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安心時刻

醫生看了純然的化驗報告：“應該沒有什麽大問題！”

“真的……沒有大問題嗎？”

“沒大的問題，我給你開店藥，你回去吃，多休息就好”

純然讪讪地問：“醫生……我能挂個吊瓶不？”

醫生似乎在懷疑自己的耳朵：“……吊瓶也倒是可以的”

“那你幫我開一個吧”

“……”醫生不解地望着純然的一臉興奮。

純然頃刻眼睛發亮，腦袋裏浮現出“萬歲”兩字。這恐怕是純然人生中最愉快的一回挂吊瓶了。這一回，劃價、繳費、取藥，再到注射室，純然都飛一般的完成，挂上吊瓶，忙不疊地聯系管：“我在注射室，剛挂上吊瓶”

“那我等下過來”管回答。

“原來生病也可以是極好的事情，果然應了‘物極必反’”純然腦袋裏好一陣的天馬行空，又想到自己對管的了解真的太少了，于是在腦子裏打着稿子，準備起了‘問卷’。

沒多久就看着管提着兩碗粥和一些小菜過來，走近純然邊上，問“餓了嗎？”

“有一點”純然笑着。

管坐到純然左手邊，輕輕打開粥蓋，敲開一個鹹鴨蛋挖進粥裏遞給純然。

“你怎麽知道我愛這麽配粥吃？”純然擡頭問管。

“喜歡就好”管擡起帶着手環的擡左手蹭了一下鼻子笑着道。

純然接過粥，突然想起管奶奶，便問：“你奶奶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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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了，我奶奶就我爸爸和叔叔兩個孩子”管見純然望着自己，又補充道：“我叔叔就是蒙的爸爸”

“哦”純然若有所思。

“我爸爸媽媽一直在意大利，一年也就最多春節回家，有的時候隔年才回來，所以我從小就跟着奶奶。因為奶奶和叔叔家都住在一個小區，平時都是大家一起吃飯……”管敘述着：“一般叔叔買菜，我掌勺，蒙洗碗”

“你們家這個‘光榮傳統’不錯，可以一直發揚傳承”純然樂着點評道。

“叔叔嬸嬸年紀也大了，蒙是家裏店裏來回跑，我呢，搬到你樓下前一直和奶奶住，日常也是我照顧怹……這次奶奶生病，爸爸媽媽昨天晚上也趕回來了”

純然不知道說什麽好，想着管的父母一直沒在身邊，這一路走來，應該多少有些不容易。

管見純然沒說話，呆坐着便問：“要不你再眯會兒？”

“你陪我？”

“嗯”

“好呀”純然順手拉過管的手臂給自己枕着眯上眼睛，但一時間似乎也睡不着，只是這麽很享受的枕着。

沒過多久，純然感覺到管似乎在本子上畫寫着，她能聽到筆尖落在本子上，極其輕微的摩擦聲，純然擡頭問：“在寫什麽呢？”

“随便寫寫，靠得不舒服？”管看着純然。

“沒有，很舒服……”純然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枕着管的右臂，管寫字的竟然是左手，純然睜大眼睛連忙問：“你是左撇子？”

“恩，不過現在左右手都能用，就是打球還是左手比較順”管摔着手說。

管的話似乎灼痛了純然幾乎所有神經，頓時眼裏氤氲起濃厚的霧氣，眼淚似乎馬上就要奪眶而出。

管連忙問：“怎麽了？”

純然倒吸了一口氣，笑着：“沒有啦，只是覺得自己好慚愧！你連我吃粥愛配什麽小菜都知道，而我連你是左撇子都沒注意過……”

“這有什麽，大概是我掩飾的太好了”管伸手抹去純然眼角的淚水。

對于管不經意間的溫柔，純然心馳蕩漾，卻也讓她更惆悵了幾分，搖頭道：“不是的！再比如說，關于你的家人，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個大概”

“是我沒怎麽提起，以後你多問問，我多說說”

“那天……你是有點生氣，對嗎？”純然打斷了管問道。

“哈……那天我奶奶發病太突然，我是有些情緒，一開始給你打過幾個電話，你沒接上……奶奶穩定了，我本來今天也正想和你說的”

“我充當模特，你不高興了？”純然心裏藏不住事，便直接問了。

管表情似乎凝固了幾秒，又恢複如初：“沒有……”

“你又說違心話了，我感覺得出來”

管看着純然揚起嘴角：“其實你一直都是這麽‘有創意’的人，本來我就是很喜歡你這點，所以那天是我不應該有情緒的！”

純然覺得管沒有把話說明白，一臉質疑。

“只是你那天頭上帶的顏色……有些不吉利。但其實也沒什麽”

純然回想着，那‘襪裙’顏色那麽多，之前沒有做好預案怎麽拼接顏色又怕耽誤太多時間，又怕弄得雜亂無章，反而視覺上不舒服，就用最保險的方式，從頭頂顏色最淺的開始一直漸變到裙擺。“因為我正好弄了一頭白色……”

“嗯”

“都是我瞎胡鬧，我回去就把那圖片撤下來！”

“沒有啦，其實也沒什麽”管又笑着說：“等下我送你回去吧！”

“這裏沒有關系了嗎？”

“恩，我爸爸媽媽今天都在，我也正好回去洗漱一下，晚點再過來就好”

“好”

管讓純然坐在一樓的休息椅上等，自己跑去取車。純然沒坐幾分鐘，便起身站到門口，似乎站在這裏等，時間可以變得短些。正午的陽光盡情地普照着萬物，照亮了醫院裏每一個角落，也照進純然心裏，對比清晨時陽光的‘刺眼’，此刻反而變得無比溫暖舒适。

很快純然在車流中找到那輛黑色奧迪越野車，這個車影是她這些天不停尋覓而未得的，此刻它又映入自己的視線，純然頓時覺得心曠神怡起來。車子停在純然前面，管從車上下來責怪道：“不是讓你坐着別動嗎？”

“……”純然一時沒有回答，管臉色突然變化了一下，好像在埋怨自己似的，連忙護着純然坐到副駕駛座上，甚至體貼地幫純然系上安全帶關好車門，才跑回自己的位置上。

“現在舒服些了嗎？”車駛出醫院，管望了一眼純然。

“恩”

市二醫離他們小區不遠，沒多久就到了小區樓下，管一樣細心地跑下車去接純然，純然似乎被慣地更貪婪了，眯起眼睛望着為她打開車門的管：“你背我可以嗎？”

“還是不舒服嗎？”管關切地問。

純然搖頭，純然覺得耳根略微有些發熱，期期艾艾地說：“只是……想……”

沒等純然繼續說，純然已經被管抱起：“看來真是不能疏忽，怎麽才兩天，我家純然就變輕了呢！這下不知道又要喂多少天，才能補回來了？”

“喂……你當我是豬啊！”

管笑着也沒有回答，純然也不再多說，乖乖埋頭到管懷裏。此時看不清他們的表情，太陽綻放着笑意，曬在他們身上，似乎直直照着送他們上了電梯。純然見管只按了11層剛想問，管已經察覺到，便撫耳輕聲說：“還是先去我家給你補補吧”

“不急着出門？”純然問。

“不急了！”管滿臉滿眼的寵溺。

“好”說着他們已進到管的家裏，純然看着洞開的窗戶，頭腦裏閃過一絲被她抓到什麽的興奮，故作正經地說：“你看你，人不在家裏，窗戶就這麽敞開着，還好這兩天沒下雨，要是萬一下雨呢，家裏還不遭殃了？”

“恩……”管本想說什麽，但看到純然眼裏的得意，就只是笑了笑。

純然此刻比破題還要興奮，似乎難得自己能在生活瑣事上也說出點道道：“要不你先洗澡吧，熱水器是一直開着不？不然你先去打開吧”

“恩……”管繼續點頭，擱下鑰匙和手機：“你先坐一會吧，我去看看冰箱裏有什麽？”

管的手機響起，純然正想喊，發現好像不是電話，湊近一看，原來是‘熱水器’給管發的信息：“水溫加熱完畢！”上一條信息大概是半個小時前‘窗戶’的提示：“窗戶已全部打開！”和‘中央換氣設備’的提示：“已全面通風完畢！”

管聽到手機提示音，後悔不該把手機擱下，走出廚房就見純然拿着手機一臉的郁悶，只好接過手機低聲說：“剛剛見你難得如此得意，不想讓你掃興”

純然覺得好氣又好笑，只好順着管的話說：“那你倒是把功夫下足了，我倒是不介意讓你享受‘我這種無知’的幽默……”

“都怪我不好，以後我會多注意”管笑着，一副誠懇檢讨的樣子。

“你……”純然頓時沒了話。

“湯炖在那裏了，我洗澡很快，你先乖乖休息一會兒，等下可以吃了我叫你”管拉着純然到房間躺下，還給她把毯子蓋上。

“……”純然一下子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但剛剛臉上的氣憤似乎已經全散了。

純然聽着于是傳來絲絲水聲，漸漸眯起了眼睛，不多久就發出了輕淺均勻的呼吸聲。

大概過了十來分鐘，管便從浴室裏走出來，看着純然已經安睡，便把腳步放得更輕，慢慢走近坐到床邊，看着純然一臉倦容，他眼裏染上幾抹疼惜。管只是繼續靜靜看着什麽也沒有做，似乎此時也是管這些天來最安心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