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卷二 戰時蓮 乾瑞(十七)

「我那天餓了,起夜……」

「不是,你起夜餓了去茅房啊?」薛黎陷趕忙倒了杯水遞過去,試圖打斷柳妙妙這個說話從來不過大腦的姑娘接下來的話。

「甚麽嘛,就是我餓了,然後起夜,去廚房了,當時蘇提燈和綠奴還住隔壁間的時候,門口倆守衛唠嗑呢,雖然聲很小,我還是聽到啦,就這麽說的。」

嗳呀媽呀,薛黎陷重重錘了自己胸口一下,真糟心,早晚有一天活活叫柳妙妙氣死的。

謠言這事他也有耳聞,他都回正淵盟了,便本能的想壓下來。

「他們那是……道聽途說。欸,正淵盟裏內……算了,」馮老原本還想抒發下感慨,看到薛黎陷那一身猩紅,他要是再感慨下,他真的扒下一層皮來才能褪色了,便趕忙道,「乾乾後來是真喜歡上乾瑞了,爹不疼娘不在的,就她哥一直陪着他,那時候正淵盟裏你們這麽大小年紀的能有幾個呀?」

「這事兒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你說我都這麽一把年紀的糟老頭子了,想管,可怎麽開口?伯尚倒是有一次佯裝無意去恰巧撞見了一次,那之後乾瑞就顯得更消沉了,伯尚還去安慰了好一陣子,說沒事都過去了,放寬心。可畢竟是血氣方剛的小夥子,架得住一個前凸後翹的漂亮姑娘大晚上的在你房間裏溜達上幾圈麽?」

薛黎陷原本還搓的起勁,就覺得馮老說這話的時候調子怪怪的,突然醒悟到自己也是一個血氣方剛的大小夥子,於是善良誠實的薛掌櫃眨了眨眼,尴尬的停下了手,「我真的……很忙。」

「是呢,大哥一般大晚上的都是在老爺爺老奶奶的房間裏義診。」

薛黎陷瞟了一眼柳妙妙,挑眉。

柳妙妙雙手托腮發了一會兒呆,開口,「大概四五年前的時候,我剛從中原往南疆走的路上碰見過你一次。」

薛黎陷作了然狀點頭,回頭問馮老,「不過……這跟乾瑞的死有甚麽關系?」

「他後來是有點走火入魔了不假,可跟那女子甚麽結合才能壓下去是純粹扯淡的。」馮老續了杯茶,有些愣神,過了會兒才道,「可我總覺得,他不是那麽單純的走火入魔。我總覺得,和他娘有關系。」

「吶,今天我也不瞞你們了,正淵盟裏肯定有內鬼,乾瑞他娘……我總覺得,總覺得這事有些怪,她近來也時常消失,不,準确說,是乾瑞幾個月前開始有走火入魔的征兆之後,我就徹底和她聯系不上了。」

「乾瑞的走火入魔是在她消失之前還是之後?」柳妙妙眨着一雙無辜的大眼發問,話還未及落音就被薛黎陷彈了個腦瓜崩。

「傻啊你。他娘要是被壞人操控了,弄死乾瑞還不簡單啊?退一步說,他娘是好的,無意中被人騙了或被人無意中間接給乾瑞下了藥呢?再退一萬步說,乾瑞就是自己走火入魔了,那麽他娘也失蹤的太巧不是?」

「崽子,你怎麽就覺得乾夫人不是好人呢?」馮老一笑,他起先也不是沒這麽懷疑過,可他想不到乾夫人此舉的動機,也責怪自己先前太忙沒太注意乾瑞的動向,誰知道那麽多年都沒事,突然間就走火入魔呢?

「因為,她去了鬼市。柳妙妙先前檢查了說是沒查到乾瑞體內有蠱蟲。」薛黎陷屈起手指叩了叩桌子,剛打算再開口又頓住了,歪着頭打量了她半晌,重複道,「你确認?」

「我确認!你懷疑我醫術!」

「沒沒沒,您醫術天下無雙,那麽蠱術這東西可以隔着遠距離操控,蘇提燈期間也接觸過乾瑞,換句話來說,蠱蟲裏有沒有可以先依附在旁人體內,通過接觸或者甚麽的再轉入別人體內?就比如說,乾瑞會走火入魔就是被害的。先別管弧青當初喊得那句話是真是假,蘇提燈肯定要找到仔細的問一問。可我想不明白的是……為甚麽,要乾瑞死?像你們那麽說的,乾瑞一無是處,他幹嘛非死不可?就算跟乾乾有那麽一檔子事也是兩情相悅……呃,女方強上也成……唯一能跟乾瑞牽扯到的,就是戰時蓮了。那麽我們就繞回了最開始的問題,戰時蓮有甚麽必得之處?」

薛黎陷話音剛落就聽屋外響起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是弧青的動靜,照樣聽不出是從哪兒傳來的。

薛黎陷有點挫敗,他的內家功夫深厚,按理說不應該啊……本想看看馮老的神色,他是否聽出甚麽不同來,卻見對方一張老臉煞白煞白的。

「當然有必得之處呀,叫蘇提燈拿走了呢!我好心好意來提醒你呀,包括戰時蓮在內的十三把令人聞風喪膽的兵器你們正淵盟可護好了呀,丢了就去找蘇提燈要,一定叫他藏着啦!還有,那天晚上逗你們玩的啦,人是我殺的,不是他,他負責偷東西,我負責替他殺人!現在,我把這個也還你們啦,拜拜喲!」

弧青這話說了一半馮老就沖出去了,柳妙妙和薛黎陷都不明所以,尤其是薛黎陷,他的內力……好吧,內力和耳力都該比馮老好一些,怎麽就……

随着馮老七拐八拐的繞了好幾個院巷,等着真繞到了這一處常見卻容易忽視的地方時,三人同時訝然了。

院落裏有一顆人頭,一顆女人的人頭。

人頭旁邊是一張被血浸透的紙,那紙上,畫着正淵盟分部這裏的機關陣勢圖。

而這裏的建造,恰巧構成了回象勢,院子四周種的都是過百年的桂花樹,每棵樹旁邊都是拿白玉石堆砌有規律的小陣勢,最主要的是,每兩顆白玉石中間夾雜了一顆象石,不是薛黎陷內功修為不到家,是弧青站的地方确實太巧妙。

或者說,是有人告訴了她這個巧妙。

薛黎陷很快就讓自己鎮定下來了,大概是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讓他都快處于分崩離析的邊緣了,他遇事反而能異常快速的冷靜,可這麽一冷靜下來,他就愣住了——弧青為甚麽要恰巧站在陣眼這裏提醒他們江南分部這裏的機關陣勢已經被旁人窺去了呢?

這個念頭一起,薛黎陷就不受控制的想到了蘇提燈,想到他來的那頭天夜裏找尋東西的情形。

弧青上次說她是受蘇提燈指示殺人的,口口聲聲說她和他是一夥的,可蘇提燈又否認……

如果弧青是有意為之,那麽,她到底是哪一邊的?

蘇提燈又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他要兵器幹嘛,他又練不了武?

啧,難不成就是因為這個……才想要去收藏?這種變态的心理會産生于每一個心理畸形的人心中啊……

*******

「甚麽?正淵盟分部在重修府邸?」蘇提燈原本在沉瑟的監視下正辛辛苦苦的往自己肚子裏塞一碗蓮子羹,聽聞鴉敷下山買飯順道打聽來的消息後就徹底把湯匙放下了。

沉瑟一邊打開食盒挑了自己喜歡的幾樣攤開了,一面招呼鴉敷過來一起吃,還不忘抽空奚落蘇提燈幾句,「蘇老板,做賠本買賣了吧,我好心好意替你留着那個女人,你到底還是把她放走了。」

桌上擺的宮保雞丁,燒子鵝,辣子雞,燒片糟雞,西湖醋魚,水晶蝦仁,清炖蟹粉,獅子頭,青椒土豆絲。

蘇提燈掃了一眼,看着沉瑟那一臉悶笑的樣也扯起了半個嘴角,「沉公子,胃口真好,不怕撐死。」

「欸,難得看你做一次賠本生意,我就算是撐死了,也定可以含笑九泉。」沉瑟拿起一雙末端雕花的銀筷子,直接沖着西湖醋魚去了,手法極其快準狠的将那魚的一對眼珠子戳了起來,爾後輕巧的放入蘇提燈的羹碗裏。

鴉敷在一旁看的心驚膽戰,可想了想這筷子沉公子沒用過,所以蘇先生一般不會暴走的……吧……

鴉敷一個南疆人鐵定是看不出沉瑟在拐着彎罵蘇提燈有眼無珠呢,因此圍觀了下倆人的氣氛還算融洽,便端了米飯碗就着菜安靜的吃了起來。

說實話,有時候蘇先生和沉公子開始文绉绉的互相繞彎諷刺起來,他多半也是聽不懂的。

蘇提燈對着那還剩下小半碗羹看了會兒,又看了看碗裏正中央擺的整整齊齊的兩顆白白的魚眼,又看了看沉瑟一直含着笑意吃飯的模樣,終于覺得是鬧心到了一定程度,提了桌角的燈籠起身走了。

他需要靜一靜。

他的計劃讓他在無數個深夜與良辰思索了無數遍,到底該不該去實行。

畢竟開弓沒有回頭箭啊。

十六歲之前蘇提燈都堅信自己是一個好人。

十六歲之後他仍想這麽堅信着,無論發生了甚麽,無論。

他知道自己想來是冷清又冷靜的。

這也是為甚麽,他的這個計劃,會讓他在來了中原整整十年的時間,都不曾真正付諸過。

卻沒想到有些事已經無意識中提上了安排,戰時蓮……竟然也這麽輕易的入手了。

蘇提燈倚靠在書房門邊,靜靜的仰頭看着小樓頂層的方向,盡管那裏面已不住着月娘。

說實話,他也害怕。

很多時候一閉眼,尤其是近些年,他兢兢戰戰邁出去的每一步都萬分小心,思量千許。

只因蘇景慕死前曾對他說過,一子錯,滿盤皆落索。

「大善人,公子爺我平生下廚的次數甚少,好歹賞個面子,見個底兒呗?」白衣的沉公子哪怕不再年輕卻依舊潇灑風度翩翩,笑起來反而帶了股滄桑的成熟味道,像是一個風雪過盡的歸旅人。

劍客應愁老白頭啊。

蘇提燈沒有伸手接過,只是伸出一只手拿了小湯匙,很孩子氣的将羹往兩旁扒了扒,把碗底露出了來些許,還把兩顆魚眼仔細的在碗裏兩旁那小坨上一邊一個放好了,這才輕輕一笑,撩了湯匙,回書房了。

「……」沉瑟捧着碗原地僵硬了幾秒,沉着臉回去繼續和鴉敷吃飯了。

死小孩,臭小孩!

當初在南疆見着才不過十歲的蘇提燈時,就知道他脾氣一定屬茅坑的!

作者有話要說: =w=存稿還沒整理好。也沒定下來以後具體定時在什麽時候。

再接下來幾章再公布具體時間。

*******

昨天整理卷三的時候用了一句蘇轼的詩,因為那個比較常見,我随即在word裏把出自補上了。然後突然想起卷一裏出現的那句關于小憐姑娘的詩我忘了注釋……(←關于小憐這個名字……沒錯就是我懶得起名字了,直接拿來用的。)

卷一繪心女 小憐那裏 我文裏引用的那四句詩出自 唐代詩人 李賀《馮小憐》

全文是醬紫的↓

灣頭見小憐,請上琵琶弦。

破得春風恨,今朝值幾錢。

裙垂竹葉帶,鬓濕杏花煙。

玉冷紅絲重,齊宮妾駕鞭。

=w=

萬一考試考到了的孩子們

別怪古物沒友情提醒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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