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居然是肉,推倒N遍,希望能過審核吧

111 高看

回到聽雨院的沈雪,熱水香花沐浴之後,倦意竟然消失殆盡。披了件鬥篷來到琴屋,找出之前在桃花山莊用藥汁泡過變得透明的絲線,坐在繡架前,将各色絲線攤在素絹上擺了擺,忽然呸了自己一聲。

初到桃花山莊的時候,沈雪就想着老太君生辰将近,即使她對自己從來是不假詞色,畢竟是血親的祖母,她作為晚輩不能沒有表示,當時剛剛得回前三生的記憶,隐約記起幾個別具韻致的小手藝,于是決定繡一幅牡丹花開當作送給老太君的禮物,勝在奇異新穎。

浸過特殊藥汁的絲線,呈無色透明狀,卻能在陽光下,特定角度下,折射出絲線既有顏色的光線,多種絲線揉和,便可看到變幻莫測的色彩。老太君素性喜愛炫耀,每年生辰都在毓秀園前漢白玉臺階欄杆圍拱起來的露天廣場舉辦大型宴飲,收受長安城裏貴婦名媛及沈氏宗親送來的各色禮物。

如果沈雪送上一幅牡丹花開的刺繡,繡圖呈現一種從含苞未放到含苞怒放的瑰麗效果,即使老太君不喜歡,亦能閃到衆多女客們的眼,人們在稱贊她心思靈巧的同時,更會送她一個“孝女”的名聲,同時給斥她“頑劣愚鈍”的顏夫子一記響亮耳光。至于從此後顏夫子何去何從,她不會費心去打聽。做錯了事,說錯了話,就得付得起代價。

然而,繡這樣一幅牡丹花開,最少需要十八朵形态不同、顏色深淺不同的牡丹,需要她花費極大心力和時間才能完成。離着老太君的生辰只剩八個整天,晝夜連軸轉趕繡出來,也不是不可以,只不過。老太君,她當得起嗎?她有必要為殺母的仇人付這麽大心力嗎?

沈雪呸了自己一聲。

胖貓花花跳上繡花架,沿着架子邊緣走了一圈,用它毛乎乎的腦袋來蹭沈雪的下巴。沈雪把花花抱到懷裏,看着它留在素絹上的幾個梅花印,心裏立時有了主意,眉眼彎彎微笑着,抱起花花準備去睡覺。老太君,你就等着收我的禮物吧,千萬別驚着。我有的是時間陪你玩!

聽雨院門口傳來說話的聲音,聽着似是大嫂馮氏和大姐沈雲雲聯袂而來。沈雪想吹熄燈燭也來不及了,嘆了口氣。叫過耳旁裏的冬草,請馮氏和沈雲雲上樓。

沈雲雲上身穿一件素绫無花廣袖上衣,下身穿一條由白色至冰藍色的漸變長裙,裙擺繡着藍紫色大朵百合花,随着她輕盈的步伐。衣袂翩翩,裙裾飄飄,加之她容貌清豔,眉宇沉靜,肌膚白得猶如冰霜凝聚而成,一股秀逸出塵之風撲面而來。

沈雪眨了眨眼。喚冬草上茶,一臉不好意思地笑着:“大嫂,大姐姐。阿雪剛從莊子上回來,新添的小廚房裏竈還潮着,勉強生火燒了水,什麽吃的也沒有,怠慢大嫂大姐姐了。”

馮氏笑道:“嫂子就是想找五妹妹說說話。正好大姐也想來看看長安城裏第一個不肯嫁給華世子的奇女子,這就一起過來了。倒是打擾五妹妹休息。”

沈雪微低了頭:“大嫂說這話,阿雪可不敢當,這偌大的長安城,也許不肯嫁給華世子做正室的貴女不多,但說到不肯為妾,當是有不少人的。只不過她們的家族要麽已經靠上信王府,要麽不在信王府眼裏。”

沈雲雲偏着頭細細看向沈雪,心裏暗奇,洗去滿臉脂粉,換上輕羅衣,出嫁四五年的她還真認不出眼前這清麗佳人是鎮北侯府沈家的五小姐,世上真有能夠預知未來的奇人和奇事?看着半垂眸的沈雪,由不得她不信。

馮氏接過冬草奉過來的熱茶,只聞茶香便驚了驚:“噫,五妹妹,這是什麽茶,香得這樣清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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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雲雲用盅蓋拂過茶的熱氣,輕輕嗅着袅袅的茶香,許久:“這是雪山雲霧,十兩金子一兩茶,五妹妹竟藏了這等絕品,三叔轉這彎兒轉得也太猛了些,有些人會吃不消的。”話到後面,已是輕笑起來。

馮氏吃驚了:“十兩金子一兩茶,五妹妹,嫂子今天來得賺了!”

沈雪很是難為情地笑:“阿雪還怨爹爹摳摳索索給那麽一點點茶葉,竟是不知這就是傳說中每年産出只得兩斤的雪山雲霧。”茶葉是魏三的,大約有七八兩,沈雲雲既說是沈凱川給的,那她也不必否認,更不想心一軟就送出去二十兩金子,她一直是個很小氣的人,本着賣道友不賣貧道的原則,她毫不猶豫把老爹推到前面。

沈雲雲失笑道:“五妹妹倒是不客氣,可聽過一樁舊事,為一杯雪山雲霧茶,長安兩個混少打得頭破血流,将一家酒樓砸得稀爛。”

沈雪愕然,嚅嚅道:“至于嘛,茶葉而已。”

沈雲雲微閉上眼嗅茶香:“至于的。這種茶産出只得兩斤,是指被當作貢品了的,還有大約一斤在民間富豪手裏流轉。雪山雲霧,皇帝自己要喝,還得賞給宮裏的美人,朝堂上的有功之臣也是要賞的,說是十兩金子一兩茶,可誰若得了一兩,轉手賣出百兩黃金也要被搶的,每年因民間私藏的那點茶,總要引起兩三起滅門大案。”

馮氏嘆了一聲:“這可真是懷璧其罪了。”

沈雪不以為然:“物以稀為貴,哪天這雪山雲霧和白菜一樣豐産,再好喝那也是白菜價。”

馮氏嗆一口茶:“五妹妹!喝好茶的時候,不能說這樣冷得人直抖的笑話。”

沈雲雲點頭:“我倒覺得五妹妹說得有理,雪山雲霧的确是色香味俱全的好茶,卻不是每天過日子的必需品,就是個物以稀為貴,越是難得,越是想得。這人不也這樣?”

沈雪呆呆地點頭:“大姐姐灼見!”

沈雲雲放下茶盅,和聲道:“五妹妹,有句話,大姐我不知當問不當問。”

沈雪暗道。不知當問不當問,不問便好,沈雲雲這侯府的當家主母做得久了,說話也變得曲裏拐彎,她陪着拐彎還真心累,卻又不能不接話。打起精神應道:“大姐姐請說。”

沈雲雲:“其實也沒別的,阿碩睡不着,娘也不安心,就想問問五妹妹如何認得何大夫的。”

沈雪垂着眸,倦意又湧了過來。這是在問,她如何認得慕容遲的吧,怎麽說。說慕容遲翻進桃花山莊洗溫泉被她看了個光光,還是說慕容遲要娶她為妻,先在她的唇上留下印記?

鄭伯豪身為侯府世子,與葉超生下棋下輸了,老老實實在臉上貼紙條。就可見葉超生與鄭家兄弟關系親密。這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貌似葉超生只在十一年前随父母來過長安,他是怎麽搭上東安侯府的呢?

沈雪翹了翹嘴角,緩緩道:“大姐姐,阿雪并不認識何大夫,也不知他醫術如何,只在桃花山莊聽六弟那麽一說。四姐姐和阿雪去天元寺上香。倒黴遇到刺客行刺北晉二皇子,重傷二姐夫。四姐姐和我又遇上劫匪綁了我們主仆四個人,天元寺後來的事。阿雪也不清楚,冬草說她和冬花在寺裏尋我們,機緣巧合救下一個重傷者,為此冬花還被翻了的馬車壓斷了腿,回到山莊之後。見到二哥救回山莊的二姐夫和北晉二皇子,這才知道那重傷者是二皇子的侍衛。”

眼波單純。聲音不急不徐,“二皇子被追殺,沒丢下重傷的二姐夫,算沈家欠他一條命,二哥把他從大河裏撈上來,這便還了他一條命,本已兩不相欠,冬草和冬花又救了他的侍衛,如此二皇子就欠沈家一條命,阿雪去聚春和做一回挾恩求報的小人,二皇子就派何大夫來了。”

馮氏掩口而笑:“五妹妹,你這算盤撥得噼裏啪啦的,算得倒真清楚,五妹妹這樣說,嫂子倒是心安,好在這些事不曾落入外人耳裏,與北晉私下往來,說大了可是頂天的罪過。”

沈雪微微點頭:“阿雪明白,所以阿雪帶冬果去的時候,穿的是男式衣裳,無人識得,雖然在聚春和碰上鳳儀公主一行,阿雪卻是在她們走了以後才喬裝的,不曾被人識破。阿雪不喜欠人,也不喜被人欠,兩不相欠是為最好。”

馮氏挑眉笑:“這樣一來,豈不是嫂子欠了五妹妹?五妹妹叫嫂子如何還?”

沈雪展顏:“大嫂,我們是一家人,沒有什麽欠不欠的,大哥是個心性好的,有他撐着沈家,沈家只會更好。”

馮氏笑:“要不等五妹妹出嫁的時候,嫂子多給五妹妹添妝,定讓五妹妹成為全長安最亮眼的女子!”

沈雲雲呵呵笑了:“我剛聽娘說,五妹妹唆使孔家表妹去尋葉公子,讓葉公子到沈家來退婚,五妹妹,你得知道,是人都有可能被收買,只看誰出的價格高,萬一葉公子被孔家說服,真到沈家來退婚,五妹妹當如何自處,難不成真允了退婚?退婚于女子亦是大損名聲。”

沈雪淡淡一笑:“葉公子若是真來退婚,阿雪自當成全。他的心既已不知付給何人,阿雪要一空軀殼有何用,而且,他長得比我還好看,讓我很有壓力的,與其見他坐個車都被人擲一身果肉,天天擔心他紅杏出牆,不如在還沒開始的時候就結束。”

聽到最後一句,馮氏和沈雲雲皆忍俊不禁。

馮氏指着沈雪直笑:“皮相好也能變成退婚的理由,嫂子竟是從不知!如此的話,五妹妹也是嫌棄華世子皮相太好了?”

沈雪淡淡的:“阿雪從沒想做哪家豪強的妾,華世子一再相逼,生生地把阿雪多年來對他的仰望變成了鄙視。一個男人想成一番事業本是好的,若是依靠身後的蠢女人傾盡所有來相助,這樣的男人在事成之後絕對是負心薄性。阿雪人微言輕,所求不過是平安度日,若不是有個南楚第一将的爹,華世子豈會高看阿雪一眼。”

沈雲雲半阖了眼,難道就是這樣的清冷,才讓沈雪入了那人的眼?

(因雪山雲霧茶引起的滅門大案,後文馬上講述,這一章算是鋪墊。敬請期待)

****。

PS:

親,手裏的票票呢?

112 搶風頭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因此,白天下雨晚上晴,是懶人最愛的天氣,可對生辰即到的老太君來說,可是大大的不妙,為風雨阻,将有很多賓客不至,或者至而不盡興。這幾日,老太君的臉色比滿天烏雲的天空還陰沉,滿府的仆傭個個小心再小心,連走路都高擡腳輕落步,生怕聲音大了被揪個小辮子放大又放大。

明天便是老太君的生辰,一大早,滿天烏雲散盡,朝陽初升,紅霞絢麗,空氣清爽而帶着深秋的涼寒,整個鎮北侯府一掃陰霾,來來往往的人們都挂上了笑,偶爾念叨一句“老太君福澤綿綿,天都為之放晴”。

鎮北侯府的荷塘上,殘荷已經清理,荷塘一側的兩生花依然開得如火如荼,小橋曲折通向塘中央的六角飛翼亭。沈雪伏在紫松欄杆上,看着一尾尾錦鯉在碧水中嬉戲。

冬果輕輕說道:“小姐,四少爺來了。”

沈雪緩緩直起身,攏了攏玄色棉絨鬥篷,擡眸往亭外看去。華服錦靴的三房嫡子沈世灣在數個童兒的簇擁下走了過來。

冬果略一回頭,道:“四少爺每天都在這個時辰來喂魚,起風下雨都不延誤。”

沈雪淡淡道:“一個人活得太有規律,很多時候都會成為別人的算點。”

沈世灣是個十二歲的少年,身量已長得比同齡人高大,一張猶帶三四分稚氣的臉上,眼尾略略上斜,嘴角微微下拉,鼻翼稍稍鼓起。他沉沉地盯着沈雪,森然開口道:“五小姐也有閑情來看魚?小心掉進塘裏淹着,這裏可沒有什麽世子再救你。”

沈雪淡淡道:“連下幾天的雨。再不出來曬曬,不定就長蘑菇了。”眸光微凝,斜着被錦鯉激起一圈圈漣漪的塘水,涼涼一笑,道,“就這口塘,花工下塘清理殘荷,水深及腰。長安城裏挖荷塘的人家倒是不少,水深三四尺,我是不知能溺斃了哪個。四少爺見多識廣,不妨指教一二。”

沈世灣哼了一聲:“衆目之下被個陌生男子摟抱,名節已毀。爹娘仁慈,不曾讓你去家廟,你本該懷着感激之心留在聽雨院,青燈黃卷為爹娘祈福,卻有這等心情賞魚。魚見了你都得臊得沉到水底去。”

沈雪瞅着游來游去吐泡泡的錦鯉,淡淡笑道:“原來四少爺是這樣理解‘沉魚’的,我還真長了見識。至于我住在哪裏去到哪裏,只要爹爹不說不妥,誰嚼舌頭也沒用。”

沈世灣的臉陰得能滴出水來。自沈雪落水醒來,侯府的天似乎在一點點地發生着變化。

老侯爺說沈雪可以自由出入松濤園。沈露露和沈世濤姐弟以羨慕嫉妒恨的口氣誇贊桃花山莊的奇麗豪奢,府裏的下人們在興奮地傳話,信王府以十六擡紅箱聘五小姐為世子側妃。北部邊防前軍都督之嫡子葉超生是五小姐的未婚夫婿,葉公子以生死契約逼走華世子,葉公子聲名鵲起與華世子并稱長安雙驕。

沈世灣隐隐覺得,在這些事情的後面總有他爹沈凱川的身影。

沈凱川得老侯爺愛重,老侯爺愛屋及烏。對沈世灣亦多加培養。沈世灣是老太君唯一嫡孫,老太君視為心頭寶。三夫人艾氏只得沈世灣一子。便把心裏那團沒人要的情感全倒在他的身上。久之,沈世灣成了鎮北侯府的螃蟹,在長安城裏也橫行霸道,端陽節縱馬傷人一事使原來的“長安三少”變成“長安四少”。

沈世灣披着驕橫跋扈的外皮,皮下的心機并不少有。看着從前最不受待見的庶姐突然變成爹爹掌上的明珠,沈世灣心裏的酸水汩汩的,他自來深得各方寵愛,而今卻無沈雪之珠榮,難不成沈家三房要變天?沈世灣冷哼,他是三房獨一嫡子,有他在,三房的天又能變到哪裏去?

沈雪再有殊榮,也是要出嫁的,沈凱川再給沈雪撐腰,又能撐多久呢,到後來她還能離了他這個娘家弟弟?

沈世灣想到這裏,昂了昂頭,冷笑:“五小姐以為爹爹能管你一輩子麽!”

沈雪呵呵笑起來:“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四少爺忘了聖人留下的教誨麽!看來聖人說這樣話的時候,必是喝多了酒管不住自己的舌頭,盡信聖人言,不如無聖人言,四少爺別具一格,倒叫人另眼相看。”擡頭望天,悠悠道,“爹爹的确管不了我一輩子,可我一輩子都是爹爹的女兒。”

沈世灣接過童兒調理好的魚食,拈一小撮均勻撒向水裏,看着錦鯉争先恐後搶食,年輕英俊的臉上浮上一片嘲弄的笑:“這水裏的魚,初看着都是魚,沒什麽不同,仔細看過去,有的魚好看,有的魚不好看,有的魚一條三兩銀子,有的魚三條一個銅錢,那銅錢買來的魚從不敢與銀子買來的魚并游,更不敢争食。于它們來說,能在陰暗的角落裏撿些吃剩的食不餓着肚子,就很滿足了。若是有一天,哪條魚吃了它不該吃的食,它就會招來別的魚群起圍攻,到最後連骨頭渣都不剩下。”

沈雪哧笑道:“這世上的動物聰明不聰明,看的是腦子和身體的比重,而不是看它的血統是不是純,能賣幾兩銀子。魚就是魚,都是從卵來的,人又如何呢,誰個不是光光的來,光光的走,人為之汲汲營營的名利財富,為之心心念念的地位身份,到頭來都抵不過黃土一抷,枯骨一具。”斜瞅着沈世灣一臉不以為然,涼涼地淺笑,“當然,四少爺天縱英才,自不會這麽想。”

沈世灣冷冷地笑:“當然不會這麽想,人活一天,錦衣玉食是一天,破爛糟糠也是一天,每個人都是十二個時辰的一天,可這十二個時辰裏的每一刻,都是不一樣的,有人高車駿馬。也有人蓬首跣足,有人山珍海味,也有人白菜粉絲,這樣的一天,怎麽可能一樣呢?名利,財富,地位,身份,死了是帶不走,卻是生前的榮耀和享受。能讓無數人為之俯首折腰。高高在上,俯視衆生,若不曾在上過。也就不知俯視的快.感。”

哼了一聲,道“至于什麽黃土一抷,枯骨一具,那是死後事,與這一世何幹。舒舒服服活完這一世。奈何橋上一碗孟婆湯再也無知無覺,下一世為禽為獸,也與這一世無關。無關的事又何必多想,活在當下才是真的。”

笑意更冷,“一個人拎不清自己這一世該怎麽活着,還不如拿根繩子直接挂在樹上到下一世去。”

沈雪眯了眼。十二歲的沈世灣竟然說得出這樣老氣橫秋的話來,真叫她另眼相看了,想着今天到六角飛翼亭來的目的。她心思一沉,這樣的沈世灣,還真不能因為他年齡小就小瞧了他。

沈雪哂笑道:“沒有蓬首跣足,不知車馬的高駿,沒有白菜粉絲。也不顯深山大海裏的珍味。在鎮北侯府的三房,沒有我這庶女。怎襯得你這嫡子的尊貴。”

望一眼遠處青石甬路上漸走漸近的冬草,回頭目視冬果,微微一點頭,兩人一前一後緩緩後退兩步。沈雪嘴角輕勾,接着道,“這水塘裏的魚,三條一個銅錢的魚不肯與一條三兩銀子的魚并游,若真有這樣的事,也許正合着那句話,道不同不相為謀。你是嫡子,于你而言,我也是不能與你同在這個亭子裏的。小孫姨娘說,三房裏任何好一點的東西都屬于你沈世灣,沒有誰可以越過你去。”悠然漫上得意得十分欠扁的笑,“我卻不信小孫姨娘這話,即使她說的有理,那也是過去的事。明天是個好日子,你三房嫡子的風頭可要小心了。”

沈世灣立馬黑了臉,心機再深,也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半大孩子,本就驕縱慣了,哪裏能容沈雪這般故意的輕慢!順着沈雪的目光看過去,沈世灣看到青條石的甬路上,聽雨院的大丫環冬草走了過來,懷裏抱着個箱子。那箱子約一尺半見方,似木又似石,黑漆漆的隐有浮雕花紋,看不出什麽材質,卻有一股極淺的異香随風飄來。

沈世灣心頭一凜,那會是什麽呢?難道是送給老太君的生辰禮物?什麽樣的生辰禮物能将他的風頭都搶盡?憑沈雪一個長期坐冷板凳的庶女,能拿得出什麽好東西?究竟是祖父的額外賞賜,還是父親的特別關照?冷眼看着沈雪和冬果兩個人從亭子裏退到曲橋另一側,迎上很吃力走過來的冬草,冬果伸手去接箱子,卻被箱子壓得半邊身子都蹲了下去。

鎮北侯府老太君的生辰,長安城裏的貴婦幾乎傾巢而出,每一位貴婦身後都有一個顯赫的家族。聖人語雲,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老太君曾諄諄诰誡,女人的枕上風是一大殺器,男人做官娶親,很多時候都是枕上風吹出來的,寧可得罪如玉君子,不可得罪如花女人,高位上的女人更是一點點也得罪不起。在那些貴婦面前,他沈世灣怎麽能讓一個庶女越到自己頭裏!

一定要搞清楚那個箱子裏裝着怎樣新巧珍貴的東西!沈世灣慢慢地撒着魚食,細細聽着沈雪主仆傳來的話。

PS:

實在對不起各位親,兔子這麽久沒更新!只因兔子家臨時有急事,突然決定從石家莊搬回北京。搬家啊,太多太多雜事,兔子忙得腳不沾地。期間兔子也抽空碼了一萬來字,在網吧裏上傳時卻又覺得情節拖沓,內容很沒營養,遂全部棄之。(北京家裏的網絡還沒來得及申請恢複。)兔子不想寫水文,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兔子争取每天有更新,進入十二月以後,兔子一定多多更新!親,不要棄兔子而去啊!

113 偷奪

沈雪疾聲喝道:“冬果!讓你搭把手,不是讓你接過手,你也學着冬花毛躁躁不成個樣子,這萬年的烏木重若鐵石,豈是你想搬就搬得動的!瞧瞧你唇紅齒白細皮嫩肉的,養得比我這個小姐還嬌氣!”

冬果哭喪着臉:“奴婢也不知這箱子這樣重啊,小姐,什麽萬年什麽木啊,奴婢不懂的,不知者不怪,小姐可不要再罰奴婢的月例銀子了。”

冬草按沈雪的示意,把箱子放在甬路旁的水磨白石凳上,喘息着笑罵:“月例銀子,淺眼皮子的懦貨,便是我們聽雨院所有人的月例銀子堆到一處,一個銅錢不花,攢上一輩子,也不夠這箱子的蓋兒。”

冬果吐了吐舌頭,手在箱側的花飾上撫摩:“小姐,就這麽個黑乎乎的東西能是個寶?冬草姐姐,我們聽雨院沒幾個人好吧,一年的月例銀子堆到一處也沒多少好吧。”

沈雪伸手彈冬果的腦門兒,很嚣張地說道:“冬果小丫頭,你給五小姐我記住了,眼界放高再放高,別再盯着月例銀子那仨瓜倆棗,別個院子能有的好東西,五小姐我不會短了你們,想想,五小姐我是那種只顧自己的人麽,你當好你的差便是。”

冬草不住點頭:“就是就是,守好自己的本分,小姐今時不同往日,我們聽雨院也能挺直了腰身揚眉吐氣的。”

冬果好奇地眨動眼睛:“小姐,這黑乎乎的箱子真是個寶?那箱子裏的東西……”

冬草抻了抻胳膊,驕傲地昂昂頭:“你這才真是有眼不識金鑲玉,有些好東西不必去比那些個金玉其外的。冬果,我來告訴你,不說箱子裏的東西是長安城裏獨一無二,這箱子在長安城裏怕也找不出第二個。明天老太君的生辰宴上,我們聽雨院必然大放異彩,老太君一高興,那賞賜就流水一樣地下來了,你就等着瞧好吧。”

沈雪呵呵一笑:“歇夠了就搬上,別忘了今兒還得去瑞盛和試衣服,瑞盛和頭回給我們聽雨院做衣裳,時間緊得很,穿着合适不合适的得現時改。冬果,你先去芳菲園向大伯母告個出府的對牌。再去通知馬房備一輛小馬車在府門口等着。”

冬果答應一聲,嬉皮笑臉道:“奴婢這就去。小姐,瑞盛和從來只給長安城裏的世家貴人制衣。小姐有瑞盛和的衣裳,那奴婢呢,奴婢明天穿什麽,呃,奴婢也要穿新衣裳。奴婢跟在小姐左右,可不能堕了小姐的臉面。”

沈雪又伸手彈冬果的腦門:“小丫頭這是忘了明天來往賓客較多,府裏的下人全都換穿統一制式服,讓人一眼辨清侯府的人,免得被渾水摸魚搞出不好的事栽贓給侯府。我瞧着芳菲園送來的制式服,質地樣式都還不錯。別人穿得,你就穿得,休得讓人說我們聽雨院得一點風就要下大雨來。”

“奴婢進府的時間短。不知道有這規矩。”冬果委屈地揉揉被彈疼的腦門,“小姐這是随誰學的彈腦瓜,真疼。”

沈雪微愕,耳根驀地一熱,慕容遲時不時彈她前額。這麽個小動作竟被她學來了?疼嗎?慕容遲彈她并不疼啊。話說,這幾天過得真安靜。靜得她心裏發毛,海嘯前的海面,那是十分的平靜。平靜吧,待到十月初十及笄過後,老爹就帶着她離開長安去六俠村,長安城裏天崩地裂也與她無關了,她的征途從六俠村開始。

回到聽雨院,冬草把箱子放在外室的圓桌上,蓋上一條白棉巾,問道:“小姐,就把箱子放在這兒,由着四少爺來偷奪嗎?”

“當然由着他取走,不然就白瞎剛才一番表演了。”沈雪凜然一笑,“我就怕他不來,若是他真忍得住不來,我倒要動一動沈露露的念頭了。”

冬草略帶疑慮:“小姐,四少爺真會來偷這個箱子?”

“會的。”沈雪微眯了眼,“在我們離府以後,艾氏會到聽雨院來,她是前首輔的女兒,家學淵源,什麽樣的寶物也逃不過她的眼去,她院子裏的東西并不多,但件件都是珍品。在這侯府裏,比起鑒寶,怕是沒人越得過艾氏去。常言道,家有烏木半方,勝過金玉一箱,艾氏與老太君一樣是個貪寶的人,如今我們聽雨院地位尴尬,艾氏這時候不下手,再想下手就下不得手了。”

冬草的手從箱子上撫過:“三夫人貪寶,強奪了這箱子去,小姐怎麽判定四少爺會把它送給老太君?”

沈雪微微一笑:“沈世灣心驕氣傲,一向以三房為囊中物,虎視鎮北侯爵位,老太君的撐腰于他極其重要。今天聽到我有這樣稀罕寶物,必以為是爹爹賞下,由我送與老太君,讨老太君歡心,他們私下裏取了箱子去,亦不能肯定爹爹不會另給我異寶,沈世灣這只大螃蟹,聽得捧,聽不得激,不可能由着明天的生辰宴被我占了上風。因一件寶物而失了老太君的心意,那才是他們母子得不償失,須知老太君對寶物的貪心占有欲,若在侯府裏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

冬草悶聲道:“也不知四少爺會編出怎樣的故事來敘說他送上的生辰禮,冬草總覺得小姐讓四少爺大出風頭,洗白他跋扈少爺的惡名,白送他一個‘大孝’的好名聲,便宜他了,往日裏四少爺可沒少羞侮小姐,七小姐和八少爺都是被他使的槍罷了。”

“長安四少,長安城裏四個血統比較高貴的混混兒,還真不是什麽好名聲,百年沈家不能被一個沈世灣抹上一層黑,要鬥只能在府裏鬥,況且,這個風頭只有沈世灣來出才能有最佳效果。”沈雪幽幽嘆口氣,“大出風頭不過是表面上的,随後才是老太君與艾家相互猜忌,加上我送出的禮物,老太君再能安穩,那真就不是一般人,一份大禮不夠。只能再送一份更大的禮。”

下樓來到西廂房,冬花拄着雙拐正在練習走路,唬得冬草急忙扶了她坐下,斥道:“心急不得急成這樣,傷筋動骨一百天,且不能下地受力,冬花你想做瘸子不成!”

冬花淚汪汪的:“小姐,奴婢就是看冬草姐姐和冬果妹妹忙得像只停不下來的陀螺,真是心裏着急,小姐身邊得力的人又少。都是奴婢不好,趕着小姐用人的時候不但幫不上忙,還添亂!”

冬草很沒好氣:“你才是陀螺!知道自己添亂就老老實實地養傷。養好了傷才能給小姐做事,還怕沒事你做?到時候可別叫喚自己變成了大陀螺。”

冬花咬牙道:“我要是變成陀螺,那也是個小陀螺,你冬草才是大陀螺!”哧哧一笑,可憐兮兮地望着沈雪。“一百天啊,小姐不會不要奴婢了吧,小姐,奴婢折了腿,嘴巴還是好好的,奴婢可以指着廚娘給小姐做好吃的。”

“就這張嘴啰嗦!”沈雪伸手就彈冬花的腦門。“何大夫說了,如你這樣年輕,外敷內服他的骨傷藥。一個月就可以落地行走,不受大力便可。五小姐我還真有事囑咐你,稍後我出府去瑞盛和裁衣鋪,院子裏就以你為首,有外人到聽雨院來。原來怎樣應對,現在還怎樣應對。不要逞強,起了肢體沖突傷了你,我可沒辦法給你讨什麽公道,不過也不能由他們胡來,既讓別個院子知道有人闖聽雨院,又不能讓他們知道內裏,明白不?”

冬花兩眼閃閃:“雷聲大,雨點小,小姐是不是這個意思?奴婢省得。”

沈雪突地一縮手,噫,怎麽又彈腦瓜了?耳垂悄悄變熱,咳嗽一聲,道:“那好,想讓冬草給你帶點什麽好吃的?”心裏突突一跳,難不成是這幾天閑出毛病來了?

冬花讪讪地笑:“小姐取笑奴婢了,由冬草姐姐随意吧。”

沈雪嗤笑道:“滑頭,你要是個嘴硬的,也翻不出新花樣做那些吃食。”招手叫過院裏的小丫環,道,“候着冬花,別叫她到處亂走,五小姐我還指着她早點兒傷好呢。”

小丫環連連點頭。

沈雪帶着冬草往外走,遠遠看到艾氏的院子門口站着沈世灣身邊的幾個童兒,嘴角輕悄勾起,沈世灣果然耐不住!等到冬果返回,主仆三人離府往瑞盛和而去。

瑞盛和裁衣鋪裏不少衣飾鮮亮的年輕女子低低竊語,沈雪帶上帷帽下了馬車,吩咐車伕将小馬車停在路側,從側門悄無聲息進入內院。

等候多時的魏九捧出兩個樟木雕花木盒:“小主子,這是十二兄弟做的鐵家夥。”

沈雪打開木盒,看看黑漆漆的五四手槍零件,又看看另一木盒裏光亮閃閃的流線型銅子彈,點點頭。

魏九忍不住好奇問道:“小主子,這些銅疙瘩勉強可以說是暗器,那這些鐵家夥究竟是做什麽用的?”

沈雪抿抿唇:“到了六俠村,我會告訴你們這些鐵家夥和銅疙瘩的妙用,現在說出來,萬一被皇宮裏的那位聽到一絲風聲,我們都離不得長安了。”

魏九嘟嘟道:“小主子,這裏的人都是信得過的,不會有一絲風聲傳出去的。”

沈雪淡淡一笑:“九叔,你這鋪子人來人往的都是些貴人,可不敢說沒人來個三急什麽的亂闖進內院,偏巧從窗外路過,多少暗樁因為一個小疏忽送了性命,你們藏到現在不容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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