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暗衛的告別

那場引來三個嬷嬷的風波就這樣風平浪靜地過去了麽，公主心裏忐忑，等了幾天，也聽到什麽消息，還有棠溪，真的再也沒有來過…… ……這個人…… ……

宿和想想就不開心，一言不發地吃着早餐。宿和一改往日的殷勤，低頭攪動着手裏的勺子，舀起一片青草，哦，不，是青菜。

三位姨娘不能與他們同座，只在後面立着，看他們吃。今日家裏，一片清靜。一博哥哥在清靜中吃完了熱粥，準備進宮當值。

宿和這才反應過來，笑道：“哦，今日這麽早啊。”

“嗯，不必送了，你們都不必送了，好好吃飯吧。”

宿和低頭，才發現自己手裏還捧着一只點心，真是的，她的腦子裏怎麽有如進了漿糊一樣無法思考了。

一博哥哥問道：“公主有沒有不舒服。”

“沒有……”宿和晃晃脖子，頭疼。

“嗯，公主需要服用一點麥冬和天麻，我晚上給你。”

“啊？”

啊？三個姨娘也是一片狐疑，一博哥哥這是怎麽了，怎麽突然對公主示好。

“嗯，就這樣，你不要亂跑，等我回來。”

“嗯……”看到他鄭重的眼神，公主茫然地點了點頭……啊？一博哥哥突然發現她的好了？愛上她了？

宿和躺在床上，怔怔地看着帳子，一博哥哥英俊的笑容越來越近，凝視着她，如果，她是說如果，有一天一博哥哥回心轉意，想起她的好，開始在意她，珍惜她，就像姑母的寫的那樣，成了一個“護妻狂魔”，她，她會開心嗎……

那不是她心心念念，一直期盼的事情麽？為何此時此刻，她不但高興不起來，反而充滿了矛盾和掙紮，甚至有點害怕，怕破壞她此時此刻的平靜生活。

不應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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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和翻了個身，對着空空的石榴枕，那個沉默的，閉着眼睛的人不見了，棠溪……

這個傻子……他怎麽樣了，不會真的進暗衛營了吧？以暗衛營之嚴苛，不會要将他斷手斷腳，狠狠折磨一番吧！

公主越想越擔心，恨不得馬上進宮看看，至少見一見姑母，請她幫忙打聽。現在嫁為人婦，反倒不如姑母尊貴，遇到一點事就要四處求人，關鍵是有時候想求人，都找不到地方，還是在宮裏時方便，遣一個丫頭，就什麽都知道了。

現在想進宮一趟，還要等回門、過年、父皇壽辰，或者父皇特召才行，平日沒有旨意，是不可以随便進去的。

宿和披着衣服，在屋子裏轉了七八圈，還沒想到進宮的辦法，突然門外腳步聲聲，是綠姨娘來了。

宿和靈機一動，突然想到一個絕好的辦法。

因為這個姨娘喜歡穿綠色的衣服，宿和便給她賜名“綠姨”，因不好聽，綠姨私下裏将“姨”字改掉，讓人叫她“綠姐兒”。

綠姐兒端來一盤荷花酥，笑道：“公主莫愁，多吃點東西才好。”

她來這裏，肯定是有事的，宿和立刻打起精神，坐在床邊。

“沒事，我不吃。”

綠姐兒歉疚地說：“上次是我不對，大呼小叫沒有定氣，将嬷嬷引來了。”

宿和冷笑一聲，別過臉去。

“我今天來，是想給公主請罪。”

“不必這樣，你想說什麽就直說吧。”

“不不不！”綠姐兒忙放下茶盤，跪在宿和床邊，歉疚地說：“我拖人打聽了，那天那個暗衛，确實是個好人。”

嗯？

“可惜好人不長命，他現在正在暗衛營的地牢裏，恐怕已經……已經……”

什麽！

說着說着，綠姐兒便哭了，用帕子沾着眼淚。可是公主沒心情看她表演，着急地問：“你說什麽！”

“嗯……剛才我給沈嬷嬷送點心，聽她說的，棠溪自己去暗衛營領罰，你說這個人，怎麽這麽死心眼呢……”

公主的臉上一片煞白，頓時沒了血色，綠姐兒說的更起勁了：“聽說他不只私出宮禁，還傷了皇後身邊的暗衛，自己的師兄，這兩處加起來，恐怕是難逃一死了。”

傷了師兄？宿和突然想起棠溪的話，皇後在她身邊派了探子，不過棠溪已經幫她解決掉了……這個傻子……

公主生氣極了，可是氣過之後，又是着急，着急之後，又覺好笑，傻子……真是個傻子啊。

綠姐兒添油加醋，又說了許多棠溪的壞話，公主靜靜聽着，煞白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容，在深宮生活這麽多年，她從來沒有利用過誰，更沒有踩過誰，今天，為了棠溪，她是要踩上一踩了。

綠姐兒笑道：“公主節哀順變，不要太傷心了，不過一個暗衛而已，公主就當丢了一個物件，要多少有多少，以後陛下恩典，再許公主一個好的！”

物件你個頭，你見過物件會不顧一切護你周全麽！況且不論他是好是壞，都輪不到綠姐兒來說他。

公主冷冷地說：“住嘴。”

什麽宮鬥宅鬥，什麽禮數規矩，什麽好人不好人的……

“啪”一聲，公主揚手，一巴掌打在綠姐兒的臉上，笑道：“讓你住嘴不住嘴，沒規矩的東西！”

“什麽……”綠姐兒沒想到她會動粗，驚訝地捂着臉……

對，動粗，我就是要動粗，公主赤着腳，沖着她的肩膀踢去，什麽皇後身邊的人，什麽一等大宮女，若不是她們多事，棠溪又怎麽會被暗衛營抓去？什麽宮廷規矩，什麽公主氣度，我踩我踩我踩……我踩踩踩踩踩踩她個夠！

痛快！真是太痛快了！比起宅鬥，打架真是痛快多了！公主恨不得仰天長嘯：“爽爽爽爽爽爽爽…… ……真是太TM爽了！”

難怪棠溪天天提着劍，一副見誰打誰的樣子，爽，打人真是太太爽了！

公主想将綠姐兒徹底打服，抓起一只白玉紅瑪瑙石榴枕，假裝向綠姐兒的腦袋丢去。

綠姐兒吓傻了，哪有主子奶奶瘋了似地追打姨娘的，何況這位主子奶奶還是位賢良淑德的公主！

她右臉頰高高腫起，嘴巴裏只覺得鹹腥，是血……什麽啊，瘋了，她真是瘋了……

還有，公主她，不知從哪兒抽出一把匕首，匕首柄上的紅寶石像血一樣，閃爍着詭異的光華。

她不是要殺我吧，綠姐兒吓壞了，忙跑出去，把粉姐兒和藍姐兒喊出來，說：“不好了，不好了，公主瘋了！”

什麽？你說什麽？秋風吹過，公主長發飛舞，失魂落魄地拖着白色綢裙，舉起匕首，對着她們說：“你說什麽，你們在說什麽啊？”

綠姐兒是她們三個的主心骨，忙讓穿藍衣服地去報告皇後，就說殺人了！公主要殺人了！

文因胡同離皇宮頗遠，大概一炷香的距離，藍姐兒一頓瘋跑，只用了半柱香的時間，她不但帶來了沈嬷嬷、陳嬷嬷和嚴嬷嬷，還帶了一小隊皇宮禁衛，他們身穿銀色铠甲，小跑着沖進文因胡同。

等的就是現在！公主突然舉起匕首，吓得綠姐兒忙往外跑，可是公主卻沒有刺向她，而是轉向自己，劃破了自己的手臂，鮮血噴出，染紅綢衣，公主丢下匕首，怔怔地坐在地上，一改剛才瘋癫的模樣，眼神裏的渾濁不見了，變得無比清醒。

“沈嬷嬷！”公主像看見了救星一般，對着沈嬷嬷喊道：“嬷嬷救我！”

沈嬷嬷見到血，也傻了，忙問：“宿和公主，這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宿和瑟瑟發抖地說：“是…… ……是她們…… ……”

她一副受驚吓狀，撫着心口說：“自她們來到家中，我就待她們不薄，見她們沒有首飾，就将自己的簪子、珠子分給她們，讓她們過的好些，可是萬萬沒想到，她們竟然這麽歹毒，敢拿刀子刺我…… ……”

什麽！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行刺公主，這…… ……

綠姐兒盡力分辨，可是公主瑟瑟發抖、滿地是血的樣子，給人的沖擊力太大了，她繼承了楊妃的眼睛，輕輕一垂，楚楚可憐。

這麽大的事，沈嬷嬷可不敢擅自做主，她和其他人商量了一下，将三位姨娘扣下，準備回禀皇後，請她決斷。

“嗯，那是自然，娘娘受她們蒙蔽已久，肯定很生氣的，宿和願進宮，親自向娘娘禀明實情。”進宮之後，她一定要伺機為棠溪求情。

此時的棠溪，正在蒙着眼睛，在暗衛營裏聽訓，他傷了師兄，犯了最不該犯的規矩，先受仗責，再受萬箭穿心的痛苦。

他手腳疼痛，心裏卻十分平靜，他不會再煩公主了，再也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