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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來說,城中的百姓若想出城,那是極難的,必須要經過各層官府機構審批,至少要四五個月之後,才能拿到普通的紙通牒,所以城中的百姓幾乎都不願意出城。”

“那是自然,蜃城物品富足,繁榮昌盛,怎麽會還有人天天想着出去?”洛瑛笑道。

“可是這個玉圭便不一般。”南淵又道。“這是蜃城二品以上的官員才可以擁有的,無須經過任何審查,只須出示給城衛,随時都可以自由出入。

“可是,如此重要的東西,南淵大人為何給我?”洛瑛問。

“給你自然是有事托于你。”南淵道。“你即刻與景和,木落以及青河他們出城,協助景和将水靈收回來,以免造成大亂。”

“只是收服水靈而已,何必派這麽多人呢?”洛瑛問。

“能使用禦靈劍的就只有景和,他昨晚耗去了大量靈力,雖說今天已經恢複了些許,為了以防萬一,你一定也得跟着去,待景和将術法轉移到你的身上,再以你的靈力相與之消弭,便能省些力氣。”

“這樣……”洛瑛思忖了一會兒。“好,我去。”

一會兒,洛瑛又道:“那麽,南淵大人您不與我們同去嗎?”

“不了,今日城主那邊事多得很,對付水靈,你們幾個已經綽綽有餘。”南淵道。“你若沒什麽事,現在就可以去找木落他們了,記得戴好面紗。”說罷,轉身便離開了房間,房間在南淵踏出的一剎那又變作那無邊的黑暗。

失去了桌子的依托,放着城牒的盒子“啪!”一聲掉在洛瑛腳邊。洛瑛拾起城牒,望着它,不禁思忖:既是區區水靈,就算單靠景和無法收服,加上木落與青河兩個人也已經足夠,就算是反噬,青河的靈力也不會差。我身為小天宗,本來就不可輕易以容貌示人,出城有着諸多不便,以南淵心思之缜密,怎會讓自己貿然出城?想着,洛瑛已不知不覺走到了殿外——青河,木落,景和早已在殿前等候多時。

“恕洛瑛愚鈍,竟不知各位已在殿前等候多時。”洛瑛馬上展顏笑道,順手将面紗拉了下來。透過面紗,他看見青河仍是一臉淡漠,根本連正眼都不看他,擺着明是對前幾日的事耿耿于懷,此時此刻,她的臉上寫滿了不情願。

“看來,有人似乎不太想我去啊!”想起那日青河被幻術縛在半空的樣子,洛瑛不禁笑了出來,突然想起青河是個女子,便又有些歉疚。青河依舊不往洛瑛那兒看一眼,氣氛突然變得尴尬起來。

“好了好了,這次是出去辦事兒的,都心平氣和吧。”景和笑道,打破了僵局。

南淵站在神殿門後,冷冷地看着四個身影漸漸消失在視線之中,良久,他輕輕嘆了口氣,慢慢阖上了殿門。

作者有話要說:

☆、嫁禍

蜃城皇家禁地,寂園。

這裏是個絕對純淨的地方,沒有一絲污穢之氣。這裏極其安靜,無絲毫雜聲。是在這個浮躁之風盛行的塵世中難得的淨地,凡人置身其中,便能洗去身上積累已久的塵埃與俗氣,撫平內心的浮躁。

只可惜,這樣的地方卻是禁地。

也是,若是凡夫俗子聚集的地方,還能叫淨地麽?

寂園坐落在王城最深處,園內翠竹高聳,每到夏季,清風拂來,竹香沁脾。在層層翠竹幽篁的掩映之後,特地開辟了一塊空地,中央是一方巨大的水池,池內的水永遠是平靜的,任風吹過,不漾絲紋,任大雨傾瀉,亦不泛漣漪,故名為寂池,亦是蓮花盛開的地方。距池不遠處,有一座行宮,名為玉蟾,這裏,便是歷代守靈師居住之地,除守靈師外,未經允許,不得擅入,違者殺無赦。

夜晚的寂園一片死寂,雖天空中尚有稀疏的星光,但其給人的壓抑程度也絕不亞于玄玑神殿。

已是夜深時分,玉蟾宮內還亮着微弱的燈光。守靈師坐在案前翻看書籍。在這樣的深夜還不就寝而仍在看書的,怕在這王宮中只有他景和了。

他終于有了困意,便随手将書放在案上,起身吹滅了蠟燭,準備更衣就寝。

“倏!”剛走至床邊,便聽得窗外傳來了詭異的聲響,似勁風刮過。景和馬上警惕起來——在這死寂的禁地寂園中,除了自己在玉蟾宮內會弄出聲響之外,這園內是絕不可能會有任何多餘的雜音。

景和并沒有重新點燈,他推開窗,窗外只有一片蒼茫的夜色,翠竹高聳入雲,幾乎遮蔽了月光,竹葉靜靜地垂着,似乎方才不曾起風。

方才那一聲響是什麽?景和不禁蹙眉,下意識地看向中央的寂池,即便是在夜裏,借着從竹影裏投下的月光,他看見了在一般情況下寂園裏是絕對不會出現的情況——寂池的水面上竟微微有起伏的水紋!

一種不祥的預感襲遍全身,景和忙朝正門奔去。剛一跨出門檻,一陣勁風撲面而來,大地開始了微微的顫動,讓還未站穩腳的景和險些跌倒。突然,寂池的池水開始劇烈地震蕩,水面竟泛起了層層波瀾!接着,便見一道白光從水中沖了出來,直沖景和而去!

那白光在即将沖到景和面前時漸漸化為一張模糊不清的,似聚集了煙氣而形成的人臉,哀嚎着沖向守靈師。

可惡!這些水靈是怎麽逃出來的?!景和飛身避開,那白光立刻改變方向,繼續沖向他。

這時,寂池泛動的池水并沒有停下來,而是接二連三地有水靈從裏面沖出來,它們凄厲地叫着,似受了極大的冤屈,全都不約而同地沖向守靈師。

景和一邊躲閃着,一邊伸出一只手朝寂池用力一揮,一層紅光立刻顯現于寂池上方,紅光就似一只光罩,籠罩着整個寂池,共有七層,那便是景和為鎮住水靈而設下的七重血障,這也是為何寂池不泛漣漪的原因之一。如今,那七重血障已被沖破三層!方才一些怨氣極強極兇的水靈硬是沖了出來,想殺了将它們封在池底上千百年的守靈師。

怎麽可能!即使怨氣再強的水靈,也不可能有能力來破三重血障,定是有人做了什麽手腳!

想着,景和躍至池中央,點足立于水面上,雙手合十,口中默默念出了窸窸窣窣的咒文,突然輕叱:“出!”一道藍光自景和的袖袍中飛出,帶出一陣淩厲的氣流,“轟!”一聲将四周聚集而上的水靈全部擊開,那藍光懸在空中,漸漸化成一把長劍,劍身上散發出幽幽的藍芒,劍柄上刻着“禦靈”二字,禦靈劍,居天邪十大兵器第四位,乃景和專用以降服水靈魑魅,此劍因斬殺過不計其數的妖魂魔靈,聚了一股濃重的靈氣,形成劍身上籠罩的一層藍芒,讓百魅見之則懼。孰料,剛被擊退的水靈們再次聚了上來。

景和仍鎮定地立于水面,園內邪風陣陣,揚起景和的衣袍。他的口中又開始念念有詞,這時,那禦靈劍的藍芒突然暴漲,分成好幾束光,自劍身上射出,如上千把藍色的利劍,突然向四周狠厲地射了出去。每一束光,都不偏不倚地穿過一只水靈。水靈在接觸到光芒後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随後便化為氤氲而去。待所有藍芒收斂之後,方才沖出來的水靈已經化為氤氲消逝在風中,只餘下那些積了千百年之久終于得以發洩的哀嚎與怒吼,仍在風中回響,令人毛骨悚然。

禦靈劍在完成任務後也自動飛回主人的袖袍中,景和趕緊趁剩下那些水靈還未沖破血障時将血障補上。

費了好一番工夫,景和才将血障的漏洞全部補完,并又增設了兩重,靈力大耗。但他并未立刻回宮休息,而是快速奔出了寂園。

快到寂園出口時,突然,只見有黑影在園外一閃而過,這回他看得真切,那必是兩個人的身影!而且,必與今夜這寂池異常有關!

于是景和索性放棄用雙腳奔跑,立刻點足朝那兩個黑影的去處掠了過去。

孰料,他才一掠出寂園,其中一個黑影便已向他直直地撲了過來,不,是被人丢棄似的淩空“摔”了過來。景和忙下意識地接住了那個“黑影”。

“漣月小姐?!”看清懷中人的容貌後,景和不由吃了一驚。

“景和!”落入他懷中的女子一見是景和,這才松了口氣。景和便無奈落地,将她放了下來。

“這麽晚,大小姐不休息,怎麽跑出來了?”景和奇怪地看着她。

“那你呢?你這種時候急急忙忙地跑出來,必是寂園裏面出了什麽事。”被景和稱作“漣月大小姐”的女子表情肅然。

“大小姐英明。”景和笑了笑。“如果我沒有看錯,方才在這兒的,不止大小姐一個人吧?”

“不錯,今夜睡到一半,忽然隐隐感到大地在顫動,我猜想是不是寂園出事了,我擔心你出什麽問題,便過來看看。結果半途中看到一個黑衣人,甚是可疑,他還不等我問話呢,立刻就與我動手。我身上又沒有帶兵器,剛剛追上去的時候被他一掌拍了過來,還好你及時過來接住我,不然我一定得摔殘廢不可。”漣月道。

“所以你不止沒有帶兵器,而且還穿着亵衣跑出來了?”景和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不禁笑出聲來。

漣月這才注意到自己那單薄的穿着,臉上不由得泛起了紅暈,嗔道:“好你個景和!枉我一番好心擔心你,你卻……”

“是是。”景和笑着脫下自己的外衫,給漣月披上。“得到漣月大小姐這樣關心,景和真是榮幸。”

“……”漣月對這個成天把微笑挂在臉上的守靈師實在是無語了。

“你看到那人是從哪裏出來的?”景和問。

“好像……是從鸾宮那邊出來的吧。”漣月想了想,道。

“鸾宮?!”景和不禁失聲,表情馬上變得嚴肅。“那我必須去那裏一趟。”說完,馬上快步離去。

“哎!景和等等我!我也去!”漣月忙邊叫着邊追了上去。

到了鸾宮,眼前一番景象吓得漣月花容失色——看守鸾宮的侍衛已經全部被殺害,鸾宮的鎖也已被打碎,幾具身着華服的屍體被堆在宮門前,血一直流至階下,仿佛是在示威。

“天吶!”漣月忙躲到景和身後,僅僅抓着景和的衣袖。景和走一步,她才敢顫抖着跟一步。

“怕嗎?怕就先回去歇息吧。不然城主又要責罵我的。”景和看着身後這個方才打鬥時還一臉無畏,現在竟怕得不得了的少女,哭笑不得。

“誰……誰怕了!還有,我今晚跑出來這件事不許告訴爹!”漣月逞強道。

“是,是。”景和無奈地嘆了口氣。“不會告訴城主的。”

跨過那些屍體,他們才進入正殿。殿內只點了幾盞燈,雖不很明亮,但勉強能看得見,由于不知道裏面有沒有埋伏,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就着這黑暗的燈光邊摸索着慢慢前行。二人并沒有在正殿多停留,而是直接去了內殿。內殿中央的牆上是一幅蓮花圖,景和擡起一只手,淩空一推,那面牆竟開始緩緩轉動起來。牆的另一面,鑲嵌着一個巨大青銅圓盤,盤上共鑄了七個菱格,其中有兩只菱格上分別鑲入了紅、黃兩塊晶石,其餘的都是空的,銅盤上罩着一層透明的光罩,罩上鎖着八條鎖鏈,牢固非常。

“少了綠眼,紫眼和青眼!”漣月驚呼。

“綠眼在城主那兒,紫眼和青眼都失竊了。”景和蹙眉。

“光罩與鐵鎖都沒被動過,他怎麽拿到的?”漣月不禁好奇。那光罩乃南淵所設,南淵法術高強,他設下的光罩,連城主夏銘都不一定打得開,區區一個黑衣小賊,是如何做到不動光罩絲毫便将兩個蝶眼的碎片偷出,還如此明目張膽地殺了這麽多人!

景和看罷,将牆又轉了回去,接着,他打開旁邊的一個木櫃,櫃中只有一個金色的镂空輪盤——這便是啓動寂池的開關。明顯已被人轉開,難怪水靈并沒有對血障的漏洞一哄而上,而是從另一條路逃出了寂池,若是這樣,麻煩就大了。

正把輪盤轉過去,關閉寂池的閘門。突然一陣氣流直沖景和胸口,只覺一陣劇痛,景和的身體頓時軟了下來,嘴角沁出一點血絲。

“景和!”漣月忙扶住他,一臉的驚惶。“你怎麽了?別吓我啊!景和!”

“沒事。咳咳……”看見漣月一副欲落淚的樣子,景和又笑了。“方才我為了鎮壓水靈,設了九重血障,消耗了大量靈力,這只不過是反噬罷了。快去,把寂池的閘門關好。”

“你吓死我了!”漣月輕輕打了他一下,轉過身去将輪盤轉好,這才放心關上櫃門。景和再朝那木櫃一揮袖,那木櫃便消失無蹤。

“隐藏起來也好,免得下次還有人來搗亂。”漣月喃喃。欲将景和扶起。“走,回去吧!”

景和卻一動也不動。

“喂!景和?景和!”漣月用力搖了搖他,景和仍沒有回應,似睡着了一般。

“混賬!防守工作已做到這般缜密仔細,竟還被人盜去兩只!南淵,你是怎麽做事的?”身披紫裘的城主夏銘站在高階上,階下恭恭敬敬地低首跪着兩個白衣人,其中一人帶着面紗,遮擋住整個面龐,看不清容貌。

“城主贖罪!”南淵施了一個大禮。“我萬萬沒有想到,這‘八鎖罩’本就極難打開,即使結了鎖,想用蠻力破開光罩更是不可能之事,加之我又對那‘八鎖罩’施了極強的靈咒,就是神仙也難破,昨夜盜竊之人卻能在一瞬間殺死鸾宮周圍的精兵高手,讓他們連呼叫救援的時間都沒有,甚至未聞慘叫之聲,還能在不破壞‘八鎖罩’的情況下偷出兩枚蝶眼,此人必是修為極深,武功極強。”

“你和景和兩個人加起來的法力難道還不如他麽?”夏銘直直地看着南淵。跪在一旁的小天宗雖隔着一層紗,但他還是能清楚地看到夏銘那深綠的雙瞳——綠眼正是在他身上。

“這……”南淵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爹!景和都已經受傷了,那個人打開了寂池的閘門,把裏面的水靈都放走了一大半,還削弱了七重血障,景和收服了水靈之後,又耗費大量靈力重新修補增設了血障,身體都受不了了。”站在夏銘身旁的少女有些不滿道。

“你住口!”夏銘瞪了她一眼。“我不是要你別多管閑事麽!這次的事我還沒跟你算賬呢!青河!把她帶回房中,禁足三個月!”

“我不要!爹,你聽我說啊!”漣月大聲哭喊間,青河已經無奈地走了過來,将大吵大鬧的漣月帶了下去。

“南淵,依你看……?”

“屬下以為,現在當務之急,就是先将已逃出的水靈及時收服,以免造成大亂。”南淵道。

“這……”夏銘猶豫了一陣,對于他而言,找回那兩片失去的碎片才真真是當務之急,可迫于臉面,又想顯得自己是一個顧全大局的城主,他只得故作思考一陣,道:“那就依你的意思辦吧。”

回到神殿,洛瑛這才摘下面紗,得以透口氣。

“第一次帶你上紫徽殿,如何?”南淵笑問。

“自天啓儀式以來,除了上次我私自跑出去之外,便再未出去過,即使出了神殿,也未曾到過像紫徽殿這樣的朝議之地,甚為其恢弘大氣之勢所驚。”洛瑛也笑着坐了下來。

南淵并未着急着坐下,他轉過身去,從一個銀制獸紋的籠屜中取出一只木盒,遞到洛瑛面前,打開。“拿去。”

只見那木盒中僅放了一塊方形玉圭,上面刻着“城牒”二字。

“這是……”洛瑛看着那塊玉圭,未解其意。

“蜃城的出城通牒。”南淵道。“一般來說,城中的百姓若想出城,那是極難的,必須要經過各層官府機構審批,至少要四五個月之後,才能拿到普通的紙通牒,所以城中的百姓幾乎都不願意出城。”

“那是自然,蜃城物品富足,繁榮昌盛,怎麽會還有人天天想着出去?”洛瑛笑道。

“可是這個玉圭便不一般。”南淵又道。“這是蜃城二品以上的官員才可以擁有的,無須經過任何審查,只須出示給城衛,随時都可以自由出入。

“可是,如此重要的東西,南淵大人為何給我?”洛瑛問。

“給你自然是有事托于你。”南淵道。“你即刻與景和,木落以及青河他們出城,協助景和将水靈收回來,以免造成大亂。”

“只是收服水靈而已,何必派這麽多人呢?”洛瑛問。

“能使用禦靈劍的就只有景和,他昨晚耗去了大量靈力,雖說今天已經恢複了些許,為了以防萬一,你一定也得跟着去,待景和将術法轉移到你的身上,再以你的靈力相與之消弭,便能省些力氣。”

“這樣……”洛瑛思忖了一會兒。“好,我去。”

一會兒,洛瑛又道:“那麽,南淵大人您不與我們同去嗎?”

“不了,今日城主那邊事多得很,對付水靈,你們幾個已經綽綽有餘。”南淵道。“你若沒什麽事,現在就可以去找木落他們了,記得戴好面紗。”說罷,轉身便離開了房間,房間在南淵踏出的一剎那又變作那無邊的黑暗。

失去了桌子的依托,放着城牒的盒子“啪!”一聲掉在洛瑛腳邊。洛瑛拾起城牒,望着它,不禁思忖:既是區區水靈,就算單靠景和無法收服,加上木落與青河兩個人也已經足夠,就算是反噬,青河的靈力也不會差。我身為小天宗,本來就不可輕易以容貌示人,出城有着諸多不便,以南淵心思之缜密,怎會讓自己貿然出城?想着,洛瑛已不知不覺走到了殿外——青河,木落,景和早已在殿前等候多時。

“恕洛瑛愚鈍,竟不知各位已在殿前等候多時。”洛瑛馬上展顏笑道,順手将面紗拉了下來。透過面紗,他看見青河仍是一臉淡漠,根本連正眼都不看他,擺着明是對前幾日的事耿耿于懷,此時此刻,她的臉上寫滿了不情願。

“看來,有人似乎不太想我去啊!”想起那日青河被幻術縛在半空的樣子,洛瑛不禁笑了出來,突然想起青河是個女子,便又有些歉疚。青河依舊不往洛瑛那兒看一眼,氣氛突然變得尴尬起來。

“好了好了,這次是出去辦事兒的,都心平氣和吧。”景和笑道,打破了僵局。

南淵站在神殿門後,冷冷地看着四個身影漸漸消失在視線之中,良久,他輕輕嘆了口氣,慢慢阖上了殿門。

作者有話要說:

☆、地下甬道(上)

洛瑛早早便起床了。或者說,他根本就沒睡幾個時辰。消息已經捎過去了,府裏要如何處理還沒有給出回應,他現在就是要靜等即可。若是平時,就是讓他等上一個月也沒有關系,但是現在,洛瑛就沒那麽大耐心幹等了——他決定再去鸾宮看看。

于是,他又戴上了面紗。天色微亮,他要趁南淵醒來之前離開。

經過南淵的卧房,他的房門卻大敞着,明亮的燈光投射到門檻上——屋子的主人正坐在桌前讀書,也不知在看什麽有趣的東西,他看得甚是專注。誰知,洛瑛剛踏出去一步,屋中人突然開口:“你要去哪裏?”洛瑛轉過身來,看着南淵,他的眼睛卻在盯着書本,似在對書說話。

“出去走走。”洛瑛回答。

“前幾日景和責備我成日不在神殿讓你無聊得緊,我今日難得沒有事情,你倒要出去。”南淵仍沒有看他一眼,繼續道:“你們昨夜這麽晚才回來,應該好好休息,你卻起的這麽早,不會累麽?”

“南淵大人不也是這麽早就起身了麽?”洛瑛笑道。

“我昨夜很早就睡下了。”南淵道。

洛瑛突然沉默了。昨夜他幾乎徹夜未眠,深夜時分,他聽到南淵回來的聲音。那時已經很晚了。南淵為何要騙他?

“總之,不許出去。”南淵自始至終都沒有看洛瑛一眼。

“是。”洛瑛馬上躬身退下,莫名火起。本來就夠煩的了,這個讨厭的大天宗仿佛算好了似的偏偏在這個時候沒事做,平日他不是最忙的那一個麽?洛瑛摘下面紗,回到房內坐了下來。

總之,他一定要出去。

南淵仍靜坐在桌前看書,房門仍大敞着。

“你,過來。”他又突然開口——叫住經過他房前的一個靈奴。

靈奴聽話過去了,腳步僵硬,面容慘白呆滞。

南淵的目光仍停留在書上,擡起手指了指桌上的一個果盤:“送到小天宗房裏,然後再過來一下。”

靈奴慢慢走過去,端起果盤,又慢慢退了下去。

洛瑛還在思索要如何逃出去。

“咚—咚。”有人叩門,節奏緩慢。

“進來。”

靈奴端着一個果盤,慢慢走進屋中,放在桌上。

“南淵給的?”洛瑛問。

靈奴生硬地點了一下頭,正準備下去。

“等等!”小天宗突然叫住他。

南淵還在看書,似只雕像。

“不是叫你過來嗎?”他又突然講話——那個從小天宗房內出來的靈奴突然頓住腳步。

“過來。”南淵又道,但雙目仍在書本上。

靈奴乖乖進去,步履緩慢。

“幫我把桌上的茶具換一套,要那套雞血玉石制的,沏好茶再送過來。”南淵淡淡吩咐。

靈奴點了一下頭,轉身退下了。

剛走出南淵房門不遠,那靈奴的腳步突然加快了起來!

靈奴是沒有靈魂的空殼奴隸,他們沒有表情,沒有多餘的動作,沒有思想,連走路的步伐速度都是一樣的。這靈奴的步伐怎會如此輕快?

——這自然是洛瑛,他只是易容成了靈奴的樣子,再将那靈奴易成自己的樣子,放在床上裝睡。他本想借着靈奴的樣子逃出去,不想卻被南淵叫了過來,還得被他使喚一陣。

洛瑛費了好一陣工夫,才找到南淵說得雞血玉石茶具,還要細細為他沏茶——這會耗去他相當多的時間。因為南淵對茶的要求極高,壺中不能有一點茶葉,甚至是碎末也不允許,一定要濾幹淨才能拿給他。這等麻煩事兒,若換了別人,早就不耐煩了。能慢慢且耐心做這些事兒的,也只有靈奴和洛瑛了。他的耐心,在軒轅府裏就已經訓練得很好了。這點,對他來說根本不算得什麽,他現在擔心的只是時間問題,若去晚了,夏銘就有可能已經在鸾宮了,到時候又被青河撞見,免不了又是一番打鬥。想着,洛瑛換了一把最細的銀匙,将細小的茶葉碎末細細挑出,弄完之後,送到南淵房裏。

“嗯?這麽快?平日裏沒有一個時辰是呈不上來的。”南淵終于放下書本,倒了杯茶,邊喝邊上下打量眼前這個垂首站着的靈奴。

“擡起頭來。”南淵命令道。

靈奴緩緩擡起頭,眼神空洞呆滞,似乎雙瞳對他們來說只是個擺飾,面色慘白。

南淵盯着這個靈奴看了半晌。

洛瑛開始有些緊張起來,千萬不能被南淵看穿,越是這種時候,越要鎮定。洛瑛定立在那兒,迎上南淵的目光。

突然,他發現南淵的瞳孔竟有幾絲淡淡的青色!錯覺嗎?他又定睛看了看,果然有一團幽幽的青色在南淵原本漆黑的瞳孔中流轉。難道,那是失竊的青眼麽?

正想再仔細看看時,南淵突然轉過身去,拿起桌上一只木盒,遞到他面前:“去守靈師那裏取點香來。”說罷,便又坐了下來,繼續看書喝茶。

出了神殿,洛瑛便化回原來的模樣,叫住了正打掃前庭的靈奴,這靈奴平日裏動作僵硬,連掃地都滑稽得很,他拿着掃帚,一下左,一下右,保持着固定的節奏将木盒丢給他:“去守靈師那裏取一點香,然後拿給大天宗。”那靈奴接過木盒,二話不說地丢下掃把,步履緩慢地朝殿外走去。

洛瑛拉好面紗,快步往鸾宮的方向走去。

鸾宮前已布了幾個侍衛,看來是受到了教訓,夏銘這一次在宮前布下的人嗎又多了一些。洛瑛在鸾宮後的一條長廊上,躲在廊柱的後面,正思忖着要如何潛入時,遠遠便聽得一聲齊呼:“恭迎城主!”洛瑛馬上又躲了回去,小心翼翼地往鸾宮的方向望去。

只見一個身披紫裘的男子緩緩走了過來,在衆人的俯首跪拜中進入鸾宮。

待夏銘進去後,洛瑛也想過去看一看,但青河又站在殿前守着,面若冰霜。洛瑛不禁苦笑,到底還是來晚了。可這一次,他可不想再與這個右侍發生正面沖突,不僅浪費時間,還會落個“不懂憐香惜玉”的罪名。

洛瑛在等着,只有等她走到鸾宮的另一個方向時,他才能有所動作。

良久,青河終于走到鸾宮的另一邊,洛瑛抓住這個機會,迅速飛身掠至鸾宮屋頂上,悄無聲息。

洛瑛卻沒有再觀察前院的情況,他轉過身去,俯瞰鸾宮的後院,希望能找到進入鸾宮的方法。現在天色還很早,為什麽夏銘這麽早就來了呢?邊思考着邊觀察後院的情況。最終,洛瑛還是躍下宮殿,迅速掠回剛才的長廊。因為後院除了一口水井,什麽也沒有。

鸾宮雖與其他行宮一樣擁有前後兩個庭院,不同的是,別的行宮,只要是有後院的,一般都會有後門通往,鸾宮有後院,卻只有前門而沒有後門,意味着要從前院到後院只能走聯結兩院的長廊。看來,這正是為了防止別人偷入而設計的。洛瑛想了想,打算先離開,待夜裏再來探視一番。剛一轉身,便對上一雙冷若冰霜的眼眸。平日在府裏,冰荷總跟他說:“女人的直覺是敏銳的。”今日他才算真正明白了。

“……”洛瑛一時不知要怎麽說,說什麽。畢竟是第二次被她逮了個正着。

“我不明白,為什麽天宗大人總是愛來這附近閑逛。”青河先開口了。

“這也不幹你的事吧。”洛瑛苦笑道。

“只要跨入鸾宮的範圍,都幹我的事。”青河冷冷道。

“是是,我走還不行麽。”洛瑛嘆了口氣,轉身欲走,剛一轉身,只覺脖頸一涼——一柄劍已貼上了他的脖頸。

“你想怎麽樣?右侍大人?”洛瑛此刻哭笑不得。“我來也不是,走也不是,你要我怎麽做?”

“告訴我,你來這裏的原因。”

“散心,無意走進來的。”

“我不信。”

“那就無可奉告了。”洛瑛笑笑。“我去其他地方還不行麽,你放過我吧!”

“不行。”青河冷冷道。

“我沒工夫陪你在這裏閑扯,你最好自覺一點,收回你的劍。”洛瑛收斂了笑容,原本還如春日般笑着的臉仿佛瞬間降了一層霜雪。“我不願再與你動手。”

這句話似乎讓青河想到了那日的屈辱,她的面色立刻沉了下去,不甘地抿抿嘴唇,卻仍不肯收劍。

“哼!”洛瑛冷哼一聲。“你真以為你用一把劍就可以制住我了麽?”話音剛落,洛瑛便趁青河不備,迅速掠開好幾丈開外,絕非一般人用肉眼能看清的。但青河在那瞬間的失神過後,絕無半點懈怠,竟也立刻閃電般朝洛瑛消失的地方追了上去。

王城內宮樓繁多,交錯複雜,洛瑛回頭看了看,只見遠處有一抹人影正向這邊疾速掠來,洛瑛嘆了口氣,實在是未想到這女子對上次的事還如此介懷,洛瑛想了想,改變了行進的方向直接掠入一所宮闱中。

落地之後,洛瑛環顧四周,雜草叢生,似多年未曾打理。在衆多恢弘的宮殿中,竟有這樣不對後院作修葺的現象。唯一與其他宮殿差不多的是,這間宮殿的後院也有一口水井。洛瑛走到水井前,發現井中竟是有水的!依照常理,像這種多年未修葺的棄宮,就算是有井,那也得是枯井,這井怎麽還有水呢?

洛瑛注意到了,在這雜草叢生的後院,這井周圍竟沒長什麽草,黃土□□在外,而且井旁有幾處也是沒生什麽雜草,像是有人常年走踏而開辟出一條土石□□的“路”來。洛瑛越想越覺得不對,他便踏上了那條“路”,欲找到它的源頭。沿着那路走了一會兒,眼前只有一方石階,通往這個院子所在的行宮。洛瑛的好奇心越發大了起來,他索性跨過臺階,直接走到那棄宮門前。看來,這宮殿确實是個廢棄已久的行宮,寫有宮名的牌匾上已布滿蜘蛛網,朱漆的大門上,漆皮已經剝落,滿是塵埃。很快,洛瑛也發現了不妥之處——此行宮整體外觀上破敗不堪,灰塵密布,但它的門把手卻是光亮如新,似乎常被人觸摸,洛瑛想了想,打開了門。來到蜃城之後,他覺得蜃城與葉國的不同之一便是這門的開法。葉國的宮門是向內開,而蜃城的宮門都是向外開的,所以蜃城的行宮才會修有門把。

進入殿內,裏面卻沒有洛瑛想象中的那樣,灰塵漫天,陳設破敗。相反,殿內确實出奇的幹淨,地毯似乎也似剛換過。洛瑛在宮內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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