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陸放活了26年自問從來沒有遇到這樣手足無措的時刻。
陸家雖在奧東也算是叱咤風雲的家族,但是陸震極少管他且又嚴厲,陸放從小被摔打着長大,後來進了部隊,身上更是留下過大大小小的傷。
他似乎已經對傷痛習以為常甚至麻木了,但是當俞自傾此刻因為傷口的疼痛抖着身子躲在他懷裏的時候,陸放還是無可避免地心跟着揪了一下。
他從前的那些戀愛經驗和哄人情話好像在此刻通通失去了效用,他只能小心地圈着對方的腰,輕輕地在對方的脊背上撫摸着,笨嘴拙舌地重複着幾句一點用處都沒有的話。
他哄得賣力,可俞自傾的眼淚還是打濕了他的胸膛。
他好像很怕疼。
陸放腦子裏閃過這個念頭,而後又想:以後無論對他做什麽都要輕輕的。
雨還是沒停,陸放伸手把俞自傾身上的外套往上扯了扯,然後用手捂住了他受傷的那只小腿。
俞自傾終于有了些反應,微微擡起頭來看向面前的男人。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驟然拉開,陸放這才有些後悔了。
——他想讓對方多在他懷裏趴一會兒。
“還是很疼嗎?”
距離雖然拉開了,但陸放死死圈着對方的腰,一點都沒有松手的意思。
“好很多了,”俞自傾臉色慘白,他難得有這麽好好回答他問題的時候,陸放點了點頭,半晌又聽見他說,“謝謝你,陸放。”
俞自傾說這話的時候低垂着眼睛,沒有看面前的人,他能夠感覺到對方的手此刻還扣在他的腰上,掌心的溫度滾燙熨帖。
陸放笑了,“我是不會說‘不客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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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自傾一怔,終于擡頭看他。
“因為我是要回報的。”陸放陡然湊了上來,鼻尖抵上俞自傾的鼻尖,刻意壓低了聲音對他講。
俞自傾瞬間慌了,立刻想要往後撤,陸放的手卻還攔在他的腰上讓他動彈不得。
“我要你喜歡我。”陸放的眼底盡是不加掩飾的貪戀欲|望。
“我……”俞自傾說不出話來了。
陸放勾了勾嘴角,“我知道這個暫時要不到,但我想先讨點彩頭。”
“什麽……”
俞自傾嘴裏堪堪吐出了兩個字,下巴便被人捏住了。
下一秒,陸放壓了上來。
同剛才在山上那個一觸即分的吻不同,這個吻帶着陸放濃烈的個人色彩。
蠻硬強橫,不容拒絕。
俞自傾幾乎立刻就敗下陣來。
剛才在山上那個短暫的吻勾得陸放心太癢,肖想了這麽久的人怎麽能夠只滿足于那麽簡單的碰觸?
好在現在終于被他逮到機會了。
不管對方是情願的,還是不情願的,俞自傾被他吻住時慌亂的神情都在最大程度上取悅了陸放。
——起碼他對自己不是毫無感覺的。
陸放太知道怎麽可以讓對方舒服,輕輕重重的幾下便讓懷裏的人徹底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他知道第一次不能太狠,太狠很容易就失去下一次的機會,但對方軟得不像話的模樣又實在讓他放不開手。
吻了又吻,直到俞自傾真的快要喘不過氣,陸放才放開了他。
陸放沒說話,像是在回味似的,半晌才啞着嗓子開口,“很甜,我很喜歡。”
俞自傾的臉紅得仿佛要滴下血來,他的唇齒之間還殘留着屬于陸放的味道。
陸放正了正色不再逗他,把所有的東西收拾好,轉過身沖着身後的人道:“上來,我們得準備下山了。”
可身後的人半天沒動靜。
陸放轉頭看了看對方,笑道:“還是你想讓我抱你?也不是不可以,不過那樣我們可能會走得慢點……”
不等陸放說完,俞自傾便向前傾貼在了陸放的背上。
陸放笑了笑,小心地避開了他腿上的傷口扶住了他的腿,然後站了起來。
身體的失衡讓俞自傾下意識去摟陸放的肩頸,手圈過去的瞬間卻在對方的肩頭摸到了一片血肉模糊的濕意。
俞自傾一怔,立刻反應過來,語氣裏也帶上了一絲驚詫,“我剛才……”
“嗯,”陸放又把人的腿摟得更緊了一些,意有所指,“咬得很深。”
“對不起……”俞自傾蒼白無力地開口,此刻他除了道歉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麽。
陸放的腳步一頓,俞自傾在一片漆黑中聽見了男人半調笑半冷峻的聲音,“你還真是不長記性,現在跟我道歉……會讓我很想把你壓在這片草坪裏狠狠欺負你。”
俞自傾耳膜微震,摟着陸放的手驟然一縮。
陸放察覺到對方的不安,勾了勾嘴角,“可惜沒時間了,先欠着。”
當陸放背着俞自傾走下山的時候,山下已經聚集了很多人了。
不僅有學校方面的領導,還有公安、醫護和救援。
車輛和人群把原本漆黑的荒山映照得明亮起來。
救援隊原本已經準備上山救人了,卻沒想到陸放先一步安全把人帶了下來。
幾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好在人都是沒事的。
醫護首先圍上來,推着救護車和各種急救用品。
陸放把懷裏抱着人小心放在救護床上,一轉身就被人迎面撞了個滿懷。
“阿放……你吓死我了!”胡一一哭成了個淚人,也顧不上周圍還圍着大好一圈人,抱着陸放的腰死死不肯撒手。
陸放一怔,反應過來是誰之後有點無奈地笑了笑,伸手在對方的背上拍了兩下,“一一,你先放開我。”
胡一一抽噎着,緩緩松了手。
“阿放你的衣服……”胡一一看着陸放赤|裸的上半身一時愣了,腦子一轉随即向陸放身後的救護床上看去。
周鶴心細,想到兩個人在山上可能凍壞了,特地帶了幾件衣服,當下他立刻丢了一件外套過來,陸放也沒客氣,飛快接過來披在了身上。
“這位需不需要……”周鶴挑挑眉試圖向陸放身後看去。
“需要。”不等周鶴把話說完,陸放直接劈手奪了衣服,轉身走到救護床邊,扯掉了俞自傾身上原本濕掉的那件,蓋上了這件新的。
把人裹得嚴嚴實實的。
醫護人員已經聚集過來,正打着燈仔細檢查着俞自傾腿上的傷口,陸放簡單地跟醫生交代了一下腿傷的情況,一擡頭卻瞧見俞自傾臉色慘白額上全是汗。
陸放立刻抓住了他的手,對着正在查看傷口的醫生道:“煩勞您輕些,他很怕疼。”
醫生一愣,随即點點頭,手上的動作放輕了不少。
“阿放……他是誰?”
胡一一突然冒出來,皺着眉頭盯着床上的俞自傾。
陸放對這個男孩的關切他聽得清清楚楚,而當陸放抓住對方手的時候他腦中更是警鈴大作。
——他對一切接近陸放的男男女女都異常敏感。
陸放沒回答,專注地握着俞自傾的手。
倒是安子緒笑眯眯地走上前來,探頭看了一眼,若有所指地對着陸放挑了挑眉,“這就是那位……心肝小寶貝吧?”
安子緒聲音不大不小的,周圍幾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俞自傾自然也是聽見了的。
陸放無奈笑了笑,當初說要把人追到手才帶給他們幾個看的,不曾想今天倒是讓他們先開了眼。
陸放只得給他們彼此做了簡單介紹,“他們都是我朋友,這是俞自傾。”
安子緒和周鶴聽見這名字互相交換了個眼神,眼底即刻帶上了暧昧不明的笑意。
果然。
盡管此刻俞自傾全身髒亂不堪,臉色也很差,但是依舊可以看出他原本的樣貌,尤其是那雙眼睛,漂亮得讓人心顫。
胡一一臉色一變,他上前一步死死抓住了陸放的手臂,“什麽心肝小寶貝?”
他聲音尖銳,話說得毫不客氣,甚至帶着一股質問的味道。
傍晚時分周鶴給他打電話說陸放可能出了點意外,他剛剛結束一天的軍訓便急匆匆跟着跑到了這荒山野嶺來,原本想着陸放不過是舍身救了個學生,左右只是擔心他的人身安全,卻不想最後竟見他背着一個頗為漂亮的男孩回來了。
安子緒的話已經暗示得很明白了,胡一一心頭陡然湧起一陣強烈的敵意,他怒視着救護床上的人。
他認出來了,那男孩腿上纏着的,正是陸放的T恤。
俞自傾原本是不想理所謂的“陸放的朋友們”的,但是這人剛剛救了他的命,他似乎也不能這樣就這樣過河拆橋完全不給對方面子,因此還是對着禮貌地點了點頭,眼神從安子緒、周鶴身上淡淡劃過最終落在了胡一一的身上,卻在看清對方臉的瞬間用力抓住了救護床的邊緣。
那男孩正死死地抱着陸放的手臂,惡狠狠地盯着自己,宣示主權。
“一一,你別鬧了,我這沒事,等會你就跟周鶴回學校去。”陸放撥開了胡一一的手,拿出一副長輩的姿态,順便瞪了安子緒一眼。
俞自傾的臉色變化他看得清清楚楚的,不由得在心中暗罵安子緒這小子真是會找事。
第一次見面,就偏偏把什麽“心肝小寶貝”之類的渾話放到臺面上來講,今天晚上他剛有了點進展,怕是要被安子緒這一句話打回原形了。
一一,一一。
俞自傾腦中轟然炸開,他清晰地聽見了陸放喊這男孩的名字,這個很特別、又極少出現在男生身上的名字。
天很黑,沒人注意到他眼底的驚訝和一閃而過的恨意,直到他握着床架邊緣的手指都開始微微泛白,才終于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放松下了身體。
胡一一滿臉不情願地試圖再一次去抱陸放的手臂,俞自傾在旁邊冷眼看着,胡一一的說話聲逐漸跟記憶裏的融為一體……
“表哥,阿放最近又找了個新女友,醜死了,真讨厭。”
“一一,不要這麽說別人,如果你真的那麽喜歡他,直接告訴他就好了。”
“才不,”嬌氣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帶着十分的驕傲,“我要阿放主動追我。”
電話這頭的男生笑了起來,英俊溫和的臉上帶着一點無奈和寵溺。
想到那張溫和的臉,俞自傾的心狠狠疼了一下。
“趕緊送救護車,他的腿需要緊急處理一下。”醫生的說話聲把俞自傾拉回現實。
他垂下眼,眼底盡是疾風暴雨前的平靜。
旁邊候命的小護士得了命令急急忙忙便要去推床,原本躺在床上的人卻突然伸出手,朝着旁邊的陸放探了過去。
——他用手輕輕勾了一下陸放的手指。
堪堪一碰,即刻分開。
陸放有些驚訝地看過來,卻見俞自傾眼神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聲音裏帶着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心,“你肩膀上的傷口,也處理一下吧。”
陸放一怔,而後連說了幾個“好”,頭也不回地跟着俞自傾上了救護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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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