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喜歡我麽
江梨看到語音轉出來的文字,心頭微微一跳。
這感覺有點兒奇妙。
他應該也就是随口一說,不過确實到下班時間了,按照昨天的約定,他要來接她的。
江梨當機立斷,打算結束話題:“童慕詩,你一個二十多歲的人了,能不能敢作敢當一點?我話撂這兒了,要麽現在跟我道歉,要麽自己去跟領導解釋。”
眼前圍着一小撮女生,七嘴八舌地安慰童慕詩。
江梨耳旁嗡嗡響,突然明白了,為什麽自己的部門沒什麽實習生。
“梨梨。”童慕詩平複了一下情緒,等眼中水汽消散,才委屈地擡起頭,“昨天明明是你親手把存儲卡交給我的,為什麽今天又要說是我偷的呢?我知道我們在學校裏時有過矛盾、有過誤會,可你不該把我們的私人恩怨帶到工作裏來呀。”
旁邊姑娘們跟着附和:
“是啊,江梨你會不會有點太霸道了……”
“感覺都沒把事情弄清楚就跑過來罵人了……”
江梨按住太陽穴,正想開口,背後響起一道清亮的中年男聲:“你們聚這兒,吵什麽呢?”
姑娘們聞聲擡頭,齊齊叫:“組長。”
然後七嘴八舌地,又開始給他解釋事件經過。
日報社各個部門的劃分其實并不算太明顯,如果有大的選題,經常要部門聯動一起跟進。
但大概是因為童慕詩在社會部,江梨下意識地不喜歡這個部門所有人。
也包括他們這位姓賀的、據說是老媒體人的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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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我知道了。”聽完事件經過,賀佑轉過頭,“江梨?你事情弄清楚了嗎,就跑我這兒來質問人?”
江梨微微皺眉,不喜歡他這種語氣:“不如賀老師跟我一起去保衛科,調監控看看。”
“可以啊你。”賀佑扯扯唇角,沒什麽笑意,“你是黃楠帶的實習生?你組長呢,叫她過來。”
“她下班了。”
而且這關黃楠屁事啊,叫她幹嗎?
“哦,她下班了,那保衛科的人就肯定沒下班?”賀佑抱着手,“年輕人的事我不想摻和太多,可你就這麽沖進來打人,是不是有點不合适?于情于理,要不要給童慕詩道個歉?”
江梨:“?”
他在說什麽,瘋了嗎?
江梨餘光掃到坐在賀佑身後的童慕詩,這家夥現在有恃無恐,正微笑朝她眨眼。
她體內的小火山突然就爆發了。
“賀老師,道理不是這麽講的……”
剛起了個頭。
“篤篤篤。”
辦公室的門突然不輕不重地,被人敲了三下。
接着,就有姑娘忍不住小聲驚呼,發出小小的騷動。
江梨微怔,心跳忽然漏了半拍。
有預感似的,她循聲一擡眼,就望見身形挺拔,半靠在門口的男人。
夕陽的光輝還未完全散去,走廊後大片夕光在他身後傾落,給墨玉般的黑發也鍍上一圈柔軟的金邊。他還是那副樣子,唇畔帶點兒散漫的笑意,可始終不能到達眼底,身上的西裝一絲不茍,反而顯得矜貴。
也更加高高在上,不近人情。
不知怎麽。
江梨一顆心突然落回了原地。
賀佑有點兒拿捏不定,問:“您找誰?”
駱亦卿笑笑:“找你。”
“江梨的組長下班了,可她的監護人還在啊。”他一邊說着,一邊跨步走進來。腳步不急不緩,尾音微微上揚,卻無端帶來強大的壓迫感,“所以,我覺得你還是看看監控比較好。”
“說不定看完之後,不光是這位偷東西的小姐——”
駱亦卿拖長尾音,在賀佑面前停住腳步,與他平視。
手中小小的優盤劃出優雅的弧線,不輕不重,落在童慕詩眼前。
然後,他挑釁似的,篤定道:“包括你,也得跟我家小孩兒道歉呢。”
傍晚時分,暮色沉沉,夕陽的餘光在走廊光潔的地板上游移。
江梨坐在辦公室外,有點小忐忑:
【駱亦卿都在賀佑的辦公室裏待半個小時了……還不讓我跟着。】
【不就是看個錄像嗎,哪有那麽多廢話要講……】
紀向晚:【童慕詩那小bitch确實欠打,寶貝兒,這不是你的錯。】
【話是這麽說,但是……】
江梨提不起勁,陷入深深的惆悵。
她從來就不是怕事的性格,但總覺得……是不是給駱亦卿添麻煩了。
正這麽想着,旁邊辦公室的門突然一聲輕響,從內打開。
江梨下意識擡起頭,見開門的人是賀佑,他笑着,正單手向前擺出一個近似“請”的手勢,臉上帶着她從沒見過的殷切。
“我說呢,這就是個誤會,還勞煩您特地跑一趟……”賀佑出門看到江梨,眼前一亮,趕緊上前,“江梨這孩子在我這兒實習好久了,以前跟着另一個老師,也跑社會新聞。我一直關注着她呢,是不是啊梨梨?”
江梨在心裏翻白眼,躲開他朝自己腦袋伸來的手。
“關注就不必了。”駱亦卿笑笑,不急不緩地走到她身邊,影子将小姑娘籠進去,以一種近乎保護的姿态,無形地把賀佑隔開,“今天我跟賀老師說過的話,還希望你不要告訴別人。我家小孩兒都低調,祖傳的。”
賀佑愣了一下,趕緊:“那是,那當然。”
江梨眨眨眼,故意扯住駱亦卿的衣角,軟聲問:“存儲卡的事情有結果了嗎?”
一副純良無辜,任人宰割的樣子。
駱亦卿眼皮微跳,眼中難得地浮起一分笑意。
要不是剛剛見過她怼人,他可能就真信了。
“哎喲江梨。”賀佑反應飛快,“你看,這都是老師不好,誤會你了。老師跟你道個歉,童慕詩那邊……”
“沒關系老師,我不生您的氣。”江梨站起身,趕在他說完之前打斷他,“您是客觀公正的好老師,我相信您一定不會包庇學生,明天讓她公開跟我道個歉就好啦,沒什麽的。我們家的人都大度,祖傳的。”
駱亦卿一只手輕落在她肩膀上,聞言,忍不住又饒有興致地看她一眼。
江梨看懂了他的眼神:
喲,小孩兒,我倆什麽時候就成一家人了?
她心跳忽然加快了一些,裝作不懂,移開目光。
賀佑心裏糾結,在臉上又不太好表現出來。
童慕詩家裏人曾經打過招呼,他有意護着她,可沒想到,江梨背後竟然也有踢不動的鐵板。
駱亦卿看出來了,輕聲提醒:“賀老師?”
短短三個字,威脅的意味滿滿當當。
賀佑沒辦法,只能硬着頭皮應下:“好。”
“明天老師一定讓童慕詩給你個交代。”
走開報社大樓時,暮色愈加昏暗,遠處華燈已經漸起。
駱亦卿今天是自己開車來的,江梨開門在副駕坐下,系好安全帶。
他車上有股很清淡的香氣,如同午夜花香,安撫人的神經。
“我餓了。”精神一放松下來,注意力立馬順遂地移到了胃部,小姑娘眨眨眼,一臉期待,“我們晚飯吃什麽?”
“你想吃什麽?”駱亦卿一只手松松搭在方向盤上,笑着睨她一眼。小女孩毛茸茸的,讓人想放在手裏揉,“後座有甜甜圈。”
他說着幫她放低座位,江梨伸手一探,就将紙袋撈進手中。
這種小女孩的甜品,她以前也沒少吃。
可她太多年沒吃過駱亦卿給她買的零食了,眼下還是有點小感動:“這是特意給我買的嗎?”
“不是哦。”駱亦卿目光放在車前方,聲音清澈慵懶,随意道,“是哥哥買來喂被欺負的流浪小豬的。”
被欺負的,流浪,小豬。
江梨:“……”
她張開到一半的嘴堪堪停住,突然覺得手中的甜甜圈,有點難以下口。
餘光掃見小姑娘欲言又止的表情,駱亦卿眼中笑意更深。
正是下班時間,前方道路有些擁堵,陽光已經不再刺眼,光芒墜進淺褐色的眼瞳,映出一片柔和的碎光。
車內靜默一會兒,他低聲:“跟同學吵架了?”
“沒有。”江梨實話實說,“我跟那個女生,關系一直就不怎麽好。”
“怎麽回事兒啊。”駱亦卿挑挑眉,漫不經心地,又好像特別正經,“她男朋友愛上你,甩了她?”
江梨:“……不是。”
她報複性地咬一口甜甜圈:“前幾年,我還沒調到時政新聞部的時候,曾經跟童慕詩一起做過一個選題。那個選題……內容有點敏感,線人再三請求不要把任何與他有關的信息發布出來,可最後童慕詩登報的稿子裏,寫着線人的真名和住址。”
“啧。”駱亦卿聲線輕和,反問,“那後來,她是不是被線人追殺,逃跑時不小心撞在柱子上,把智商摔掉了一半?”
“……也沒有。”江梨聽出他在逗她,可每次提起這事兒,她就不高興,“線人是個很普通的人,打了很多電話過來投訴、罵人,可他聯系不上童慕詩,最後也只能不了了之。”
童慕詩家人從政,只要沒把天捅破,永遠有人罩着她。
駱亦卿點點頭,懂了:“線人聯系不上童慕詩,所以他當時打電話過來,投訴的是你,罵的也是你。”
江梨:“……”
江梨若無其事地摸摸腦袋,打算假裝這件事沒發生過。
這是默認了。
駱亦卿有些哭笑不得,叫她名字:“江梨。”
他的目光自她身上掃過,眼尾流光似的一閃,“你這票同學,還有報社的領導,是不是全都不知道,你家裏是幹什麽的?”
“啊……嗯。”
駱亦卿想問,為什麽不跟他們說呢?
說過之後,好歹能用眼神威懾一下對方。
可是小姑娘咬着甜甜圈,坐在座位中陷入思考,好像也很糾結的樣子。
就是不知道在糾結什麽。
駱亦卿無聲地嘆口氣。
于是話到嘴邊,又變成了:“算了,不說就不說。”
狹小的空間內,藍調的音樂聲低緩柔和。
江梨對着甜甜圈咬了一大口,草莓果醬的甜意在口中炸開,下一秒,她聽到身旁的男人突然低低笑了一下。
一片夕光裏。
他輕聲說:“反正現在,有我罩着你。”
江梨覺得,她的心跳現在有點不受控制了。
好像揣着很多只兔子,一遇到駱亦卿就自動複活,開始撒歡瘋跑。
直到駱亦卿帶着她在餐廳訂好的位置坐下,她還覺得耳根發燙。
可他好像毫無所覺,讓侍應先上了甜點,才不緊不慢地拿起從剛剛起就一直在震動的手機,朝她打手勢:“我接個電話,你不介意吧?”
江梨微怔,搖搖頭。
餐廳內光線柔和,人并不多。
駱亦卿說話時聲音很低,江梨聽了幾句沒聽到什麽重點,撐着下巴往腦袋上方看。
這是家網紅餐廳,分了兩層,巨大的金屬軌道占據着整間屋子的空中領地,但卡座與卡座之間又隔得很遠,給客人留足了空間。
發呆的間隙,小豬形狀的草莓慕斯和酸奶藤椒雞翅一起從二樓滑下來,順着軌道,轉到她面前。
“……嗯,好。”駱亦卿三言兩語挂斷電話,将手機放到旁邊。
然後擡眼,朝她看過來:“你之前來過這家店嗎?”
江梨搖頭。
他有些意外:“你都不跟朋友出來玩嗎?”
“就……”江梨不知道怎麽形容,失重餐廳這種地方,似乎更适合進行親子活動。
他一直把她當小朋友。
“你剛剛在跟誰打電話?”她還是決定轉移話題,“我好像聽到你說婚禮。”
“對,一個以前的病人,邀請我參加他的婚禮。”
駱亦卿将外套挂在椅背上,潦草而随意地将襯衣袖子向上拉了拉,露出肌肉結實的小臂。
他把自己那份西班牙海鮮面從金屬軌道上拿下來,“我本來不打算去了,但剛剛突然想起那位病人姓童,所以臨時改了主意。”
江梨微怔一下,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這麽巧啊?是童慕詩的親戚要結婚?”她湊過去,語氣期待,“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在婚禮上,雇二十個壯漢,輪流扇她耳光?”
駱亦卿微頓,撩起眼皮:“你好善良。”
“啊?”
他有點匪夷所思:“你雇二十個壯漢,竟然只是想扇她耳光?”
“……”
“還有啊,江梨。”
江梨正捂着臉尴尬地找地縫,他突然放下餐叉,向她望過來。
失重餐廳暖色調的燈光下,駱亦卿靠在椅背上,膚色顯出帶冷感的白。
男人眼角微揚,眼尾明明挑着笑,卻完全沒有走心的感覺,反而有股漫不經心的痞氣,“從剛才起,我就想問你——你不會真喜歡上我了吧?哥哥就打個電話,你怎麽也一直看着哥哥傻笑啊?”
石破天驚。
江梨手一抖,餐叉直直切掉慕斯小豬的頭。
心跳撲通撲通,她腦子空白,連聲音都有點抖:“為什麽這麽問……”
駱亦卿深色慵懶,唇角玩味地勾着:“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嗯?”
“一見你就笑,不是傻逼——”他蠱惑似的,發出惡魔呢喃,“就是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 梨梨:……?那我選傻逼算了。
梨梨:但是等等,您是不是又在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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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精選
@謂求:wdm,這樣的一言不和就絕世自戀悄悄臆想的三十歲男人還真是少見【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到地崩山摧壯士死
紅包還是25字評論抽66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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