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北京出差

三天談判下來，張總和王總終于最後達成了和解協議，蔡心明也松了一口氣，這些人都是人精，各自算盤打的門清，跟這些人打交道，真是一件傷神費腦之事，可是錢偏偏都在這些人手裏，想賺錢，就必須得跟這些人打交道，這麽多年練下來，蔡心明早已在套路上游刃有餘，只是依舊心累。

（現在這頓飯算是三天來吃得最輕松的）

張總：“蔡大，這次多虧你了，剩下的費用我已經讓小李辦好了。”

蔡心明：“張總，這麽多年下來，還多虧你照顧讓我賺了不少。”

張總：“哈哈，心明，說實話，這幾年，我真是覺得你越來越能幹了，現在我談協議，沒你陪着，心裏都不踏實。”

蔡心明：“哈哈，這我就放心了，不怕張總你這個大客戶被別人撬走了。”

（正聊着的時候，蔡心明的手機響了，雖然沒有顯示姓名，但這個號碼，蔡心明早已記住）

蔡心明：“喂”

夏天：“喂，蔡大，你在哪呀，我想找你聊聊。”

蔡心明：“在外地呢，回來再說。”

夏天沉默

蔡心明：“回來再說。”

夏天：“哦”，雖然很不想挂電話，但還是挂了。

（夏天挂了電話後，給平安打了個電話，這麽多年來，夏天一直覺得很幸運，能夠有平安這麽個朋友，每當夏天繃不住着的時候，只要打這個電話，對方都在）

平安：“喂”

夏天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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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怎麽啦，發生什麽事情啦？”

夏天：“平安，我今天好難過啊，我對人性真的好失望，我都開始懷疑，也許我真的不适合做律師了。”

平安：“你慢慢說，把事情說清楚。”

夏天：“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的，代理的農嫁女的案子嗎？”

平安：“就是村委不給農嫁女拆遷安置的案子？”

夏天：“恩。”

平安：“不是都解決了嗎？”

夏天：“案子是解決了，在庭長和分管院長的調解之下，最後他們三個人都拿到了80%的拆遷安置款，事情都過去兩年了，但今天她們中的一個拿着我們當時簽訂的委托合同過來跟我說，當時約定的是如果法院最後沒有立案，把律師費退給他們，所以，她是代表其他人來退律師費的。”

平安：“怎麽能這樣，雖然法院沒有下正式立案通知書，但就是通過法院解決的呀，這人真是太渣了。”

夏天：“我當時簽合同的時候，剛獨立，真的太年輕了，沒想到人心是這樣的，我應該要和他們重新簽一份協議的。”

平安：“虧你當時還為了他們的案子和庭長大吵一架。”

夏天：“對啊，我當時還跟庭長說，既然你是庭長，立案就是你的職責，如果這種案子我都辦不了，這個律師我也別當了。那個庭長被感染了，還對我說，我不會不讓你當律師的，帶我去見了他們分管的副院長，一看那副院長，我就說，還好你不是滿臉油光大肚子的中年男人，像個辦事情的人。”

平安：“這話，估計你現在說不出來了，那時候多無知無畏啊。”

夏天：“對啊，我記得那個副院長也當下被感染了，估計他們已經很多年沒見過這樣的了，承諾每周接待一次，告訴我們調解進展。”

平安：“不過，話說回來，這個庭長和副院長，總得來說，人品還是不錯的。”

夏天：“對的，還能被當時的那個小姑娘感染，想到了他們自己年輕的時候，現在估計都工作地機械了，但人是這樣的，當下環境感染下做的決定待到日後履行的時候，會有後悔的感覺。估計他們兩個後來都後悔給我這麽個小姑娘下承諾了。”

平安：“我還記得你當時跟我說，出了法院，你當事人說，夏律師，你太厲害了，這場戲演得太好了，能說出這種話的人本身就不是個善類。”

夏天：“現在想來，還真是，記得我當時一臉吃驚地看着她說，我沒有在演戲。”

平安：“我們真的太天真了，還想着什麽匡扶正義。”

夏天：“我現在算是明白了，可憐之人真的必有可恨之處，最可悲的不是別人跟法官搞關系黑你案子，最可悲的是連個匡扶正義的對象都沒有，都不是什麽好鳥。”

平安：“現在哪還有人想着鐵肩擔道義，都TM想發財。”

夏天：“生存問題又是我們必須要解決的，那當事人開口要退錢的時候，我眼淚都出來了，不是懦弱，是對人在金錢面前的無恥感到難過，我心裏想的就是趕緊拿錢給我滾。然後，他們都沒有想到我這麽好說話。”

平安：“讓這些爛人從你的世界消失也挺好的，花錢買個幹淨。夏天，我都後悔當律師了，現在每天都在跟人吵架，明天又要去顧問單位解除員工，跟一幫大媽為了千把塊錢吵，這種潑婦式的解決方式真的讓我很崩潰。早知道當年去學醫了，還能去我爸工作的醫院。”

夏天：“你的這種感受，我曾經也有過，還是要解決案源是關鍵，你現在到了律師最難的時候，得想想辦法，拿死工資确實一輩子都翻不了身。”

平安：“感覺我現在賺的都是體力錢。”

夏天（玩笑）：“但以你的外形，有資本靠臉吃飯，嫁個土豪來翻身。”

劉京（玩笑）：“翻個屁呀，土豪都喜歡20的。”

夏天：“哈哈，那就嫁土豪他爹。”

劉京：“還沒混明白呢，男人不管多大年紀，都喜歡20的，像你我這種年紀，只能靠實力了。”

夏天：“哈哈哈，好了，我的心情已經徹底好了，尼瑪，下次我一定好好簽合同，再也不能被這些爛人欺負了。”

平安：“你心情好了就好，我繼續加班改合同了，拿工資的人就是沒有自由啊。”

夏天：“你加油，我去吃東西了，你也別忘了吃飯。”

平安：“恩，挂了。”

第二天，夏天又跟以前一樣，哼着小歌來上班，一走進辦公室就看到坐在位置上的蔡心明，夏天驚呆了，本來蔡心明昨天說回來說，挂了電話的夏天還在想他什麽時候回來呢，沒想到，人九點就已經在辦公室了，“夏天，你別多想，肯定不可能是因為你的電話連夜趕回來的”夏天在心裏嘀咕着，“要不要跟蔡心明說昨天發生的事了，可是最想說的時候已經過了，自己也不想再說了”。雖然心裏一直暗示自己蔡心明回來得這麽快，一定不是因為自己的電話，但還是會特別希望是的，心裏有種隐隐的不确定的感動。

（一上午夏天都在觀察，蔡心明跟平時沒什麽兩樣，一貫的平靜，忙着看材料接電話）

蔡心明：“喂，劉浩。恩，回來了，事情辦好了，就提前回來了。”

“提前回來了”，夏天琢磨着，“看樣子，原本計劃真的不是昨天回來，本來麽，昨天我打電話的時候都6點半了，要回來就得趕夜飛機了，但夏天你真的不能認為他提早回來是因為你的電話，但如果按照正常邏輯，也不應該這麽早出現在辦公室啊，出差本來就累，還趕夜班飛機，應該上午或者今天一天都要補覺的，哎呀，夏天，你別亂想了，你沒有重要到這種程度，關于這一點，你要有自知自明。”

就這樣，夏天也沒有找蔡心明說起昨天的事，蔡心明也沒有主動問過夏天，這個電話就好像沒有發生過。

一年後，再去北京出差，回杭的候機室裏，蔡心明想着自己去年接到夏天的電話後，連夜訂票趕回杭州的場景，那一次，他真的被氣死了，感覺自己都一把年紀了，還如此不冷靜，連夜趕回去後，夏天居然提都沒有提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想着想着，蔡心明自嘲地笑了，因為現在的他，還是在幹着，連夜訂票趕回杭州的事。

看了這一章，我心裏總算是有點安慰了，那次，從北京連夜趕回來，回來後，你竟然驚訝地跑到我辦公室說了句：“蔡大，你怎麽這麽早回來了？！”真是把我給氣炸了，不是你說要找我聊聊的嗎，不是你給我打的電話，怎麽搞得好像這件事從來都沒有發生過，那天，我等了一天也沒等到你過來跟我說，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後來，我去上廁所的時候，碰到你跟林東在說昨天發生的事，我又給氣炸了，你不跟我說也就算了，還跟林東說，你既然要跟林東說，昨天幹嘛要給我打電話。

更正一下，一年後，再去北京出差，我不是連夜訂票趕回杭州的，事情是第二天一早才結束，然後我立馬趕飛機回杭，出了機場，我是直接趕到辦公室的，結果你在外面游蕩了一天，看你的動态，又是吃好吃的，又是騎行西湖，最後根本就沒有回辦公室，你都不知道，我走的時候，有多落寞，我那麽着急想着見你，你卻一點也沒有想我，我受傷了，第二天我都不願意理你，直到你寄件的時候，在那問小美幾號，才知道，你這個迷糊鬼，連日子都記錯了。

我後來才明白，你這個人，脆弱的時候，也是很少，次次給我打電話，次次都被我錯過了，錯過你這次脆弱，你都不知道我懊悔了多久，你一個小姑娘，怎麽能這麽要強呢，你個性這麽強，總不能叫我向你撒嬌吧，關于這一點，你真得改改，你就直接在電話裏哭，那我還能忍心挂嗎？！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總是在不經意間，走進了一個人的內心，又在不經意間，錯過了一個人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