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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自傾被沈隹帶出酒店帶上出租車的時候,他的指尖都還在微微發麻。
剛才陸放抓得他太用力,最後當他掙開的時候,竟然帶上了一絲鮮明的痛。
——一直從指間到他的五髒六腑。
車子停在小區門外,下了車,沈隹亦步亦趨跟着俞自傾到了樓下。
俞自傾神情恍惚,好像剛才的見面已經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傾傾。”
在他即将轉身上樓的時候,沈隹還是忍不住開口喊住了他。
俞自傾此刻和他的距離只有一步之遙,沈隹很想上前去抱抱他,卻又只能生生僵在那裏。
——他除了剛才握着他的手把人帶走,其他什麽都不敢做。
但是俞自傾還是停了下來,他像是漸漸回過神來,很緩慢地轉過身來看向他。
沈隹把人喊住了卻有些躊躇,他清晰地看到俞自傾眼睛裏的疲憊和無助,握了握拳,開口道:“對不起,今天的事情……”
“沈隹,”俞自傾輕聲喊他,看向他的眼神裏帶着很純粹的真誠,“謝謝你今天跟到烏蘇來替我解圍,你不必道歉,他們做什麽,與你無關。”
俞自傾的語氣輕輕的,卻讓沈隹不由得松了一口氣,他一時無言,想要說些什麽,卻又覺得不是好的時機,最後只能說了句不痛不癢的話。
“如果……之後有什麽需要幫忙的,請一定要告訴我。”
俞自傾沉默地看着他,既沒點頭也沒拒絕,只是又道了聲“謝謝”。
然後努力擠出一絲笑,“我出來太久了,先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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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自傾的疏離讓沈隹心中一痛,但他也只得點點頭,目送着對方緩緩走進了那棟老舊的單元樓裏。
……
俞自傾打開家門的時候,白卉正站在高高的椅子上擡着手往牆壁上挂相框。
俞自傾登時僵在門口,愣愣地看着客廳裏被擺得到處都是的合照,突然間覺得頭皮發麻一陣惡寒。
白卉聽見開門的動靜回過頭來,看到來人眼裏先是露出一絲膽怯,進而又神經兮兮地将那還沒挂上的相框抱在了自己的懷裏。
她防備地看着俞自傾,好像俞自傾才是那個破壞她幸福的罪魁禍首。
俞自傾的手都在抖,他深吸了一口氣反手把門關上,向前走了幾步,不可置信地看着這滿屋子的合照。
——那是各種各樣的,白卉和胡翰濂的合照。
突然,他的腳邊提到了什麽東西,他低頭一看,是一摞還沒來及擺好的相框和照片。
俞自傾突然覺得胃裏一陣惡心翻滾,他顧不上白卉驚懼的眼神,徑直往洗手間裏跑,在馬桶邊彎下腰劇烈地幹嘔了起來。
撕心裂肺又痛徹心扉的。
當俞自傾平複情緒回到客廳的時候,白卉已經把那個相框挂好了,此刻她正跪在矮櫃旁擦地上那一摞還沒來得及擺的相框。
她神采奕奕,一點也不像是一個病人,俞自傾已經走到了她的身邊,她的注意力卻仍舊在那相框上,好像她的世界裏已經容不下其他的任何事情。
俞自傾有點不敢想,在他不在的時候,白卉曾經瘋狂地重複過多少次這個舉動。
“別擦了。”
他終于忍不住開口,語氣裏帶着壓抑的憤怒和悲痛。
白卉捏着濕布的手一頓,停頓了一秒轉過頭來看他,但也僅僅只是一眼,便又轉過了身體,完全背對着俞自傾,像是防備着他一般,繼續低頭擦着那相框。
白天同沈家人周旋的疲憊終于在白卉發瘋的這一刻徹底擊潰了俞自傾最後一道心理防線,他上前一步劈手奪過白卉手裏那相框,猛得向地面砸去,崩潰道;“我叫你別擦了!你再擦一千遍一萬遍他也不會回來了!”
玻璃相框被摔得粉碎,那張照片掉出來,孤零零地躺在地板上。
白卉被他吼得哆嗦了一下,突然不動了,而後驀地紅了眼圈,嘴巴又喃喃着抗拒俞自傾袒露給她的事實,“不會的……翰濂會回來的……”
俞自傾痛苦地閉上眼,他知道白卉怕是真的不太好了。
他滿腔的壓抑無法訴說,他很想告訴白卉,他清清楚楚地告訴了胡翰濂,可胡翰濂不願意來見她。
即便他現在人就在烏蘇,但他卻像個縮頭烏龜一樣龜縮在酒店的房間裏,完全無視這個城市裏還有一個女人在痛苦地等待着他。
憤怒在心中盤旋了一圈又一圈,從心口直沖向腦際。
可當話真正到了嘴邊,卻又硬生生地變了樣。
“你真的很想見他嗎?”
俞自傾問。
白卉怯生生地看着他,半晌點了點頭。
俞自傾苦笑着,手無力地垂落下來,半晌他說:“我知道了。”
俞自傾的采訪稿已經在網上挂了一整個白天,可沈青蕾夫婦卻依舊沒有站出來發聲。
——這幾乎就等同于默認了。
網上情勢愈演愈烈,《相伴一生》節目組也被直接拿出來開炮。
“渣男和小三居然跑來參加這個節目了,真諷刺。”
“不知道兩位當事人被邀請的時候有沒有想到過被他們傷害的人。”
《相伴一生》節目播出以來一直都是收視率與讨論度齊飛,現在馬上就到了最後兩期的收官之作,卻鬧出這樣的醜聞,節目組也連帶着背負罵名,眼看一切要功虧一篑,節目組也不敢随意公關惹衆怒,最後只能被迫發布公告,表示今後的節目将會剪掉沈青蕾夫婦的所有內容。
這才稍微平息了一些大衆的怨氣。
沈青蕾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是傍晚時分,電話是她的助理打來的。
助理一向知道沈青蕾的脾氣,打這個電話的時候聲音都是帶着怯意的,生怕沈青蕾會遷怒于她。
她将節目的原話委婉地轉述給沈青蕾,沈青蕾幾乎是立刻就沖着她裏喊:“早晚有他們後悔的一天!”
助理不敢多言,只得順着沈青蕾的話附和,然後匆匆挂掉了電話。
沈青蕾挂了電話便又是一頓哭天搶地,她擦着眼淚坐到沈青毅旁邊,“大哥,你是知道的,我從小哪裏受過這樣的委屈?你得要替我做主,我是一定要那個小賤人的兒子好看的!”
胡翰濂的臉上閃過了一道不自然,卻依舊不敢多言。
原本有幾分把握的事情,現在卻因為沈隹的出現,變得棘手很多。
沈青毅黑着臉坐在沙發上沉默着聽着,心裏還因為沈隹在惱火,卻依舊伸手安慰似的拍了拍沈青蕾的手背,說,“我會想辦法。”
……
晚上俞自傾收到了星選傳媒的電話,對方的聲音裏帶着顯而易見的興奮,因為這篇采訪稿的發布,他們各項數據持續飄紅,可謂是在圈子裏“一戰成名”。
因此他們想要借着這個時機再多挖掘一些信息,徹底把這個事情鬧大。
“當然了,這也是為你母親考慮,我們也是想要盡力為她搏得一些公道的。”
俞自傾在這邊聽着輕笑了起來,電話那頭的人頓時有些讪讪的。
他們又哪裏真的能夠感同身受呢?
“我會考慮。”俞自傾這樣回答他。
電話那頭的那位負責人明顯興奮了起來,連連說好,還說會去預熱一下,保持話題的熱度。
胡翰濂打來電話是兩個小時之後,相比較白天見他時唯唯諾諾滿臉愧疚的模樣,此刻在電話裏的他倒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
“你就一定要置我于死地嗎!”他開口便是質問的語氣,俞自傾忍不住皺了皺眉。
半個小時前“每日星選”官博又一次發布了博文,內容大抵是重申自己發布的內容均是真實的,狠狠踩胡翰濂與沈青蕾一腳的同時意味深長地警告:不要妄圖洗白混淆視聽,更多的錘還在後面!
博文發出來沒多久,便有人留言詢問是不是還有內容沒發出來,官博便立刻回複了一個“是”字。
胡翰濂心中憤懑,卻又懼怕沈青毅和沈青蕾,他拿不準俞自傾到底還會抖露出什麽細枝末節來添柴加火,便只得乖乖聽沈青毅的話給俞自傾打電話探探口風。
俞自傾對于胡翰濂的虛僞習以為常,嗤笑了一聲道:“你這樣可不是求人的态度。”
電話那頭立刻靜默下來。
俞自傾又道:“難道你不是來求我的?”
胡翰濂的氣勢終于徹底弱了下去。
他籌措半晌,又軟着語氣道:“傾傾,你到底要我怎樣做才肯放過我?雖然你現在好像暫時占據了上風,但你也知道的,沈家人不是吃素的,再這樣下去,你也……”
“胡翰濂,”俞自傾打斷了他的話,“我有時候在想,當你在說出這些勸慰我的話的時候,到底有沒有哪怕是一丁點真的是為我在着想的……就算沒有為我着想,那麽又是不是多少會存有一點點愧疚呢?”
俞自傾短促地笑了一聲,“現在我知道了,一丁點都不會有,只要當你口中所謂的親情和你的利益被放置在天平的兩端時,你會毫不猶豫地在利益的那端加重砝碼,根本不會顧及你所謂‘至親’的死活。”
“我們就不要再說這些虛情假意的話了。”
俞自傾話說到最後,已經帶上了一絲不耐和厭煩。
“想要我放過你和沈青蕾是嗎?可以,但你也要替我做一件事。”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而後傳來胡翰濂顫抖的聲音,“你想讓我做什麽?”
俞自傾捏緊了手機,咬牙沉聲道:“我要你親自來見白卉一面,當着她的面,向她忏悔你的罪行。”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上夾子,為了位置能靠前一點,所以更新延到晚上11點哦,大家11點後再來看,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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