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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歆織從地上一站而起,适才梳好的發又一次亂掉,她被霖彩兒打了一巴掌,唇角流下一絲血,裙子被扯破,她面無表情一掃房內的其他三個姑娘,道:“高興了?”
聽出她話中的譏諷,霖彩兒柳眉一豎,“男盜女娼。”
“嚼我嚼剩下的話,有意思?還是說,在反過來罵你自己?”連歆織輕笑一聲,腳步一動,從櫃中取出一套黃色衣物,抱着往外走。
霖彩兒還待說點什麽,被喬漫拉住手臂,“行了,今個兒這事兒若傳進尤婆子耳裏,誰都沒好果子吃,都有半吊錢了,你又沒吃虧。”
“那半吊錢本來就是我應得的。”霖彩兒瞪眼。
喬漫張了張嘴,不吭聲了。
丁彌骞作為一男人,見到幾個姑娘打架,縱然他有意相助其中的某一個,也不好出手,無論碰到哪一個都不甚妥當,跟在連歆織身後走,欲言又止。
走出第五間房,走出院子,連歆織心不在焉地對着一棵樹樁坐下,望天發呆。
她發絲亂,臉腫,衣服破,沒一處好地方,配上那一張妖裏妖氣的臉,丁彌骞下意識又記起巷子閣裏那些女人。
現在的她,似乎有點可憐。
他神色古怪地摸摸她的頭,不知說點什麽安慰,婢女間吵嘴打架常有,他曾見過很多次,那會兒不是身邊的婢女打,他不在乎,現下換成了她,讓人心底起了一絲莫名。
連歆織微微擡下巴,柔軟發絲在他掌心動了動,神色閃過一絲黯然,“公子,以後能不去那間屋子找婢女麽?”
“好。”丁彌骞答應,不明所以的答應。
“衣服要換麽?去我那裏如何?”
聞言,她摸摸懷裏的黃色棉裙,點頭,不想回房間,似乎沒別的地方可以去了。
驚亭軒,後門。
從後門走進房裏,思及要在一個男子的房裏換衣服,連歆織多少有點不自然,她沒去坐榻上,站在一個角落開始一點點脫。
丁彌骞幫她拉上屏風,一個姑娘要在他房裏換衣服,換下被人抓破的衣服,她唇角帶着血……
搖頭,他不明白自己在瞎想些什麽,考慮要不要出門逛一下,腹中饑餓真是不能忍,屋中小姑娘被人打的那麽可憐,他總不好意思讓人去給做飯吧?讓竈屋其他婢女去做?似乎不想吃其他人做的。
連歆織換好幹淨衣物,頭發梳好,拉開屏風出去,對着站在門外的那人一笑,唇角有點疼。
丁彌骞倚靠在門上,她的笑令人一愣,她是第一次對他這麽柔柔的笑,配上那張臉,奇怪,他怎麽經常惦記姑娘的臉,不過,她的臉似乎也不令人那麽不爽了。他下意識開口,“哪裏有傷到,上點藥可好?”
“公子,這裏有藥?”連歆織有點不自在。
“有,我去找。”從倚靠的門上直起身,丁彌骞大步走進屋裏,翻找櫃子,不一會兒的功夫找出幾個小玉瓶,道:“都是用來外敷,除了顏色味道有點差異,藥效相差不多。”
把每個小瓶都打開來看看,連歆織拿起一只聞着比較舒服的,在紅腫的面上塗一塗,冒涼風的感覺。對了,她還沒問公子找人到底何事?去哪?
丁彌骞咳嗽幾聲,“想讓你陪我出去逛一逛,不過你這個樣子……”
連歆織點頭,表示明白,一副被虐的姿态,出去一定被圍觀。
丁彌骞想說,圍上面紗也不是不可以去,但話到嘴邊卻是,“你,明白男盜女娼何意?”
滿頭黑線,明不明白的,提它幹啥?
“你被罵男盜女娼。”他口氣肯定。
“是奴婢先說她的。”對上公子炯炯有神的眼,她唯有這麽說,覺得頭皮有點硬。
“為何罵她這句?”他碰一下屏風,直接将屏風推至姑娘身後。
連歆織被他動作弄得一愣,感覺背靠在屏風上,那感覺,怎麽說呢,前面是公子後面是屏風,她似乎被圈在一定的空間裏了,遲鈍道:“她,她懷疑奴婢和公子的關系。”
“懷疑?關系?我們是什麽關系?”丁彌骞手搭在屏風上,和她對視。
“主子和奴婢。”他臉離得過去,幾乎要貼上來,這,這發展狀況不對。
“真的只有這樣?”丁彌骞挑眉,摸摸她發頂,還待說點什麽之際,突然響起推門的聲音,他吓一跳,趕緊從小姑娘身邊跳開,心頭不知是惱怒還是尴尬。
連歆織松口氣,腰都吓軟了。
推門的不是別人,正是迎秋,和董闊聊的時間久了也沒什麽意思,她打算問一問小公子不吃早膳的話,是否要出去逛一逛,去客棧吃?
待她推門而入,眼前一幕讓她難忍不氣,小公子伫立窗前一副深沉狀,連歆織蹲在角落一臉尴尬狀,要說剛才她沒進來的時候兩人沒做點啥,打死她都不信。到底做點啥了呢,到底做點啥了呢?
面色紅了白,白了紅,紅了青,迎秋最後唯剩下咬牙,為啥和小公子有點啥的就不是她呢?道:“公子,是否出門逛逛?”
想去,但不和你去。
丁彌骞側頭,打量一眼對自己勉強笑着的迎秋,覺得董闊實力太差勁,這麽多日了還沒将人拿下,郁悶!
董闊站在院子裏望天,尚沒和迎秋聊夠,左思右想他在外間喊了一句,“迎秋,公子若不出去,你要不要繡花?”
迎秋沒料到董闊會在外喊着問自己,一時沒反應過來,卻是丁彌骞接話道:“我不出去,你們愛幹嘛幹嘛去,別随便進來打擾。”
董闊樂了,迎秋快哭了……
終于把兩個礙眼的人打發走,丁彌骞摸摸鼻子,轉過身去看被他曬在一旁甚久的小姑娘,欲言又止。
蹲在角落的連歆織郁悶,一會兒功夫房裏竟然又剩下她和公子兩人,有種悲慘來襲的趕腳。
為防止發生什麽不好的事,她眼珠轉轉提議道:“公子餓了吧,不如奴婢陪公子出去逛一逛,奴婢會圍上面紗的,如何?”
丁彌骞沉吟片刻,提起外出,他腹中饑餓感又上來,不能指望眼前的姑娘去竈屋給他做飯,那麽也就只能去外面吃。
連歆織蒙上面紗,和丁彌骞一前一後從驚亭軒後門出去,然後又從丁府的後門出去,丁府後門是木制的,守在門邊的是張婆子,張婆子只認識公子,對蒙上面紗的連歆織不認識,當她是迎秋了,還問上一句,“前些時候你讓我給你帶點厚衣服,我那會兒沒空,你自己出去了就自己買吧,日後有需要再來找婆子。”
連歆織胡亂點頭答應,納悶什麽時候讓這婆子幫忙買衣服了?
躍馬鎮上最大客棧是旺柳,以往的丁彌骞出門逛,到用膳時辰去的自然是最大客棧,如今提起此客棧他心底泛起一絲不爽,直接過門而不入,去一家很小的普通客棧,在大堂一角落坐下,問身邊的姑娘想吃什麽。
在丁府的時候,她一大早起身做飯吃過了,并不如何餓,但以前去客棧的機會少,幾乎沒有,和公子出來一次不容易,這次不吃,下一次不知會推到何時,思來想去暗地裏揉揉肚子,片刻不再猶豫道:“來兩個包子吧,菜什麽的随意。”
丁彌骞問她喜歡吃什麽餡兒的,一問之後招來小二,點幾道菜。
按理說每次用膳他都去樓上,去上等廂房,此次例外在對面的姑娘身上,問何出此言?他帶着姑娘四處走、讓別人用特別眼光看,很爽。
客棧大堂裏的人很多,蠻熱鬧的,你一句他一句閑聊,說的無非是最近躍馬鎮上的八卦,被扒的最多的是幾個商戶,其中就有丁府。
說丁府生意上出了點問題,丁大太太正忙着,丁老爺游手好閑,說的繪聲繪色。
既然提到丁府,連歆織暗暗擡頭看一眼對面的人。
丁彌骞對她眨眨眼,笑,什麽也沒說。
很多人并沒見過丁府公子模樣如何,他們見得更多是阮府老爺和柳子奇,遂兩人坐在大堂角落,沒其他人用異樣眼光瞧,頂多是因為有個姑娘在,被多看幾眼。
丁彌骞面上看不出有何異色,實則若有所思,最近一段時日他娘的确很忙,生意出了問題一事卻從沒聽人提過,回去之後他應該問問。
等小二端上飯菜,他回過神,連歆織已經對着包子咬了,邊吃邊道:“味道還不錯,肉有點少。”
“總比不得自家做的。”拿起筷子他夾一下離自己最近的一盤菜,是兔肉,随口道。
自家做的?
連歆織歪頭,小聲說:“奴婢包的包子,肉很多麽?”
丁彌骞笑,“你人長得瘦,包的包子自然也瘦,能有幾塊肉!”
這和人長得瘦不瘦有什麽關系……
帶着面紗吃東西有點不方便,她猶豫下還是把面紗摘下,夾兔肉吃,吃完忍不住揉揉嘴角,在心底對霖彩兒各種咒罵,打哪裏不好非打臉,吃東西太難受。
她的臉,被打之後腫的很高,塗了藥之後消腫一些,這會兒被嘴裏的東西擠得又有點腫的意思,一鼓一鼓的,丁彌骞看得有趣兒,直接從椅子上站起緊挨着她坐下。
對于他的靠近連歆織沒在意,反正最近一段時間他都這樣,一開始她會有點不習慣,後來慢慢适應,似乎,也沒什麽不對勁,不對,是有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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