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壹〉面館

常言道:“為善必昌,若為善不昌,其自身或祖上必有餘殃,殃盡乃昌,為人為善,福昌未至禍已遠。為惡必殃,若為惡不殃,其自身或祖上必有餘昌,昌盡乃殃,人為惡,禍雖未至福已遠離。”

路上已然空無一人,與白日的喧嚣全然不同,夜晚的道路靜的有些吓人。天上飄着雨,細密的雨絲模糊了公車的擋風玻璃,他趁着紅燈的間隙随手拿起抹布擦了擦擋後視鏡,車上一個人也沒有,這是末班車。

“刷”一下,張雲容似乎從後視鏡裏面看見了一個人影。雨夜,陌生的人影在路上晃蕩,這不由得讓人不安起來,他再向後視鏡看去,那裏已然空無一人。轉而在車前,不知從哪裏冒出來了一個女孩,由于路口昏暗,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從她的衣着上可以看出她是個學生。

一個未成年人大半夜在路上晃蕩,不用說也是很危險的事情。張雲容這樣想着停車過去:“你一個姑娘家的,大半夜的還在外面做什麽?我送你回去吧。”

那女學生不言語,默默的低着頭,許久才低語道:“回家?”她擡頭看了張雲容一眼,那雙眼裏似乎有些什麽,可張雲容看不透。

張雲容不覺得有什麽不妥,只是語調堅定地答:“對,回家。你父母電話多少,我打給他們叫他們來接你。”

女孩不說話,張雲容嘴裏唠叨着:“不是我說你們這些姑娘,年紀輕輕的怎麽就不學學好,那麽晚了還不回家萬一出了點事情叫你們爸媽怎麽辦,現在這個社會什麽人都有,新聞前陣子還放呢,你看沒看……”。

張雲容剛說完這話眼前的人已然無了蹤影,路口空無一人,只有他一個人站着,夜濃的化不開,好似他剛才再對着空氣講話,一陣陰風吹過,他渾身發着冷顫。

忘川,這是一家開在三岔口的面館,這面店說來也奇怪,它只在午夜營業,張雲容是開末班車的,總在下班後去這家店吃面。

店裏沒有夥計,裝修也比較陳舊,木椅木桌和古鎮的小客棧差不多,店裏就一個老板,又當廚師,又當夥計,也不見他請個人,也不知他是否娶妻生子。他只知道他叫薛昭合,面做的很好吃。

張雲容一進門就見他在做面,燈暗的很,他圍着白色圍裙,面團被他搓圓壓扁,在他手裏變長變細,很快他便将這些細如絲的面放入滾燙的水中,上桌的時候将燙好的小油菜擱在上面,再滴幾滴香油,灑上蔥花即可。

薛昭合不說什麽就把面端到張雲容面前,他每天都這個時候下班所以老板已然知道這個時間點了。

“偏心啊,薛老板,我倆來了多久了,怎麽就給先給他上了啊。”這個叫嚣着的小夥子叫唐藝,是這個區的片警,刑警世家出生的公子哥,老爸去年剛退,家裏人都不願意這個寶貝兒子做這行,可這小子年輕氣盛,非一個勁的往裏面闖,誰也攔不住,這不他爹靠着以前那些關系,給他兒子安排了個夜間值班的職位。他爹對他只有一個期望:別再給他家弄個烈士墓碑回來就好。

“瞧這小子好看是吧。”唐藝一項油嘴滑舌,見薛昭合不搭理他也就不再揶揄他了,自顧自的和同來的同事抱怨起來。“這幾天這條路上又出了好多交通事故,不知道撞到了什麽邪了。”

“交通事故是交警的事情,不歸你管,你少操那個心吧。”和唐藝同來的同事叫趙恒,是屬裏新來的法醫。趙恒舉家都在澳洲,在這個城市舉目無親,不過他也大有來頭,醫生世家出生,在校功課門門優秀,本可以留在國外,最終選擇回國做法醫,他父母尊重他的選擇,支持他回國。唐藝第一次聽到這話的時候就說:“一看就是外國的父母,要你爹媽是中國人你敢這樣胡鬧,不把你關起來打斷腿才怪。”

“話說那些屍體怎麽樣?”唐藝一邊揶揄趙恒,一邊問着工作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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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那是交通事故,如果家屬沒有疑問,那麽我們無權解剖屍體;其次你也知道,我還在法醫部洗玻璃瓶擦桌子倒咖啡買外賣,輪不到我解剖呢。” 趙恒用哀怨的神情看着唐藝訴苦。

“哎,我是家裏有關系非要我做閑職,你是舉家在外,有才華也讓你做瑣事,咱倆同是天涯淪落人啊。”唐藝斜靠在桌上,說:“我們局裏那幫老油子,你和他們斯文客氣是沒用的,等我幫你去唬一下他們,保準他們連屁也不敢放一個。”

“你別讓你爸難做人。”趙恒如此勸他。

唐藝用手拍了拍他的胸,道:“你小子來中國沒多久,中國的人情世故倒是很懂麽。”

“我是中國人……”。

“得了,你是華裔,少裝啊。”

“我也不明白我父母為什麽要移民去澳洲,你看我黃皮膚黑眼睛,我不想待在國外……”。

“停停停,收起你的愛國心,趙醫生,你喜歡這地溝油,這房價,這空氣質量這破地方你待,我和你換換。”

“澳洲也沒什麽好的,除了藍天白雲袋鼠就是考拉要麽就是松鼠整天在你窗前吃松果扮萌,很無趣。”

唐藝聽了反了個白眼給他,便打開檔案翻看起來。

“這個是……”。趙恒湊過去看了看他手上的檔案,說:“2個月前的案子,不是說結了麽,你怎麽還在看。”

“結,結個/屁啊,那群混/子,懂個什麽。你想一個16歲的姑娘死在前面那條路上,衣/不/遮體的,駕車逃逸,車禍,這鬼話誰信啊。”唐藝說:“他們不讓我查我非查,他們忙大案,什麽謀/殺,碎/屍,我反正閑人一個。”

“死者穆遙恩,女,16歲,楊山中學高一學生……”。唐藝敘述着案情。

“你說死者是哪裏的學生?” 在一旁安靜吃面的張雲容忽然開口了。

“楊山中學高一學生,怎麽了?”唐藝覺得張雲容的臉色不怎麽好看。

“有照片嗎?”張雲容腦海中閃過那個女孩的穿着的校服,校服上繡着楊山一中的标志。

“有。”唐藝舉起夾在檔案裏面的照片給張雲容看。

張雲容見了什麽話也不說,“啪”一聲手中的筷子掉在了地上,薛昭合見了走過去幫他撿起來替他換了副筷子。

“怎麽你認識?”唐藝從他臉上看到了一絲驚恐。

張雲容搖了搖頭不說什麽低頭吃起面來,他不能說這個女孩剛才就在他面前,就算他說出來也沒有人會相信的,只會拿他當瘋子。

說話間,薛昭合醒好的面團抛到半空,“刷刷刷”舉起刀,三四下,大鍋裏面就飄起面疙瘩,他舉起勺子順勢攪了攪面湯便出鍋了。

唐藝每每看到這裏都要拍手贊嘆:“薛老板你這刀技不去跑江湖可惜了。”

薛昭合聽了不言語什麽只把面端上桌。

唐藝見了便玩笑道:“這薛老板是要拿面堵住我的嘴啊。”說完就的吃起來。

薛昭合見店裏沒什麽客人就跑出去抽煙,張雲容吃完面有些熱就出去吹吹冷風。他一拉開門,就看見了薛昭合的背影,男人的碎發藏在襯衫領子下,隐秘而晦暗好像不得見天日一般,張雲容見他抽煙就坐到一旁凸起的石樁上,他的車停在不遠處,天還是暗着,沒有出日光,風冷飕飕的吹着,前面黑乎乎的什麽也沒有,他只能看見男人指尖煙蒂冒出的微弱光芒。

只是薛昭合很快就掐滅了手中的煙,轉而雙手插在兜裏,就那樣站着,冷峻的臉上看不清神色。

張雲容忽然開口:“薛老板相信善惡終有報嗎?”

“為什麽這麽問?”在黑暗中薛昭合的聲線顯得比以往更加低沉,張雲容不得不承認他第一次見薛昭合的時候就在想,為什麽一個能靠臉吃飯的男人非要靠手藝生活。如果他能白天開店,他想肯定有不少花癡女生會願意不遠千裏來吃他做的面,他的生意鐵定火爆。

“只是問問而已。”張雲容企圖用笑聲掩蓋自己的不安。

“你想得到什麽答案?”男人眯着眼,眼神迷離而淡漠,看不清猜不透他在想什麽。

“我……我也不知道。”張雲容低着看着自己的手。

“就連你也不知道,那我如何有答案呢。”薛昭合很巧妙的把話繞開了,他說完這話就拉開門走了進去,張雲容随後也跟了進去。

唐藝和趙恒還在屋裏吃面,張雲容累了準備回去,摸了摸口袋才發現今天沒有帶錢,有些不好意思的沖薛昭合說:“老板,今天忘帶錢了,賒賬行麽,明天來付。”

薛昭合拿出手機問他:“你電話多少?”

“啊?”張雲容愣在那裏。

“你可以轉賬給我。”薛昭合這樣告訴他。

“哦,好。”張雲容說着走上前把號碼輸在對方手機上。

唐藝見了調侃張雲容道:“我看你沒帶錢就直接賣身給薛老板算了,反正你每天都來吃,巴不得一日三頓都叫薛老板包了。”

唐藝此言一出,薛昭合看了他一眼,那眼神瞧着不好惹,唐藝就不開口了。

作者有話要說: 比較忙,暫定周更,每周末更新,章數不定,有空多更,如果忙會通知停更。

本以為不會再寫耽美了,沒有想到還是寫了,不過現在每寫一次小說,總覺得是自己最後一次寫了,可能是年紀漸長的緣故?之前貌似寫過同類型小說,所以從風格上倒也沒什麽突破,希望能在其他方面有所突破。(讀者內心戲:尺度,一定是尺度有所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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