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17.
回到酒店已經晚上八點半了。
邵禾剛洗完澡出來,正碰見服務生送來了餐點。
她笑着道過謝,随便掃了眼兩層餐車,牛排、蘑菇濃湯、焦糖布丁……大大小小□□個盤子,還有一瓶紅酒。
邵禾坐下來,轉頭準備叫徐也一起來吃,卻見他直接進了浴室。
“不餓麽?這麽急着洗澡……”邵禾這麽想着,肚子已經不争氣地叫喚起來。
[不管他了,直接開吃。]
吃完了飯,邵禾舒服地躺在床上翻看着下午拍的照片,準備挑幾張發個朋友圈。
忽而聽見浴室開門的聲音,想必是某人已經洗完澡出來了。
她沒看徐也,揚揚手臂:“有點熱诶,幫我把溫度調低一點。”
男人靜靜的站立在陰影下,走到門邊調節了溫度,然後順手按下了關閉窗簾的按鍵。
房間的光陡然變暗,手機屏幕的光倏忽地顯得有些刺眼。
邵禾有些疑惑的擡起頭,眼前的男人已經半跪在床沿,水珠順着他袒露的腹肌線條滑下,消失在腰部的褲縫線上。
她愣了半天,嘴巴微微打開,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徐也一臉平靜的伸手拿開她的手機,放在一邊的桌上,俯身吻了上去。
邵禾被這突如其來的吻弄的接不上氣,兩手木然地架在徐也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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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向下移,男人的皮膚像炙烤過一樣,有些發燙。
邵禾好不容易喘了口氣,眼神迷離,小聲道:“……你……你不餓嗎?”
徐也盯着邵禾的臉,一手掌住她的後頸,另一只手往下滑去,啞着聲道:“餓。”
邵禾腦子一嗡。
[壞人!又玩文字游戲。]
沒一會兒,女孩被吻的迷迷瞪瞪的,男人的低/喘就在耳畔。
那是一幅畫——
浸濕的毛筆服帖的撚在一起,在畫布上自上而下的緩慢游走。
以大面積的清水将濃墨暈染開來,淡雅的墨汁浸透了半邊天。
不等那墨跡風幹,用毛筆又加以朱砂點綴,透白的宣紙上染出薄薄惹人的紅。
罷了還要落款。
筆鋒直立,勁道的力度——
一頓,一點,一提。
一副虛實相間的水墨畫完成了。
畫畫按理說不是很累,可是連着三幅,任誰也無法吃的消。
邵禾就沒這麽累過,啞着嗓子不知道喚過幾次徐也的名字。
可是徐也倒是精神足,中間随便吃了幾口飯,繼續着,眼見夜色漸明。
末了還不讓她睡覺,硬是要抱着她去浴室沖個澡才作罷。
第二天到了正午,邵禾才睡醒。
剛坐起來,全身的骨頭像散架又被人重新接了起來一樣,每一處都不自在。
她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坐在窗邊看書的某人。
徐也擡頭,抿了口咖啡,嘴角勾了勾:“早。”
“……”邵禾有些無奈,語氣裏都是委屈,“這今天還怎麽玩嘛!”
徐也笑了聲,合上書道:“本來今天安排的就是休息。”
女孩猛地醒悟,投過去刀光劍影,可是某人別過頭,壓根不看她。
“哦,對了。”徐也站了起來,“這個生日禮物,我特別喜歡。”
“……”
而後的幾天裏,兩人時而坐直升機從沉睡的火山頂掠過;時而漫步沙灘看看巨大的海龜;置身在雨林裏的瀑布邊;又去天、海環抱的山谷裏……
雖然快樂的時光稍縱即逝,但留下了無法忘懷的回憶和照片。
度完假的兩個人,又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了工作中。
“就是這個方案,他的場地給不了這麽高的空間,效果肯定做不了我們想要的。我個人是傾向于B方案的。”邵禾指着桌面攤開的平面圖一一分析道。
部門會議從早上讨論到中午,終于定下了一個方案。
散會後,邵禾回到辦公室,放松神經,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回想起今天上班,還碰到了周北。
只不過他似乎真的對自己不感興趣了,招牌式的笑容,擦身而過不做停留。
這樣很好。
邵禾覺得目的達到了。
“咚咚——”
門外傳來兩聲叩門聲。
邵禾睜開眼,微微坐直:“請進。”
小劉扶着門把,探出半個腦袋:“邵總監,您前臺有快遞。”
邵禾點點頭,但随即想了想,最近沒買東西啊?
走到前臺,一個戴帽子的小哥捧着一大束玫瑰花。
邵禾看了看小劉,手虛指了一下小哥,又指了下自己。
小劉肯定的點點頭。
邵禾心裏雖然疑惑,但還是走上前去:“您好。”
“您好,您是邵禾小姐嗎?”小哥看着手機,似乎在核對。
“嗯,是我。”
小哥松了口氣,把花遞給邵禾,順手拿過去一個紙質訂單:“麻煩您在這裏簽個字。”
邵禾飛快簽了名,擡頭道:“我想問一下是哪位送的呢?”
小哥憨憨一笑,撓了撓腦袋:“這個,那位先生說保密,他說您肯定猜得出來。”
邵禾愣了下,微笑道:“謝謝了。”
捧着這麽大一束花在公司,十分惹眼。
說實話,送花倒挺像周北的作風,可是早上的那副神情,邵禾敢肯定這不是他送的。
徐也?
也不太像他的風格。
邵禾伸手翻動了幾下玫瑰,低處果然有一張秀麗的小卡片。
打開一看,空白的頁面上只有兩個手寫的字母——
“To:”
和結尾的“by”。
邵禾捏住卡片的手陡然一緊,這個寫法,她認識的人中,只有一個人這麽寫過。
她漠然地盯着那捧嬌豔欲滴的玫瑰,起身扔進了垃圾桶。
有些東西是她永遠忘不掉的,可是她不會重蹈覆轍。
下了班,邵禾開車從地下車庫駛出來。
她沒看見的是,路邊的黑色越野車裏,駕駛室的男人目光深邃的注視着她。
邵禾剛跟徐也視頻完,林蓁亦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喂~”
林蓁亦一聽,沉默了兩秒:“你聲音怎麽這麽嗲?才跟徐醫生打完電話呢?”
邵禾哈哈笑了幾聲,沒想到這麽快就被看出來,恢複正常道:“怎麽啦?”
林蓁亦滑動了幾下鼠标,發過去了一個鏈接。
邵禾點開一看,碩大的黑白标題彈出來:【建築系才子歸國,企業争相伸出橄榄枝……】
“……”
“你知道他回國了吧?楚霄燃。”林蓁亦小心的問道。
“嗯。”邵禾聽到那三個字,皺起眉,“但是跟我沒關系。”說着準備關掉那個頁面。
“可是……我看他好像要去你們公司。”
邵禾手一頓,停在關閉标志上的鼠标往下滑去,是一段文字采訪——
W報社:【楚先生,對于您此次回國發展,社會各界都廣泛關注着,您能不能透露一下,這次您放棄了美國Q公司豐厚的待遇,回國之後打算進入哪家公司呢?】
楚霄燃:【對于N市的啓天,我很感興趣。】
W報社:【據我所知,啓天集團也對您早早的抛出了橄榄枝,那是否表明您最後就會加入他們呢?】
楚霄燃:【不出意外的話,是的。】
……
“喂……”林蓁亦聽到電話那邊沒聲音,問了一聲。
邵禾吸了口氣:“他是故意的。”
林蓁亦皺起眉:“那怎麽辦啊,在一個公司擡頭不見低頭見的……”
邵禾鼠标滑到那三個字上,語氣篤定:“他會來找我的。”
三天後,公司各部門臨時收到了一份會議安排,晚上還要一起吃飯。
邵禾深知這頓飯必然跟楚霄燃有關系,可是只要是部門管理高層都得去,她不可能臨陣脫逃。
吃飯的地方定在N市最有名的酒樓。
寬敞的包間裏,一個大圓桌,十來個部門的負責人都已經到了。
過了幾分鐘,門被服務生推開,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走了進來。
深色的西裝看起來是為他量身定做的,襯托着他修長挺拔的身形,舉手投足之間滿是自信。
邵禾身旁的女人小聲道:“這就是那個歸國才子楚霄燃啊!果然一表人才。”
邵禾不置可否,只睨了一眼,不再看他。
酒席間,兩人仿佛并不認識,幾乎沒有言語交流。各部門之間也都是在分享工作事宜,偶爾有些阿谀奉承的話,楚霄燃也笑着一并收下。
一頓飯的時間很快過去了,邵禾徹底明白,楚霄燃的确一心要進他們公司,而且只差簽合同了。
正等電梯,剛剛那個包間的服務生跑了過來,其他同事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大多都沒有看他。
服務生低着頭,靠近邵禾,遞過去一張紙條走開了。
打開紙條,上面只有幾個字:【來天臺。】
[果然,該來的總會來。]
男人深色的背影與夜色融為一體。
聽到身後的聲音,他轉過身來。
曾經臉上的少年感都一一褪去了,剩下是男人的成熟和捉摸不透的靜默。
“什麽事?”邵禾直入主題。
楚霄燃兩手插袋,上下打量了她好一會兒,緩緩開口:“你見到我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邵禾似笑非笑:“我應該跟你沒話說。”
楚霄燃勾了勾唇,看向遠方:“我是為你回來的。”
邵禾冷哼了一聲:“你能不惡心我嗎?”
楚霄燃轉過頭,臉上也不見惱色,他的眼睛裏黑白分明,但是沒有光,像黑洞一樣仿佛會吞噬一切物質,他輕輕開口:“邵禾,我後來給你打了很多電話,發了很多短信,是你一直都不回複。”
“哦。”邵禾移開視線,“這麽說,你是千裏迢迢來興師問罪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當然不是這個意思,你憑什麽站在這裏提當年的事情?”邵禾神色冷漠地盯住楚霄燃,“什麽都不說,就這麽人間蒸發了。”
“……”
“說真的,要不是你發消息,我以為你早死了。”
楚霄燃皺起眉頭,似乎戳到他的痛處:“你不是知道嗎?我給你的信裏都說了發生了什麽。”
“我知道,怎麽不知道?”邵禾反問道,“你的未婚妻呢?怎麽不跟你一起來?”
“……我跟她只是逢場作戲。”
“做戲……”邵禾笑出了聲,“你總是這樣,這麽多年了,你還沒變,依然高高在上,主導權總在你手裏,我真可憐你的未婚妻。”她丢下這句話轉身離去。
“邵禾!”楚霄燃叫住了她,語氣含着些愠怒,随後稍稍停頓,緩和下來:“我們沒可能了嗎?”
邵禾背對着他,平靜道:“沒可能了。而且,這公司也随便你,你想進就進,與我無關。”
女人的身影漸漸遠去。
楚霄燃站在黑暗裏,點了支煙。
橘色的火光忽明忽暗,他垂頭看向手機屏幕——
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個穿着醫生服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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