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小莊被颠得東倒西歪,差點兒就給周通一把擒過去,幸好那支箭來的及時,逼得周通猛地縮手。
小莊伏在車轅上,身不由己,雖暫時脫離周通魔掌,卻仍是險象環生,拉車的兩匹馬受驚,跑得一溜邪風,車也跟着不穩,有幾次差點沖到溝裏。
“小莊!小莊!”驚雷般的吼聲越來越近,一聲比一聲更響。
小莊竭力睜開眼睛,因馬車颠得厲害,眼前更是花得厲害,隐隐約約只看到有一道人影騎馬而來,如風馳電掣。
周通見狀,把牙一咬又縱身撲過來,而那人影也已經卷到跟前,猿臂探出,猛地格在了周通手臂上。
雙臂相撞,硬碰硬,周通只覺一股巨力襲來,将他震開。
周通見勢不妙,拔出腰間佩刀,就向來人砍去,刀鋒雪亮,奪命勾魂……那來人渾然不理,俯身向着車轅上,單臂一抱,就将小莊撈了起來,緊緊摟在懷中。
周通一刀将落,忽地又有一支箭疾風似的射來,“噹”地一聲,将周通的佩刀撞得當空一頓。
就是這電光火石之間,來人已抱了小莊,猛地起身,右手一拳猛烈擊去,雷霆一擊相似,正中周通腰間。
這一拳之威十分了得,周通大叫一聲,往後仰去,雙腿夾不住馬身,從馬背上骨碌碌滾落地上,一時竟爬不起身。
小莊被來人摟在懷中,迷糊中睜眼看去,那人輕撫她的臉:“小莊,我來了,別怕……沒事了!”
在湛藍地天空之下,小莊只看到一雙明亮如星的眸子,正盯着自己,小莊驀地記起他是誰:“……成、成爺……”
成祥摟着小莊,看着她蒼白如紙的臉色,一時極想将她放到心尖兒上去,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好好地護她周全,但又怕太用力了傷到她:“是我是我……我來晚了,讓你受苦了,對不住啊小莊……”
成祥幾乎語無倫次,小莊的目光卻漸清明:“三爺……快……去救他……”
成祥一愣,順着小莊目光示意,往後看去,猛地一震。
這會兒溫風至已到了跟前,吩咐手下人把周通擒住,周通給成祥一拳打中腰腹,幾乎無還手之力,被官兵輕而易舉地綁了個結實。
成祥擰眉,将小莊抱着送出:“溫大人你幫我……先看着小莊。”
溫風至怔了怔,終于把弓箭一收,把小莊接了過去。
成祥道:“好生護着她……我去去就來。”
溫風至答應了聲,成祥看一眼小莊,終于打馬狂飙往前,在隔着不遠的前方,地上躺着一人,正是季三兒,被他拽下馬的徐爺經過一番厮纏,越發狼狽,滿頭滿臉血淋林地。
成祥先前雖留意到此處有人,但他的注意力都在小莊身上,被小莊示意,才發現此處厮纏的兩個,其中一個是季三兒。
先前季三兒撲落下來,他絲毫武功也不會,只拼着一股蠻氣,不管被怎麽捶打,都死纏着徐爺不放。
徐爺好不容易掙脫,望着季三兒氣息奄奄地,氣得擡腳就要往他胸口踩落,卻聽有人吼道:“住手!”
徐爺早看到有人趕來,但他恨極季三兒,竟不管不顧也要取他性命,生死攸關之時,那人飛馬趕來,竟然不下馬,只是從馬背上刷地躍了起來,竟比馬兒還快一步地沖了過來,氣勢如虎。
徐爺心頭一驚,成祥已經掠了過來,狠狠地撞上徐爺,攔腰一抱,兩人就地滾了出去。
成祥來勢兇猛,徐爺被他大力一撞,手臂戳在地上,只聽咔嚓一聲,手臂已經折了,成祥翻身在上,提拳打了下去,徐爺奮力擋住他的拳頭,卻仍給他擊中下颌,頓時疼得悶哼了聲。
成祥急紅了眼,一擊得手後,攥住徐爺的頭,往地上死命一掼,這一下子何其了得,徐爺哼也不哼,直接暈了過去。
成祥見徐爺消停了,便才跳起身來,躍到季三兒身邊,把他一把抄起來:“老三!老三你快醒醒!”
季三兒先前就吃了周通一陣暴打,後來又給徐爺一陣辣手,此刻簡直是面目全非。
他的身子原本又不怎麽健碩,此刻更如被人在地上摔打了幾十次一樣,眼見是出的氣兒多,進的氣兒少。
成祥痛心徹骨:“老三!快醒醒!”伸手輕拍他的臉頰,然而卻又下不去手,季三兒的臉頰高高鼓起來,血肉模糊,幾乎沒有一塊兒完好的地方。
大概是聽見了成祥的呼喚,季三兒勉強睜開眼睛,雙眼也被打的青紫,眼皮兒腫着,只透出一道縫兒:“虎、虎子哥?”
成祥見他好歹應聲兒了,便道:“啊,是我!老三你醒了,沒事兒了,我帶你回家去。”
季三兒的手指在地上劃拉了兩下,似乎想要碰一碰成祥:“虎子哥……我、我又幹壞事兒了……”
他的嘴角扯了扯,仿佛是羞愧地想笑,成祥紅着眼:“瞎說!你做得好……你沒幹壞事。”
季三兒咧着嘴,血從牙縫裏流出來,然後就是血沫子:“但我知道……知道你……”他噴了一口血,咕嚕不清地說着什麽。
成祥把他嘴上的血抹去:“不許說話了,我先帶你回去。”
季三兒眼睛一亮,不知從哪裏來的一股力氣,他竟然擡起手來,一把攥住了成祥的衣袖:“虎子哥,你喜歡她是不是?”
吐了一口血,他仿佛說話也利索了許多。
成祥眼中的淚掉下來:“傻老三,你在說什麽呢?”
季三兒道:“我、我看得出……虎子哥,她……挺好的,比玉蘭、比玉蘭還好……配得上你。”
成祥心中極為酸澀,卻偏笑出聲:“老三,你是說小莊啊!”
季三兒道:“是,是她,她……她很厲害……虎子哥,我才知道……這麽多年你誰也瞧不上,原來是在等這個合适的……是在等她呢……”
成祥擡袖擦去眼中的淚:“是,我就是在等她,現在你消停點兒,哥帶你回去看大夫,等你養好了,還得來喝哥的喜酒。”
季三兒眼睛亮亮地,笑道:“是,是啊!我要去喝喜酒,帶着玉蘭……跟爹一塊兒去,是吧?”
成祥十分肯定地點頭:“那是當然,一個也不能少!都得去!”
季三兒笑得甜蜜,于這樣鼻青臉腫嘴角流血中,那種甘之如饴的歡快竟也能如此清晰。
季三兒攥緊成祥的衣袖,喃喃道:“虎子哥,我、我又想起以前……你領着我跟玉蘭在林子裏抓兔子了……我、我可真高興啊……”
他說了這一句話,笑容就定格在這張臉上,他的嘴還是咧開的,眼睛也還定定地看着頭頂的藍天白雲,仿佛透過那些,又看到了之前那無憂無慮的少年時光,在深林中追逐,歡聲笑語響徹雲端的美好時光。
成祥睜大眼睛看着季三兒,半晌,才爆出沙啞地一聲嘶吼:“老三!!!”
溫風至帶着小莊,成祥抱着季三兒,手下們押着徐爺跟周通回到縣城。溫風至知道成祥一時半會兒大概無法分心,便并沒有攔阻他,成祥抱着季三兒,徑直去了,也有一大半的衙差也跟着他一塊兒走了。
溫風至駐馬凝望,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兒,低頭看看小莊,道:“小莊娘子,委屈你先跟我回去……你的傷再不料理,恐怕就……”
小莊半昏半醒,強打精神:“有勞。”
溫風至心中一寬,派人先去請大夫,自己帶小莊回了縣衙,叫自己的親兵守着,又調了縣衙裏兩個看來可靠的丫鬟照料。
不說小莊在內養傷,溫風至押了周通跟徐爺兩人,馬不停蹄地進行審問,張知縣在旁,如坐針氈。
徐爺被成祥打的重傷,還昏迷着,無法回話。能問詢的只有周通,周通起初不肯招認,溫風至也非等閑之輩,因之前還捉到了周通的同黨常八,便用離間計,讓兩人互相猜忌……周通暴躁,果真中計,供認了他們設計陷害成祥的種種。
溫風至所欲,卻不僅僅在此,回頭望着面色青白不定的張知縣,溫風至心中冷笑了聲。
成祥抱着季三兒回了季家,二姑娘早聽了消息,跑到門口一看,将手死死地在嘴上捂着,淚便如斷線的珠子。
成祥道:“二丫頭,我沒護住老三。我抱他回來向爹和你賠罪了。”
二姑娘做不得聲,嘴唇顫動,季老爹在屋裏聽了動靜,出門一看,望着已經不似人形的季老三,慘叫了聲後便暈了過去。
二姑娘雖則剛強,畢竟是女流,季老爹身子本就不好,加上此事,更是管不了其他。季冬青的後事是成祥跟手下衙差們一手操辦的。
季冬青他雖然是個不成器的人物,但人已經去了,過去的種種,也随之蓋棺,又因他最後是被鹽枭殺死……經過胡老二等人的傳說,百姓們都知道能捉住鹽枭徐爺跟周通兩人,季三爺功不可沒,因此竟有不少人主動地來拜祭。
季三爺活的時候幾乎處處遇白眼,人人不待見,死去之後卻正了名兒,提起他,百姓們不再滿懷不屑地說“季老三那不成器的”,而是肯端端正正地叫一聲“季三爺”。
三天後,溫風至把縣衙內的公務處置的差不多,便轉進內堂,見一個丫鬟路過,便攔了下來:“小莊娘子如何了?”
丫鬟道:“才喝了藥,大夫中午來看過,說雖然小有起色,但仍舊要好生靜養着。”
溫風至一點頭:“你去吧。”小丫鬟行了禮,便自去了。
那天回來之後,請的仍是黃大夫,實在是老熟人了,黃大夫一看小莊,又看了她的傷,幾乎扭頭就走。
好不容易恢複的差不多了,這一次,卻更變本加厲,黃大夫也發了脾氣:“是她自個兒不聽勸,一腳踏進鬼門關的,誰還能救得了?”
溫風至的手下便把詳細說了一遍,黃大夫聽聞小莊是為了成祥才如此奔波導致傷口惡化,倒也不好再說什麽……只搖頭嘀咕:“這算怎麽回事兒呢,這真是……唉……”無言以對。
于是仍是收了心,仔仔細細地診斷調理,馬不停蹄地熬了三天,小莊那探進閻王殿的一只腳才算又走回來。
黃大夫整個人卻也跟着熬瘦了一圈兒,見小莊清醒,黃大夫苦口婆心叮囑了幾句,才回醫館去了。
溫風至放輕了腳步進門兒,徑直往內,到了卧室卻又停住腳,先咳嗽了聲,道:“溫某來見。”
隔了片刻,裏頭小莊道:“溫大人請進。”
溫風至這幾天也少來,來的話則只在外間,因黃大夫不許小莊再動,溫風至又是個青年男子,若進卧房,便是無禮,小莊也要起身相迎,于是只在外間逗留而已。
這一次,卻還是溫風至第一次進這間卧房。
溫風至等了一會兒,才舉步進去,果真看小莊已端坐床頭,見了他,微微颔首致意。
溫風至問了兩句,看一眼那丫鬟,便道:“這次多虧了小莊娘子及時報信,不然的話溫某恐怕真的要被賊寇蒙蔽,鑄成大錯。”
小莊波瀾不驚,回道:“溫大人不必如此,若非溫大人機警敏捷,又怎會及時看破賊人詭計,将重要案犯擒拿,讓真相大白天下?”
溫風至微微一笑:“小莊娘子真非凡人,有勇有謀,臨危不亂,且又恩義分明,倘若身為男子,恐怕建功立業,不在話下。”
小莊垂眸:“溫大人過譽了,只不過人在危難時候,總會生出點兒急智來,實在算不了什麽……比如季三爺,這次若非他力戰兩賊,妾身又哪能留得性命呢。”
兩人你言我語,溫風至綿裏藏針,小莊卻滴水不漏。
溫風至一時無言。
他望着小莊雲淡風輕的模樣,心中卻又是警覺,又是驚嘆。
這 兩天溫風至審訊周通等人,根據他們所供,将前因後果聯系起來,也大略知道了小莊的所作所為……簡直是許多須眉男子也比不上的智勇雙全,但小莊卻只字不提她 做過什麽,就算是黃大夫問起詳細來,她也只說是多虧了季冬青,竟是把所有功勞都推到季冬青頭上,自己半點都不矜誇。
起初周通也不 肯承認,畢竟他跟徐爺都是無惡不作的鹽枭出身,若是告訴別人兩人都被個女子整治……顏面何存。只是不住口地罵小莊“刁滑”“最毒婦人心”之類,溫風至旁敲 側擊,才終于問了出來,小莊如何裝外地人騙過他們,如何替季冬青說情,如何引周通下車打暈,如何把徐爺調虎離山……溫風至聞聽,簡直嘆為觀止。
但是細看小莊,她偏仍是這樣弱不禁風,淡淡然然,像是天邊一朵雲,像是深谷一支蘭……只要人伸出一指頭,稍微用力就會折斷……
若不是早聽聞她曾所做的……溫風至怕也會信了她所說,相信那所有都是季三爺所為,而她,只不過是個什麽也沒有做……只是等待救援被人護着的弱女子而已。
溫風至再度嘆為觀止。
溫風至看了一眼旁邊的丫鬟,有些話,他很想問,但是那些話卻不是旁人能聽到的。可是若指使那丫鬟出去,室內就只剩下他們兩個,孤.男.寡.女……又有點不太妥當。
手在袖子裏一摸,碰到了那一直給他随身帶着的黃金飛天,溫風至躊躇片刻:“小莊娘子,當日你來找我……說起你帶着的那物,現在,你可否向我坦白,你……”
溫風至才想試着一問,就聽到外間有人道:“在哪兒?是那間?”
溫風至一愣,聽出這聲音是成祥的。
小莊卻也聽見了,原本沒什麽表情的臉上,竟透出幾分莫可名狀的複雜神情,溫風至一眼看到……心中一動。
小莊的手指微微一蜷,低眉輕聲道:“溫大人,你能否攔着成爺,就說……我睡着了,不見客?”
溫風至有些意外,但這個提議對他來說,卻也正好,于是即刻起身:“我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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