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殺了
“所以, 謝冰真的在魔修面前說了那些話?”
話語沉肅,藏真人眉頭擰的很重,“她怎麽敢如此信口開河?”
逃出來的這些人都極為狼狽,多多少少都負了傷, 其中以萱瑤的傷勢最重。
萱瑤為了搶回大家的法器,胳膊上和後背上受了幾劍, 神女峰的師姐正在給她包紮着。
她眼眸噙淚, 嗫嚅道:“不是這樣的,大師姐不是那樣的人。”
“哼!我修仙之人, 豈有在魔修面前搖尾乞憐的道理?”
“藏真人你聽我解釋, 事情真的不是那樣的……”
萱瑤眼圈微紅, “大師姐她、她也是沒辦法……”
“我知道你是想要護着你師姐, 不要為你師姐辯解了,藏真人還要說下去,一道吊兒郎當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最煩這種磨磨唧唧不是的你聽我說實際上啥都沒說的!”
明聞瞪了一眼萱瑤, 一張記者嘴皮子瞬間開動, 三下五除二把事情講清楚了,最後還加重聲音圈了重點, 表示當時并不是謝冰真實的想法, 而是為了活命,否則他們全都玩完。
藏真人眉頭愈蹙愈緊, 這樣說,謝冰倒是情有可原了。
“總的來說,要不是謝冰在魔修面前竭力保全我們的性命, 怕是各位真人就見不到我們了,謝冰這是忍辱負重,理當受到嘉獎。”
蘇肈的眸子沉沉:“你們都跑出來了,只有謝冰沒有。”
衆人都沉默了,臉上隐約羞愧之色。
須臾,一群白袍火紋修士趕了回來,在中央的巨大山洞裏彙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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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焰聽完彙報,沉着臉回來,“沒有任何蹤跡。”
一個時辰前,築基班的人沖了出去之後,脫離了魔修的禁制,直接捏碎了傳送手鏈,郁焰真人不僅出現了,甚至連主座大人顧莫念都出現在面前。
他們神色森森,看上去嚴肅無比。
原來在他們失去聯系沒多久,太虛派就感覺到了異常,有修士的魂燈竟然滅了不稀奇,稀奇的是竟然連滅了三盞燈!
這不合常理。
消息一傳出去,顧莫念直接從太虛峰飛了過來,然而深淵峽谷地勢複雜,兇險異常,他們找到了土系法器元陽沙出現過的地方,空蕩蕩的,根本找不到任何蹤跡。
下了地底更是無處尋找,魔修在這裏占據據點,憑借的就是縱橫交錯的分支岔口。
山洞深處,一抹純白出現,是恍如寒冰的顧莫念。
他面步寒霜,神色森冷,身後空蕩蕩的,謝冰沒有出現。
連主座大人都沒有找到謝冰。
衆人都沉默了。
謝冰剛才為了救他們出去,殺了不少魔修,而魔尊南宮無寐在整個修仙界臭名昭著,不知道殺了多少仙修,這小小的謝冰落在他手中,怕是眨眼間便被殺了。
謝冰不可能在魔尊手中活下來。
令人窒息的沉默。
藏真人的臉色有些難看,“怕是兇多吉少了。”
郁焰沉着臉,他的試煉是有死亡名額,可是不包括被魔修給殺了。
他們不由自主地看向顧莫念,事到如今,只有主座大人,也就是謝冰的師父能做最後的決定。
一聲低低的抽噎,萱瑤快步走過來,似是不安般扯住他的衣角,仰頭看着顧莫念,“師父,都是我不好,都怪我……”
“我想着大家的法器都極為珍貴,若是被魔修所得了,我太虛派的面子往哪裏放?便去取了法器……”
她擦了擦淚水,鼻尖紅紅的,嗫嚅道:“這是師父給我找的第二把先天法器,萱瑤縱使死,也不能再丢了。”
顧莫念心頭微微動容,他擡起手,撫摸在萱瑤的烏絲上。
寬大的手掌攬住了她的頭,顧莫念微嘆一聲,“為師知道你的一番心意,這不怪你。”
他低低一嘆,“莫怕。”
萱瑤輕“嗯”一聲,她低下頭,淚水低落,砸在地上,暈染出一朵晶瑩的淚花。
頓了頓,顧莫念冷聲說:“不惜任何代價,哪怕鏟平了魔宮,也一定要找到謝冰。”
“是!”
衆人先是欣慰,随後震驚不已。
顧莫念說的是——不惜任何代價,哪怕鏟平了魔宮??
果然,主座大人平日裏看上去冷言冷語,從不給人好臉色,更是仿佛從不在意謝冰,但是只要弟子出了事情,便恍若癫狂。
得到主座大人的命令,立刻開始分頭行動,藏真人、郁焰、顧莫念帶領仙修們繼續尋找謝冰,這期試煉衆人全都随着張岩回太虛派療傷休養。
就在衆人準備離開之際,又有人趕到了地底。
宿采逸慌慌張張地趕過來,清朗俊秀的少年眼睛裏全都是無措:“大師姐呢?”
……
築基班的人出了地底,終于遠離了一片黑暗。
青山如黛,碧波蕩漾,一個又一個的修士禦劍回太虛派,萱瑤躊躇立在原地,眼圈紅紅地看着他們禦劍而去。
她中了七劍,本該去養傷,可是看到師父和小師弟像是發了瘋一樣找謝冰,而她的傷勢卻無人問津,心底湧上一股苦澀。
果然,師父最喜歡的,還是大師姐。
小師哥宿采逸喜歡的,也是大師姐。
她不重要。
天際劍光流轉,他們垂頭喪氣地往太虛派趕去,她忽然覺着少了些什麽,驟然瞥到不遠處一抹白色的尾巴消失不見,是蘇肈!而他身邊的人,似乎是明聞。
他們悄悄溜走了。
萱瑤咬了咬唇,趁着前面的修士不注意,自己也悄悄溜走了。
謝冰的屁股下是冰涼的地面,她艱難地坐起身體。
她微不可見地環視了一圈周圍:這裏八成是魔修的另外一個據點,地勢空闊,隐約有簡單的布置,石桌石椅甚至還有裝飾品,符合魔修一貫的臨時據點裝飾。
魔氣森森,将整個空間都渲染成了一片濃郁的黑色,周圍是可怖的魔魇獸呼吸聲,聞到謝冰身上的正派氣息,饑餓的魔魇獸焦躁難安,有的低階魔魇獸哈喇子都流下來。
而在南宮無寐身後,是恍如人形兵器一般面無表情的魔修,重重疊疊站了許多人,盯着謝冰的樣子就像是看着一個死人。
壞了,任何仙修敢到魔修地點,就沒有能活着出去的道理。
謝冰緊張地咽了一口吐沫,擠出來一個笑:“嗨,雙修嗎?”
南宮無寐:“……”
他極為森冷地看着她,沒有說話。
她心底咯噔一聲,這目光,怎麽都不像是想要讓她活下來。
她本來就是被抓來做魔魇獸的口糧的,魔尊喂自己饑腸辘辘的寵物食物,沒有道理會放過她。
南宮無寐本來就沒什麽人性,她前世跟着他後面自然知道他的兇殘與可怕,一股死亡的危機籠罩着她,謝冰明白,要是不能茍住,怕是兩天後就消化成了食物殘渣。
“魔、魔尊大人,你是不是忘記我了?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就是那天在翡翠谷救了你的女修。”
謝冰心裏苦,她跟臭名昭著的“魔尊”是第二次見面,想要他饒了她,只能從兩個人的交情做文章。
南宮無寐低低笑了,那笑意冰冷的很:“那又如何?”
是,那又如何?
謝冰心底發涼。
他本來就是一個冷心冷血的瘋子,他怎麽會在乎那一次的救命之恩?
再者,那天即便是沒有她,他也不會徹底死去。
他玩味地看着她,似是看着她打算繼續說什麽。
謝冰:“其實我很有用的,我可以用來暖床,也可以用來雙修,更可以為你疊衣鋪被,各種高級服務應有盡有。”
“我不用。”
略微懶散的聲音。
謝冰再接再厲:“我還可以提供無償247看家保姆月嫂暖床服務,持證上崗,只愛你一人,讓你的夜晚不再寂寞!”
南宮無寐似是覺着有趣,他坐在石凳上,修長白皙的手指輕敲石面,那聲音仿佛敲在謝冰的心頭。
“咚咚咚。”
她心頭忽然一痛。
她想到了她的前世。
上一世,她被顧莫念練成了藥渣,周身經脈寸寸斷裂,肌理枯萎再無生機,最後一抹魂火搖曳,在她徹底死去之前,便是那恍如鬼魅的高挑男人出現。
南宮無寐将她撿回去,取了她心頭血,煉制成了傀儡,從此之後,她與尋常人無異,甚至可以修煉魔功。
她與邪靈童子,是南宮無寐最完美的作品。
只是,饒是如此完美,也是有缺陷的。
煉制傀儡王需要用無數生魂以及生人,這等逆天之事天怒人怨,被天地不容,所以每到子夜時分,就會遭受反噬的痛苦,邪靈童子不例外,謝冰自然也不例外。
謝冰前世臨死前,便是日日夜夜遭受傀儡心頭反噬,痛苦不堪。
她回過神來,便看到适才坐在石倚上的南宮無寐已經站起身來,在與一個魔修說着什麽。
隐約聽到南宮無寐冷笑數聲,極為冰冷的聲音,“來得正好。”
他轉身就走,邪靈童子揪着頭發,鬥膽問:“魔尊大人,這個仙修怎麽處理?”
在魔尊大人這裏,從來沒有活下去的仙修者。
殺了,還是暖床?
“太吵了,喂困頓吧。”
他懶懶散散的聲音這麽說。
不遠處,魔魇獸們的口水流下來,它們無聲地張開嘴,等待着美餐。
它們早已饑渴難耐。
……
魔尊快步往山洞深處走去,眨眼間,謝冰只能看到最後一抹黑色袍角。
謝冰後背瞬間發麻
——她沒猜錯,南宮無寐只會殺人,不會放過人!
前世此生,她從未聽說有修仙者能在魔尊的手上活下來。
邪靈童子辦砸了差事,一把拉着謝冰的胳膊就往魔魇獸那邊扔了過去,口中童音憤恨道:“連魔尊大人的心都抓不住。”
他一掌将謝冰淩空拍了過去,眨眼間,那抹青色的衣袍就被淹沒在一群黑色霧氣紛湧的魔魇獸中。
……
夜色降臨,深處的山洞雖然不知道朝夕,然而溫度降低,越來越冷。
南宮無寐烏發上隐約寒霜,氣息冰冷,他随手解下黑袍扔給身後魔修,忽然之間想到什麽,慢條斯理地問:“那個女修呢?”
邪靈童子愕然:“喂困頓了啊。”
捏茶盞的手頓了頓,他站起身來,直接往東邊山洞走去。
行走間,悄無聲息,恍若一道幽魂。
黑色身影幽幽地立在陰影處,面具下的冰冷視線向着謝冰看去。
謝冰垂着頭,正有一搭沒一搭地撸着“困頓”柔軟的毛發。
而“困頓”的對面,是十幾只瑟瑟發抖湊在一起的魔魇獸,看樣子,不像是它們要吃了謝冰,倒像是謝冰要吃了魔魇獸。
南宮無寐的修為太高了,她甚至沒有發現他何時來了。
心頭霍然警覺,謝冰立刻“唰”的一下,收回按頭撸魔魇獸的手,低着頭,做出一副害怕的樣子。
裝也沒用了,被看到了。
南宮無寐忽而低低笑了笑,“你可真是命大。”
謝冰擡頭,一臉凄苦:“我還沒有能與尊貴的魔尊大人一親芳澤,我不能死。”
南宮無寐不語,視線下垂,眸光森冷。
他看到擠在一團的魔魇獸一半都已經渾身濕透,為首的“困頓”被謝冰按着撸毛,至于它們這些是在躲開謝冰。
最終,目光落在一片一片的水窪。
而陰冷潮濕的山洞裏,本不該出現這些水窪。
就在剛才,謝冰被扔進了魔魇獸中間,魔魇獸全都躁動起來,争搶着咬下美味的仙修第一口肉。
謝冰眼神發冷,瞬間念誦了一個霜化訣!
在被裝進乾坤袋的時候,謝冰并未失去意識,雖然冰霜發帶這次沒瞞住,被邪靈童子給收走了,可是除了那十幾個仙修之外,魔修并不知道她發招是可以用念誦的,所以她一直争分奪秒地念誦詩句。
想要從南宮無寐手中殺出去,憑借她現在的實力實在是太難了,從魔魇獸手中茍命還是可以的。
幾個霜化訣下去,為首的魔魇獸老實了,其他的魔魇獸也都老實了,戰戰兢兢地縮在一角,不敢去搭理謝冰。
“困頓”就是那只魔魇獸首領,第一次被謝冰拿着劍威脅,這些又被凍成了冰雕,大大的眼睛裏全都是恐懼。它解凍之後,被謝冰的“淫威”恐吓,只能屈辱地跪在謝冰面前被她撸。
魔魇獸雖然看上去可怕,但是收斂了周身黑色魔氣之後,便一身蓬松毛發,茂密軟滑,十分好摸,沒想到南宮無寐突然進來,被他逮了個正着。
面具下,他的眼睛微微眯了眯,似笑非笑道:
“你果然……”
所有的築基期修士都被鎖了周身靈氣,本不可能沖破禁制,謝冰卻可以。
适才她已經被收繳了冰霜發帶,卻依舊能保自己不死,可見她還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謝冰裝傻:“果然是個暖床的好材料嗎?”
他的語氣莫測,似是在誇她,“果然臉皮夠厚,你就這麽想給我暖床?”
謝冰眼睛一閉,沉痛道:“只要魔尊大人不殺我,什麽姿勢的暖床都可以。”
空氣裏窒息了一瞬,南宮無寐:“……”
他拂袖而去。
邪靈童子一頭茫然,追着魔尊大人問:“還殺麽?”
邪靈滿腦子的怎麽辦?
只隐隐預約傳來一句話:“讓她閉嘴,留着暖床。”
謝冰:……靠!
他發現自己的方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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