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尤婆子很快知道婢女們之間的矛盾,她略一思索嘴角顯現一抹獰笑,當着衆人的面把李碗找去,沒人知道兩人談了什麽,李碗回來後卻心情大好,一改尖酸态度,對每個人都很友好。很多人都說尤婆子給了她好處,她自己也不辯駁。

對于李碗态度的轉變,連歆織是最有感覺的一個,原因無他,李碗主動幫她幹東幹西,在竈屋裏忙來忙去,一刻也不歇着,這一副打算交好的态度讓人無語,到底是誰在一個時辰前想要擺出大罵的嘴臉?

時間很快到了晚上,連歆織覺得,不搞清楚李碗身上到底發生什麽,她頭皮都發麻,任誰都沒法忍受一個不久前對自己十分讨厭的人忽然過來讨好,她自問本身沒有什麽讓人可圖,一定是尤婆子說了什麽,她準備找尤婆子一問。

一棵大樹下,她委婉的表示一番,求不虐,帶走李碗吧!

尤婆子冷笑一聲,“擋了我路的人都沒好結果,你等着看吧,用不上兩天我就把人給摘除了。”

涼飕飕的口氣,冷嗖嗖的話,讓人聽了慎的慌。

摘除了,摘除了,摘除了,摘除了……

連歆織無法想象李碗可能遭遇到的凄慘,不過尤婆子既然這麽說,肯定是心中有了計劃。擦一把額上的汗,都說姜還是老的辣,得罪啥不能得罪老的姜。

她不得不可恥的承認,聽到李碗可能會有不幸之際,她可恥的松口氣,想來,比起自己別扭到頭皮發麻,讓別人辛苦一點是不錯的。

一晚上她都在期待着,期待尤婆子會放出何種大招……

第二日,陽光緩緩上來,柴房附近的第五間房內響起一陣吱呀吱呀的起榻聲。

連歆織穿好衣物準備出門,李碗忽然拉住她說:“一起走吧。”

嘴角一僵,可以不一起不?

李碗拉住她袖子有意無意說:“你還不原諒我麽,我都知道錯了。”

聽你的口氣就感覺好做作,雖然我會有這種感覺貌似不怎麽厚道!

李碗見她沒什麽大反應不禁一蹙眉,眼底閃過一絲不滿,假笑說:“最近府裏會來客人,你知道麽?”

“哦,不知道。”連歆織想了想,沒聽說。

“這府裏來客人啊,我們是有機會給主子端菜的。”

是給小公子端菜吧?連歆織忍不住咳嗽幾聲,這真不是啥好活,不能争着去。

李碗自顧自地說:“我和你實話講了吧,尤婆子很明确告訴我了,只要咱倆和好,這次就讓我去給主子們端菜。”

原來是這樣!

連歆織恍然,幾乎是迫不及待道:“嗯,都聽你的,所以你別纏着我了。”

李碗松口氣,當下松口抓住她袖子的手,不冷不熱道:“那就這樣吧,我很期待這次給主子的端菜,希望你別拖我後腿。”

會拖後腿的到底是誰呀?別說反話成不?我一點都不期待,不僅僅是小公子脾氣差,更多的是尤婆子給安排的陷阱,等着你跳,祝你好運!

默默地揮手,她轉身走人,但願對方這次別被折騰的太慘。

蹲在竈前看火,她聽其他人說說笑笑,最近天氣越發炎熱,在這竈前十分難挨,擦一擦額上細汗,感覺肩膀被人從身後輕拍,一愣之下回頭,卻是穆燕精神不錯的對她一笑,口氣輕緩地說:“我已經,向前看了,多謝!”

連歆織搖頭,她只是做了身為女人該做的事,或者說,作為一只母的,對還算順眼的同類報以同情。

淩霜兒一直以為,能當上三等大丫鬟是目前最幸福的事,能像以前的穆燕一般被衆星捧月,但現實的生活狀況給她當頭一棒,當大丫鬟的的确是她,被衆婢女讨好敬畏的卻是莫鐘。

淩霜兒不明白為何會這般,開始努力的和身邊人談話,奈何對方仿佛有意躲避,根本不願和她多說。

十六七歲的魯雪一邊炒菜一邊說:“我剛進府那會兒呀,還不懂什麽規矩,經常做出一些令人發笑的事情,挨了尤婆子很多次板子,你是第一個挨了打之後得到特殊傷藥擦傷的婢女,我以前從沒見過,這以後可要沾你光喽!”

莫鐘笑笑,不置可否,內心也在疑惑尤婆子的所作所為,暗自摸一摸袖中玉瓶,不論如何,這點傷藥能擦去她傷口,卻不足以抹除自尊上受到的傷害。

袁岚纖在另一邊似嘲非嘲,時不時将碗盆摔一下,弄出點聲來。

……

時間很快到了下午,尤婆子又一次吩咐衆婢女們提前做晚膳,這個狀況分明是府中來了客人才有的,上一次因為莫鐘的事,婢女們沒能得到打賞,這回多少被打擊了情緒。

連歆織蹲在竈前一愣,沒料到李碗口中的客人會這麽早來,耳聽尤婆子笑眯眯吩咐,“淩霜兒,先把你的位置讓給穆燕,讓她來炒菜。”

被點名的淩霜兒嘴角一僵,似乎隐隐明白了什麽,無論是否當上三等大丫鬟,她在衆人心中的地位從來沒變過,挂着個名的空殼子。

穆燕面無表情從她手中接過水瓢,重新舀水倒入鍋中,洗刷一遍,待鍋底幹淨接着炒菜。

尤婆子滿意地點點頭,走出竈屋。

衆婢女小聲閑聊,明明沒聽到有關自己的,可淩霜兒仍舊覺得她們一定在說,一定對自己很不屑,這種糟糕情緒折磨着她,她額上滲出細汗,一會兒撓撓頭發,一會兒抓抓衣領。

“頭發都抓到鍋裏了!”李碗在一旁笑,其他人也跟着笑。

淩霜兒漲紅了臉,怒目而視,想辯解卻找不出借口,難道要說很多天沒洗頭發了?

莫鐘一蹙眉說:“有那閑心就快點幹活,別說些有的沒的。”

“你憑什麽管我呀?等你當上了三等大丫鬟再說,別一副我有靠山你必須聽我的樣子,讓人讨厭!”李碗撇嘴,冷笑,心說,尤婆子可不僅僅對你一個人例外,尤婆子待我也不錯呢。

莫鐘忍不住笑,越笑越大聲說:“對于不對的人,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對她進行數落,你若是有對的地方,也不必如此緊張的用話刺別人。”

李碗十分讨厭對方,總擺出一副很了不起的姿态,給誰看?做作。她也不急着反駁,總有讓這些人倒黴的一天!

又到了三等丫鬟在主子面前露臉的時間,連歆織李碗聽從尤婆子吩咐,尾随二等端菜丫鬟而去,整齊地站在任婆子面前任其吩咐。和上一次一般,給小公子端菜,不同的是托盤上的菜換了。

看着盤中的紅燒肉,連歆織咽咽口水,每一次對着諸多的菜,沒有不流口水的時候,嘴饞不是病,犯起來就要命!

李碗眸子亮閃閃的,小公子,自己一定能得到小公子的喜歡!她盤中的是羊肉,尤婆子說小公子最喜歡吃這個。

……

驚亭軒

房內大堂中,丁彌骞靠坐在椅子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桌面,相信經過提醒尤婆子,這一次一定是那個姑娘給他端菜,他有點期待。

待房門被敲響,他咳了一聲讓人進來,尚未想好擺出何種神态,卻見來者并非他想見之人,不禁面色有點不好了。

連歆織中規中矩的,面色如常,将托盤上的紅燒肉放置桌上,微微一行禮準備出去。

李碗手中托盤跟着羊肉一同放下,整個人不知怎麽的忽然就哎呦一聲、朝小公子方向撲去。

丁彌骞吓一跳,下意識把人接住,然後就感覺那姑娘在他懷裏蹭啊蹭,更甚的抛媚眼。

連歆織臉都白了,能感覺出小公子在努力壓抑火氣,她手指一抖,弱弱地往後退,現在可以跑不?

李碗嬌呼一聲說:“小公子,奴婢胸口好疼,好疼,您幫奴婢揉一揉!”

丁彌骞就那麽地坐在椅子上,聞言冷笑一聲,手一抖,懷中不老實的姑娘甩出去,正正好好甩在另一個姑娘腳邊,道:“你給她揉。”

連歆織聞言大汗,用腳踢一踢躺在地上裝死的李碗,小聲道:“趕緊起來,沒見小公子發火麽?”

李碗糾結片刻,果斷起身,不過卻是一臉的委屈,尤婆子告訴她,小公子為人脾氣不好是真,臉皮薄更是真,只要姑娘們臉皮厚一些,沒有蹭不上去的。她牙一咬,繼續朝前撲,嗲聲嗲氣,“小公子……”

李碗肌膚嬌嫩,桃腮帶笑,嬌嬌柔柔模樣,這般欲言又止姿态直叫人移不開眼。

連歆織瞪眼瞧着她,太,太漂亮了,這種想要掐對方臉蛋的感覺從何而來?

一個閃身,丁彌骞躲開李碗撲過去的動作,大踏步走出房門,沒一會兒的功夫帶進房內兩個小厮,吩咐道:“将人關進院子裏的柴房,餓上兩天。”

李碗躺在地上打滾,死活不肯去,又哭又鬧地被強行拉走。

大堂裏好不容易靜下來,連歆織弱弱地朝後退,她已經嗅到一股被虐的倒黴氣息,圍觀小公子被一名三等婢女這個那個……真不是她的錯,已經眼瞎的想捂臉了她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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