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蘇小姐。”

蘇橙正在和一個還算熟的朋友閑聊,一個帶着軟意的聲音忽然響起。

她偏過頭看去。

是楚安安。

她朝她伸了酒杯,垂着頭低聲道:“蘇小姐,我敬你一杯。”

她的手指顫顫巍巍的,高腳杯裏的紅酒因此不斷地顫動着,好似她面前的人是洪水猛獸一般。

蘇橙嗤笑了一聲。

既然害怕,那就不要過來啊。

也不知道裝出這幅樣子是要惡心誰。

她餘光瞥見一個穿着黑色西裝的身影,就站在旁邊不遠處。

心裏瞬間了然。

可她沒工夫陪她做戲取悅別人。

蘇橙轉過頭,不欲搭理她。

就算被無視了,楚安安除了紅了眼眶以外,絲毫沒有放棄,一副打不到的小強模樣,反而鼓起勇氣說道:“蘇小姐,上次的事情真的很抱歉,還有,我和陸總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在酒店就是談公事而已。”

她聲音壓得低低的,聲音哽咽,委屈巴巴的模樣,低眉順眼的樣子好像很愧疚一般。

蘇橙勾了勾唇。

以前沒發現。

現在回想起來。

楚安安的話,好像看似是在和她解釋什麽,其實每句話都是在故意刺激她、激怒她。

她特意提起酒店的事,這是又想逼自己當衆發火打她?

蘇橙心裏忍不住想。

這世上怎麽會有人這麽賤。

賤到逼着別人動手打自己呢?

蘇橙捏着高腳杯,呵了一聲,眼睫微垂,懶懶道:“這關我什麽事呢?”

楚安安手裏的高腳杯顫抖得更厲害了,連聲音都打着顫:“我只是想和你解釋清楚,希望你能原諒我。”

蘇橙扯了扯嘴角,冷笑:“我沒功夫陪你演戲,你最好離我遠點。”

“啊——”

随着蘇橙最後一聲落下,楚安安突然尖叫一聲,腳下一崴,朝着蘇橙倒去。

手上的紅酒不偏不倚,再次潑了蘇橙一身。

高腳杯掉落在地,發出一聲脆響,紅色的液體瞬間紅色的裙擺滴落下來。

蘇橙如同被什麽髒東西觸碰到一般,擡手就将楚安安推倒在地。

這邊的響動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只看見蘇橙用力将人推倒在地,議論和小聲的責怪聲此起彼伏。

大抵都是在說她嚣張跋扈,欺負人。

上次的事情仿佛重演了一般。

只是這次蘇橙眼裏毫無波瀾。

她擺着高跟鞋,在楚安安跟前站定,下颌骨線條流暢冷硬,居高臨下的注視着她摔倒在地上的狼狽模樣,嘴角扯出絲絲冷笑,将手裏的紅酒盡數潑到了楚安安身上。

白色的禮服,以及她光潔的面頰,瞬間被紅色的液體澆了個遍,惹得楚安安尖叫出聲,紅色的液體沾在她身上,看上去更顯狼狽。

蘇橙絲毫不為所動,她将已經空掉的高酒杯放回吧臺,咚的一聲。

她眼神睥睨着倒在地上狼狽不堪的人,嗓音冷漠如冰:“上次一巴掌沒長記性,所以還想來一次是嗎?”

既然說她欺負人,那她就正大光明的欺負給他們看。

陸霖就在不遠處站着,周圍一片小聲的議論聲,他只是靜靜地看着,狹長的鳳眸一片淡漠。

沒有要開口,甚至沒有要幫誰的意思。

鄭昊聽到聲響,匆匆趕來,看到這一幕連忙将已經瑟瑟發抖的楚安安扶起,朝着蘇橙大怒:“你這女人是不是有病?”

“鄭家的少爺是嗎?”蘇橙桃花眼斜眺,在他的怒視中,嗓音懶散,漫不經心的開口,“我記得你好像有個未婚妻的吧?”

鄭昊面色僵了僵,咬牙道:“這關你什麽事?”

“不關我事,但如果讓你的未婚妻知道……”蘇橙眼眸在他們二人身上淡淡掃過,啧啧兩聲,餘下的話不明而喻。

鄭昊面色白了白。

眼睛瞪着蘇橙,仿佛要吃人一般。

但卻又不敢再開口挑釁她。

蘇橙轉過眸,涼薄的視線再次落在楚安安蒼白且狼狽不堪的面頰上,紅唇微勾,帶着淡淡的提醒:“再次奉勸你一句,離我遠一點,別真當我好欺負。”

她正欲擡腳離開,高跟鞋跟在原地打了璇,啊了一聲,似是想起什麽,說道:“對了,我這件禮服價值十五萬,麻煩賠給我,我家雖然有錢,但也不是這麽給你糟蹋的。”

她眼眸在楚安安身上那件禮服上面掃了一眼,“至于你身上的那件…”

蘇橙啧了一聲,嫌棄的移開了視線:“雖然價值差得遠,但我就吃點虧,就當是賠償我上次被你潑壞的那件了。”

楚安安面色更白了。

十五萬。

她哪裏賠得起?

她身上的這件就是租的。

現在被損壞了。

她肯定得賠別人店裏幾萬塊。

加起來二十萬左右。

可她上哪去弄二十萬賠給別人?

蘇橙的嚣張行徑讓鄭昊忍無可忍,他轉眸便暼見不遠處身着黑色西裝的男人,喊道:“陸霖,你能不能管管你的女人?有她這麽欺負人的嗎?”

鄭昊敢這麽吆喝陸霖,無非是覺得陸霖喜歡楚安安、讨厭蘇橙,認為陸霖必定會幫着楚安安,所以喊起來也毫無顧忌。

以前陸霖确實沒有在意過,也如鄭昊所想的那樣幫着楚安安。

只是如今…

他似笑非笑的偏頭暼了鄭昊一眼。

那句‘你的女人’聽得他心裏有些熨帖。

随後在鄭昊驚疑不定眸光中回過頭去,輕抿了一口高酒杯中的紅酒。

他狹長的鳳眸冷淡異常,微垂的長睫将眼睑處括處一道深重的陰影。

似是在沉思什麽…

卻完全沒有要開口的打算。

楚安安楚楚可憐的眼眸也瞅向了陸霖,眸子裏帶着些許懇求和期待。

期待陸霖能夠像以前一樣幫她。

可是并沒有…

陸霖甚至沒看她一眼。

更沒注意到她的眼神。

卻只見蘇橙冷眸一掃,嗤道:“不好意思,我可不是他的女人,做什麽事、說什麽話,都輪不到他來管。”

“你在管別人閑事前,可先管好自己吧。”

她掀了眼皮,朝鄭昊丢下這句話,翩然離去。

一旁斜靠着全程看好戲的張纖纖眉眼彎彎的起身,朝着蘇橙的方向迎了過去:“走吧,帶你換衣服去。”

鄭昊看着她的背影,怒目圓瞪,心裏的火氣沒出發,最後只能強忍着怒氣,壓低了聲音沖着陸霖說道:“你不是喜歡安安嗎?難道就任由她這麽被人欺負?”

楚安安連忙期待的看着他。

希望他不要否認。

希望他能如同鄭昊所說的那樣幫幫自己。

可她的希望注定是輪空了。

陸霖眸色極淡,微微掀了鄭昊一眼,唇角帶着嘲諷的弧度:“你在教我做事?”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着迫人的壓力,鄭昊嗓子卡住,面色也忍不住白了白,瞬間不敢多言。

陸霖在楚安安面前太好說話,以至于他快忘了,陸霖原本是個什麽樣的人。

可陸霖以前都會幫着楚安安的,這回為什麽置之不理?

下一秒,便又聽陸霖淡聲道:“還有,誰告訴你我喜歡她的?”

随着這話落下。

楚安安面色刷的一下,慘白一片。

手指也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陸霖他,竟然否認了。

竟然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否認喜歡她。

楚安安再也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顧不上身上的狼狽,顧不上腳上的疼痛,推開已經變了臉色的鄭昊便跑了出去。

“安安——”

鄭昊連忙去追。

陸霖冷淡的暼了一眼周圍看熱鬧的人,并未在意那兩個突然跑開的人,修長的手指虛虛的插在褲兜裏,最後邁開長腿獨自離去。

蘇橙從宴會上回家後,便給鄭昊的未婚妻家去了電話。

鄭昊的未婚妻是東城陳家千金。

蘇橙并不認識。

但這并不妨礙她找人要到陳太太的電話。

鄭昊和陳家已經定好明年年初結婚。

可是一個即将結婚的男人,卻成天當別人的護花使者,和別的女人糾纏不清。真是有意思得很。

蘇橙将事情簡單的和陳太太說了一遍。

大致意思就是鄭昊這人心有所屬,并且愛那個女人愛得死去活來,多次為了那個女人與蘇家為難,這種男人并非良配,建議退婚。

她話說到這裏。

至于對方怎麽做,那就不在她考慮的範疇了。

蘇橙覺得自己真是太善良了。

鄭昊多次與她為難。

她竟然以德報怨的幫助他勸陳家退婚,好方便他和心愛的人在一起。

蘇橙啧了一聲,再次為自己的善良感到嘆息。

那邊的陳太太接完電話後沉思了片刻,便給鄭家去了電話。

倒不是提退婚。

兩家聯姻。

退婚哪有那麽簡單的?

對于他們而言,心裏有沒有都不重要,只要身邊清理幹淨就行。

鄭家聽明來意之後,百般保證,保證會将那個女人處理幹淨,保證不讓鄭昊再見到那個女人,保證不會虧待令千金。

又怕生了變故,将婚禮給提前到了年底。

他們還沒來得及喊鄭昊回來好好告誡一番,結果便又接到了陸霖的電話。

陸霖的話更加簡單粗暴。

直接讓他們好好管教自己兒子,不要自以為是的認為所有人都該聽他的,有些人不是他能随便指手畫腳的。

鄭家接完電話。

整個都懵了。

手忙腳亂的連忙打電話把鄭昊給喊了回去。

之後便勒令他在家不許出門,一直到結婚那天為止。

楚安安欠了二十多萬。

她沒錢還。

一直幫她的鄭昊又突然不見了。

她一下子便傻了眼。

好在蘇橙并沒有催她。

因為蘇橙正在準備着後天的記者招待會,公開解除婚約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  咱們從哪裏跌倒,就從哪裏爬起來。

明天不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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