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30.27.1.1

闫小川沒心情再做生意,火急火燎地給家裏去了通電話,然後大手一揮,吩咐夥計立刻關店,還貼了張停業三天的通知。

捏着號碼牌的客人們哀聲遍野——這隊算是白排了。

郁律和酆都跟着闫小川往停車場走,酆都好像心情不錯,一路哼着曲子,邊邁步邊朝着郁律滿含深意地瞥。

郁律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我剛才聽見你誇我了。”酆都眉飛色舞地道。

“我誇了嗎?”郁律埋頭硬走。

酆都吹了聲口哨:“你說我很厲害。”

郁律篤定道:“不可能,你聽錯了。”

酆都在墨鏡下擠眉弄眼:“你還抓我手,兩次!”

郁律這回有了話說:“你當我樂意抓?我就是看不慣你那老流氓樣!”

“真的?”酆都笑得若有所思:“可我覺得你好像是吃——”

“醋”字還沒發出來,郁律橫來一腳,直接把他踹上了汽車。

不想酆都在車內來了個魚肚翻身,眨眼間反手捉住了他的手腕,郁律身子一傾,腳下頓時失了平衡,可仗着糙漢子的魁梧身軀,完全不懼,在撲向酆都的瞬間就勢大喊道:“泰山壓頂!”

“來,你壓!”酆都笑嘻嘻地沖他張開雙臂,中間還不忘伸手朝郁律額頭上一點,居然直接把郁律的魂給揪出來了,等郁律回過神時,糙漢子已經和他的魂魄分了家,正直戳戳地向後倒去。

“啧,還是這樣看着順眼!”酆都緊緊把郁律抱了個滿懷。

“咚”的一聲,糙漢子仰面朝天,睡得死沉死沉。

郁律活魚似的在酆都的鐵臂裏掙紮起來:“我骨頭都快被你捏碎了!”

酆都輕輕拍了下他的後背,笑道:“你有個屁的骨頭。”

目睹了全事情經過的闫小川将嘴張成了o型。

媽的,當他是瞎的嗎?

“看什麽看,開你的車!”酆都擡起下巴,對着後視鏡裏的闫小川一臉冷漠。

闫小川登時扭曲了俊臉:“你敢這麽跟我說話?我告訴你那些人見了我可都是點頭哈腰的,我特麽沒叫你給我鞠躬就夠不錯的了!”

酆都哼笑道:“那是因為他們沒見過你的真面目。”

闫小川一拍方向盤:“我真面目怎麽了?我本來長得也不醜啊?再說了,男人要那麽漂亮有個屁用?能當飯吃?”

“就是。”糙漢子猛地睜開眼睛。

“卧槽,你又醒啦?”闫小川吓了一跳。

糙漢子——郁律發出一聲粗重的“嗯”。

郁律也沒想到自己這麽快就恢複了,恢複的第一件事,就是沖酆都做了個喪心病狂的鬼臉以表達心中憤怒。

酆都好玩地看着他,支着下巴斜靠着車窗,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

闫小川的姐姐家住東區,和闫小川爸媽住在一起。闫家二老看自家閨女一天不如一天,兒子那眉目也是一日日的趨于妖魔化,都快急瘋了。因為提早接了兒子的電話,二老指揮着保姆将別墅裏裏外外徹底清掃了一遍,等闫小川的雷克薩斯開進小區大門,二老已經擺好水果點心,站在門口望眼欲穿。

汽車剛在闫家的小白樓前停穩,二老就圍過來了。

闫小川率先跳了下去:“爸媽,不是讓你們在屋裏等着嗎?”

闫家二老都是中等個子,彎下腰從大敞的前門往裏探頭:“大師呢?大師來了嗎?”

話音剛落,後門“哐叽”一聲被人從裏面推開了,然後刷的伸出兩條筆直精健的大長腿。

下一秒,一個身材高挑的黑衣男人探出了身,闫家二老還沒看清他的模樣,就先被那滿含威懾力的目光從頭到腳審視了一番,在那樣居高臨下的注視下,二老感覺自己變成了地上的小螞蟻,男人擡一擡腳,就能把他們踩進磚縫裏去了。

“這就到了?”緊跟着又一個人跳了下來。

二老經過剛才酆都的洗禮,已經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想象這第二位大師會是何方神聖,可等大師迎着陽光走近了,倆人卻是不約而同地驚呼了一聲——活了這麽大歲數,還從沒見過這麽醜的人!

不過醜得倒是挺活潑,一雙黑豆眼閃爍着有光,可惜腦頭頂有塊碗大的疤,一看就不是什麽正經人。

這一高一矮,一帥一醜的組合明顯是把闫家二老震住了,一把拉過一臉置身事外的闫小川:“這就是你找來的大師?”

闫小川顯然也對這兩位大爺心有怨怼,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

“這、這能行嗎?”二老懷疑地又往旁邊看了眼,光看穿着,這二位大概連個大師的邊都沾不上,但大太陽底下,兩人統一的面孔發白,眉目間隐隐約約的帶了點森森鬼氣。

太神秘了。

酆都一句廢話不多說,轉頭問闫小川:“人呢?”

“在裏面在裏面!”二老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恭而敬之地把酆都和糙漢請進家門,糙漢也就是郁律還知道客氣一下,酆都一甩皮衣袖子,踢着他的大拖鞋就往人家那西班牙地毯上踩。

闫家二老嘴巴一咧,沒敢出聲,倒是闫小川氣了個眉毛倒豎。

郁律剛一進門,就覺得這個地方有點熟悉。

來肯定是沒來過,但闫家是個二層的別墅,根據二老的品味,家具和裝修風格全是歐式,乍一眼看竟有點民國小公館的影子,和杜宅頗為相似。

可走了兩步,他後腦勺忽然飄過一陣陰涼的小風,同類相見,分外敏感,郁律不用回頭,都知道剛才飄過去的那是什麽東西。

闫小川沒說錯,這別墅的确是有點問題。

連他都看出來了,酆都更是不在話下,眯着眼睛擡起頭,酆都目光犀利地一一掃過客廳的四角,四角各貼了一張黃符,不知道從哪個神棍那兒請來的。

闫家二老臉望着酆都,見他盯着黃符若有所思,忙解釋道:“這符是前幾天剛請的,聽人家大師說是能驅邪物,不過挂了這麽幾天,還看不出什麽來……”

“從誰那兒請的?”酆都忽然問。

“啊?”二老有點懵,“從一個朋友的朋友……”

“下次再見着他,可以亂棍打死了。”酆都擡腿上樓。

二老臉色發青地追過去:“大師,你是說這符有什麽問題嗎?”

酆都頭也不回的道:“問題大了,一般跟你無冤無仇的鬼,大多待一會兒就會自動消失,現在你這符一貼,直接把那東西困住了,想走都走不了。”

“啊?”二老臉都綠了,一塊推攘闫小川,“你去——去趕緊把那符摘了!”

耳聽的身後一片雞飛狗跳,郁律默不作聲地跟着酆都往上走,邊走邊斜眼:“你可真夠會擺譜的。”

酆都笑,逗他說:“那我帥不帥?”

“帥也看膩了。”郁律蹭蹭蹭地往上走。

酆都好像聽錯了似的,一條腿差點邁空,扶着牆目送郁律一直走到了二樓的樓梯口,才突然反應了過來,十分愉快地揚起聲音:“你剛才說什麽?你說我帥?”

郁律沒回頭,語氣聽着是特別的凜然:“現在是說這種事的時候嗎?”身後傳來酆都哧哧笑的聲音,他閉了閉眼,就覺得臉上有點燙,不過幸虧糙漢子皮糙肉厚,臉紅也看不出來。

而就在他閉上眼睛的瞬間,突然從右手邊的第二間房感到一股極重的陰氣,而且是越靠近越重,和酆都交換了下眼神,倆人自動在卧室門口站住了。

門縫裏漏出陰風,不用說,這八成就是闫小川他姐的房間了。

下一秒,兩人不約而同地伸出腳丫子,“咣”的踹開了大門。

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雪白的大公主床,随着大門一開,從床上倏地彈起一個長頭發,面孔白皙發青的年輕女人,正是剛睡醒的闫小鳳,她看了看酆都,又看了看郁律,驟然發出一聲尖叫,撩起棉被縮成一團:“你——你們是誰?”

酆都還沒動腿,郁律忽然神情激動地沖了過去,闫小鳳看他虎視眈眈的,越發叫的如同防空警報,且半邊臉微微的有點發綠,是纏在她身上的那只鬼身周亮起的鬼火。

沒錯,床上不只闫小鳳一個人,還有鬼。

“……”郁律身子有點抖,眼珠晃動了好半天,才慢慢聚焦在那只鬼的身上——鬼是個女鬼,一頭波浪卷發,眼珠子黑裏帶點藍,大雙眼皮洋娃娃似的翻來翻去的,是個混血的面孔。

兩只手親密地搭在闫小鳳脖子上,女鬼擡起眼睛,沖着郁律和酆都滿不在乎地打了個哈欠。

郁律身子晃了一下,突然不确定地沖女鬼輕聲叫道:“詹妮弗,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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