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春風二度】
明月孤懸,夜漏聲聲,連晚風都安靜下來。昏黃的燈火濾過紗簾,将她吹彈得破的嬌顏,精致的眉眼照得朦朦胧胧。
她坐在榻上,微仰着小臉看他,雪膚生暈,明眸惺忪,絲緞般的烏發随意散落,慵懶而妩媚。清冷的隔間,仿佛也在一瞬間,因她旖旎生色。
偏偏那張誘人采撷的小嘴兒,吐出的話語實在磨人心肝。
聶輕寒沉默不語。
年年只想拉仇恨,根本沒指望他回答。點完火,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我回房了。”
與聶輕寒擦肩而過時,她的臂忽然被握住,一股大力襲來。她抵不住,被那力道扯着跌入了一個溫熱的懷抱。熟悉的草木清香包裹而上,忙亂中,她匆匆伸手抵住他,不高興地道:“你幹嘛?”
聶輕寒低頭看她,她顯然困極了,睡眼朦胧,柔軟嬌軀仿佛沒骨頭般,懶洋洋的力道全加在抵着他的手上,紅撲撲的小臉上滿是困意。
他抿了抿唇,不帶情緒地開口:“為什麽?”
年年眨了眨眼,片刻後,因犯困而遲鈍的思緒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什麽。
她理直氣壯地道:“我本該是他的妻子,本就是我對不起他。你搶了他的人,還不許他生氣?”
聶輕寒道:“你是我的人。”
咦,原來他是介意的啊。年年開心起來,覺得自己找對了方向:“聶小乙,我原本會嫁給他的。我們倆才是門當戶對!”
男人最忌諱的是什麽?必須是枕邊人心裏還想着前任。何況,這個前任身份、地位、容貌、財富樣樣比他強,和她原本便是天作之合。任何一個有自尊心的男人都不會喜歡妻子懷念這樣一個前任。
聶輕寒沒有說話,她醉中的話語浮現腦海,心中一時又酸又軟:是的,她一直有更好的選擇,可以選擇門當戶對的段琢,成為親王世子妃,甚至有機會更進一步。可她依然下嫁給了他。
所以,她是真的覺得對不起段琢吧,她背叛了他們的婚約,選擇了他。
心中那點酸意有增無減:他理解她,卻不喜歡她這樣一直想着段琢,更不喜歡她覺得她欠了段琢。她不過是遵從心意嫁給他罷了。
年年沒等到他的回音,疑惑地擡頭,試圖看清他的表情。眼前卻驀地一黑,被他溫熱的,帶着薄繭的手罩得嚴嚴實實。
“你做什……”她不滿地抗議,話未說完,只覺唇上一重,已被結結實實地堵住。
柔軟的,溫暖的,卻也是強勢的,不容拒絕的……朱唇被強啓,貝齒被頂開,他越吻越深,肆無忌憚地攻城略地,盡情掠奪着她的芬芳。
年年何曾被這樣對待過,整個人都傻了。
眼睛看不見,感官越發分明,他的氣息,他的懷抱,他肆意的索取。這樣的感覺陌生而新奇,她熱血上湧,心跳如鼓,暈乎乎的全然無法反應。
良久,他終于略略松開她。
年年喘息未定,只覺手足都軟得厲害,又羞又氣,又是慌亂,惡狠狠地瞪向他:“登徒子,誰允你……”
他眉眼柔和,輕啄她的唇角,啞聲道:“不走了,嗯?”
年年嗆住,喂喂喂,還得寸進尺了不是?
他附到她耳邊,氣息灼人:“昨兒你不是說,還想試試‘觀音坐蓮’之姿。”
年年:!!!
不、會、吧!她昨夜不就是多喝了點酒嗎?這麽恥度破表的話都敢說!
他五指輕撥,她原本就松松系好的衣帶便散了開來。年年大驚失色,一把攥緊衣襟:“不行!”
他神色為難:“可是昨夜我答應了你。再說,你不是很喜歡嗎?”
呸,誰喜歡了!好吧,她昨夜确實熱情了些,可那不是酒多了吧,酒話能當真?他要不要表現得好像是為了她勉為其難一樣!年年咬牙,臉上熱得幾欲爆炸:“不行就是不行。”
他望着她如煮熟了的蝦的模樣,驀地低低笑了起來。
年年愣了片刻,反應過來:“聶小乙,你故意逗我?”
他摸了摸她柔軟的發心:“不早了,明兒還要陪你回門。”他倒是想不顧一切,可這會兒已經過了子時,再要折騰,明兒她怕不是起不來床了。
這是什麽惡劣的趣味啊?年年一口氣被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轉身就走。
他也不攔她,只道:“你的指甲不需弄了嗎?”
年年都被氣糊塗了,早忘了這回事,聞言止步看向他。
他道:“你在這裏休息一會兒,我去拿材料。”
年年心中掙紮片刻,終究還是愛美之心占了上風,氣呼呼地坐了下來。
等到聶輕寒回來,但見年年和衣歪在榻上,蜷成一團,雙眸緊閉,已經熟睡。
他靜靜地看了她許久,移了一盞燈過來,将她柔若無骨的玉手握在手中,拿筆蘸了顏料,在缺了一塊顏色的小指上細細勾畫。這些顏料經過了特殊處理,入水不化,可以保持不短的時間。
等到畫完,他沒叫醒她,滅了燈,在她旁邊躺了下來。
天快亮的時候,他忽然驚醒。
黑暗中,她似乎睡得很不安穩,口中發出細微的痛苦之聲。
他起身點了燈,但見她素白的手緊緊捂住胸口,額角冷汗涔涔,似在掙紮。平日靈動的杏眸緊緊閉上,長睫挂着淚花。
這是……魇着了?
他心裏一緊,伸手輕拍她,喚道:“年年,年年……”
年年渾身抖得越發厲害,驀地哽咽出聲:“去你娘的榮幸!”一下子睜開了眼。
聶輕寒心頭一驚:這是怎樣一雙眼啊?冰冷,無情,仇恨,仿佛穿越了時光,歷經了滄桑,卻絕不該是出現在驕傲任性、養尊處優的小郡主身上的一雙眼。
究竟怎麽回事?
年年定定地看着他,散漫的目光漸漸聚焦:“聶小乙。”
他熟悉的小郡主又回來了,剛剛的那個可怕的眼神仿佛只是他一時的錯覺。
“聶小乙。”她又喚了他一聲,聲音隐隐帶着委屈,眼角微紅,柔軟的身子兀自微微顫抖,那般可憐,卻又那般撩人。
他深吸一口氣,呼吸亂了。偏偏她渾然不知,忽地撲入他的懷中。
聶輕寒身子僵住,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投入他懷中。她纖細的雙臂摟住他,玲珑的嬌軀緊緊貼着他,那般依賴。
真要命。他額頭汗出,一動都不敢動。
不知過了多久,她身子的顫抖漸漸止住,慢慢擡起頭來。兩人四目相對,她忽地一把推開他,變了臉色:“你怎麽會跑到我床上來?”
聶輕寒:“……”什麽叫過河拆橋,他可算是見識到了。這臉翻得也太叫人猝不及防了吧。
年年惡人先告狀:“你說話不算數,不是答應了我住書房?”
聶輕寒淡淡道:“這裏就是書房。”
年年愣了愣,看向四周,一下子彈坐起來。昨夜的記憶慢慢歸位:她過來看聶輕寒審問賊人,被他捉弄,要走時卻為了指甲留了下來。
她低頭看向自己的左手,頓時驚呆了。
左手的小指指甲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朵盛開的粉荷,寥寥幾筆栩栩如生,綠色的枝蔓一直勾勒到小指上,說不盡的賞心悅目。
“好漂亮!”她驚喜,這份心思實在是巧。她越看越愛,想起自己剛剛的翻臉無情有些不好意思,眉眼彎彎地道,“聶小乙,謝謝你。”
聶輕寒低垂着眉眼,沒有說話。
年年沒在意,起身下榻:“我回去了。”
聶輕寒問:“不再睡會兒?”
年年道:“我不困啦。”正要站起,纖細的腰肢上忽然多了一雙手,用力一勾。
年年一下子跌回了榻上,惱道:“你做什麽?”
聶輕寒平靜無波的聲音響起:“郡主不用道歉嗎?”
年年問:“道什麽歉?”
聶輕寒道:“郡主剛剛冤枉了我,這麽快就忘了?”這小沒良心的,用完就丢,真是叫人如鲠在喉啊。
年年心虛:剛剛她确實錯怪了他。可她作為一個心高氣傲,面子第一的小郡主,怎麽能向自己看不起的夫君承認錯誤?
她哼道:“一點小事,你也斤斤計較?你還是不是男人啊?”低頭掰他的手。
“一點小事,确實不必斤斤計較。”聶輕寒紋絲不動,慢條斯理地開口,語氣平靜地叫人心驚,“至于為夫是不是男人,郡主可以檢查。”昨夜他已放她一馬,偏她不知死活。
“怎麽檢查?”年年莫名生起不安,掰不動他的手,板下臉命令道,“放開我!”
扣在纖腰間的手慢慢松開。年年松了一口氣,正要再度起身,驀地整個人都騰空起來,天旋地轉,等她再落下,發現自己趴在了聶輕寒身上。
聶輕寒不知何時已除去了寝衣,露出了寬肩窄腰,一身完美的肌肉線條。以她的姿勢,下巴恰恰擱在了他堅實的胸肌上。
年年呆了呆:這身材,這肌肉,可真有看頭。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年年紅了臉,手忙腳亂地要爬起,他伸手輕輕一勾,她又重新跌回他身上。
幾次三番,年年怒了:“聶小乙,你夠了啊!”要不要這麽小肚雞腸,不就是說了他幾句嗎?
燈火搖曳,照亮了她清麗生動的眉眼,氣得緋紅的臉蛋。聶輕寒望着她,心中的那蓬火越燒越旺。伸手,捉住她的柔荑,向下探去,聲音喑啞:“郡主還未幫我檢查,怎麽會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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