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反撩 小玉兒

荊寒章:“阿滿!”

在外面堆雪人的阿滿連忙噔噔跑了進來:“公子有何吩……”

噗嗤。

阿滿看到荊寒章險些綠了的臉, 差點笑出來。

他終于知道前段時間晏行昱為何要吩咐他去置辦一件粉色羅裙了,敢情是在坑七殿下。

荊寒章冷冷道:“推我出去。”

阿滿:“???”

阿滿還以為荊寒章要立刻換衣服,沒想到他竟然要出去?

荊寒章冷笑一聲:“把我推去鬧市街, 我要在那待一整日, 讓京都城所有人都瞧瞧丞相公子穿粉裙的樣子。”

阿滿:“……”

阿滿覺得他家公子為了坑七殿下自己主動套粉裙已經夠狠的了, 沒想到七殿下比他還狠,穿成這副德行竟敢還要去鬧市街。

阿滿趕緊勸:“殿下息怒, 我家公子沒那個意思。”

荊寒章穿着一身粉裙也不覺得害臊,他交疊着修長的雙腿,手肘搭在扶手上, 撐着臉側, 臉上全是遮掩不住的冷意。

“他沒那個意思?說出來你自己信嗎?”

阿滿被噎了一下。

他也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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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寒章還是要出去,阿滿只好拼命攔。

最後,荊寒章不知想到了什麽,靠在輪椅椅背上翹着腿, 冷漠道:“也行,等他來找我,我讓他和我一起去。”

阿滿:“……”

這更狠了。

阿滿瑟瑟發抖,心想自家公子這回真的把七殿下惹毛了, 不知道到底要如何收場,只希望他家公子能用那甜言蜜語配上那純澈無害的眼神,給七殿下順毛才好。

否則荊寒章真的破罐子破摔穿着粉裙去鬧市街,那不出半個時辰整個京都城都是他公子的笑談了。

荊寒章面無表情地坐在輪椅上等晏行昱,不出半個時辰,晏行昱果然到了。

他手中捏着那裝滿金锞子的盒子,大概是疑惑裏面裝了什麽,怎麽這麽沉。

阿滿怯怯地将他迎了進來, 暗中看了下自家公子的臉色,然後肅然起敬。

把七殿下坑成這樣,他竟然還是一副沒事人的樣子,還在漫不經心盯着盒子上的花紋瞧。

阿滿将他迎進去後,立刻跑出來守着,不敢看兩人是怎麽争吵的。

晏行昱進去後,一擡眸就掃見了大口闊斧坐在輪椅上翹腿的粉裙七“公主”,當即有些愣神。

飄第一片雪時,晏行昱就匆匆将那粉裙套上了,根本沒來得及看鏡子中的自己是什麽丢人的模樣就換了過去,這下直面地對上粉裙的“自己”,他有些好奇地看來看去。

粉裙一套上,好像的确很像小姑娘。

他正毫不掩飾地盯着猛瞧,荊寒章徹底被氣到了,他怒極反笑,冷漠道:“好看嗎?”

晏行昱點頭,又搖搖頭。

他不太适合穿粉色。

荊寒章面無表情地伸手一勾,道:“過來。”

雖然那粉裙是他親手穿上去的,晏行昱還是本能有些排斥,他猶豫了一下,才慢吞吞走了過去。

每次魚息穿着羅裙在他面前晃的時候,晏行昱哪怕知道他是個男人,還是會起一身冷汗,他本以為面對着荊寒章也是如此,早已做好了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做出太丢人反應的打算。

晏行昱渾身緊繃,艱難地放松自己,一步步走到荊寒章身邊。

荊寒章朝他伸出手。

晏行昱小臉慘白地将手搭了上去,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感覺手中一陣力道強行将他拉了過去,一陣天旋地轉,再次回過神時,他已經撲在了荊寒章的懷裏。

晏行昱渾身一僵,卻不知為何,明明讓他排斥了十年的陰影在荊寒章身上就起不到任何作用。

不想逃,不想尖叫,更沒有那種即将被捂死的恐懼。

他甚至想像貓一樣在荊寒章懷裏滾上一圈。

晏行昱不知所措地擡頭看着荊寒章。

荊寒章拽着他的赤縧,冷笑道:“說,你殿下穿粉裙到底好不好看?”

神使鬼差的,晏行昱點點頭。

荊寒章面無表情道:“你還敢點頭?膽子很大啊,看不出來本殿下在生氣嗎?”

晏行昱已經放松了身體,撲在荊寒章膝上,手指胡亂攪着那粉色的衣擺,讷讷道:“殿下總是說我是小姑娘。”

荊寒章還是滿臉漠然:“哦,所以為了證明你不是,就讓我穿粉裙是吧?”

晏行昱擡頭對上荊寒章的眼睛,又匆匆垂下,所答非所問,沒頭沒腦地說:“我……我不是小姑娘。”

荊寒章冷笑一聲,拽着他的赤縧有些用力,讓晏行昱高高束起的馬尾都有些微晃。

向來無人敢招惹的七殿下一輩子都沒吃過這麽多虧,竟然全都栽在這個小美人手裏了,但他又打不得罵不得,且在這具身子也氣不得,否則受罪的還是他。

荊寒章從沒這麽憋屈過。

他拽着赤縧,晏行昱的腦袋也随着他動作左偏右偏,十分滑稽。

荊寒章這才順氣了些,不耐煩道:“你怎麽不是小姑娘,長了這麽長禍國殃民的臉,身子這麽弱,還喜歡穿粉裙,你不是小姑娘誰……”

他話沒說完,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

粉裙,不是小姑娘。

玉兒……

荊寒章有些怔然。

幼時他頭一回偷偷跑出宮去花朝節玩時,遇到的那個小姑娘,也是一身粉裙,名喚玉兒。

荊寒章打小就愛研究琢玉,那麽大時唯一認識的字便是“玉”,所以那孩子說自己名喚“昱兒”時,他本能就将“玉”代入進去。

現在想來,那穿着粉裙的孩子似乎和晏行昱有些相像,只是玉兒更加活潑愛玩,比晏行昱這種沉靜的性子有朝氣多了。

荊寒章狐疑地看着晏行昱,慢半拍地回想起他之前好像還追着自己問花朝節的事,但因為自己一句“小姑娘”,他的臉頓時變色,草草敷衍幾句就不談了。

再加上今日這一遭……

荊寒章滿臉古怪:“玉兒?”

晏行昱被叫幼時的乳名,有些害臊,他點點頭,有些歡喜地拽着荊寒章的衣角,道:“殿下認出來了?”

荊寒章默默倒吸一口涼氣,對上晏行昱滿是期待的眼睛,幹咳一聲,故作鎮定:“對啊,認出來了,你提醒這麽明顯,你殿下是個傻子才認不出來。”

晏行昱聞言更開心了。

果然,套粉裙簡直一舉兩得。

不僅報了被叫小姑娘的仇,還讓殿下認出自己了。

荊寒章擡手輕輕撐着額頭,覺得自己有必要冷靜一下。

晏行昱見他好像不生氣了,扯着他說:“當年多謝殿下救我,我那時不太懂事,未曾親口對殿下道謝。”

荊寒章艱難保持了冷靜,道:“嗯,還行,舉手之勞。”

晏行昱了了夙願,更加開心了,他将從七皇子宮中拿來的盒子捧着給荊寒章看,好奇地問:“殿下,這裏面是什麽啊?”

荊寒章還沉浸在“幼時救的孩子竟然是個男人啊啊啊”的震驚裏,被問了這句話,臉色頓時就不高興了起來。

兩人都知道馬上要互換了,他歡天喜地地留了一堆那鹿喜歡的金锞子給他當大禮,而晏行昱可倒好,反送了自己一件更大的禮。

兩廂一對比,荊寒章氣得都要蹬腿。

他收拾好震驚的情緒,面無表情地擡手将那蓋子一彈,盒子應聲而開。

晏行昱好奇地往裏看去,只是一眼就險些被那金燦燦的金锞子給閃花了眼。

他愕然盯着,好半天才艱難将視線從金锞子上撕下來,猶豫地看向荊寒章,試探着道:“這是殿下……給我的嗎?”

“是啊。”荊寒章懶洋洋地抓了一把金锞子,又重新撒回去,金子碰撞發出的聲音在晏行昱聽來極其好聽,而荊寒章那句“是啊”更加悅耳。

晏行昱忙準備好了一籮筐要誇贊的話,什麽殿下一擲千金揮金如土仗義疏財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什麽好聽都要往荊寒章身上堆。

只是誇贊的話還沒講出口,就看到荊寒章又嘆了一口氣,屈指一點,又将盒子直接阖上了。

晏行昱呆呆看着他:“殿下怎麽啦?”

“你殿下本來是打算拿這一把金锞子給你當壓碎銀子的,但是……”

晏行昱心都提起來了,有“但是”,那就說明他現在不想給了。

果不其然,荊寒章微微起身,伸出手摸着晏行昱的臉蛋,笑裏藏刀:“但穿着粉裙子的殿下,突然就沒心情給了呢。昱兒,你說怎麽辦?”

昱兒:“……”

晏行昱幹巴巴地說:“那、那殿下什麽時候有心情啊?”

“誰知道呢?”荊寒章漫不經心道,“指不定這輩子都沒心情了。”

晏行昱:“……”

殺人誅心,不過如此。

晏行昱有些着急,他不知道該怎麽哄,只能絞盡腦汁去想安慰的話,但他在寒若寺從未遇到過像荊寒章這種張揚似火的人——那些僧人早已心如止水,就算晏行昱把佛像砸了他們也不會動怒。

晏行昱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麽安慰才能讓他消氣,只能徒勞無功地拽着他的袖子,讷喃喃道:“殿下別生氣,殿下不要生氣,殿下嫑生氣。”

荊寒章見他急得連江南的方言都說出來了,差點笑了。

這次穿粉裙雖然事出有因,但荊寒章還是生氣,覺得自己一盒金锞子換了個粉裙,十分不劃算,所以要逗逗鹿找補回來。

“怎麽辦呢?”荊寒章懶散地撐着下颌,哼着說,“殿下就是要生氣啊,你說能怎麽辦呢?”

晏行昱終于看出來荊寒章是在逗他玩了,愣了半天,才終于上道了,道:“那殿下要怎麽樣才能消氣呢?”

他撸起了袖子,說:“行昱給殿下換身衣裳吧,我叔父送了我幾身新衣裳,還都沒拆線,殿下換上試試看吧,好不好?”

荊寒章露出一個壞笑:“我不,殿下就愛穿這身。”

晏行昱噎了一下:“可是……”

荊寒章故意說:“我不僅要穿這身,還要讓阿滿推着我去鬧市街逛着玩,再去裁縫店買上一堆五顏六色的羅裙,賬還都算在你晏行昱身上。”

晏行昱:“……”

晏行昱都呆了,根本無法相信荊寒章竟然這麽狠。

“你自己說,”荊寒章像是哄孩子似的問他,“到時候丢人的是晏行昱啊,還是荊寒章啊?”

賠了夫人又折兵的晏行昱徹底蔫了,只能随着荊寒章的尾音,小聲說:“是晏行昱啊。”

荊寒章看到他這副蔫噠噠的樣子,終于放聲笑了出來。

在外面的阿滿悚然一驚,覺得自家公子真是有本事,剛才七殿下看起來都要氣炸了,晏行昱進去沒一會,荊寒章竟然消氣了,還樂成這樣。

“不愧是公子。”阿滿小聲嘀咕,“手段就是不一樣。”

就在這時,鼻息間傳來一陣苦藥味,阿滿一擡頭,就看到魚息不知何時正站在一旁。

他“啧”了一聲,道:“京都城的風水可真養人啊,小玉兒竟然會主動撩男人了。”

阿滿小聲道:“公子沒撩,他在哄人呢。”

魚息瞥他一眼:“你公子會哄人嗎?他就算讓別人受了委屈,也從來都是做出那副受了大苦的可憐神情,讓別人陷入他的圈套反過來去憐惜他。”

阿滿:“……”

魚息将藥碗遞給阿滿,道:“把藥送進去,然後讓小玉撩完男人後來尋我,我為他診脈。”

阿滿想起來之前晏行昱說荊寒章的身體脈象似乎有問題的話,忙不疊點頭。

阿滿接過來藥碗,腳尖踢開門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

晏行昱正搬了個椅子坐在荊寒章身邊,垂着眸眼睛亮晶晶地數荊寒章手裏的一把金锞子。

他道:“有七顆。”

的确拿了七顆的荊寒章故意說:“不對,你繼續數,數不對就不給你。”

晏行昱連忙張大眼睛,繼續數。

“還是七顆啊。”

“不對,不是七顆,你怎麽數不對啊?再數一次不對我就不給你了啊。”

“好,好,繼續數。”

荊寒章臉上的笑意怎麽都沒忍住。

阿滿進去後,看到這副架勢,怎麽看怎麽覺得是七殿下在撩他家公子,魚息為什麽會說是公子在反撩七殿下?

阿滿不明所以,也沒多想,開口道:“殿下,喝藥了。”

剛才還在笑個不停的荊寒章立刻面無表情。

報應來得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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