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我們不是故意推德玲的,我們只想吃紅薯幹。”

二胖和鐵柱小心翼翼看了眼徽娘,又迅速底下頭,一臉愧疚。

“嬸嬸,你不要告訴我娘。”二胖怯怯的說,伸出胳膊,手腕一圈破了點皮,滲出血來,可憐兮兮道:“團子還抓破我了。”

徽娘抱着德玲,一張臉鐵青,默不吭聲的看着鐵柱和二胖,“你們先回去。”

倆孩子如蒙大赦,趕緊從後門溜煙跑出去了。徽娘低頭看了眼自己女兒,額頭上被磕的血跡斑斑,眼裏含着淚,抱着人就往前院走,臨走前,回頭看了眼留在原地的團子,那雙眼睛詭異的藍色。

簡寧被徽娘掃了眼,定在原地,猶豫了會,還是跟上去了,他想看看德玲有沒有事,可想到徽娘臨走前看他的那個眼神,不由有些煩躁,他不想給傻子帶來麻煩,可麻煩好像總是惹到他的身上。

清理了德玲的傷口,岳五眉蹙着,“人不要緊,就是可能會留疤。”

“留疤?”徽娘眼眶含着淚,“她才五歲,留疤以後怎麽嫁人?”

岳五也沒法回答,徽娘抹着眼淚,看着床上昏迷的女兒,心裏情緒壓在一處,“我都說了,自從那個團子眼睛變了顏色後就怪不隆冬的,今天為了個紅薯幹就磕了腦袋,明天為了什麽可能連命都沒了 ……”

“團子?”岳五眉頭越發緊蹙了。

一會岳仁山回來了,得知女兒磕傷了腦袋,村裏孩子胡亂跑着玩,經常打架受傷很正常的,但這次傷在腦袋上,尤其聽說會留疤,岳仁山表情就不怎麽好了。

徽娘小聲在岳仁山面前發洩,“一只怪物都比女兒金貴了?你瞧瞧吃的什麽?七叔做的時候,德玲德慶倆人就在哪兒守着,一口都不給吃,咱倆個孩子還不如一個怪物了?以前就不像貓,現在眼珠子都變了,我就說這不詳,招禍的,阿山,這可是你女兒啊!你要是礙着面子不敢去說,我去說好了 -----”

“你敢!”岳仁山喝道,見徽娘哭哭啼啼,床上女兒腦袋纏了一圈,心煩意亂,“你別哭了,這話別亂說,容易壞人心,再說了,你不是說是輝哥和牛哥家的倆小子推得麽?怎麽能怪到團子身上?”

徽娘一聽,也說不出個頭緒,她只知道,她不喜歡那個藍眼睛的怪物。

岳一和岳七剛回來就聽了這事,岳一對團子倒是沒有偏見,孩子是玩着推搡倒得,跟團子有什麽關系。岳七小心翼翼看了眼大哥,被岳一看見,拍着小弟的腦袋,“沒事,你回屋去。”

“大哥,團子不會傷害家裏人的。”岳七小聲卻堅定道:“團子不是怪物。”

“我也沒說團子是怪物,小孩子玩鬧常有的,你回屋,沒事。”岳一心裏嘆了口氣。

回到屋裏,岳七見團子攤在床上,跟往常一樣,他回來了,團子兩眼守着他,心裏踏實的不得了,撈起團子,揉進懷裏。

“岳七會保護團子的。”岳七小聲道。

簡寧覺得憋屈,他什麽都沒做,甚至還護了德玲一下,就是因為他有好吃的紅薯幹,而沒有大方給小賊品嘗,所以就要受怪物的稱呼?

剛還不覺得,現在窩在岳七懷裏,簡寧一肚子委屈,越想越覺得自己可憐,嗚嗚的叫了兩聲,岳七就哄,簡寧一聽,更委屈了,叫的越厲害,岳七連哄帶摸摸,簡寧這才覺得心裏舒服了。

等他悠哉躺在岳七胸口,一爪子抓着紅薯幹憤憤的發洩磨牙,心想自己剛才矯情的都快不認識自己了,一定是這個殼子幼崽的原因,哼!

簡寧發完了脾氣,伸了個懶腰,被岳七虎摸的很舒服,腦袋一點一點的,最後幹脆趴在岳七胸口,軟軟的睡着了。

岳七見團子睡着了,小心翼翼的将團子毛捋順,放在被子上,靜悄悄的出了門。他先去了大侄子房裏,岳仁山在堂屋納涼,見了岳七,道:“七叔你怎麽來了?天氣熱不睡會?”

這段時間,莊稼人難得的清閑日子,正好避過最熱的天兒。

“我、我看看德玲。”岳七道。

徽娘推門出來,板着臉,道:“七叔,德玲剛醒來喊頭疼,我才哄睡,我知道不是團子傷了德玲的,你回去休息吧!”

岳七有點手足無措,連忙道:“我就是想看看德玲好沒好,我、我擔心德玲的。”

岳仁山咳了下,提醒媳婦兒不要太過了。他知道媳婦兒一直不滿意團子吃的好,這次女兒受傷全都歸罪到團子頭上,可團子吃的好,那是因為七叔不嫌累給踅摸的,一口土豆都能做出十個花樣來。媳婦兒的心思他知道,不外乎是覺得,七叔過來看德玲,是害怕他們多想,把團子丢出去。

可,岳仁山心裏門清,在他七叔的世界裏,還沒這麽複雜的想法。估計是真的關心德玲,一家人,哪裏能因為這點生了間隙。

徽娘臉依舊有些冷,岳仁山見了,瞪了徽娘一眼,轉頭沖着岳七道:“剛五叔過來看過,沒事小傷,就是傷在額頭看着嚴重些。”

岳七也不知道說什麽了,他直覺徽娘好像不太喜歡他,點點頭,“那、那我先回去了。”

傍晚在院子裏吃飯,德玲醒來了,除了腦袋上包紮着,其他都還好,甚至看到七爺爺特意為她做的白面條,高興地叽叽喳喳,德慶羨慕的看了眼,小丫頭很大方的揮手給弟弟嘗了一口。

有雞蛋有肉丁,還有嫩嫩的魚肉,面條白的跟雪一樣,又勁道又好吃。德玲搖頭晃腦,覺得這次受傷還挺值的。

這頓晚飯看着跟平時沒什麽區別,不過徽娘在飯桌上提了句,二胖的手腕怎麽樣了如何,岳七才知道,下午他在廚房做飯,二胖他媽領着二胖過來找五哥,給孩子上藥。

“ ……雖然牛嫂嘴上沒說什麽,可看神情就不太樂意,小孩子玩鬧沒個準頭沒什麽,可貓啊狗啊的不能上爪子 ------”

“徽娘,吃你的飯。”岳大嫂冷聲道。

岳七抱着碗,他聽不懂徽娘話裏的意思,可也知道,徽娘不喜歡團子,一時有些低落,匆匆吃完了飯,帶着團子的飯,回到房裏。

揉着團子的腦袋,“睡了一下午,也不知道出來吃飯。”

簡寧心想,他出現在飯桌上,估計先吃一頓徽娘的眼刀。

岳七把飯放在床邊,看着慢條斯理吃飯的團子,眼神懵懵懂懂但帶着柔情和快樂,不解低聲道:“團子你長得這麽好看,聽話又乖,為什麽不喜歡你呢?”

簡寧眼睛一酸,差點眼淚掉進碗裏。自從他進化後,眼珠子變了顏色,他自己本能的不想出現在村子裏,盡可能的待在岳七房間裏,他怕給岳七帶來麻煩,也怕大家叫他怪物,他不想一個人孤零零的待在深山老林,那裏又沒有這個傻子 ……

岳家全家對他的态度都有變化,甚至以前特別想摸他的岳仁夏和岳仁枝都不在逗他,離得遠遠的,德玲剛開始看見他就跑,後來被他一片紅薯幹哄過來跟他玩的。

大家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下意識的嫌棄害怕他。

只有這個大傻子,從他破殼到現在,自己永遠是最漂亮最可愛最乖巧的,他眼睛變了顏色,傻子第一個不是害怕,而是擔心他傷到哪裏了?

哪怕自己抓破了傻子的枕頭,傻子也只是傻傻一笑,摸着他的腦袋,說了句調皮,或者捏捏他的屁1股作為懲罰,可晚上又給他做好多好吃的 ……

一點一滴,岳七對他的好,簡寧都記在心裏。

在這個世界上,于岳七,團子是最好最漂亮最乖巧的貓。于簡寧,岳七也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家人了。

發生了這事後,簡寧越發深入簡出,反正他當人的時候就是個死宅。

岳七像是知道什麽似得,每天晚上,太陽下山了,村裏沒人了,帶着團子去河邊,一人一塔拉就在河裏暢游,聊天吹風,岳七臉上的笑都快閃瞎了簡寧。

簡寧心想,這個傻子還挺帥的。

德玲的傷也好了,只是額角上留了一個指甲蓋大小的疤痕,粉粉的。徽娘拘着德玲,不讓孩子再去找簡寧玩了,有時候看簡寧的目光也很冷。

八月末,培育的土豆芽都發的很好,該下地種了。結果才種了兩畝地,天空咔嚓咔嚓的閃電加巨雷,前後不到十來秒,豆大的雨滴就砸下來了。

緊趕慢趕收拾完,才出了地,瓢潑大雨傾盆而下,岳一擡頭看了眼天,道:“老天爺這是發怒了 ……”

剛還是豔陽高照,不到一盞茶的功夫,烏雲遮日,傾盆大雨,雷聲轟隆隆的巨響,閃電像是要劈開整個天,幹了一輩子莊稼活的老人一看,就知道今年的收成要遭殃了,這架勢,他還是小時候見過一次。

“快快,先回去,別傻站在樹根下。”岳一扯着嗓子招呼孩子們回家。

這雨如同老人說的那樣,連着下了三日大暴雨,這在北方都是少見的,可雨勢還沒停,岳家村的河,水位漸長,岳一沖着河邊方向嘆氣,眉頭緊皺的能夾死蚊子。

地裏剛種下的兩畝土豆都給泡爛了,幸虧沒全種下去。

岳七懷裏抱着團子,摸着團子的毛,低聲道:“乖團子,不要怕 ……”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轅曦和瑩的地雷,麽麽噠!

其實也想日更,可是最近事情趕事情,我盡量多寫點,比心【啾啾一個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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