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喜歡 我才沒有喜歡晏行昱!

一直在注視着荊寒章的晏行昱看到他朝自己走來, 差點就不受控地扶着輪椅起身了,還是阿滿在身後按了一下肩膀,他才坐穩。

晏行昱借着桌案的遮擋翹着腳, 眼睛眨都不眨地注視着荊寒章穿過人群朝他走來。

很快, 荊寒章快步而來, 他隔着桌案和晏行昱對視,冥思苦想要和他說什麽。

他垂眸的時候, 無意中掃到桌子上擺滿了大魚大肉,和其他桌案上的沒什麽分別。

荊寒章眉頭都皺了起來。

他最開始到晏行昱身體中時,曾讓阿滿給他做一桌子肉來吃, 但肉剛一上來, 荊寒章嗅着那很香的肉香,本該食欲大振,但沒想到晏行昱的身體卻極其排斥,連一筷子都吃不下去就吐了出來, 差點把胃給嘔出來。

自那之後,荊寒章只要魂魄換到晏行昱身體中,再也不敢提肉了。

晏行昱正想要伸手将他拉到自己面前,就看着荊寒章突然沉下了臉, 冷冷道:“來人。”

整個大殿的人都在輕聲交談,荊寒章這聲毫不控制的聲音震得衆人全都回頭,看看到底誰在太和殿大聲喧嘩。

只是一掃到是荊寒章,衆人又默不作聲扭回了頭。

哦,七殿下啊,那沒事了。

很快,宮人擦着汗快步過來,躬身道:“殿下, 有何吩咐?”

荊寒章眼神冷厲:“此次赴宴的官員,你可是有數的?”

宮人不知發生了什麽,讷讷道:“是。”

“既然有數……”荊寒章的眼中全是冷意,“丞相公子自幼跟着國師在寒若寺修行,這件事你是不知道嗎?”

宮人一怔,視線落在那滿桌大葷上,吓得立刻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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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恕罪!是是奴才疏忽了……”

荊寒章卻沒想輕拿輕放,他垂着眸,漫不經心道:“國師桌案上的吃食,你也是這般敷衍嗎?我若治你個怠慢皇親國戚之罪,你覺得你能挨多少刀?”

這……這就要殺人?

宮人吓得抖如篩糠,冷汗簌簌往下落。

旁邊的人全都朝他們看來,一旁的晏為明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出。

誰能想到,只是因為一桌子菜,就引得七殿下大怒,竟然要在宮宴當日殺人。

晏行昱歪着頭看着,對着滿身暴戾之氣的荊寒章,他卻突然彎彎眸子,喚了聲:“殿下。”

荊寒章擡頭看了他一眼,眉頭緊緊皺着,他不想給晏行昱惹麻煩,又不忍心別人這般怠慢疏忽他,想了半天,才閉眼深吸一口氣。

再次張開眼睛時,眸中的殺意已經消散不少。

荊寒章道:“還等着幹什麽?等本殿下把這桌子菜給掃到地上去嗎?”

宮人一愣,立刻如蒙大赦,喚人來給晏行昱換菜。

沒一會,滿桌子菜被替換成素食。

荊寒章眼皮掀着掃了一眼,懶洋洋“嗯”了一聲,宮人這才松了一口氣,知道這條命保住了,忙磕了個頭退下了。

荊寒章沒地方坐,便坐在晏行昱的輪椅扶手上,手搭着輪椅椅背,這個動作幾乎像是将晏行昱環抱住似的,十分親密。

晏行昱微微仰着頭,笑着道:“多謝殿下。”

荊寒章看到他那毫不掩飾的笑容,不知怎麽突然說不出話了。

自己今日的做法,可以說是異常招搖,完全是在給晏行昱找麻煩。

晏行昱自從來到京都城後一直想要安分守己,但即便日,晏行昱第一反應還是感謝他為自己解圍。

回想起之前章岳之事,晏行昱幫了他,荊寒章卻皺眉責備他不該如此冒險,根本沒有被幫了的歡喜。

荊寒章不着邊際地想:“我是不是……真的待他很不好?”

他想到這裏,打了個冷戰,又呆呆地想:“如果有一天他真的不理我了,我……怎麽辦?”

荊寒章竟然不敢去想這個假設,立刻甩甩頭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他認真地對上晏行昱的眼睛,在那崇敬又依賴的眼神下沐浴半天,才逐漸找回自信。

“我是他殿下,他才不會不理我。”荊寒章想,“我以後再對他好一些好了。”

荊寒章哼了一聲,俯下身伸手捏了捏晏行昱的臉頰,揚眉道:“晏行昱,你以後會不會不理我?”

晏行昱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問這麽幼稚的問題,但也乖乖地讓他捏,含糊道:“不會。”

荊寒章更得意了:“我就說!”

荊寒章更開心了,不過他想了想,晏行昱這個一遇到事情就喜歡找個地方藏起來的樣子,讓他莫名沒有安全感。

“如果有一日你不開心了,也不要躲起來。”荊寒章又加了一句做保險。

晏行昱歪歪頭,道:“我為什麽要躲起來?”

荊寒章瞪他:“你為什麽躲起來你自己心裏沒數嗎?”

晏行昱眸子一彎,悄無聲息往荊寒章臂彎裏蹭了蹭,小聲道:“我藏起來,就是為了讓殿下找到。”

荊寒章不明所以,拿着那串佛珠在手指上轉來轉去:“這是什麽道理?既然要讓我找到,為什麽要多此一舉躲起來?”

晏行昱抿抿唇,只知道笑。

不過他說這句話,倒是讓荊寒章想起來,這只鹿每回躲起來都是往他能一眼瞧見的地方躲,好像并非是為了躲避人,而像是期望有人能找到他,把他從黑暗中拽出來。

荊寒章轉着佛珠的手突然一頓,佛珠發出一聲輕撞聲落回他掌心。

就在此時,一旁傳來一陣腳步聲,封塵舟那讨人煩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公子,殿下。”

荊寒章不耐煩地朝一旁看去,果不其然發現了那讨人厭的封塵舟和他的妹妹封青齡。

封青齡年紀看着和晏行昱差不多大,并沒有和她兄長一樣是個陰天樂,明眸善睐,款款一禮。

“見過公子。”她說罷,又冷淡地對荊寒章行了一禮,“七殿下。”

荊寒章翹着腿,冷哼一聲,他本不想理這兄妹二人,偏頭卻發現晏行昱正在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封青齡出神,似乎極其感興趣。

荊寒章當即不開心了,他故意蹭了蹭晏行昱的發冠,吸引他的注意。

但晏行昱看得太出神,被蹭了下發冠只以為是自己礙事,往旁邊撤了撤,不想擠着殿下。

荊寒章:“……”

封青齡膽子大,連七殿下也不怵,眸子冷淡掃過去,但在落在晏行昱那雙純澈的眼睛時,突然一怔。

接着荊寒章就眼睜睜看着封青齡羞怯地垂下了頭。

荊寒章:“?”

荊寒章本來還擔心晏行昱見了封青齡會傷心吃醋,沒想到現在傷心吃醋的反倒成了自己。

封塵舟掃見妹妹這個樣子,立刻恨鐵不成鋼。

封家還是如出一轍的容貌至上,見了晏行昱第一眼,全都在那美色下沉淪。

但封塵舟卻知道,這并不是人畜無害的鹿,而是一只殺人不眨眼的蛇蠍美人,若是有人被他這副乖順的模樣騙過去,恐怕死的連渣都不剩了。

封塵舟的右手傷勢才剛好,不想去招惹晏行昱,他尴尬一笑,正要說點什麽,一旁的荊寒章就陰陽怪氣道:“怎麽,蹲大獄沒蹲過瘾,又故意來本殿下眼前晃?”

封塵舟被噎了一下。

封青齡擡眸淡淡道:“殿下說笑了,只是今日我的位子在公子身邊而已,并非為殿下而來。”

荊寒章:“……”

封青齡根本不怕他,行了一禮後,直接坐在了晏行昱一旁的桌案上。

荊寒章氣得夠嗆,他不高興地戳了晏行昱發冠一下,道:“你剛才在看什麽?”

看一個女人看得這麽專注?不是說不能碰女人嗎?

荊寒章好氣哦。

“看封青齡。”晏行昱如實回答。

荊寒章還沒來得及冒火,晏行昱就仰着頭,眸子發光看着他,有些高興地說:“她果然沒有我好看。”

荊寒章:“……”

荊寒章沒忍住,直接“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晏行昱不明所以:“殿下笑什麽?”

荊寒章笑夠了才伸手撩了晏行昱的長發一下,懶洋洋道:“沒什麽。”

說罷,像是個常勝将軍一樣,趾高氣昂地回去了位子。

瑞王見他像是求偶成功的孔雀一樣颠颠跑回來,就差開屏了,挑眉道:“哄好了?”

荊寒章哼道:“誰去哄他了?”

“哦。”瑞王說,“方才是哪家的孔雀這麽威風,只是為了一桌子菜就要殺人啊。”

荊孔雀:“……”

晏行昱還在不遠處看荊寒章,好像大有這場宴席他什麽都不做、就只看荊寒章一人的架勢。

他正看着,一旁傳來一個輕柔的聲音。

“公子。”

晏行昱又抓緊時間看了荊寒章一眼,才回頭,發現是封青齡在喚他。

他微微颔首,臉上已沒了對荊寒章時才有的鮮活,極其疏離道:“封姑娘。”

封青齡不知為何,極其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小聲道:“家兄……有什麽事做錯,惹了公子不快嗎?”

晏行昱聞言笑了笑,他不願對一個姑娘家冷言冷語,柔聲道:“小事而已,而且你哥已經将功補過了。”

封青齡看了不遠處的封塵舟一眼。

封塵舟都要急死了,唯恐晏行昱兇性大發吞了他妹妹似的。

察覺到兩人都朝他看來,封塵舟不能再裝死了,忙跑了過來,故作發怒對封青齡道:“青齡,別對公子無禮。”

晏行昱似笑非笑看着他,手中漫不經心地拿起一旁的玉箸,在修長的手指上來回轉動。

封塵舟冷汗都要下來了,唯恐他在衆目睽睽之下将玉箸扔遠,然後要自己去接。

他雖然臉皮厚,但不至于能在太和殿百官面前面不改色地出糗。

好在晏行昱沒那麽惡趣味,淡淡道:“沒什麽無禮不無禮的,再無禮的事,封大人都已做過了。”

封塵舟:“……”

封塵舟裝傻充愣,一副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的神情。

同時心中暗暗咬牙:不就是說錯了一句話嗎,這人也太記仇了些,那些官場上的算計和刁難,到底什麽時候是個頭?

這麽會功夫,皇帝也差不多該到了。

封塵舟聽到安平的聲音,如蒙大赦,忙回到自己的位置,暗自想着要如何才能讓這記仇的蛇蠍美人饒過他。

聽到皇帝很快要過來,荊寒章才恨恨将放在封塵舟身上的視線收回來。

瑞王笑道:“怎麽,還在暗中刁難封大人?”

荊寒章哼道:“誰暗中了?我那是正大光明地給他使絆子,誰讓我是七殿下呢,權勢不就是這麽拿來胡亂用的嗎?”

他小聲嘀咕:“讓他敢再胡亂下藥。”

瑞王:“……”

瑞王一言難盡地看着他,起先有人說他弟弟斷袖了,自己還不信,畢竟就荊寒章這個臭脾氣,除了皇帝和他能忍得了,誰見了他不得罵一句混世魔王其罪當誅。

皇帝能寵荊寒章,但下一任新帝卻不會,這些年荊寒章不知招惹了多少是非,立了多少仇敵,但凡換個人登基,必定是要先殺他解心頭之恨的。

若非如此,瑞王也不會這般積極地争奪皇位。

就算無人愛荊寒章,瑞王也要讓他享受一輩子榮華富貴,不必再任何人手下茍且偷生,受人折辱。

他只是想讓弟弟一生無憂。

現在看來……

瑞王的視線穿過人群去看那端坐在輪椅上,視線熱烈地盯着他弟弟的少年,不知怎麽,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緊提了數年的心終于落了下來。

無論男女,有人愛荊寒章,他替他弟弟高興。

瑞王想到這,嘆息道:“七啊,你什麽時候能把你那別扭的脾氣改一改,哥也能早日喝上喜酒了。”

不遠處的晏行昱趁着荊寒章看他時,沖他一眨左眼,荊寒章立刻捂住胸口像是中箭似的往椅背上靠,臉都紅透了。

聽到瑞王這句話,他茫然道:“啊?什麽?喝誰的喜酒?”

瑞王高深莫測道:“你喜歡誰,哥就喝誰的喜酒。”

荊寒章一聽急得差點跳起來,本能反駁道:“我才沒喜歡晏行昱,喝、喝什麽喜酒?瞎、瞎說!”

瑞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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