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事後】
男子身上特有的草木香氣湧入鼻端,重重熱意禁锢住她。年年懵住,下意識地推他。
“乖,休要賭氣。我沒有恨你,不喜歡你。”他終于開了口,緊緊将她扣在懷中,灼熱的氣息在她耳畔響起,溫度高得仿佛要将人灼傷,卻又溫柔地似要将人溺斃,“以前從未有過,以後也永不會發生。”
誰賭氣了?年年剛想反駁,猛地一哆嗦,聲音變得含含糊糊:“你做什……唔……”
他的聲音失了往昔的平靜:“證明。”
證明什麽?年年沒來得及想明白,也無暇再想。帳鈎晃動,重重簾帳落下,将兩人隔絕在一片朦胧的紗帳內。
言語無法辯駁,那就用實際行動來證明。
晃動的床帳內,細細碎碎的嬌聲續斷響起。
“常嘉年,”神迷意蕩間,年年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微微喘息,一字一句問道,“看清楚了嗎,我是誰?”
她不滿地抗議:“誰允許你連名帶姓叫我的?”
“那,我叫你嘉年,年年?你喜歡我叫你年年?”他低聲音喑啞,溫柔異常,“年年,告訴我,我是誰?”
她如溺于水中,在他強勢的動作下一邊顫抖,一邊大口大口地喘着氣,薄汗打濕了烏鴉鴉的鬓角,她帶着哭腔的聲音仿佛在天邊缥缈,“小乙,你是聶小乙。”
熾烈的陽光透過半透明的紗窗照入,鳥叫聲、蟬鳴聲,與遠處的蛙聲響成一片,院牆外,熱鬧的人聲隐約傳入。
年年已經醒了一會兒,雙目呆滞地望着頭頂喜慶的龍鳳喜帳,想死的心都有了。
喝酒誤事,美色誤事!她特麽居然被聶小乙給睡了,洞房花燭夜過得那叫一個名副其實,精彩紛呈。
說好的冷情寡欲,對她心懷不滿,到她死前都不會動她一根手指頭的呢?更更更悲慘的是,任務手冊上,一夜過後,聶小乙對她的仇恨值直線下降,直接降到了三十。
三十!數值腰斬!真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年年心痛得無法呼吸:呸,果然男人都不是好東西,見色起意,趁人之危。哪怕是號稱不近女色的男主,依舊脫不了男人的劣根性。不就是打了一炮嗎,怎麽就能把惡感降這麽多,好歹是心如鐵石,意志堅定的人設,他的原則呢?
偏偏她還有苦沒處說,昨夜是他們的新婚夜,任誰都會覺得,夫妻敦倫乃天經地義之事,合情合理合法。
最讓她一想到就想去死一死的是,她似乎也不是什麽端莊的好姑娘。
飲酒後的記憶已經模糊。兩人怎麽滾到一起的,她糊裏糊塗的。之後的羞恥畫面卻不斷在她腦海中湧現:他淩亂的烏發,眼尾勾人的淚痣,汗濕的鼻尖。她白生生的手臂勾纏住他的脖頸,呼吸間全是他的氣息……
不知道是不是美酒的放松作用,她幾乎沒怎麽感覺到初次的疼痛。到後來,那感覺實在太過迷人,她熱情回應,勾得他欲罷不能。
簡直是要命。年年熱血上湧,哀嚎一聲,拉高薄被,将整張臉都藏了起來。
聽到裏面的動靜,琉璃輕快的聲音響起:“郡主醒了?”
年年縮在被窩裏沒臉露面。
琉璃摸不着頭腦,體貼地問道:“郡主是還想再睡會兒?”
年年悶在被子裏,甕聲甕氣地問:“聶小乙人呢?”
琉璃回道:“姑爺一早就出去了,說晚上回來。”按照慣例,第二日該是新婚夫婦同男方長輩相見,但聶輕寒母親早亡,生身父親延平帝遠在京城,這會兒還不知道彼此的存在,他在靜江城中并無親屬,這一項倒是免了。
聽說他不在,年年的心稍定,慢慢探出臉來:“服侍我起來吧。”聶小乙不在最好不過,不然,她一時還真不知怎麽面對他。
喜帳從外面被挂起,幾個丫鬟捧着衣裙與洗漱用具整整齊齊地候在外面,一個個都喜氣洋洋的。
珍珠笑盈盈地道:“姑爺對郡主可真體貼,怕郡主累着,特意吩咐了奴婢們不要吵醒您。”
年年心塞,忍着身上的酸痛,慢吞吞地坐起了身。
琉璃目光落到她身上,“唉呀”一聲:“郡主身上這是……”她驀地反應過來,紅了臉,“奴婢去拿藥。”
年年低頭,發現自己身上未着寸縷,雪緞般的肌膚上斑斑點點的,尤其是腰間凹陷處,青紫的指痕更是看着就能想到他當時的力量。
年年暗暗咬牙,心中磨刀霍霍:聶小乙個禽獸,只顧自己快活,下手這麽重。完事了卻連蔽體的衣服都不給她穿一件,害她出醜。
她悲憤地叫住琉璃:“不用了,過兩天就會好。”
小宅不遠處,靜江府最繁華的大街銅馬街上人流如織。
“诶,聽說我姐把鬧洞房的賓客全趕走了?昨兒在洞房,她沒給你臉色看吧?”街角一間不起眼的茶樓隔間中,少年處于變聲期的粗嘎聲音響起,好奇地問話。
隔間外表普通,裏面布置卻極為舒适,地上鋪着花紋繁複的波斯地毯,花架上供着時令鮮花,屋子正中,銅錯銀梅花冰鑒散發着絲絲涼意,上面水晶盤中湃着今晨剛從南粵送來的新鮮荔枝。
說話的少年翹着二郎腿,惬意地倚在紫檀木太師椅上。他十四五歲模樣,個子不高,白白胖胖的,生了一對與年年極為肖似的杏仁眼,穿一件寶藍回紋織錦直裰,踏一雙鑲珠嵌寶步雲履,明珠墜發,玉帶圍腰,金玉為飾,正是年年的胞弟,順寧郡王世子常卓。
聶輕寒一襲半舊青衫,竹簪束發,端坐桌前,俊逸的面容神情清冷,幽深鳳眸不辨喜怒,提筆蘸墨,筆走龍蛇,專心致志地書寫着,仿佛全未聽到他在說什麽。
常卓不甘心:“你怎麽不說話呀?不過,連我都沒想到,父王居然下得了狠心,當真将福襄姐姐下嫁于你。你也算因禍得福了。就是我姐可憐,堂堂郡主,原本以為會嫁入臨川王府的,心裏一時大概過不了這個坎。”
聶輕寒手中羊毫微頓,一點墨跡滴落紙面。
常卓“唉呀”一聲:“字污了。”
聶輕寒忽然反手将他用力一推。常卓猝不及防,連人帶椅一下子狠狠撞到牆上,氣得跳了起來:“聶小乙你做什麽?就算我說的不中聽,你也不用……”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瞳孔微縮,但見一道紅光如冷電,從窗戶激射而入,恰恰對準他和聶輕寒剛剛站着的地方。
他“唉呀”一聲,迅速貼到了牆角,恨不能和牆融為一體。
聶輕寒側身一讓,那道紅光宛若流星趕月,瞬息劃過,一聲脆響,牢牢釘在牆上。
常卓又等了一會兒,見沒了危險,探身看過去。那道紅光原是一枚垂着紅纓的飛镖,镖尾兀自嗡嗡顫抖不定,镖頭上穿着一張薄紙,紙上似乎有字。
常卓好奇心起,湊過去看,頓時怒了:“這幫賊子好大的膽子!”他怒氣沖沖地将飛镖拔下,取下面的字條遞給聶輕寒,“你看看,真是豈有此理。”
聶輕寒目光掃過,但見紙上龍飛鳳舞寫了兩列字:聞君嬌妻有嫁銀十萬,道上諸傑慕之欲取,去京之路多艱,望君珍重。落款處畫了一把吳鈎劍。
聶輕寒神情未動,随手掏出一個火折子,将字條點燃。
“你燒它做什麽?”常卓想阻止,又怕燙手,隔空指向尚未被燒到的落款處吳鈎劍問道:“傳信的不是是馬王山匪首高登遠?”這把标志性的吳鈎劍惡名昭彰,不知打劫過多少客商,犯下多少血案。
聶輕寒淡淡“嗯”了聲,将燒得差不多的字條扔下,看着它化為灰燼。
常卓嘀咕道:“這可是罪證。”
聶輕寒将自己先前寫的幾頁字疊起,交給常卓道:“各個商號哪些人可用,哪些需敲打,哪些可拉攏,哪些不可信,所有的名單都在此。以後我走了,經營上有各掌櫃可用,人事需你自己心裏有數。若有不了解的,可問朱掌櫃。他在商行多年,這些人他都知之甚深。”
這些年,他一直在幫常卓打理私下的生意。如今他要上京趕考,自要全盤移交。
常卓腦中還想着字條之事,哪有心思管什麽商行人事:“這個不急。那高登遠匪部悍勇,廣南衛指揮使幾次圍剿都無功而返,你打算如何應對?需不需要我調王府侍衛護送你們?”
聶輕寒道:“不用。他只是在給我報信,不會動手。”
常卓一愣,再回想一遍,字條上說的是“道上諸傑慕之欲取”,果然更像是報信。他焦躁的心情總算平緩了幾分:“你什麽時候和高登遠也有交情了?”
聶輕寒道:“算不上交情,當初我在書院時,他曾喬裝找我比試拳法,輸了欠我一次而已。那時我也不知他就是高登遠。”
常卓訝異:“還有這事?”想想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他是哪裏得來的消息?父王給我姐的嫁妝雖然不少,十萬兩的現銀卻是絕沒有的。”
聶輕寒道:“有現銀,臨川王世子昨夜給的添妝。不過不是十萬,是三萬六千八百兩。”
啥?常卓目瞪口呆:“段,段琢?他去你們婚禮了?”還砸了大筆銀子?段琢的脾氣他還是知道的,想到段琢當着聶輕寒的面,嚣張地給前任未婚妻送添妝,常卓幾乎要窒息了,“我姐居然收了?”
這是拿聶輕寒的臉在地上踩,故意挑釁吧?
聶輕寒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為什麽不收?老朋友送來的添妝,光明正大,又不是心裏有鬼,不收豈不是辜負了他對我夫婦的一番心意?”
常卓:“……”真不要臉,明明是送給他姐一個人的,好意思扭曲成他們夫婦。
他真心同情段琢。天之驕子,身份高貴,和他姐門當戶對,又是青梅竹馬,感情深厚,眼看着兩人都定親了,卻因意外被中途截胡。常卓至今還記得段琢氣走那日,難看之極的臉色。
可即使如此,段琢也沒有傷害他姐,而是選擇了打落牙齒和血吞。對他這樣心高氣傲,眼裏不揉沙子的性情來說,實在難得。哪怕送銀子之舉有部分目的是唯恐天下不亂,想惡心情敵,拿出的可都是真金白銀。
只可惜,段琢不管做什麽,注定都會失望。常卓認識聶小乙這麽多年,還從沒看到過對方失去理智,亂了分寸。
段琢想借送添妝這事打聶小乙的臉,離間新婚夫婦。聶小乙卻輕描淡寫,還說這是對他們夫婦的一番心意。這“夫婦”兩字,段琢知道了,怕要氣得內傷。
常卓默默為段琢掬了一把同情之淚,感嘆道:“幸虧我姐嫁的是你。”換了旁人,豈不是要掀起軒然大波?當然,以他姐的脾氣,別人也未必欺負得了她。但夫妻感情總是受傷。
聶輕寒道:“你錯了。”
常卓訝然。
聶輕寒道:“娶她為妻,是我之幸。”
常卓:“……”莫名牙酸怎麽回事?
聶輕寒沉吟片刻,又道:“對了,這些年,生意上的分紅我一直沒拿,在賬上存着。你叫賬房對一對,能拿出多少,除了本金,其餘都換成銀票給郡主送去。”
當初聶輕寒出面挽救常卓瀕臨倒閉的商行時,兩人就說好,只要能盤活,五五分賬。這幾年,商行起死回生,生意越來越好,這筆分紅已經積累到六七萬兩銀子了,聶輕寒一直繼續投在商行,幾乎沒有動用過。
他居然打算全都交給年年?
常卓睜大眼睛:“你确定?”不用留點私房錢嗎?明明準備婚禮時,他都沒打算動這筆錢,怎麽一夜過後就全變了?
聶輕寒慢慢撫了撫手腕處,露出極淡的笑來:“她是我娘子。”
常卓眼尖,看到他撫過之處有幾道細細的紅痕,倒像是被指甲刮過的痕跡。意識到那是什麽,他的臉騰的一下紅了,牙更酸了。
同類推薦

鬥羅大陸II絕世唐門
大陸傳奇,一戰成名;鳳凰聖女,風火流星神界刀法;雙升融合,金陽藍月,雷霆之怒,這裏沒有魔法,沒有鬥氣,沒有武術,卻有武魂。唐門創立萬年之後的鬥羅大陸上,唐門式微。一代天驕橫空出世,新一代史萊克七怪能否重振唐門,譜寫一曲絕世唐門之歌?
百萬年魂獸,手握日月摘星辰的死靈聖法神,導致唐門衰落的全新魂導器體系。一切的神奇都将一一展現。
唐門暗器能否重振雄風,唐門能否重現輝煌,一切盡在《鬥羅大陸》第二部——《絕世唐門》!
小說關鍵詞:鬥羅大陸II絕世唐門無彈窗,鬥羅大陸II絕世唐門,鬥羅大陸II絕世唐門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