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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攝影展上離開以後,許安年并沒有回家,因為家裏有顧和熙在,她不想讓她擔心。
許安年把車開到了新城區郊外的南山上,一下車就朝山下大聲吶喊,宣洩完內心的委屈和難過後,許安年仰躺在毛茸茸的草地上,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數着飄在天空上軟軟的白雲。
這是許安年小時候,父親告訴她的,忘記不好的事情的最好方法。
但這次好像有點不管用,數着數着,許安年就想起了在攝影展上江澤珩對她說的話。
她這是被拒絕了嗎?他知道她承認自己喜歡上他有多困難嗎?知道她鼓起勇氣去追求他需要下多大的決心嗎?
許安年差不多得了你,是你喜歡人家,不是人家喜歡你,難道他知道了這些就會和你在一起了嗎?并不會,因為他不喜歡你,而且人家也沒有義務将就你。
許安年洩氣地拔了把身下的草,在安縣分開的時候,她抓拍到了江澤珩偷偷看她的一幕,那個眼神再告訴她,他對她是有感覺的,他也有那麽點喜歡她。
本來今天還想和他認真談談,坦白自己的心意,她清楚的知道每一位消防人員的艱辛和所要面臨的危險,但她并不害怕,也不柔弱,她也可以和身為消防員的他并肩作戰,可為什麽不給她這個機會,不給她一個陪着他走下去的機會,難道是她自作多情了?
這天回去之後,許安年就把江澤珩拉進了黑名單,因為她的勇氣已經用完了,等一等吧,等她再次蓄滿力量。
而這一頭,那個嘴上說着要把許安年的聯系方式删掉的江澤珩,反而每天晚上都會不由自主的翻開通訊錄,看着躺在裏面的那串屬于許安年的電話號碼。
這幾天消防中隊氣氛低壓,人人噤若寒蟬,這全都因為無時無刻不在釋放着冷氣的,他們的隊長江澤珩。
這天晚上中隊剛撲滅一場火從外面回來,隊裏的人都到食堂吃飯去了,楊顯允沒在人群裏找到江澤珩,就問跟着一起回來譚辰:“你們隊長人呢?”
譚辰往訓練場的方向指了指:“我剛好像看見隊長往那邊去了。”
楊顯允順着譚辰指的方向找去,在訓練場的一個角落裏找到了江澤珩,那個角落種着一棵長得茂盛的常青樹,昏暗的樹底下江澤珩已經不知道做了多少個俯卧撐,汗珠一顆接着一顆滴在地上,楊顯允走上前:“心情不好?”
江澤珩沒回話,悶聲做自己的俯卧撐。
楊顯允也不管江澤珩吭不吭聲,問:“那天你和許姑娘出去到底聊了些什麽?自打那天回來開始你就很不對勁。”具體表現在,每天都結束了還給自己加訓,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這是失眠了,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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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終于讓江澤珩有了反應,楊顯允對江澤珩會不會開口跟他說那天的事并不抱有期待,自顧自的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開導江澤珩:“我知道你喜歡許姑娘。”話落,注意到江澤珩看他的眼神,笑道:“你別不承認,要真不喜歡,你就不會是現在這副樣子了。”
江澤珩起身拍掉手上的砂礫,問楊顯允:“你到底要說什麽?”即使渾身流淌着汗水,但說話依舊氣息平穩。
“你現在這副樣子就跟那個時候我決定要拒絕我家那口子時的樣子一模一樣。”注意到江澤珩眼神閃爍了一下,楊顯允知道自己是猜對了:“我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但感情這種事不是你一個人單方面就能決定的,你得知道人家的想法,再說一個姑娘要下多大的決心才能大着膽子來追求你,站在人家的角度想想,而且我瞧許姑娘不是那種沖動的人,她很堅強的。”
江澤珩皺起眉頭,問:“你怎麽知道她不是沖動的人?她因為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人,去接觸從不熟悉的領域,即使受了傷還要往前沖,這不是沖動是什麽?”
“那個僅有一面之緣的人就是你吧,這麽看許姑娘比我想象的還要堅強和勇敢。”看着面前兩眼不善的江澤珩,楊顯允說起了一件往事:“還記得兩年前蓉城發生的特大地震嗎?”
“記得,怎麽?”
“那是我第一次在重災區見到許姑娘,志願隊來的時候正好是你被送去醫院的第二天,他們一來為我們搜救人員減輕了很多工作。發生地震那天剛好是周一,受災最嚴重的是一所中學,有很多學生和老師被困,當時距黃金救援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天,但我們還沒放棄,還在沒日沒夜的進行搜救。”
楊顯允停頓了一下,接着說道:“最後還真讓我們探測到了生還者氣息,但由于那個廢墟只有一個直徑二十厘米的石柱在支撐,而且裏面空間很狹小,當時只要我們稍稍挪動一下廢墟就有塌陷的可能,沒辦法我們只能用雙手去一點一點的挖,可時間不等人,于是在挖出能讓一個人進出的洞口時,我們決定派一個身材瘦小的人進去。”
楊顯允說到這裏的時候,江澤珩已經大概能猜到後續過程了,搜救人員都是身強體壯的男人,不可能進得去,他們當時肯定去找志願者幫忙了,那個人應該就是許安年。
“廢墟下面究竟是什麽情況誰也不清楚,人進去後也預測不到會發什麽意外,這誰敢下去,我要是志願者,我也不敢,但就有這麽一個人在第一時間就站出來說她願意去。”楊顯允看着江澤珩深沉的雙眸,說:“想必你也猜到了,這個人就是許姑娘,她不僅下去了,還把兩名學生活着救了出來,這就是為什麽隊裏的這些孩子會喜歡許姑娘,因為她勇敢,因為她值得。”
楊顯允拍了拍江澤珩的肩膀,認真說道:“這樣的姑娘,我想沒人不喜歡,也沒人不愛,我不希望你錯過,但如果真過不了自己這關,就和人家好好說清楚,別讓人家抱有希望,也別給自己留有餘地。”
說完這句話楊顯允就轉身離開,只留江澤珩一人站在訓練場地上,月光灑下來,把江澤珩的身影照射在地面上,明明是酷熱的盛夏,但此刻卻給人一種凄涼的秋日感。
時間兜兜轉轉來到了一個月後,自那天楊顯允和江澤珩聊過之後,經過幾天的猶豫,江澤珩最終給許安年發了條短信,但卻一直不見有回音,又過幾天後,江澤珩把這事告訴了楊顯允,楊顯允說肯定是許安年生氣了,讓江澤珩再發,要是還不回,就打電話過去。
江澤珩照做了,可打電話過去卻是對方已關機,楊顯允知道的時候,笑癫了都,說他這是被對方拉黑了。
而這邊一無所知的許安年,為了不讓自己有時間去想江澤珩,就給自己找了事做,她新開了一本小說,每天連載三章,把時間都擠滿了,在短短一個月時間裏就把小說給完結了。
許安年一直以來寫的都是甜文,但這次卻開了本苦文,評論裏都在哭着說她好狠的心,以前都是把他們騙進去吃狗糧,而現在卻是把他們騙進去吞刀子。
沒辦法,被傷過的心不能再愛甜文了。
不過寫完這本小說後,心裏的難受像是被徹底宣洩了一般,現在她又有了去見江澤珩的勇氣和力量。
許安年伸展了一下身體,正要把江澤珩從黑名單裏拉出來,顧和熙就打來了電話。
只聽顧和熙說:“在家沒?我現在過來接你。”
“接我?幹什麽?”許安年扯了扯身上的睡裙,因為不出門,這段時間她都只穿居家睡衣。
“接你幹什麽!?你說接你幹什麽!你這是宅家把腦子宅沒了吧,你仔細想想上周五晚我和你說了什麽?”
可能是腦細胞都被小說消耗完了,許安年想了想沒想起來,就在顧和熙即将徹底爆炸的時候,許安年擡起左手合上筆記本電腦,看到了手腕上的傷口,立馬回道:“哦哦哦!我想起來了,今天說好了要去植皮的是吧,我這就馬上去換身衣服。”
聽見藍牙裏傳來的嘟嘟聲,顧和熙先是嘆了口氣,然後兩眼兇狠,江澤珩是吧?別讓她見到他,鬧出人命可不好。
許安年的燒傷範圍不大,醫生說三周後就能恢複,只是這段時間要注意還是不能吃辛辣寒冷的食物,也不能碰水。
看來她一時半會兒是離不開顧和熙了,自從許安年從安縣回來,顧和熙就一直住在許安年家裏,兩人仿佛回到了讀大學那會兒。
許安年高考是省狀元,人人都認為她會去京都讀更好的學校,可許安年卻選擇了山城大學,不是說山城大學不好,而是有比它更好的選擇。
山城大學得知許安年要就讀于他們學校的時候,了解到許安年的情況,免了許安年第一年的學費,之後許安年的學費都是靠獎學金支付的,生活費都是靠寫小說和當寫手賺取。
那個時候許安年比現在更不喜歡和人接觸,長待在宿舍,顧和熙就主動負責起了許安年的飲食健康,擔心學校食堂的飯菜營養不夠,在網上買了一個功率低于宿舍上線的小鍋,每次煮東西的時候不僅要擔心起火,還要擔心被宿管阿姨和學生會發現,就因為顧和熙的珍惜對待,許安年才慢慢走出來,嘗試和人接觸。
如今的情形真的和那會兒很像,只是沒有了那個時候的擔驚受怕,想煮什麽就煮什麽,再也不用擔心跳閘或是功率過高引起火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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