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夜深人靜,孤男寡女,樹下幽會,可恥!
這種念頭不止一次從連歆織腦中冒出,又被她壓回去,不過可恥的男人還是上一次的那個,王典,女的則換成穆燕,比起莫鐘的熱情嬌笑,穆燕更多的是冷臉,聲音發硬。
他們吵的內容複雜中帶着簡單,簡單中帶着複雜,相處兩年多,到了談婚論嫁年紀,偏偏半路殺出個莫鐘,橫刀奪愛,移情別戀……
王典很苦惱,覺得被糾纏煩了,他喜歡溫柔嬌俏會讨好的,以前的穆燕不錯,但比之莫鐘差得遠了,他知道穆燕不甘心就此分開,也想過她會苦苦哀求自己,但事實證明一切都是他想象中的,穆燕一直選擇橫眉豎目的方式進行糾纏,一再的數落他的無恥,他很惱怒,忍不住大聲道:“你個惡婆娘,還有完沒完,有哪個姑娘像你一樣兇巴巴的,也不去照照鏡子看看你自己什麽德行,別說是有鐘兒在,就是沒鐘兒在,我也絕對不會娶你,你死了這條心吧!”
你死了這條心吧,你死了這條心吧,你死了這條心吧,你死了這條心吧……
穆燕怔住,眼睛睜大,眼淚一個勁往下掉,果然還是不可以麽,再努力都挽不回麽,她曾經多麽努力,兩年多的時間耗在同一人身上,現在一切都沒了,她沒有溫柔過麽,她一直很溫柔,可是遇到這種事,哪個姑娘會冷靜面對。
王典一番話道出,心中暗爽,又隐隐有點愧疚,不想過多糾結,直接轉身走人。
哎!
一直躲在暗處聽着,連歆織蹙眉,不要臉的男人何其多,碰上不要臉的男人,女人一定要淡定,不然會很吃虧。
“誰躲在那裏?”穆燕聽到有人在一邊嘆氣,吓一跳,白着一張臉慌張地四處看,臉上的眼淚忘記了擦。
連歆織一番躊躇從角落裏步出,緩緩朝對面走去。
借着月光,穆燕看清她的臉,一愣之後似乎悄悄松口氣,聲音淡淡說:“是你呀。”
處于弱勢的人,總能引發別人的同情,觸發別人內心深處的那份柔軟,連歆織望向對方紅腫的眼,脫口而出道:“其實,比起搭上一輩子的幸福,用兩年的時間去看透一個人的虛僞,挺不錯的,大不了就從頭再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人要向前看。”
“向前看……”穆燕輕聲呢喃一句,緩步離開。
連歆織目光追着她,直到她背影徹底消失在拐角處。掏出藏在袖中的玉瓶,手指撫摸兩下,這種藥,她怕是再也無法內心平靜地送到莫鐘手上了。
快步離開樹下,朝第四間房門方向走,到了近前敲一敲門,等着裏面的人過來打開。
來開門的是叫王數的姑娘,正是和她一同進丁府的其中一個,平日裏雖然同在竈屋幹活,接觸閑聊的時候卻不多,連歆織和對方并不怎麽熟,對其微微一點頭,側身進了屋。
屋內的幾人已經脫了衣服打算睡覺,對于她的到來感到詫異,畢竟不是一個屋子的,又不熟悉,來串屋子的可不多見。
莫鐘的榻靠在門不遠的地方,連歆織一眼掃去,直接把袖中的玉瓶放置對方枕邊,輕聲說:“這藥你擦着吧,應該管用。”
“給我用?”莫鐘神情古怪,她可不記得自己和對方有什麽交情,打開玉瓶一嗅,味道很苦,也不知擦來有沒有什麽不妥。
看出她的懷疑,連歆織早有準備說:“你放心,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回去了。”
“等等,到底是誰?”
“等該你知道的時候,自然會有人告訴你。”一轉身推門出去,朝第五間房門走。
回到自己的住處,屋內的油燈已經熄了,她輕手輕腳進去,重新點亮油燈,拿出榻下的木盆去打水。
洗漱一番自己,連歆織脫衣睡覺,剛剛要往榻上爬,忽然袖子被人從另一頭拉住,回頭一看,李碗似乎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
李碗等的便是這句,立刻神秘兮兮說:“我剛看你被尤婆子叫走了。”
被看到了?她挑眉,點頭。
“她和你說了什麽?是不是關于穆燕的事?”
“和你有關麽?”連歆織反問,只要沒提到你的事,應該都和你無關。
李碗蹙眉,不樂意了,“我這也是為你好,你別知道什麽還不往外說,你和尤婆子這樣,其他人會排斥你的。”
“沒感覺出你為我好,我也不知道什麽,我和尤婆子哪兒樣了?我自己都不知道哪兒樣了,其他人也沒那麽無聊。”
李碗一噎,“你這人怎麽好心當成驢肝肺呀,穆燕都把尤婆子得罪成那樣了,以後在竈屋肯定不好過,你要是知道什麽就說呗,藏着掖着的有意思?”
連歆織覺得對方越說越沒道理,分明是耍無賴,“你聽着,我從來不把驢肝肺當成好心,穆燕是否得罪尤婆子日後是否不好過都跟我無關,我不清楚她的事,另外,你這麽肯定我藏着掖着什麽,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藏着掖着什麽,難道你知道什麽卻藏着掖着?”
“你,我倒是不知你何時變得如此牙尖嘴利,怎麽,背後有尤婆子撐腰,你很得意?”
“是麽,對待不懷好意接近的人,我向來如此,怎麽,你欺負不到所以惱羞成怒了?”慢悠悠把袖子從對方手中抽回,連歆織爬到榻上。
“這麽說你就是承認和尤婆子有什麽了?”李碗忽然加大音量惡意道。
“不管我和尤婆子有什麽或者沒什麽,在你裏都是有什麽,用懷疑的目光看待一切,你會覺得很爽麽?”連歆織躺在榻上似嘲非嘲。
“別狡辯,說不準穆燕的事就是你和尤婆子一起商量的,不然尤婆子為何單單把你找出去。”終于把心中要說的話完全說出,李碗覺得松口氣。
連歆織一愣,嗤笑,“怪不得一直問我是不是知道什麽,原來你一直在懷疑,明明是想質問我,偏偏擺出一副我是為你好的嘴臉,真是有夠虛僞。”
“我虛僞?真是會想啊,是你做了壞事,我一直很好心的在給你機會,暗示你主動交代,你不屑一顧也就罷了,還反咬一口。”
“是你倒打一耙吧?”
李碗怒了,還想再說點什麽,卻聽喬漫道:“為了別人的事吵什麽吵,睡覺吧,明早起不來別說尤婆子賞你們板子。”
不論吵得出結果,或是吵不出結果,都是氣難消,一晚難有好夢。
相比起李碗固執地想搞清楚穆燕之事,連歆織更多的糾結,穆燕被尤婆子不待見,根本原因都在莫鐘,更在小公子,也有自己間接的關系,幫小公子帶話什麽的,效果太好……
……
大清早的,連歆織掀開被子穿衣,發現以往喜歡賴床的李碗早早就去了竈屋,讓人意外。
喬漫在另一頭洗臉,看她一眼,忍不住說:“你和李碗昨晚……穆燕到底怎麽回事?”
這種事我會說?誰借我的一百個膽子?
翻個白眼,昨晚一肚子郁悶給鬧得,和李碗吵起來她也不願,都說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霖彩兒見她只顧收拾根本沒有答話意思,不禁撇嘴道:“走吧喬漫,和她們那種人說什麽。”
喬漫點頭,兩人一起出去。
連歆織輕笑一聲,對着兩人的背影不置可否,再鋪一鋪榻,同樣推門出去。
竈屋和院子裏已經有不少人了,三四個三四個平日裏處的不錯的姑娘聚在一起小聲說着什麽,和一般的閑聊不同,閑聊不至于那麽鬼鬼祟祟,在見到她推開院門步進來立馬緘默。
院子裏的氣氛有點詭異,李碗撫撫劉海兒,在一旁說:“都住嘴幹嗎呀,都當着她面說,說說她到底是怎麽陷害穆燕的!”
姑娘們目光閃躲,紛紛散開,背後說人行,當着面她們可不願,別是一不小心把尤婆子得罪。
李碗暗罵一句,跑進竈屋裏把穆燕連拽帶扯得拉出來,大聲說:“穆燕你別怕,當着她的面你質問,是不是她故意搞的鬼!”她這話卻是半點沒提尤婆子,整個的錯都賴在連歆織身上。
眼眶紅腫,穆燕無精打采,被糾纏的煩了,道:“還要我說幾遍,我自己能力有待加強,不關旁人的事,你別瞎折騰。”
李碗急了,想給對方一巴掌,多好的機會,為什麽不知道珍惜,沒準能趁着這一次翻身呢,“你別藏着掖着,快說呀!”
莫鐘在另一邊看不下去了,開口道:“李碗,有些話本來我不準備說的,奈何你一再糾纏,我便實話實說了吧。”
連歆織掃一眼看去,意外對方竟然在今日過來竈屋幹活,方才她都沒看到。
莫鐘對她狡黠一笑,從袖中摸出一個玉瓶,“看到我這麽快回來,想必你們心中都覺奇怪,甭奇怪,昨晚尤婆子找到連歆織,讓她把這藥給我擦屁股,所以根本不是對穆燕有什麽陷害,先前我不說是不想惹麻煩,偏偏有人不知安得什麽心,一個勁兒找茬,王數,昨晚是你給連歆織開的門,你應該知道吧?”
王數下意識點頭,有點恍然,原來是尤婆子讓連歆織去的。
“你和尤婆子是何關系?”李碗咬牙。
“這個嘛,我幹嗎告訴你,你有何權力知道別人的隐私,你沒那個權力,別太自我感覺良好!”不屑一笑,莫鐘袖子一擺幹活去,若非對方這一鬧,她還不知是尤婆子找的連歆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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