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筠娘聽到這話臉色瞬間變白了幾分, 她不喜歡學那些之乎者也,聽母親說女先生教的都是很有意思的事,所以才同意的,沒成想女先生還會逼她念書。

她認真的看着眼前的名字, 要是換做以前她早就背過了, 但不知道怎麽的, 聽到那拖線的聲音,她的心神沒法好好的集中。

中午縣令夫人迫不及待的趕過來, 像看看自家閨女一上午的學習成果, 她一直擔心宋雨桐唬不住這個小丫頭,畢竟之前請過繡工好的繡娘,專門負責筠娘的女紅,可以上午下來, 繡娘愣是被氣哭。

生怕這個什麽都會的女先生也被氣跑, 夫人忐忑的站在門外, 偷偷聽了一會兒竟然只有閨女小聲的呢喃,像是在背誦什麽,并沒有聽到宋雨桐的聲音。

她既期待又好奇的敲敲門, “宋先生, 午時了, 先生先休息一下,用過午膳再上課吧。”

說着她推門進去,看到閨女坐在書桌前愁眉苦臉,宋雨桐卻從軟榻上起身,手裏像是拿着一個繡繃,縣令夫人不動聲色的走到筠娘身邊,看到紙上的名字, 有點不解的看向宋雨桐。

宋雨桐拿着繡繃走到書桌邊,笑着問道:“小姐可都背過了?咱們可要用午膳了,要是這會兒還沒有背熟,下午就開始學習禮儀,明天的上午依舊禮儀,下午女紅。”

筠娘聞言皺眉看着眼前的筆,嘟起的小嘴都能挂上一個秤砣,宋雨桐只是輕輕的笑笑,下一刻筠娘洩憤的兩只小手一揮,将桌上的筆墨都推到了地上。

“我不學,我才不要學那麽無聊的東西!”

縣令夫人臉上有些尴尬也有着失望,倒是站在一邊的宋雨桐似乎早有所料,她拆下繡繃上的繡布,在筠娘的眼前一晃。

“原本想要送給我唯一的弟子一個禮物,既然小姐不想再跟着我學本事,那就不用送了。”

筠娘擡眼就看到一幅好看的荷花圖,上面有着兩只活靈活現的蜻蜓,正是剛才宋雨桐在紙上畫的圖案,只是繡在錦緞上更顯的栩栩如生,細膩的找不到針腳。

筠娘瞬間被這個圖震撼了,一上午的時間,自己連幾杆筆的名字都背不過,女先生卻已經細膩的繡完了整副荷花圖,剛才還有肚子怒氣的筠娘,突然轉身看向宋雨桐,鄭重的福身行了一禮。

“請先生原諒筠娘年幼無知,日後筠娘定當遵從先生的教導,絕不在發生今天之事。”

宋雨桐開心的勾起嘴角,将手裏的新繡的帕子遞給了筠娘,“那你可能說到做到?要是再犯如何是好?”

“筠娘定能做到,要是再犯先生只管打我手板。”說完趕緊收起那根帕子,像是生怕宋雨桐會反悔似的,轉而看着自己身後的母親。

“請母親給我做個見證,要是我在亂發脾氣,只管打手板,母親切莫不舍。”

縣令夫人摸着筠娘的發頂,激動地看着自己的女兒,點頭應道:“你要是再發脾氣,或者不聽先生的教導,我會親自打你手板。”

夫人帶着兩人走向了正廳這邊已經擺好飯菜,這些菜一看就是特意為宋雨桐準備的,十分的精細好看,不像是平時的家常菜。

“夫人日後不必這樣隆重,随便的家常飯就好,畢竟我還要經常來教課,總不能讓夫人次次都這樣破費。”

縣令夫人很喜歡宋雨桐,不僅僅是因為她征服了自己的女兒,也是因為她的言談舉止讓她覺得很舒服,不像普通的民婦那般粗俗。

“好,那以後先生可別嫌棄,今日是先生第一天來教課,所以咱們就當慶祝一下。”

下午筠娘果然很聽話,讓她頂着水碗走她就會很認真的走,讓她福身行禮就會一直半蹲不動,宋雨桐不讓她起身她就絕不會動一下,雖然兩條小腿已經在打顫,但依然再堅持。

看到她這個态度,宋雨桐心裏松了一口氣,也對這個官小姐另眼相待,開始因為只是一個任性沒有毅力的嬌嬌女,可經過這一下午,她已經對筠娘的看法大有改觀。

課程結束後,宋雨桐伸了一個懶腰,管家笑盈盈的将她送到府門處,大門一開她就看到了門外站着一個熟悉的人影。

“你怎麽過來了?”

“我下工正好過來接着你一起回家。”

謝玄宇一天都在擔心她,生怕縣令府上有不長眼的沖撞了宋雨桐,這會兒見到人笑靥如花,他提着一天的心終于回到了胸腔。

宋雨桐開心的小跑過去,自從兩人互表心意之後,倆人也都比以前更加的親近,宋雨桐見這邊巷子裏沒有人,于是壯着膽子扯住了謝玄宇的袖邊。

謝玄宇垂眸看了一眼,嘴角悄悄勾起縱容對方拽着,走在夕陽的餘晖下,兩人的身後留下了長長的影子。

“今天在那邊感覺怎麽樣?可有遇到什麽麻煩嗎?”

“還好,筠娘開始有點抵觸我,但後來我亮了一手,小丫頭乖乖的就俯首稱臣了,而且到下午她就怪的像只小貓似的。”

看着她洋洋得意的樣子,謝玄宇伸手摸了一下她的發頂,“就知道沒有什麽能難倒你。”

聽到他的誇獎宋雨桐更為得意,兩人正你一句我一句,互相說着今天發生的事兒,一轉彎出了巷子,就看到自家院子外站着一個年輕的姑娘。

雖然背對着他們,可宋雨桐總覺得有點眼熟,等着兩人走到院子外時,姑娘像是聽到了聲音,轉身看向他們,她目光掃過宋雨桐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宋雨桐覺得那一眼充滿了敵意。

“武安……謝大人,這是我父親讓我給送來給您的信件。”

她話一出口,像是想起來什麽,看了一眼站在謝玄宇身後的宋雨桐,話音一轉,帶着腼腆的笑容看着謝玄宇,一雙纖纖玉手遞上了一封信,雙眼看着他仿佛要冒出火來。

站在一邊的宋雨桐看的仔細,沒有錯過這個眼神,只覺得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小娘子十分不順眼,她不屑的撇撇嘴,轉頭去看謝玄宇。

他接過來信皺眉當場拆開,劉雲謙是和他同一批流放到這裏的,雖然朝廷荒誕,但也不是全然無用,劉雲謙曾經在禦史中丞,卻貪贓枉法收受賄賂。

被察出來後便被貶為流放罪人,不僅僅是他自己被判罪,就連同他的家人都一起被流放,謝玄宇向來不屑與之為伍,所以流放以來他都沒有和這些罪人說話一句話。

況且他的惡名在外,習慣了軍中生活,來到京城後他的辦事直接不留情面,得罪了不少人,但當時大家也都是敢怒不敢言,所以京中之人也不喜和他親近。

這會兒突然來信又是何意?

謝玄宇拆開信,看完之後面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只是淡淡看着送信的劉明月,“替我帶句話給劉大人,在下現在已經是個罪人,大人所托之事恕在下實在無能為力。”

說完将手裏的信直接撕碎,但并沒有将碎屑随意丢棄,劉明月不知掉信上說了什麽,只見他将信當面撕碎,臉上有點難堪。

“好的,我會把話帶到。”

說完她又擡頭看了謝玄宇一眼,眼神裏的不舍已經無法遮掩,而謝玄宇卻像是沒有看到,錯身繞開劉明月直接帶着宋雨桐開門回家。

看着關上的門,劉明月憤憤的跺了一下腳,擡腳往家走去,宋雨桐從門縫看到走遠的人,這才開門探頭看去,确定人已經走了,她又搬回一壇子酸菜回屋。

謝玄宇回到屋裏,點燃了竈洞裏的柴禾,将手裏的紙屑丢了進去,看到他這般小心的樣子,宋雨桐好奇的湊過去。

“這是誰啊?信上說了什麽很機密的事嗎?”

謝玄宇看着跳動的火舌,目光幽深似乎在思考着什麽,“來信的人曾經是禦史中丞,因為貪墨銀兩收受賄賂所以全家被判了流放,他只是看到我又任命到府衙,所以想過來尋個衙門裏的事做。”

宋雨桐不疑有他,覺得謝玄宇拒絕對方是對的,這種貪官就不能讓他再去霍霍老百姓,就應該讓他去礦場搬石頭,讓他知道掙錢的不易。

兩人吃過晚飯後,宋雨桐利用晚上的時間,接了幾個繡活,這會兒正坐在謝玄宇的身邊,兩人先聊着最近的聽聞,謝玄宇看着自家修補過的牆面。

“咱們今年得趁着雨季再修修房子,這房子都是泥土堆砌,要是遇上大雨只怕還是會出現漏雨,甚至也會有坍塌。”

她拉着手裏的絲線,順着謝玄宇的目光看去,憂愁的嘆了一聲,“那咱們不如直接修成磚房,這樣也省的年年為這事擔憂。”

謝玄宇好笑的看着她,他其實并沒有打算在這裏久住,可既然宋雨桐提出要蓋磚房,謝玄宇想也不是什麽難事,于是點頭應道:“有道理,拿過兩天我就去問問這事。”

畢竟轉需要提前訂,而且還要找會蓋的人開看看,預算一下需要的房梁數和磚數,蓋房看似簡單,可要關注到細節處卻又十分繁瑣。

“嗯嗯,我明天再去一次縣令府上,然後就可以隔一日去一次,到時我可以幫你,給你打下手。”

很多東西她只需要交給筠娘技巧,然後讓她多加練習,并不需要時時刻刻抓着她,所以她也已經和夫人說好,以後她會隔一天去一次,這樣也不會耽誤她接繡活。

天色不早兩人也都洗漱後各回各房,想着明天還要去縣令的府上教課,于是宋雨桐沒有再熬夜繡花,早早的吹燈睡下,但堂屋裏的人卻已經換好了一身黑衣,悄無聲息的出了房門,融入到了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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