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狠心的唐脈】

項權錯了,唐脈并沒有開玩笑。

報考結束了,就等着錄取通知書送到手,唐脈跟淳于生說要回老家住幾天,就不見面了,還說那邊信號不好,接不到電話,不讓淳于生給他打電話。

其實唐脈哪有什麽老家,幾個親戚都在國外,他所謂的回老家就是去了項權家,還整天窩在房間裏,大門不出茶飯也不思。

好幾天的逼供,唐脈還是沒說為啥要跟淳于生分手,給項權氣的好幾天都沒和唐脈說話,但唐脈也死皮賴臉的在他家住着,像大爺似得,一點都沒不好意思。

唐脈這一躲,就躲了半個多月,手機一直開着,沒接到淳于生一個電話,唐脈說不上是生氣還是高興,他生氣淳于生也忍得住寂寞一點都不想他,他高興是因為淳于生聽他的話,一向如此。

後來闫華來找唐脈,他看着明顯瘦了一圈的唐脈,心裏都難受死了,可他還是告訴唐脈,別以為躲起來就太下太平了,那個呆子每天都在你們家附近的公園等你,一等就等到晚上。

唐脈的心緊成了一團兒,他錯了,他猜錯了,原來淳于生不是不想他,而是想的快要瘋了。

笑話誰?他唐脈不也如此嗎?

終于唐脈走出了項權的家,他讓項權帶兩個妹子一起陪他回家,還告訴項權,一會兒到他家樓下的時候,讓兩個妹子誰都別說話。

項權找妹子那不是輕而易舉嗎?但是他沒明白唐脈的意思,唐脈那麽說,他就那麽做了。

當項權看到了坐在公園秋千上的淳于生時,他才知道,他被唐脈利用了。

那天很熱,唐脈看見了淳于生頭上的一層細汗,淳于生也看着他,臉上是掩蓋不住的歡喜,他說,“你回來了?”

唐脈推開靠過來的淳于生,臉是陰着的,“我早就回來了。”

“是,是嗎?”淳于生的笑有點僵了,“那你沒告訴我。”

“啊,這幾天和她們玩瘋了,忘了。”唐脈說完,還摟了摟一旁的女孩兒,非常親昵。

淳于生的笑徹底沒了,他看着唐脈,又變成了面無表情。

“沒什麽事兒我就先回去了,你也早點兒回去吧。”唐脈說完拉着妹子就走了。

項權懵了,他不知道唐脈突然抽什麽邪風,看着站在原地不說話的淳于生,他只能尴尬的笑笑,“哈哈,哈,那什麽,你也早點回去啊。”

項權是在樓下追上的唐脈,他猛的拽住唐脈,“你搞什麽?你沒看見淳于生那表情嗎?”

唐脈這才反應過來,他松開女孩兒的手,說了聲謝謝,就吩咐人回去了,也包括項權。

項權能願意嗎?他擋住唐脈,“唐脈,你得給我個說法,我告訴你,你別拿我當槍使,壞人這差事兒我項權可不做!”

唐脈看着項權,“你先別管了,之後我再告訴你,總之,……對不起。”

說完,唐脈就推開項權進了大廳,直到坐上電梯了,項權才回神,他扒拉兩下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那個唐脈,竟然跟他道歉了?

當天晚上,大概是淳于生回去之後有些不對勁兒了,所以唐脈接到了淳于媽媽的電話,唐脈看着手機上熟悉的座機號,好久才接,接的時候以為是淳于生,剛要醞釀情緒開口,卻聽到了淳于媽媽的聲音。

淳于媽媽說,該是履行承諾的時候了,不要把事情弄到無法收拾的地步。

唐脈也沒說什麽,他就告訴淳于媽媽,明天中午,讓淳于生在老地方等他。

挂斷電話之後,唐脈就把手機給摔了個粉碎。

第二天一早,唐脈就出來了,騎着去年他爸給他買的那輛山地自行車,去了淳于生家附近的那個石橋。

讓他驚訝的是,淳于生就坐在石橋下的緩坡上,同時他也高興,因為他和淳于生的老地方那麽多,淳于生卻知道他說的是哪一個。

唐脈放好自行車,輕着腳步接近,“算你有點兒腦子。”

淳于生回頭,傻笑,“你來了?”

唐脈坐在淳于生旁邊,“廢話,不然我是鬼啊?”

淳于生抓抓頭發,似乎有點不高興了,“昨天我就想問了,你咋瘦了這麽多?”

唐脈以為淳于生會說昨天晚上和那女孩兒的事,沒想到是問這個,他拽了把草,“減肥!”

“你別減了,你太瘦了。”淳于生說完還捏了捏唐脈的手腕,和自己的比比,簡直差太多了。

唐脈抽回手,半個多月沒有彼此觸碰,這一碰,他感覺手腕滾燙滾燙的,可他突然拽過淳于生的手,朝着淳于生的手腕就咬了下。

這一口咬的狠,唐脈都嘗到血腥味兒了,也沒聽到淳于生喊一聲疼。

唐脈松開嘴,用舌頭舔了舔淳于生的手腕,他問:“疼嗎?”

淳于生搖搖頭,“不疼。”

唐脈甩開淳于生的手,“你就扯吧。”

“比起昨天晚上,真不疼。”

唐脈一怔,“昨天晚上?”

淳于生撫了撫自己的胸口,“昨天晚上看你和別的女孩兒在一起,我心裏特別疼,回去還吃了兩顆救心丸兒。”

“你他媽傻啊?藥是随便就能吃的嗎?”

“可我這裏疼。”淳于生嘟囔一句,還拍了拍胸口。

唐脈垂下眼睑,他沒說告訴淳于生這就是嫉妒,他只低聲說,“以後別亂吃藥,再亂吃就真的變成傻子了。”

淳于生點點頭,又笑了,“行,聽你的。”

夏天的大壩風吹過很涼爽,把唐脈的劉海都吹亂了,他看着河面,一時間沉默了,有些話就像堵在了他的喉嚨一樣,他想說,卻發現這些堵在他喉嚨的,是仙人掌。

“過幾天我跟我媽說聲,咱倆去E市看房子吧,租個離你學校近的,省的你早上不愛起來,到時候我也找份工……”

淳于生說着即将到來的幸福,可到了唐脈的耳朵裏,都成了刀子,把他的耳膜都攪碎了,他疼啊,疼到無法忍耐終于打斷淳于生,“蠢魚,我今天找你來,有事兒跟你說。”

“啊,你說。”淳于生答的随意,有點兒漫不經心。

“我……”唐脈頓了頓,手指甲摳着手心,“我沒報E市。”

“啥?”

淳于生歪頭一問,唐脈才發現,他的聲音太小了,然後他又重複一遍,大聲的:“我沒報E市的大學。”

淳于生愣了一下,“你不準備上大學啦?”

唐脈有些無奈,他開始心疼淳于生的遲鈍,也心疼淳于生的樂觀,他吸了口氣,緩慢的說:“我上大學,但是報的不是E市。”

這回淳于生聽明白了,他看着唐脈,好半天才說:“唐脈,咱倆都說好了,你不應該毀約。”

唐脈沒敢看淳于生,他站起身往石橋上走,“淳于生,咱倆分手吧。”

他的聲音特別随意,伴着微風,輕輕撩人,那像閑聊一樣的語調,竟是宣判。

淳于生還呆坐在緩坡上,直到唐脈上了石橋他才起身跑了上去,“你生氣了?”

唐脈推開淳于生,“我沒生氣。”

“那你為啥說分手?”

“不喜歡就分了啊,能為啥。”

淳于生皺眉,“你騙人。”

“沒有。”

“你騙了,你上次還說喜歡我。”

“現在不喜歡了。”

“你不能說變就變。”

唐脈沒耐心了,“人本來就善變,我他媽又不是神仙!”

“唐脈!你不能這樣!”

淳于生是喊出來的,低沉的聲音穿透唐脈的全身,這是淳于生第一次對他喊,但是他一點兒都不生氣,就是覺得自己真是損透了,竟然讓好脾氣出名的淳于生暴躁了。

可唐脈不想喊下去了,他扶上自行車把,說:“我話說清楚了,你別纏着我了。”

說完,唐脈就要走,卻被淳于生一把給拽住了車把,“唐脈,我還有話要說。”

唐脈推着淳于生的手:“我不想聽。”

“我還喜……”

“你閉嘴。”

“我……”

“你有完沒完?”唐脈猛的扔開自行車,揪着淳于生的衣領,他喊:“我都說不想聽了吧?我再說一遍,我!不!想!聽!”

這還不夠,看着淳于生木讷的臉,唐脈又低笑了一聲,“還是說,你被你哥傳染了,也變成了聾子?”

唐脈以為自己的堅決已經表達的夠清楚了,他以為淳于生會因為自己說他哥,而發火。

事實上淳于生是有點火了,家人是他的死角,別人不能碰,可他還是反握住唐脈的手,将唐脈摟在了懷裏,然後他就在唐脈的耳邊一遍又一遍的重複:

“唐脈,我不能同意分手,我還喜歡你,我還喜歡你,我還……”

不知道聽到第幾遍的時候,唐脈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淚就掉下來了,他說,“淳于生,喜歡我唐脈的多了,憑什麽我非要和你處?你多什麽?你要錢沒錢,要勢沒勢,跟你在一起我能得到什麽?”

一瞬間,淳于生的身子就僵了,大概是用了很長時間來消化唐脈的話,然後他抓着唐脈的上臂,緩緩推開,一雙單眼死死的盯着唐脈,眼底都是不敢相信。

唐脈又笑了,淚滑過他的嘴角,掉進了他的嘴裏,很苦很鹹,他眉頭擰成了倒八,很無奈的說:“我他媽就是無聊跟你玩玩兒,你以為睡了幾次咱倆就得厮守一生嗎?別逗了,別人說你是傻逼,你還真是個傻逼嗎?”

淳于生的手使力了,手掌下,是唐脈顫抖的身子,他說:“唐脈,我總覺得你在說謊。”

唐脈看到淳于生千年不變的呆臉上出現了一絲痛苦,他猛地轉開視線:“放開我。”

淳于生的力氣很大,唐脈掙脫不開,幹脆就命令,“淳于生我讓你放開我!”

淳于生聽話,一直以來都很聽話,于是他松開了手,可剛一松開,就被唐脈迎面一拳打在了臉上,唐脈的這一拳打的重,他把淳于生推倒在地,還連帶着踢了一腳。

這一腳狠狠的踢在淳于生的腰側。

唐脈沒有看淳于生的表情,他随手掏出兜裏的一堆紙卡就揚向了淳于生,然後轉過身背對着淳于生,“我唐脈要是說一句謊話,我他媽的就被雷劈死!你趕緊滾回去乖乖做你媽的兒子吧,以後給她生個孫子什麽的,還有啊,別忘了我是市長的兒子,我以後是要和女人結婚的,和你在一起就是打發時間,現在我玩夠了,煩了,這剩下的所有願望券,就換你從今以後別再讓我看見你,一眼都不行。”

唐脈本來想幹脆的一句話就分手的,沒想到最後還是要甩出這麽多俗爛的臺詞,他開始慶幸自己平時被項權嘴裏的愛情小說‘耳濡目染’了,然後他扶起自行車調轉車頭,走的時候他還留下一句話,他說:“也別讓我聽說你有任何反常的舉動,你淳于生要是個男人,就等你有出息那天,他媽的指着我的鼻子來報複我,我等着!”

唐脈走了,留下滿地的淳于生親手簽名的幾十張願望券,他騎着自行車,瘋狂的騎,他咬着下唇,出血了也沒有停下,直到快到家了,雙腿一軟,才硬是跌在了垃圾堆上。

他有潔癖,可現在已經沒有力氣起身了,自行車還壓在身上,而他只是将臉埋在發臭的垃圾袋上,哭的像個傻逼。

不知道哪個垃圾袋兒裏的骨頭劃破了他的手,可他不覺得疼,還用那只手狠狠的錘着自己的胸口,它疼,疼遍他的四肢百骸,疼的他,快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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