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俞自傾已經被推進了手術室,他的腿要做一個比較小的清創手術。
陸放則被護士帶進了急診,過了一會兒,護士拿着消毒和包紮的藥品再次走進來,指揮道:“把外套脫下來。”
陸放看了一眼那些大大小小的一次性包裝藥品,伸手把衣服扯掉,反問道:“這傷口會留疤嗎?”
護士看了一眼傷口,回答:“大概率不會。”
陸放沉默了一下,而後又問:“那怎麽樣才能讓它留疤?”
護士手一頓,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你到底還治不治?”
“不治了。”陸放把外套重新披在了肩上。
護士看神經病一樣看了陸放一眼,把那些瓶瓶罐罐和沒拆掉的一次性藥品一股腦收拾好,“拆了的還是要付錢的。”
“我知道。”陸放自知理虧甚至讨好地對着護士笑了笑。
護士虎着臉轉頭就走,走出急診室終于還是忍不住咕哝了一句“神經病”。
陸放心情頗好地去交了錢,兩個人的,然後就在手術室外邊等着。
此刻他腦子想得全是剛才俞自傾關心他時的模樣。
動作、眼神,他恨不得回到半個小時前盯着人仔仔細細看一遍。
他都快忘了肩膀上還有這個傷口,對方倒是記得清楚。
嘴硬的小東西,偏偏還要裝出一副不在意他的樣子。
約莫半個小時,俞自傾的手術就做好了,被護士推着轉去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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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是陸放選的,VIP,帶洗手間帶浴室還配一個陪床。
護士把人推進去交代了幾句便走了,留下俞自傾和陸放兩個人。
“手術還有病房的費用多少,我打給你。”
陸放原本心情頗好,誰知道俞自傾一張嘴便要跟他算錢。
陸放簡直氣笑了,兩三步走上前去俯身撐在床前把兩個人的距離陡然拉近。
“麻煩你也體諒一下一個男人追求別人時的心情行嗎?”
俞自傾結結實實愣住了,半晌又聽見他說:“我也想在我喜歡的人面前表現一下,能給個機會麽?”
俞自傾沒想到陸放把話說得那麽直白,一時沉默着接不上話了。
陸放低頭看了一眼俞自傾,他身上還穿着那件山上下來時髒兮兮的衣服,“抱你去洗個澡?”
俞自傾身上确實不好受,他沉默半晌點了點頭,“我……可以走,你扶我過去就好。”
陸放啞然失笑,認命地扶着俞自傾下床,然後看着俞自傾一蹦一蹦艱難地向浴室的方向移動着。
陸放覺得他腹中的火簡直要燒遍全身了,也不管對方願不願意,直接上前把人抱起來便往浴室去了。
直到把人放到浴缸邊的時候,俞自傾的臉上還挂着點不自在。
兩個人相對無言,同時開始思考該怎麽洗這件事。
俞自傾的腿上還包着厚厚的紗布,是一點都不能見水的。
陸放倒是很想說“我幫你洗”,但這話說出來估計俞自傾就是瘸着腿怕是也要連夜出院。
既然如此,陸放只能退而求其次,選擇努力在俞自傾心中樹立一個體貼的好形象。
“我幫你放好水,你用毛巾擦一擦?”陸放試着提出自己的意見。
俞自傾擡頭看了他一眼,而後點點頭,這的确是目前最好的方法。
陸放低頭幫俞自傾放好水,坦坦蕩蕩轉身出去了。
浴室裏只剩下俞自傾一個人,他聽着外面的男人走遠了,才翹着腳跳了幾步上前把門鎖好,終于松了一口氣。
身上的衣服是徹底不能再穿了,衣服脫掉直接被丢進了垃圾桶。
因為腿不方便,俞自傾只能坐在浴缸的邊緣把毛巾打濕後一點一點擦拭身體,這個澡洗得漫長又疲憊,好在浴室裏溫度足夠高,等到他終于洗到勉強滿意的時候,手都有些發酸。
俞自傾扶着牆壁起身,從旁邊的櫃子上拿出了裏面早就準備好的病號服,卻頓住了。
衣服被扔掉了可以用病號服或者浴袍将就一下,可是內褲……
俞自傾看了一眼剛才被自己順手扔掉的內褲,思考着是忍耐着穿一下還是趕快洗一洗晾幹。
選擇前者要忍受不幹淨的衣物,選擇後者則要空身穿着病號服走出去。
似乎哪一個都不是太好的選擇。
就在他糾結着無法做出抉擇的時候,浴室門突然被敲響了。
“傾傾,洗好了嗎?”
俞自傾一怔,飛快地拿過浴袍穿好,上前去把門打開了細細的一條縫,探出頭來。
陸放看着他濕噠噠的臉呼吸一窒,而後深吸了一口氣遞給了他一個包裝得頗好的小盒子。
“不知道尺寸對不對,”說着他的視線不自覺向下,“嗯……我目測應該差不多,不對明天我再去買。”
俞自傾愣了一下,随即明白過來盒子裏的東西是什麽,臉上瞬間紅了,飛快道了一聲謝謝,接過盒子砰得一聲關上了門。
內褲是很貴的牌子,白色的,剛剛好是他的碼數,不大不小。
想到陸放剛才所謂的“目測”,俞自傾臉上燒得更厲害了,他用涼水匆匆洗了一把臉,穿好病號服打開了浴室門。
原本正站在門口低頭玩手機的陸放聽見門響,立刻把手機一扔,彎腰把人抱了起來。
俞自傾剛剛洗完澡,臉上被水蒸氣熏得粉粉的,身上的病號服穿得一絲不茍,一直扣到了最頂上的一顆扣子,但是還是露出一截雪白的頸子。
陸放把人放在床上,眼神朝下瞥了一眼,“還合适嗎?”
俞自傾條件反射地伸手拉了被子蓋在身上,含糊道:“還行。”
陸放輕笑了一聲沒再問,拿了東西去洗澡了。
……
浴室一關,整個空間裏殘留着的是濃重的水汽和俞自傾的味道。
陸放三兩下脫掉身上的衣服,打着赤腳走到花灑下,打開了水。
他肩頭的傷口原本已經凝固了,此時熱水流下來,打在傷口上,生出一股帶着燒灼感的痛意。
陸放悶哼了一聲,向後倚靠在牆壁上,閉上眼,嗅着空氣裏殘留着的氣味,想象着剛才俞自傾在這裏是怎樣赤|裸着給自己擦洗身體的……
直到一陣濃重的腥味充斥整個浴室空間,陸放才緩緩吐了一口氣。
他把身體沖幹淨,關掉花灑走到鏡子前,仔細觀察着自己肩膀上的傷口。
原本凝固的血液已經完全被水沖刷幹淨,破損的皮肉因為熱水的沖泡邊緣已經微微開始泛白。
陸放很滿意,從旁邊拿出剛才買的內褲穿上——跟俞自傾同款不同碼,又從衣櫃裏拿出一件浴袍随便一套便走了出去。
陸放走出來的時候俞自傾正艱難地想要去夠一杯放在床頭櫃上的水,因為動作的拉扯露出半截纖細的小腰。
陸放下腹一熱,深吸了一口氣走過去幫他拿了過來。
“謝謝。”
俞自傾捧着水杯小口小口地喝着,他紅紅的嘴唇被水打濕,沾染了一片暧昧的水色。
陸放轉身走到旁邊的陪床上大喇喇坐下,身上的浴袍一扯露出兩條長腿。
俞自傾有點不自在地別開了眼,暗示道:“其實……你不用在這裏陪護的,有護士。”
原本低頭看手機的陸放聽見這話勾了勾嘴角,起身三兩步走到俞自傾床前,俯下身對着對方的鼻尖毫不留情地戳破,“俞自傾,你在害怕什麽?”
此刻陸放弓着腰,身上原本就系得不是很緊的睡袍軟踏踏地垂下來,俞自傾一眼就看到了他胸前線條鮮明的肌肉,頓時別開了頭,聲音也冷了下來,“沒有。”
陸放這次直接笑出了聲。
俞自傾偏着頭,把耳朵上的那顆小紅痣暴露在外面,那顆紅痣被他偏白的皮膚襯着,顯得有點誘人。
陸放特別想湊上去輕舔一下到底是什麽味道。
他忍了又忍,到底還是沒忍住伸手輕撚了一下對方的耳垂。
溫溫熱熱的,柔軟的觸感。
和他想得一樣美好。
俞自傾身體一僵,立刻轉頭怒視着面前的人。
陸放見好就收,收了手,臉上沒有一點不自在,“放心,我還是有些自制力的。”
說完他轉身,剛邁出去一步又像是想起什麽一般回過頭,壓低了嗓音補充了一句,“除非你半夜爬到我的床上來……寶貝兒。”
俞自傾:……
陸放那句“寶貝兒”臊得俞自傾整個人都不自在起來,但他也知道跟陸放講理約等于對牛彈琴,只得裹了被子翻身背對着人假裝自己要睡了。
雖然陸放也很想穿着浴袍在俞自傾面前多晃晃,但是顧念他腿上的傷,也只能去把燈滅了。
俞自傾背對着陸放躺着,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緊緊的,像個蠶寶寶。
陸放盯着人的後腦勺看了半晌,才終于躺下,卻不小心撞到了肩膀,頓時疼得龇牙咧嘴,卻硬是咬着牙沒發出聲音來。
他輕輕碰了碰肩頭的傷口,黑夜裏眼睛泛着餓狼捕食的綠光,心裏想着:就再忍忍,等人追到了手,非要把這段日子的憋屈都加倍讨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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