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居然是肉,推倒N遍,希望能過審核吧

治愈可能?”此時的趙氏。完全丢掉了鎮北侯府當家主母的威儀,她只是一個受傷兒子的母親,她只關心她的兒子能不能健康。

何大夫豎起四根手指:“大少爺的腿,如果我治不得,那就沒人治得。”

衆人被他的四根手指弄得哭笑不得,誰也說不好他這四根手指代表什麽。

沈世碩深呼吸,平複猛跳的心髒,拍了拍馮氏放在自己肩上的手,靜靜問道:“何大夫,敢問你家主子是……”

何大夫一愣,回頭去看沈雪。

沈雪咳嗽一聲:“那個,大伯母,大哥,大嫂,那個,何大夫不是南楚人。”

沈世研呼地跳了起來:“我知道了!他就是葉家公子說的那個,北晉軍中的外傷神醫!五姐姐,你好能耐,這幾天就将北晉的神醫請了來!”

沈雪慌忙去捂沈世研的嘴:“六弟噤聲!小心隔牆有耳!”

趙氏怔住,這何大夫竟是北晉人?晉軍在燕嶺關,與自家夫君激戰一個多月,雙方死傷慘重,北晉的大夫怎麽會來給沈凱山的兒子治傷?

沈世碩也怔住了。

沈世研掙開沈雪的手,撲到趙氏懷裏:“娘,在桃花山莊,阿研聽過葉家公子與二哥說起北晉軍中有個神醫,當時阿研就想,葉家公子來拜望過三叔,通過葉家公子,不定就能探知神醫的一些事情,阿研不管什麽北晉南楚,阿研只要大哥能好好地走路。現在五姐姐把神醫請來了,娘,你又猶豫什麽呢,神醫的臉上又沒刻着北晉兩個字,這廳裏的人哪個會害大哥呢,誰也不會往外傳出對沈家不利的話。娘!”

趙氏拍了拍沈世研的後背,苦笑道:“傻阿研,你怎麽知道這位何大夫就是葉公子說的那個神醫,葉公子是葉都督的兒子,怎麽會熟知北晉軍中的大夫呢。”

何大夫眨了眨眼,憤憤道:“你們,不相信我?在醫者眼裏,從來只有病者,沒有什麽晉人楚人。病者不相信醫者,乃是醫者的大忌,醫好了是你家少爺造化大,你們燒高香謝的是菩薩,醫不好,說我這做大夫的無能是輕的,不定不肯付看病的銀子,還倒打一耙訛我的銀子,砸我的招牌,搶我的店鋪!既然這樣,我也抖一抖太醫的威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趙氏皺了皺眉。

沈世碩呆住,看馮氏,問:有這樣的事?馮氏苦笑,答,有,還不少。沈世碩想,看來我悶在府裏不出門,身上快長毛,腦子快長蘑菇了。

沈雪攔住起身的何大夫,笑眯眯道:“何呆子,聽說你們那兒的大夫,都是官府的人,俸祿很高,你的銀子還能多得過侯府去?病者把性命交到醫者的手上,醫者還不能讓病者多問幾句嗎?你家主子養了你十年,竟是把你養成了多一句話沒有的祖宗?你不記得你家主子怎麽跟你說的?你忘了你家主子為什麽帶你到長安來?別人都治不好我大哥的舊傷,你若是治好了,才不愧你頭頂上閃閃發光的神醫光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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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又輕和,又溫柔,笑得十分明媚,何大夫卻從心底一寒,這話又打又揉的,咋和自家主子一個調調呢,噫!何大夫打個冷顫。想一想也對,病者都把命交出來了,他這醫者多說幾句話又費不了幾杯茶。

十餘年前,北晉昌平皇家頒發法令,在全國各地興辦官家蒙學府,除經史子集、琴棋書畫之外,增設農科、兵科、醫科,學生不分良賤,三年一考,通過縣學免父母田賦。通過郡學可除賤籍,通過國學可往各地做官,無數寒門少年喊着“學成文武藝。貨賣帝王家”的口號湧入蒙學府。

同年,太醫院發榜招募私醫館學徒。五年後,一百名年輕大夫随十萬大軍出征,從此走上軍醫之途。三年前,作為最優秀的軍醫。何大夫來到二皇子慕容遲的身邊,二皇子給了他新的鑽研內容,治療早年致殘的骨傷。

何大夫沒說的是,包括他在內的一百一十三名年輕人經歷了魔鬼般不可思議的學醫生涯。望聞問切之外,經常對着從亂葬崗收來的無名屍,研究人體骨骼髒器。針對戰場上可能出現的各種傷害進行專門的診治摸索。統一戰争開始以後,他們挽救了很多将士的生命,保全無數人免于殘廢。他們這些軍醫成為最受将士歡迎的人。

沈世碩安靜地聽着何大夫平淡無奇的講述,心潮起伏。

北晉的官家蒙學府,必然是北晉最有生命力的地方,假以時日,北晉各地會出現大量學有所長、學有所成的年輕官吏。這些人心感君王,又懂得民之所想。自當積極進取,為官一任,造福一方,一掃世襲子弟的浮誇纨绔、士族世家推薦的貪朽,北晉成為一個生機勃勃繁榮昌盛的國家,指日可待。

北晉皇家未雨綢缪,戰争還未打響,軍醫培養已如火展開,把将士生命真正放在心上的君王,必然贏得将士們在戰場上舍生忘死,佐以軍功授爵,晉軍不無敵,還有誰能無敵?

沈世碩感到惆悵不安的是,北晉二皇子慕容遲讓何大夫研治早年致殘的骨傷,是無心之舉,還是有意為之?如果他接受何大夫的治療,便是受了慕容遲的恩惠,父親身為北部邊防五軍都督,又該如何自處呢?

沈雪望着沉思的趙氏,遲疑不定的沈世碩,滿含殷切的馮氏,清咳一聲,道:“大伯母,大嫂,私恩是私恩,國事歸國事,晉醫治好了大哥的腿,大伯父也不會在生死相較的戰場上放水,他們男人在外周旋,比我們這些圈在內宅的人要明白得多。”

馮氏直點頭:“五妹妹說得極是。”有一線光明,她也不願錯過,有大于七成的希望,她怎麽肯因為晉楚兩國敵對而放棄!誰當皇帝,皆與她無關,她的丈夫,是她的天。

沈世研膩在趙氏懷裏,對沈雪眨眨眼,攀着趙氏的脖子:“娘,阿研也覺得五姐姐說得有理,何大夫剛剛說,在醫者的眼裏,只有病者,不分晉人楚人。醫者拿出自己的本事,病者拿出銀子,何大夫給大哥治傷,就是醫者對病者的關系,娘,簡單問題不要弄得複雜。”

“請問這位大夫,你如何給我侄兒治療這已有九年的舊傷?”

沈凱原和沈凱川并肩走進正廳,沈凱原發聲問道。

沈雪望了望沈凱川,有些心虛地縮了縮,讪讪地笑笑。

何大夫木無表情:“第一步的準備,新采柳枝一根,粗細與大少爺的骨骼相等,半歲雄雞一只,兩塊長條薄木板,第二步,大少爺服下特制的麻沸散,平躺在床上,第三步,用柳枝刀割開皮肉,打斷已愈合的舊傷,在傷口處進行刮骨處理,将柳枝嵌入兩骨折之折端,再将雄雞血滴入柳枝接骨處之兩端,第四步,縫合皮肉傷口,在傷口周圍撒适量生半夏粉及銀翠散,再敷上特制的黑玉正骨膏,以薄棉帶包紮,薄木板固定。第五步,每日服特制的黑玉接骨丹,五天換一回黑玉正骨膏。三個月內不能受任何外力碰擊,一百天後才可落地行走。第六步,使壞死的皮肉重生,效果不确定,還在驗試當中,即,每日塗抹黑玉生肌膏,熱敷揉搓傷處皮肉,一年後可試所學武功。”

沈雪聽得兩眼冒星星,這是傳說中又簡單又神奇的柳枝接骨嗎?慕容遲還真是費心不少。聽着何大夫的話,北晉新政無一處不透着慕容遲的穿越思維,還好他們兄弟手足情深,不致親者痛,仇者快。

沈凱川走近一步:“何大夫說得頭頭是道,可是已有病者痊愈?”

何大夫依然木無表情:“自三年前開始研治舊傷,一年前收治七位病者,一位在十五歲以下,斷骨兩年,三位在三十歲以下,斷骨時間五年左右,另三位在三十五歲以上,斷骨六到十年。迄今,小兒已經痊愈,在晉陽蒙學府習兵科,拿過兩次拳腳第一,三位年輕人走路與常人無異,都是家裏的頂梁柱,地裏幹活的好手。只有一個四十七歲的胖子,還在三個月治療期,效果不知。”

趙氏摟緊了懷裏的沈世研,淚盈于眶。馮氏握着沈世碩的手,兩眼一眨,兩滴淚水滑落眼角。

沈雪咳咳兩聲:“何大夫,我覺得你不大識數,你确認你接診了七位病者?”

何大夫呆了呆,掰着手指一根根數,擡起頭來:“沈五小姐,正好七個,沒錯的。”

衆人瞧着何大夫認認真真地數手指頭,不禁都笑出了聲。這何大夫治骨有獨門的絕技和秘藥,在別的方面,真如沈雪喊他的,是個呆子。

沈凱川輕籲一聲:“你是慕容遲身邊的軍醫。”

何大夫表情沒有松動:“我是二殿下身邊的軍醫。”

沈凱川銳利的目光直視沈雪,似笑非笑:“五丫頭,我倒是不知,你竟能把慕容遲身邊的軍醫給請來。”

107 姑母問罪

沈雪咧了咧嘴,嘴巴發苦,幹巴巴道:“爹,你忘了,冬草和冬花在天元寺無意中救了個人,那人是慕容二皇子的侍衛空鵬,魏大夫給那空鵬瞧過傷來着。今兒個何大夫來給大哥瞧病,是慕容二皇子還我們沈家人情,兩不相欠,兩不相欠。”

沈凱川皮笑肉不笑:“這就麽簡單?”

沈雪縮縮脖子,被沈凱川這個老狐貍越盯越心虛,讪讪道:“就這麽簡單。”

沈凱原撫掌道:“一飲一啄,莫非前定,原來有這樣的巧事!五丫頭的兩個丫環做得不錯,是我們沈家養出來的,既是這樣,大嫂,別猶豫了,讓何大夫給阿碩治一治。大哥不在家,出什麽事,有爹,有我,有老三,擔得住。”

趙氏點頭,嗓子裏哽得說不出話。

何大夫揖一揖手:“今天不成,天都黑了,光線不好,待明天天晴,到大少爺的院子裏尋一敞亮地兒,用帷幔隔着防風,還得去聚春和客棧,把我的童兒接來,由他給我打下手。”

“好,我等都聽何大夫的。”沈凱川摸着唇上的黑須,“何大夫,你家主子可曾說,讓你什麽時候回去?”

何大夫一怔,擡頭望天想了一會兒,搖頭:“不曾說起。”

沈凱川觑了沈雪一眼,半笑不笑:“那何大夫便多住些時日,嘗嘗我們南楚的美食。”

何大夫不甚以為然:“不是說南楚最好吃的東西都在聚春和飯莊嗎,我吃過那裏的菜,比晉陽第一樓的稍有不如,那個青殼金螯白肚皮的螃蟹說是這季節的美味,我看不見得有多好,殼硬肉少。吃起來挑挑剔剔太麻煩,不過蟹黃包子還不錯。”

衆人皆呈崩潰狀。

沈凱川向趙氏道:“大嫂,阿碩治傷的消息暫時不要外傳,府裏人多嘴雜,又有幾個別家的眼線,何大夫身份敏感,還是讓何大夫和他的童兒一起住到阿碩的聆風院去,也方便就近照看阿碩。”

侯府總管沈福走進來,深躬一禮,禀告說姑太太沈靜來了。已到二門上,趙氏忙喊了自己的管事嬷嬷去接,這廂由沈福領着何大夫。跟在沈世碩夫妻身後,往聆風院而去。

沈雪轉了轉眼珠,向趙氏福一福禮:“大伯母,阿雪有點兒困頓,先告退。”

趙氏滿目暖意。點頭道:“五丫頭辛苦,快回去吧。”暗想,姑太太沈靜是老侯爺元妻錢氏的獨女,內裏一向與三房不睦,又因孔家男人一個比一個愛養妾室,恨屋及烏。越發不待見娘家的幾個庶子女,見着五丫頭,免不了要呲楞兩句。倒不如不見。

沈雪又向沈凱原和沈凱川行禮告退,走出正廳,扶了前來迎候自己的冬草的胳膊,剛走兩步,迎面看到一大幫人沿着抄手游廊一路小跑急急而來。

鎮北侯府的姑太太沈靜。皓齒朱唇,上穿一襲金絲織繡牡丹暗紋的通袖短襦。系一條撒牡丹花的煙羅錦繡長裙,外罩朱紅色如意紋絲絨鑲毛邊鬥篷,頭發梳成斜斜的堕馬髻,戴着赤金五尾鳳釵,鬓角簪一朵芙蓉絹花,貴氣逼人之餘,孔家後宅的不平靜給她原本婉轉的眉眼間染了一層戾氣。

沈靜一眼看到往抄手游廊走過來的沈雪,怔了怔,待看清她身邊的冬草,才恍然想到這就是三房的庶長女,不由得怒喝一聲:“我正要尋你!我倒要好好看看,沈家如何出了你這心思歹毒的賤女!”

跟在沈靜身後的丫環婆子立即上前,推推搡搡,把沈雪主仆往正廳裏推。冬草大怒,剛想左拳右腿揍她們個仰八叉,卻見沈雪目光示意她不要輕動,兩個人便被一幫子孔家仆婦推回了正廳。這一幕,完全落入正廳內幾個人的眼裏,一時全都黯下了臉色。

沈靜徑直走到趙氏跟前,一甩帕子,眼淚說來就來,嗚咽道:“大嫂,你可得給我作主!”

趙氏看了看半垂着頭的沈雪,心裏一嘆,平日裏無論是誰冷了她,欺了她,五丫頭總是這樣木呆呆的一聲不吭,似是委屈得麻木了,又似是根本沒放在心上。五丫頭跳河救沈世研在前,借有恩于北晉,尋來名醫為沈世碩治傷在後,長房若是再不護着她,怕是沈凱山回來,會掀了芳菲園。

趙氏喚來丫環給沈靜奉茶:“姑太太,先喝茶。”沒接沈靜要她作主的話頭。

沈靜抿了一口茶,把茶杯放下,道:“大嫂,原弟,你們都在這兒,很好,我把話撂這兒,老三家要是不把阿寧給我交出來,我非得讓爹把這小賤女賣了不可!”

沈凱川冷冷道:“孔大夫人,你這話說得沒頭沒腦,哪個是賤女?我倒要去問問父親,鎮北侯府什麽時候養出了賤女!”

沈雪抿着唇忍笑,老爹威武,把賤女的帽子直接甩到沈靜的頭上去了,只不知某個挨了罵的能聽明白不。

沈靜眼淚嘩嘩直流:“老三,你少揣着明白裝糊塗,不是你派人綁了阿寧,還能是誰!你早早還我阿寧便了,不然,鬧到爹那裏,有你好看!”

趙氏眉頭一皺:“姑太太,這是怎麽說的,老三綁阿寧,這也太奇怪了吧,姑太太的意思是找不着阿寧了?”

沈凱川冷冷道:“孔家小姐失蹤,孔夫人該去問孔家的男人在外頭做了什麽事,惹了什麽人,跑到娘家來抹淚撒潑,這就是孔家的規矩?”

沈凱原扶了扶兩眼淚汪汪的沈靜:“姐,你把話說得清楚些,阿寧怎麽了,誰跟你胡說話,讓你來尋老三的不是?老三能有什麽跟你過不去,跟阿寧過不去?”

沈靜抽抽答答:“我們已經找遍了,一點兒線索都沒有,阿寧自小嬌滴滴的,哪受得這挫磨!”

沈靜心頭怒火難平,自午後孔淑寧被綁,孔家人便對外宣稱孔四小姐突染疾病。卧床不起,便是親父孔捷,亦不曾派一人查察一分。沈靜明白,即使孔淑寧無恙歸來,孔家也會送她去家廟,對外的說法則是孔淑寧病故,他們不會為了一個孔淑寧,置孔家別個女兒的名聲不顧。

可是,她是母親,怎麽甘心女兒不明不白失蹤!任由她哭求或威脅。孔老爺子毫不動容。最後,幼子猜疑,孔淑寧與沈雪口角在先。不定與沈家有關。好似溺水的人抓着了稻草,沈靜盤算得很好,只要咬死是沈雪下的毒手,老三為了沈家其他女兒,就必須找到孔淑寧。綁架表妹這種惡行傳開。沈家的女兒,已嫁的可能被休棄,定親的忙不疊退親,未嫁的無人提親,對此,她不會心虛心軟。侄女哪能與親女相比。

趙氏喝了口茶:“姑太太,既是沒有一點兒線索,那姑太太為何一口咬定是老三做的呢?”

沈靜拿帕子拭淚:“大嫂!今兒中午阿寧陪鳳儀公主、東安侯府鄭二小姐一起到聚春和飯莊小聚。五小姐不知進退,在公主面前失儀,阿寧說了她幾句,兩個人起了口角。阿寧是鳳儀公主的陪讀,禮儀規矩都是跟宮裏的教養嬷嬷學的。指教五小姐幾句有何不妥,五小姐竟因此起了歹心。在孔家門前綁走阿寧,阿寧的這輩子都被五小姐給毀了!”公主陪讀,那是沈靜最得意的身份,盡管這個身份是求鎮北侯彈壓沈霜霜得來,那也是孔淑寧入了鳳儀公主的眼,在鎮北侯心裏,孔淑寧比沈霜霜還重。

沈雪唇角微翹,閃過一絲譏诮,平靜無波地垂頭看着自己的腳,專注得好似腳底上長出了一朵花。只字不提信王府世子妃和定國公府兩位趙小姐,想來長安城裏正在熱傳醉仙樓韻事,誰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去沾半分。喬曼玉已經被圈起來了吧,趙青蓮和趙秀蓮哭成淚美人了吧,喬家和趙家都在尋信王府的不痛快吧,簡少華一個頭有八個大了吧。唉,好熱鬧的一天啊。

趙氏沉默片刻,道:“姑太太,我們都不知今天五丫頭與阿寧有過口角。”那意思,沈雪連孔淑寧惡言相加都沒說出來,不曾計較,又怎麽會做那綁架的惡行。

沈世研眼珠一轉,想當然認為,四方驿館失火後,北晉使團住進了聚春和客棧,五姐姐今天中午去聚春和,想來是挾恩求報,挾救了慕容二皇子侍衛的恩,求他放何大夫給大哥治傷的報,她不顧男女大防,不惜做出挾恩求報的小人行止,都是為了大哥,大事在前,哪裏顧得上因幾句口角去綁架孔淑寧。再說,誰家一拍腦門兒,說綁人就綁人的,又不是那些幹慣了黑活的熟手。姑母真是急糊塗了。

不止沈世研如此想,趙氏、沈凱原也都如此想。

沈凱川想着下午接到魏三的飛鴿傳書,知道喬曼玉、孔淑寧、簡鳳儀先後發生蹊跷意外。沈凱川便覺得,長安城裏新起了一股暗勢,力量之強,隐藏之深,令人又驚又懼,更令他不解加松了口氣的是,這股暗勢似乎對鎮北侯府并無惡意。

本來,孔淑寧被綁,壞了名聲,孔家把她當作棄子,活着也是個活死人,沈凱川還為沈靜掬一把同情的淚,但是沈靜的态度太過可惡,竟敢辱罵自己的寶貝,孔淑寧也不是個真淑女,仗着公主陪讀的身份,動辄指斥別家貴女失儀。真是不知孔家何樣規矩,一幫丫環婆子竟敢在鎮北侯府撒野,皮肉癢癢了!

沈世研笑眯眯道:“姑母,表姐自來得鳳儀公主信任,最講尊卑禮儀,五姐姐怎麽會在鳳儀公主面前失儀呢?”意思是,以沈雪的身份,有孔淑寧這個嫡女擋着,沈雪根本到不了鳳儀公主的跟前,又如何失儀,如何口角呢。

趙氏淡淡道:“姑太太,說五丫頭和阿寧口角的,是阿寧的丫環吧。”哪個做丫環的能不幫着自家小姐?沈靜從孔淑寧丫環嘴裏得到的信息,根本作不得準。

沈凱原也聽出大嫂話裏的不滿,坐到了沉香木椅裏,為這個沒着過調的姐姐很是頭疼。毫無證據就打上娘家來,口口聲聲說自家女兒被娘家侄女綁架,有比這更讓人無語的事麽,真當鎮北侯府予求予取,沈家人的親情索之不盡。沈凱川更是雙腿交錯。好整以暇。

沈世研圍着沈雪轉了兩圈,嘻嘻笑道:“五姐姐,我們沈家誰不知道你是個軟杮子,誰都能捏上兩把,我竟不知你這軟杮子,軟得招了外人上門來捏。我倒很想知道,寧表姐是怎麽捏你這個軟杮子的。”

沈雪擡眸看了衆人一眼,又垂下眼睑看自己的手,慢慢說道:“公主微服出行,寧表妹在公主面前說。我這個庶女,配不上葉家嫡子,鳳儀公主便要我在兩天之內退了與葉家的婚約。”

“啪!”趙氏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摔在地上。

沈凱原呼地站起身:“姐。你,你!五丫頭與誰家訂婚,與你們孔家何幹!竟然扯上公主幹涉重臣家事!這若被今上知道了,你們孔家有幾顆腦袋讓今上砍的?”

沈世研嘻嘻笑道:“寧表姐這是自己看上葉家哥哥了吧,也怪不得。葉家哥哥生得那樣好,哪個閨中小女子不懷春呢。”

沈世研一個小屁孩兒,在衆多長輩面前咬“懷春”兩個字,沈靜氣得幾乎仰倒,卻又反駁不得。孔淑寧自桃花山莊歸來,心心念念便是葉家公子。非得讓她這個當娘的央人去向葉家公子表示好意,上趕着去結親。從鄭秀雅那裏得知,葉家公子與沈家五小姐早有婚約。在院子裏罵了一通沈五以後,整裝往宮裏求見公主去了。公主給了孔淑寧臉,孔淑寧卻因得臉給公主惹下禍事,公主冷靜下來怕是繞不了孔淑寧!

趙氏冷冷瞥了沈靜一眼,柔聲問沈雪:“你是怎麽回答鳳儀公主的?”簡鳳儀是本朝唯一公主。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五丫頭哪裏頂得住公主的威勢,退婚,這事須得老侯爺出面了!

沈雪擡起頭,抿嘴一笑:“阿雪聽說楚晉和親,阿雪就對公主說,公主的生母是喬昭儀,慕容二皇子是北晉昌平皇帝的嫡次子。”

趙氏一愣,随即笑彎了眉眼:“我們沈家的女兒就是聰明!比那些教養良好、禮儀周全的貴女們強之多多。待你祖父知道你給沈家免去一場禍事,必要賞你。”

沈凱原松了口氣,還好,這事鬧不到皇帝那兒去,皇帝不必申斥心愛的女兒,也就不會記沈家一筆黑賬。

沈凱川嘴角翹起,五丫頭既敢亮出自己的尖爪子,就不會怕撓傷了人,再說,即使撓傷了人,還有他這個當爹的在後面收拾局面呢。

沈世研扯了沈雪的胳膊,笑道:“那公主又說什麽了?”

沈雪淺笑:“公主什麽都沒說,甩袖子走了。”

沈世研故作思考狀:“公主甩袖子,看來公主很生氣,公主生誰的氣呢?庶女配不上嫡子,這話可真戳公主的心窩子啊。哎,五姐姐,鳳儀公主是不是看上慕容二皇子了?要是慕容二皇子知道鳳儀公主偷偷去看她,會怎麽想我們南楚的女子呢?”

沈靜臉色發白。沈世研的話實在誅心,說孔淑寧心裏瞧不起昭儀之女簡鳳儀,說簡鳳儀對孔淑寧生了不滿,說簡鳳儀輕狂不守閨訓,微服私窺外男,說整個南楚的女子都因孔淑寧和簡鳳儀,而被北晉人看輕。這若被長安城裏的貴女們知道,唾沫就能把孔淑寧淹死。

沈雪瞟一眼沈靜。沈靜,沈靜,一點兒也不靜,倒是神經得很。

趙氏的丫環重新奉了茶來。捧着茶杯,趙氏深表同情地說道:“姑太太,回去吧,找妹夫商量商量,趕緊把阿寧找回來。綁人,一般都是圖個錢財,花銀子消災吧,要是銀子不夠,嫂子這裏還有些私房,怎麽着阿寧也叫我一聲大舅母的不是。”

沈靜氣得鼻子要冒煙了,孔家缺銀子了?還私房!竟是想撇個幹淨的意思?孔淑寧被綁,竟是與鎮北侯府無關麽,那可是鎮北侯親親的外孫女!她倒不去想,外孫女也是很得老人疼愛的,可與孫女相比起來,多一個外字,就分了親疏了。

沈世研不失時機來一句:“姑母,阿研有兩柄名劍,要不送了當鋪換些銀子,給姑母尋寧表姐去?”

沈凱原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想當年,沈靜是鎮北侯嫡長女,多的是高門大戶前來求娶,沈靜不知在哪裏見過孔捷,竟在身邊丫環的撺掇下,與孔捷私相往來。最先發現不對勁的是大嫂趙氏,沈凱山趕緊托人查孔捷,得知孔捷院中的庶女都已生下兩個,沈靜還非他不嫁,簡直是壞了腦子。鎮北侯不得已将沈靜關了起來,打殺了她院子裏所有的下人,即使如此,還是被沈靜逃了出去,竟準備與孔捷私奔!幸虧沈凱山警覺,待他們一出城,至無人處立馬将他們截下帶回侯府。沈靜哭鬧不休,居然說他們兩人已經有染,氣得鎮北侯連噴心頭老血,迫不得已讓沈靜嫁入孔家。婚後不到一月,沈靜回了娘家,死纏鎮北侯給孔捷謀個好差事。二十多年來,已數不清沈靜從沈家拿走多少銀子貼補孔家。鎮北侯看在早逝元妻的情份上,對沈靜一忍再忍,忍到今天,沈靜赫然縱着女兒搶起娘家侄女的未婚夫婿來!

太過分了!沈凱原想,誰都有底線的!泥土也有三分泥性子!

沈福蹬蹬蹬跑進來:“夫人,二老爺,三老爺,門房來報,府外來了一輛馬車,趕車的說,車上坐着孔家四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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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搶親

沈靜聞言大喜,連個眼色都沒留,往外便走。

沈雪翻了翻眼睛,這不是沈家的姑太太,這是沈家的祖宗,想要錢就要錢,想要官就要官,十餘斤的腦袋上只剩一張嘴兩層皮,臉早被扔到海裏去了。沈雪磨磨牙,真的很想捶慕容遲兩拳,怎麽就把孔淑寧放出來了?他不知道他放的不是人,是只妖蛾子麽!不過瞧一瞧孔淑寧被整的樣子,還是可以令她心情愉快的。

冬草扶着沈雪坐到了下首的椅子上,有好戲看,站着不如坐着。

趙氏叫過管事嬷嬷去迎一迎沈靜和孔淑寧,自己端坐未動,換了一杯熱茶捧着,輕嗅茶香。

沈凱原本已站起身,嘆了一聲,又坐了回去。沈凱川變了變交疊的兩條腿,招手讓丫環也給自己送一杯茶。沈世研搬了錦杌緊挨着趙氏坐下。

不一會兒,哭得嗚嗚咽咽的沈靜和哭得淚水滂沱的孔淑寧,在孔家一幫仆婦的簇擁下進來了。

衆人吃驚地看着孔淑寧。他們并不知道孔淑寧戴在明面上的金玉飾物已在聚春和被鑽地彈打劫,只見她披頭散發,釵環全無,臉上淚水與鼻涕齊飛,臉頰共泥巴一色。往身上看,一應外衣全無,只着粉色中衣,皺皺巴巴沾着不少污泥枯草,腳上的嵌珠軟緞繡花鞋沒了,只有已看不出底色的棉襪。她向來自诩步步生蓮,此時一瘸一拐,想來她從沒受過這樣苦,倒叫人心疼不已。

沈雪心頭吃吃直笑。這半天的,慕容遲把孔淑寧關哪裏了,這才真叫高貴冷豔的大家小姐跌到了泥裏。

趙氏唏噓不已,急忙喚來丫環領着孔淑寧去沐浴更衣。管事嬷嬷和聲細雨禀告說偏廳已擺好晚膳。笑容可掬而又堅決地将孔家仆婦請出正廳。沈靜還沉浸在女兒失而複得的欣喜和對她飽受挫磨的痛惜之中,與孔淑寧一起去了後室,沒注意到管事嬷嬷的動作。沈凱山不在,沈凱原和沈凱川不便在芳菲園用膳,沉坐不動。趙氏看着眼淚撲簌簌成串落下的沈靜,都是有女兒的人,不免心生戚戚,覺得她此時一定無心用膳,由她安撫孔淑寧再好不過,兀自領着沈雪和沈世研去了偏廳。

沈家的飲食以味美、量少、養生著稱。一頓吃下來基本沒有剩餘,這為沈家節省了不少銀子。趙氏還在平民住戶居多的南城開了一家舊衣鋪,專賣府裏女眷穿過一兩次就嫌棄的衣裳。開源節流。趙氏做得極好。

吃完飯後的沈雪,覺得一陣倦意襲來,遂向趙氏福禮:“大伯母,阿雪失儀,想回聽雨院歇息。”

趙氏看着她眉眼間掩不住的疲倦。溫聲道:“回去吧。”忽然想起聽雨院的素日用度,道,“老太君生辰在即,你想準備什麽樣的賀禮,告訴大伯母便是。”

這是擔心她沒銀子,拿不出好禮物而被老太君不喜麽。沈雪垂眸,對趙氏流露的暖意,她心領但不心熱。更是明白從前自己一味的忍讓示弱并沒有做錯,吳氏沒有動她,一就是她表現得太過透明,二也是不想再冷了沈凱川的心,老爹明面上顯露出來的漠視。加深了吳氏對她無關緊要的認知感,降低了三房諸女對她的敵意。在無視中長大總比在呵護中長不大,好得多。現在,她既不懼內宅的各種把戲,那麽揮爪子于人前,收獲到與之前不一樣的态度,純屬正常。

誰也不笨,老侯爺許她自由出入松濤園,別人只會錦上添花,三房的朱姨娘尚且知道讓她的兒子沈世波往自己跟前湊,何況執掌侯府事務的長房,而且她于長房算是有着不小的恩情,趙氏護短,無母的她得到趙氏的真心庇佑,在侯府內行事也就更方便一些。畢竟,她要對付的人是侯府的老太君。

沈雪恭聲道:“阿雪謝過大伯母。”起身便要往偏廳外走。

“你不能走!我有話要說!”孔淑寧尖銳的聲音響了起來。

沈雪瞟了瞟孔淑寧,沐浴後的長發披垂着,濕漉漉的,襯得她一張未施脂粉的小臉愈發的青白。

趙氏沉着臉,淡淡道:“冬草,扶五小姐去正廳,我倒要看看,姑太太和表小姐有什麽話要對沈家人說。”把話題直接升級到沈靜母女又要向鎮北侯府索求的高度上來了。

孔淑寧一怔,聽出趙氏話裏的不悅,卻不以為意。外公對她們母女疼愛有加,有求必應,連于未婚女子極有好處的公主陪讀,都越過嫡孫女沈霜霜,着落在她的身上,還有什麽是外公不能答應的呢。芳菲園這裏,走過場而已,決定權還在外公那裏。

正廳裏,沈凱原擔心沈靜不肯就此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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