婚的，結果快結婚的時候跟我說她不能生孩子，後來我想說，不能生就不能生吧，我是真喜歡她，心想，大不了收養一個呗。她有個發小，很喜歡他，有次，上完床，我問她，為什麽不跟他在一起，她竟然說，覺得自己配不上他。靠，我當時心寒到極點，就TM因為我是外地人，她覺得不能生孩子跟我很配。我都想着，跟她□□過一輩子都願意，她在心裏，竟然瞧不起我，我TM跳樓的心都有了。”

蔡心明（緩解氣氛）：“靠，搞得你多高尚似的，你TM也沒少插人家刀子啊，這就叫，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陳城（接着緩解氣氛）：“就是，你這就是報應。”

林東：“那倒也是，我還搞大過一個女孩子肚子，堕胎的錢都是從信用卡裏透的。”

徐強：“人渣啊，這麽傷天害理的事都做。”

汪君：“別TM裝純情了，你幹的少啊。”

張西：“還是我好，一個人，不插別人刀子，也不用擔心被別人插刀子。”

汪君：“張西啊，世道不好，不要被小男人騙，賺那麽多錢給別人花。”

張西：“什麽小男人？！”

徐強：“當我們是傻子呢，大家是擔心你。”

陳城：“十個男人九個渣，就我一個好男人，可惜好人都碰不到好人啊。”

夏天：“哈哈哈。”

宵夜結束，已經淩晨2點了。夏天因為和蔡心明住同一個方向，就順道搭蔡心明的車回家。

代駕在前面開着，蔡心明和夏天一起坐在後座，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夏天想到剛到憂正那會兒，有次林東請她吃飯時說的一件事：“林東剛到杭州的時候，有個老太太碰到一個特別麻煩的事情，窮途末路遇到他，老太太答應，要是林東能幫她把這套房子搞定了，她把她存的20幾萬都給林東，後來林東買了很多書，終于最後把事情解決了，老太太是要把錢給他的，他居然沒有要，後來那老太太就把林東當兒子待，經常叫他去吃飯，去吃過幾次，有次，碰到了老太太的兒子，她兒子漏出了不樂意的表情，他就沒再去了，說這個事情的時候，林東最後補充了一句‘要是放在今天，這錢我肯定拿了’”。說這個話的時候，林東還在租房，夏天琢磨着：“那筆錢當時在杭州，夠付一套小套的首付了吧。”

林東，一個窮鄉僻壤的有志青年，帶着一腔熱血出來闖杭州，一無人脈，二無背景，跌跌撞撞，被現實徹底擊垮，于是，靠着自己的小聰明開始為生計盤算，死心塌地開始做一個普通人。這應該是很多草根出生的有志青年的人生套路吧。

下車時，夏天囑咐了司機一句“慢點開”，然後和蔡心明對視了一下。看着夏天慢慢走遠的背影，蔡心明拿出一根煙，一點一點抽完，今夜的秋風已入涼意，就像夏天和蔡心明的心。

生活是什麽，生活有的時候就是很操蛋，就像林東一直後悔他來到杭州一樣。

命運是什麽，當我們放棄抗争的時候，命運就是溫水，我們就是青蛙。

你以前跟林東的關系也讓我很嫉妒，後來，我發現，我這人占有欲太強了，後來，我發現，你這人占有欲也太強了，我們兩個很多地方真是太像了，後來，我明白了，真的愛一個人的時候，占有欲是很強的，不允許任何異性靠近對方。

林東離婚了，原因是他愛上別人了，他沒有上演偷情被抓的狗血劇，而是誠實地告訴了他的妻子，但在孩子的撫養權上，雙方發生了争議，都想要兒子，最後是法院判的，兒子歸了林東，女兒歸了他妻子。沒有愛情的婚姻真是行不通的，只可惜，很多人，只有進入婚姻後，才能懂。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明明現實地結婚了，卻沒有幾個人能夠勇敢承認，都在自欺自己說是因為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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