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ch.8

Ch.8

從s市回來第三天，方子然就被方老爺子傳喚了。

老爺子住在方家從民國時候傳下來的四合院裏，本來當初是要被拆掉的，方老爺子的父輩上下打點才總算保了下來。到現在已經算是珍惜的古董了，年年的保養費都得壓垮一個小型企業，得虧他們家并不差錢。

穿過草木蔥茏的前院，方老爺子一身白色的練功服在打着太極，看到方子然來了也沒出聲，自顧自練着。方子然見狀笑着脫下從公司直接過來還穿在身上的西服外套，站在方老爺子旁邊跟着打了起來。方老爺子依舊沒看他，卻輕輕哼了一個鼻音。

方老爺子早年喪偶，原本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經歷了黑暗十年後，體弱多病的女兒到底是沒能熬過來。而大兒子受不住苦，沒幾個月就逃了，跑去了國外，現在都還不知音訊。

三個孩子就剩下了老二，方老爺子把所有的心血都放在了方子然父親方仲誠身上，方仲誠也很努力，在方老爺子的教導下把方家打理的像模像樣，還娶了門當戶對的當地書香門第範家的二小姐。本來方老爺子以為可以放心了，哪知道天有不測風雲，一場車禍毀了一個美滿的家庭，也毀了方老爺子半輩子的心血。要不是還有兩歲的方子然和偌大的方家需要方老爺子護着撐着，方老爺子在搶救室門外就得倒下去。

方家就剩這麽一根獨苗苗了，方老爺子比護自己的眼珠子還要護着方子然。這些年來方子然明裏暗裏的保镖就沒有少過十位數，但凡方子然想要的也是有求必應，只除了三年前出國的那一次，方老爺子唯一一次對方子然大發雷霆，還親自将方子然送到了國外。而即使生氣，方老爺子也依舊對方子然很是寵溺，連去的法國都是方子然以前說過的最想去的國家。

總算打完一遍，方老爺子停下來擦了擦汗，然後對方子然皺着眉頭說：“退步了。”“是爺爺打的更好了。”方子然笑眯眯的從跟在方老爺子身側的老管家方叔手裏端過一杯放溫了的茶，遞過去，方老爺子瞅他一眼，也不接，氣哼哼的樣子，“怎麽這次這麽殷勤，說吧，又幹了什麽壞事？”

“我哪有幹什麽壞事，就是想孝順您啊。”方子然面對方老爺子的表情活潑放松了很多，皺着鼻子瞪大眼一臉驚訝又委屈的小孩子樣。方老爺子又看他一眼：“還孝順，你少氣我一點就好了！”方老爺子的手指頭恨不得戳到方子然額頭上，但是方老爺子到最後還是沒舍得。

方子然擡頭看天做沉思狀，想了半天還是沒想出來自己到底幹啥壞事了，“爺爺，我真的很乖啊。”沒有耍人沒有搞破壞也沒有欺負小朋友……

方叔眼觀鼻鼻觀心，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有人說你因為一個小助理跟楚家的楚麟鬧得不大愉快？”方老爺子終于嚴肅起了面孔，看着方子然不贊同的皺眉，“楚家也就罷了，看在我的面子和楚方兩家世交上，要不是你真做了什麽，楚家是不會在意的。不過楚麟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你要是惹急了他，他可是什麽都不會管的。”略帶責備的警誡下是老人的關心和擔憂。方老爺子眼光毒辣，看人極準，當初憑一人之力撐住整個方家的能力畢竟不是蓋的。

“楚麟脾氣這麽差？”方子然體會到方老爺子的用心，溫暖感動之餘，不合時宜的歪樓了，“沒看出來啊……”

“然然！”方老爺子加重了語氣，“你遲早要管整個方家，即使方家就你一人了，你這個家主也要切忌為方家，為自己增加敵人。”方老爺子語重心長。

“爺爺還能管方家管很久呢，現在說這些還早。”方子然在方老爺子面前一直是那個長不大的，肆意的，濡慕老人的十歲的方子然。他從不肯想以後，任性地以為老爺子總會護着他陪着他。少有人知道，表面溫潤親和手腕過人的方大總監，實際上就是一個被寵壞了賴在溫床裏不肯出來的孩子。

“我和楚麟也沒有生出什麽龃龉，合作的算是愉快。”方子然回想兩人前幾天才“握手言和”的畫面，後知後覺的發現原來楚麟對他還是比較寬容的。至于具體原因，誰知道呢，反正總不可能是因為“情敵”關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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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方老爺子還是有點懷疑。

“真的！”方子然恨不得連眼睛裏都寫滿肯定。

“那個小助理……”方老爺子有點猶豫，看起來是知道內情的，“三年裏爺爺也想開了，你喜歡男的就男的吧，天生的畢竟也改不了。只要能留個孩子就行，就算是代孕的爺爺也不管了。”說到這個，方老爺子即使想明白了，也還是避免不了心情有些蕭瑟，“不過你要是想找伴，我還是不同意你找這個。”

“何小……何清……他……”方子然說到喜歡的人有點忐忑，但很快就冷靜下來了。他喜歡的人爺爺不喜歡，而他很相信爺爺的眼光，心情很有些複雜。但如果相比較起來，他自然是更偏向自己的爺爺。更何況……方子然有點想苦笑，何清還真不一定輪得到他偏向呢。

方子然扶着方老爺子慢慢的繞着郁郁蔥蔥的院子走。四合院的院子裏有個小園子，裏面種着的花草樹木品種不一高低不齊，長勢狂野得很，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品種都很……貴。不過貴也有貴的好處，有的确實很是好看，有的藥用價值稀有，還有的……意義不凡，比如說園子犄角旮旯裏的那棵歪脖子桃樹，就是小方子然第一次種樹的“傑作”……方子然曾經想雇人好好打理一下這園子的，被方老爺子阻止了，說這麽生機勃勃的讓老人家看着心情好。

“那個助理……是叫何清吧？”

方子然默默點了點頭，繼續聽方老爺子絮叨。

“長得倒是挺嫩的，一看就知道是要人養着寵着。這樣的小年輕本事不多，事兒不少。你們處的層次不一樣，相處起來兩個人終究得有一個要忍着退着，為了什麽自尊平等啊小心翼翼的。開始可能會因為感情忍着讓着，時間一長……”方老爺子搖搖頭，“你是我養大的，二十年來又當爹又當娘的，你的性子爺爺還不清楚？你脾性太柔，你們兩個裏先讓步的人肯定是你。你這些年來又是被爺爺寵大的，不提時間長了你受不受得了，爺爺也不忍心讓你忍氣吞聲的。我養你這麽大，可不是為了讓你受氣的。就算你以後真要找個男人過，那也得找個寵你的！”

方子然心裏一震，忍住了眼眶裏漫上的濕意，唇邊的笑不起眼，那笑意卻滿的周身都泛着甜意，“好，都聽爺爺的。找個寵我的，不孝順您的不夠寵我的都不要。”

“這還差不多。”方老爺子哼哼，抓着方子然的手似是不經意的拍了拍。

一老一小慢慢的繞着小園子兜着圈子，歲月安寧，平穩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