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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彌骞此刻的感受,如刺在喉,刺得他生疼憋悶,不僅是莫鐘的話,柳子奇耀眼笑容只讓人恨不能一拳頭打過去,他也确實這麽做了。
柳子奇沒料到他會突然出手,猝不及防下挨了一拳頭,左眼烏青。
丁彌骞一拳打去并未作罷,反而順勢擡起膝蓋頂人腹部。
柳子奇疼的拱起腰罵道:“姓丁的,你個手下敗将還想動手搶人不成?”
“正有此意。”丁彌骞冷笑,手成爪狀扣住對方肩膀,直接把人甩一邊去。
啪的一聲,柳子奇整個人朝對門砸去,把對門砸的稀巴爛,一時間各種吵鬧聲起。
連歆織打開房門,映入眼底的就是這般景象,早聽人說小公子與人學過三腳貓功夫,今日一見果然不賴,三兩下将柳家公子打得滿地打滾嚎,佩服佩服。
風水輪流轉,沒待她幸災樂禍完畢,小公子那種充滿殺氣的眼神已經掃來。
丁彌骞雖然有意将旺柳客棧改成“亡柳”,不過也就是念頭一轉,趁着諸多人沒反應過來之際,轉身下樓。
莫鐘作為一個女子,很願意兩個男人為自己打架,證明自己魅力所在,但在怎麽樣不能因為打架給她找麻煩吧?
原來對門的房間是天字一號,所在的客人不是善茬,只聽其中一個二十多歲,眼下有點烏青的男子調侃道:“呦,小美人,這打的可真激烈!”
莫鐘扶起柳子奇,沒去看那人一眼。
屋中另有一個三十多歲男子,溫文爾雅,他一搖手中折扇,略顯矜持道:“柳侄,可用幫忙?”
柳子奇倚靠在莫鐘肩膀上,半眯眼,勾唇一笑道:“原來是阮兄,到了我這客棧,怎地沒提前打聲招呼,兄弟我一定會好好招待你的。”他刻意咬重兄弟二字,口氣意味不明。
阮玉城微微斂眉神色已顯不悅,和柳勝兒子兄弟相稱,說出去令人笑掉大牙,變相地比柳勝矮一輩兒,“柳侄這是不歡迎在下了?既然如此,古兄,我便先告辭了。”
被點到名的古姓男子随意一點頭,道:“我也不怎麽受歡迎,索性和你一起走吧。”
柳子奇笑,讓兩人離開,卻是讓掌櫃的分文未收。
莫鐘覺得,能和柳子奇“稱兄道弟”的,必然也是富貴之人,她忍不住朝那兩人背影一看,恰巧,那位阮姓男子同樣回頭一看,回以她一個令人如沐春風的笑容,直看的她臉紅心跳,這樣有股成熟味道的男子,是柳子奇比不上的。
柳子奇心情很差,沒注意到身邊的姑娘神态有了變化,他直接抱住這姑娘的腰,一頓數落丁彌骞的不是,說對方先動手的,不然打起來他一定不會輸。
莫鐘心不在焉,柳子奇此番話在她看來無非是死要面子,不成熟的表現,她軟聲軟語安慰幾句,便上前為他擦藥。
……
阮玉城出了客棧,一邊和姓谷的說笑,一邊還在琢磨,家裏是該再添一房小妾了。
……
丁彌骞腳步很快,連歆織必須要小跑才能跟上,眼見他越走越偏僻七拐八轉的,她內心升起了不安,自打出了客棧他一言不發,那種沉默的态度令人壓抑,都說會咬人的狗不叫,她,她沒話找話。
“那個,小公子,去哪呀?”
“到了你就知道。”他聲音很平穩,聽不出半點怒氣。
咦?他竟然真的回答了?她一聽有門,趕緊又接着問,“要去做什麽呀?”
“做有趣的事兒。”
小公子的“趣兒”,從來都是指惡趣吧?
連歆織望天,似乎已經看到一些恐怖的東西在朝自己招手,她打一激靈說:“能做無趣的事麽?”
丁彌骞停下步子,伸手在她頭上一摸,笑的異樣溫柔,“乖,如果你非要說它無趣,那它便無趣。”
溫柔小公子的背後,永遠隐藏着一個折磨人的壞蛋,她非常相信這一點,遂從來不喜歡小公子溫柔的笑,哪怕他此刻惡狠狠道:“給小爺滾!”她十分樂意滾着離開。
看出她的不安,丁彌骞眼底閃過一絲冷酷,轉身繼續走,他記得那個“好地方”是在這附近,再走一炷香的時間應該能到。
可能人天生對危險有預感,連歆織發覺自己兩腿開始打抖,她一咬牙,果斷地順着原路往回跑,半點猶豫沒有。
看着小姑娘越跑越遠背影,丁彌骞神色冷漠,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連歆織跑得滿頭大汗,眼見身後沒人追來,她松口氣,娘的,太辛苦了,微微顫抖的手扶着牆壁,她剛走進一拐角就撞到一人懷裏,話說她一天時間撞到同一人懷裏好幾次,也就是說,這次撞的不是小公子能是誰。
她跑不動了,知道一定會被教訓,索性順勢扒着他兩條手臂,大眼睛濕漉漉,可憐巴巴表示,奴婢錯了,差了,求別吓!
丁彌骞感覺小姑娘柔軟的身子在自己懷裏蹭來蹭去,他微微一挑眉,這是美人計?用的會不會太晚了?非要在他已經下定決心之後才來這招麽?除了莫鐘,別的女人不是不可以,但眼前這個“別的女人”真是令人十分不爽呢。
抓住她兩條肩膀将人抵在牆上,他目光中帶着審視的味道。
連歆織愣了一下,微微仰頭朝小公子看去,兩個人這樣的動作好熟悉,似乎在哪裏見過,在,在莫鐘和王典那裏,在莫鐘和柳子奇那裏……
她臉色一變,雖然和小公子親近并沒感覺不舒服,但現在的進展會不會太快?羞澀,有種挖了莫鐘牆角的感覺,好想捂臉。
呃?不對,她耳根的紅暈退去,小公子不是她能觊觎的,老老實實當個丫鬟才正确,不過片刻她就整個人都恢複正常,立馬覺得兩個人姿勢不妥,想要掙紮。
連歆織內心有掙紮的意思,實際上并沒做過多的動作,一來不想因此惹怒他,二來不想被認為是所謂的“欲迎還拒”,如此她只垂下頭半晌不語。
剛剛還一副嬌羞神色的小姑娘忽然就面無表情,變化可夠快的,說沒有原因誰信?反正丁彌骞是不信,眯眼冷聲道:“你是讓我把你敲暈了帶着走,還是自己用兩條腿走?”
“我自己走。”她擡頭,手心裏攥滿了汗。
“好”他嘴上答應的快,擡手卻将人敲暈,扛在肩上步伐極快。
連歆織陷入昏迷的前一刻,忍不住在心裏大罵,真坑,明明都準備把人敲暈了還問。
四面都是圍牆,丁彌骞在其中轉來轉去,沒一會兒的功夫他就轉蒙了,在徹底摸不清方向迷路之後,他面黑如鍋底,腦子快速運轉,這裏他只來過一次,上一次還是某個不安好心的人帶他來,這次換成他自己不安好心,結果沒找準門,把自己走丢。
要說想當一個不安好心的人真不容易,上次那貨被他一頓狠揍,這回縱然他沒有同樣被狠揍的遭遇,但,迷路什麽的,令人格外不爽。
在躍馬鎮,巷子閣十分受歡迎,裏面的姑娘各個貌美如花,伺候人的功夫被贊不絕口,聽說這裏面的姑娘都曾在某些大戶人家做過丫鬟,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得罪主子,被賣入此閣,從此過上風塵生活。
丁彌骞很惡劣的想,讓肩上的姑娘過一過風塵生活那該多完美,欺騙他的人都該死。
現在這個可恥的願望怕是不能實現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着牆,小姑娘仍舊處于昏迷狀态,十分乖巧的躺他腿上。
作為大戶人家的公子,丁彌骞自傲、自負,脾氣大,想做的事從沒失敗過,或者說哪怕失敗了也能用銀子砸,他從來不覺得賣掉一個姑娘是多麽費勁的事,但眼下不得不承認,他人生第一次賣姑娘,賣失敗了,找買主的時候走丢了,說出去都丢人。
拍拍小姑娘臉頰,把小姑娘叫醒,或許兩個人一起想辦法能走出去。
連歆織面上一痛,她清醒後打個激靈,立馬從他腿上爬起退得遠遠,眼睛裏滿是警惕。
丁彌骞似嘲非嘲道:“你早知莫鐘和柳子齊的事,為何不告訴我?”
沒料到他會在這樣的狀況下第一次開口問,連歆織揉揉臉頰,道:“怕被遷怒,哪怕你給了奴婢很多銀子,而且,奴婢若是說了,還要被扣上嫉妒的帽子。”
丁彌骞聳肩,不置可否。
兩人沉默着,氣氛有些壓抑,連歆織在一處牆角抱膝而坐,下巴搭在膝上發呆。原以為醒來後會面對打罵,或者別的什麽,現在看來是出了某種她不知道的狀況,不然小公子不會那麽安靜。
丁彌骞安靜麽?他非常的想要開口說話,奈何不知如何去講,索性一副憂郁望天神态,憋着,憋着,等對方先說,他還不信兩人能一晚上都坐在這四處都是牆的地方。
地上很涼,連歆織坐着不舒服,便靠牆蹲着,她是不明白為何要兩個人坐着發呆,浪費時間的好吧?看一看天色,已經大中午了,陽光一點點往西落,此時此刻不回家看看休息一下,躲在這無人之處真的好麽?
被喜歡的人拒絕了是挺那個啥的,但也不能因為那個啥就一蹶不振吧?小公子那一臉菜色,真是難看,她看了都覺得是在垂頭喪氣,嗯,這都不主要,主要是她不想跟着一起難過……
所以,她可以走人麽,可以被放過麽,小公子乃失望心灰意冷的糟糕情緒、別在朝四周繼續釋放了可以麽?壓力好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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