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紅蓮

整個修仙界的三大超級門派分別是太虛派、無妄派和無極宮, 除此之外,還有大門派十餘個,尋常門派上百個,更別提那些規模小的門派。

只要符合修仙界的社會主義價值觀, 門派大比都可以參加。

這樣龐大的人來太虛派,從天光未亮便到處是飛劍光芒, 負責對外事宜的弦樂峰忙個底朝天, 巡山的執法隊高度警戒,在山門前嚴格勘察。

所有來參加門派大比的宗派都被安排到客峰, 各種顏色道服五顏六色, 太虛派是以劍修為主, 其他門派可不是, 甚至出現了很多奇裝異服。

呂初拉着謝冰到處去閑逛, 一臉的癡迷:“太虛派的師兄弟們我早就看膩了,不過爾爾, 這麽多鮮活的肉體, 實在是讓我欣賞。”

謝冰友好提示:“擦擦口水。”

呂初喜歡大師兄殷倦之的原因是又強又美,所以, 也是個顏狗, 看到這麽多新鮮的肉體,已經是眼放綠光。

她哼了一聲, 上下打量一下謝冰:“你怎麽還穿着你這件袍子?你們太虛峰沒有錢給你買衣裳麽?”

謝冰身上穿的,依舊是那件洗得發白的青色衣袍,寬寬大大, 籠住了她的身體,幾乎看不出來任何身材。

謝冰嘿嘿一笑,“低調低調。”

炮灰女配活命指南,不要跟女主搶風頭,她本來就和萱瑤面容有幾分相似,再打扮的花枝招展,豈不是立起來的靶子?

當然,最關鍵的是,謝冰沒錢。

別的穿越者得到系統,發家致富奔小康,沒幾年甚至帶飛整個世界,而她倒好,這個系統讓她損失慘重,辛辛苦苦攢了多年的錢揮霍一空。

別說買新衣裳了,連買祛除魔毒的藥的錢都沒有!

是的,即便她是內門弟子,想要用藥也是要花錢的,或者記在賬上。

謝冰花光了錢,這個月的內門俸祿還沒發,賬面上: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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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初不幹了。

“不行,你代表的可是太虛峰內門弟子的形象,哪兒能穿着這種窮酸衣服,你手裏沒錢,我手裏大把的錢,我養你!”

這是包養的宣言。

謝冰:向大佬低頭。

呂初是體修中的異類,整個分支裏都是男修,只有她一個女修,是以很受師兄弟們的寵溺,與謝冰這種孤苦伶仃的小可憐相比,呂初除了要龇牙咧嘴淬煉身體之外,簡直像是在蜜罐子裏泡大的。

呂初不由分說,抓住謝冰的手,帶着她飛到了翡翠谷。

太虛派的修士們想要買東西,都是去就近的翡翠谷,距離宗門近,不過半個時辰便可到,是個逛街的好去處。

謝冰正好想去翡翠谷将這次宗門獎勵的二品法器買了換錢。

她現在窮的只剩下書了。

在服飾店裏,呂初大大咧咧地坐在外面等候謝冰換衣服,沒多久就無聊地打瞌睡。好在謝冰換衣裳的速度快,過了一會兒,穿着青色長裙的謝冰出來了。

饒是看過謝冰這麽多年,呂初還是眼睛一亮,瞬間驚豔了。

她站起身來,繞着謝冰轉了一圈,覺着還缺了點什麽,手指一伸,抓着謝冰的發帶,将謝冰束起的馬尾散下來。

青絲如瀑。

青色長裙垂地,長發搭在謝冰纖細的腰脊,她常年不睡,臉色極為蒼白,略有些濃郁的黑眼圈沒有破壞她周身的意境,反而多了幾分頹廢的美感。

當然,謝冰将這個稱之為“知識的力量。”

呂初手中抓着謝冰的發帶,愣愣地看着她半晌:“你怎麽不打招呼悄無聲息就變身呢?”

謝冰:??

呂初心頭震撼,她之前一直聽師兄弟們說謝冰和新來的小師妹有幾分相像,嗤之以鼻,新的小師妹怎麽比得過她的二水?兩個人一點都不像好吧!

但是……

當謝冰褪去了那一身半新不舊的寬大青袍,散開簡單的馬尾之後,那股冷淡翠竹的氣質,冷淡頹廢的氣質,讓呂初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幾眼。

“像……太像了。”

謝冰聽到這話,平靜地勾唇地笑了笑,沒說什麽。

纖瘦的手指一張,呂初手中捏着的發帶回到她手中,謝冰慢條斯理的,重新用發帶束好了馬尾。

冰霜發帶認主,本不該輕易被呂初抓到,然而,這一世,謝冰信任的,唯有呂初一個。

她語氣輕松,似是如釋重負:“走吧。”

日光揮灑,将她籠上一層朦胧的光,這裏,不再是魔修終日陰霾的霧氣。

她走在日光下,內心格外坦然:

前世的她,懼怕有人說她與萱瑤長得像。

她太恨這張與萱瑤八分相似的臉,所以她自己給自己這張臉整了容,眼睛是恰到好處的杏仁眼,那就整成夾死蒼蠅的雙眼皮,鼻子小巧挺拔,那就再筆挺一點,下巴精致柔和,那就再拉長一點……

這麽一點點,活生生把自己整成了一張蛇精臉。

再也沒有人說她與萱瑤長得像,可是她從此,再也不敢照鏡子。

她懼怕任何能映出畫面的東西裏,出現的那個陌生的女人。

那不是她。

這一世,她不怕。

長相怎麽樣,是父母給的,她不會置喙,更不會埋怨,她長什麽樣,便是什麽樣。

與任何人無關。

自然也與萱瑤無關。

謝冰把太虛派給的獎勵“飛花五色印”賣了個好價錢。

二品靈器,足足賣了十塊靈石,也就是約等于人民幣十萬元。

兜裏有錢,走路不慌,謝冰覺着自己走出來了六親不認的步伐。

呂初嘲笑她,“萱瑤可是被獎勵了七品法器,要是賣掉怕是要值一百塊靈石。”

謝冰嘿嘿一笑,毫不在意,“我不貪心。”

呂初一愣,由衷地說:“你真的變了。”

那個沉默寡言的謝冰,不知道何時,竟然變得如此潇灑自在,她僅僅出門歷練一趟,謝冰就長大了。

老母親呂初很是欣慰。

謝冰笑了笑,沒說什麽,她與呂初剛回了山門,才知道錯過了一場好戲:

妖族這次也派人來宗門大比了,來的人地位尊崇,是妖皇唯一的獨子,太子姬亂芒。

妖族與太虛派結盟也不過是這三年的時間,共同抵禦魔修,暫時性的同盟關系,這次派出太子姬亂芒來參加宗門大比,大約是示好。

這倒也罷了,然而爆炸性的消息是因為:在剛入山門不久,姬亂芒就看到了萱瑤。

然而萱瑤當時在追着一個身姿挺拔的少年,那個少年,是蘇肈。

自打萱瑤與蘇肈認識之後,便對這個拖着一條長尾的妖族少年另眼相待,宗門中人常常會看到她跟在蘇肈前後,而蘇肈卻根本不理萱瑤。

萱瑤像是找到了樂趣,一直纏着蘇肈。

少女嬌憨,明眸皓齒,少年冷漠,眉眼如畫,好一副美景,當即就俘虜了剛剛抵達太虛派的妖族太子姬亂芒。

美人當前,姬亂芒當即就貼了上去,萱瑤受到了驚吓,躲在一邊,執法隊的人護主了萱瑤,姬亂芒沒說幾句話,就認出來蘇肈,當即嘲諷他是妖族災星白狼,本以為他死了,沒想到竟然還活在太虛派!

蘇肈跟姬亂芒打了起來!

執法隊再次精疲力盡地勸架,拉開兩個人之後,這才得知了妖族內幕:原來蘇肈竟然就是那個被妖族妖皇遺棄的災星皇子,本以為必死無疑,沒想到竟然在太虛派茍活。

這麽一鬧,鬧出來妖族秘聞,大師兄殷倦之出面才控制住了局面。

……

呂初聽完了之後,驚訝:“沒想到蘇肈竟然還是有隐藏身份的,妖族災星,聽上去名頭夠大啊。”

“名頭大,死得快。”

謝冰皺眉:“這太子是蘇肈親哥哥,見到蘇肈恨不得掐死他,這次被狗……被大師兄勸和也只是一時的,兩個人不會就這麽輕易善罷甘休。”

謝冰想起來一件事情。

前世她對蘇肈并沒有在意,也不清楚他是誰,後來他與萱瑤有了幾分牽扯之後才做了蘇肈的功課,大約記得蘇肈曾經呆過太虛派,卻因為犯了錯所以被逐出師門,多年後當了妖皇。

難道……便是這次宗門大比出的事情?

……

謝冰回了山門之後就去找蘇肈,蘇肈一直沉默寡言,明顯跟她前世一樣是個悶騷,遇到這樣的事情,八成心裏崩了外面。

然而,沒找到,說蘇肈被大師兄殷倦之喊走處理事情,還沒回來。

也是,姬亂芒這麽一搗亂,蘇肈的身世怕是成了太虛派的頭條新聞。

只是不知道,帶蘇肈回來的師父,知道不知道呢?

她心事重重地回了石林峰,黑豬總管高興地在謝冰面前蹭來蹭去,謝冰摸了摸它頭上隐藏的角,讓它解釋一下為什麽院子裏有多了幾只山貓和山雞。

“我就幾天不在,你就往家裏帶野男人嗎?”

謝冰雙手撐在膝蓋上,俯身伸手彈了彈黑豬腦門,“我養不起,你來養。”

黑豬嗷了一聲,反而十分享受似的,極為自得。

謝冰只是回來看下家裏情況,看着小黑總管将石林峰治理的井井有條就放心了,她下山去充值賬戶,求配魔魇獸之毒的藥。

剛走沒多遠,黑豬總管沖過來,示意謝冰坐上去。謝冰曬然一笑,跳起來側坐在黑豬背上。

小黑總管四肢蹄子狂邁,腳下靈氣湧動,風馳電掣。剛下山沒走多遠,就看到遠處劍芒閃動,有人在打鬥。

周圍只有幾個劍修,執法隊的人并未來,說明才開始沒多久。

一團火光爆出來,眨眼間被妖氣籠罩,偃旗息鼓。

火,是赤焰峰的人。

謝冰擰眉,小黑總管似是感知到謝冰心意,變換方向,向着河邊而去。

情形清晰可見,妖太子姬亂芒帶着一群極為可怖的妖修高手,将剛回來的蘇肈堵了個正着,順便狠狠教訓了一下。

就在這個時候金火路過,要幫蘇肈,結果被妖修們按在地上。

姬亂芒烏黑長發如瀑,一張臉雪白而妖冶,眸中泛出冷厲而又狂躁的濃墨重彩,他的額間,清晰地顯露出一抹炙熱的紅蓮妖火。

這代表他是妖族最純正的血脈。

妖太子俯身,額前兩縷額發松松垂下,掩映了勾起的唇。

他伸出手,狠狠地将金火的臉在地上,摩擦,摩擦。

“還想救人?嗯?這是我們的家事,你摻和什麽?”

鋒利的石子将金火的臉上劃上,瞬間破相,鮮血迸流。

金火氣的嗷嗷叫,呸了一聲,“這是我們太虛派的人,有你動的道理?”

換句話說,蘇肈只能由他來欺負。

“自不量力。”

眼下兩個人都被打倒在地上,謝冰騎着黑豬,身體壓低,一陣風一樣跑過去。

她手中不停,小黃書“嗖”地扔過去,直接把一個妖修給砸翻了!

黑豬四只蹄子穩穩落下,金火看到謝冰,險些落淚,“謝冰,你怎麽才來?”

那聲音凄厲婉轉,真是聞着傷心見者落淚。

謝冰:……

姬亂芒頭上戴着金光燦燦的飾品,身上的精致華袍滾滿了金色花紋,看上去尊貴無比。

眉眼紅蓮栩栩如生,映襯地他眉眼妖冶的過分,只輕輕一擡眼,便讓人倒吸一口冷氣,實在是太美了!

然而,眸中的暴躁破壞了幾分美感。

他嗤笑一聲,對于謝冰這一個看上去就瘦弱不經風的女修,他堂堂一個妖族太子,沒放在眼裏。

“呦,打趴一個,又來一個,又打趴,又來?”

他渾不在意,一個騎着黑豬的女修,能有什麽了不起?

然而他看不起的蘇肈和金火看到謝冰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個冷冷淡淡地回視他,一個叉腰挺胸用鼻孔看他。

姬亂芒冷呵一聲,懶懶揮了揮手,示意妖修上。

謝冰嘆了一口氣,心知不能善了。

怪不得蘇肈當了妖皇之後斬殺了親哥哥,這副臭德行真是欠抽。

她手指一張,一本小黃書出現在她掌中。

姬亂芒:哈!哈!哈!

嘲笑聲剛發出,翻頁與低頌聲便在耳邊炸響,他瞳孔一縮,聽到謝冰輕輕松松道:

“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繳除武器!”

剛拿出劍還沒來得及出招的妖修們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劍飛了出去!喊都喊不回來!

沒有給他們喘息的時間,接下來的“菊花殘劍意”發出,無邊綻放的劍光将他們籠罩,剎那間,風雲變幻,妖修們被打落一片。

姬亂芒瞳孔一縮,剛舉起來劍,謝冰接連用上十步劍法“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黑豬的一雙小眼睛全都是光亮,胖乎乎的身體輕盈地躍動,甚至看不清楚身形!身姿變幻莫測,眨眼間就到了姬亂芒前面!

謝冰剛舉起來冰霜靈劍,小黑總管的豬蹄狠狠地蹬在了姬亂芒英俊妖冶的臉上!

“噗——”

踢了個結結實實。

姬亂芒帥臉着地,“當啷”一聲,靈劍落地。

謝冰微微一笑,将小黃書收起來。

氣定神閑。

謝冰微微一笑,系統的考試雖然教材難得,題目艱難,獎勵難刷,但是,得到的法訣有個誘惑到極致的優點:

無視段位!

在謝冰剛重生的那天,她發出來的法訣,甚至可以直接封顧莫念的嘴,後來屢次實驗,皆證明了這一點。

也就是說,謝冰現在不過是築基期,便可以直接與妖族太子杠上,用法訣取得絕對壓制。

金火看到謝冰,委屈:“我這不是想救他麽?”

就金火這倒數第一的不學無術的築基期修為,跟妖族太子杠上,這不是葫蘆娃救爺爺麽?

謝冰嘆了一口氣,“都站起來。”

蘇肈的唇色蒼白如紙,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謝冰面前被踐踏,可笑他曾信誓旦旦地說,說會保護她。

可是,他連妖族皇室的紅蓮妖火都沒有,姬亂芒,才是正宗的妖族皇室傳人。

可怖的暴躁與瘋狂在心中肆虐,蘇肈低頭,淩亂的碎發掩住眸中猩紅之色。

……

姬亂芒被黑豬踢得是眼冒金星,他好不容易撐起身體,就看到隐隐約約的視線中,那一抹青色身影,那一抹黑色野豬身影。

半晌,他開口:“大膽,女人,你可知道我是妖族太子?”

謝冰點頭:“我知道。”

姬亂芒嘴角的笑還沒有勾起來,就聽到謝冰側頭:“金火,該你了。”

正在撸袖子的金火有些委屈,好事不找他,揍人還是他上。盡管如此,還是一個輕松躍起,一腳将姬亂芒踢到了亂石堆裏!

一聲慘叫!

金火快步走了過去,一腳踩在姬亂芒頭上,獰笑到:“不知道我是太虛派小霸王嗎?”

姬亂芒眼前一片星星亂冒,他艱難地看向謝冰,眸子裏複雜難明:“你為什麽敢打我?為什麽要為這兩個廢物出頭?”

謝冰指了指蘇肈:“我兄弟。”

姬亂芒:“??”

謝冰指了指金火:“我兒子。”

姬亂芒:“???”

金火:“???”

謝冰假笑,“明白了嗎?”

她擡頭看着遠處劍芒閃動,是執法隊姍姍來遲。

“金火,夠了。”

謝冰往後退了一步,縮到了金火身後,意思是這一切跟她沒有關系。

……明白了。

姬亂芒怔怔地站起身來,迷蒙妖冶的眸子裏都是驚豔:這個女人,知道他是妖族太子,竟然還敢打他?

他的臉被黑豬踢紅了,在眉間紅蓮交映下,顯出幾分脆弱的變态美感,他就這麽夢呓一樣地輕吐出口:“好清純,好不做作,和外面妖豔的賤貨好不一樣,好喜歡!”

“你,叫什麽?”

謝冰:???

揍人還揍出來愛慕者了?

她怎麽樣也不像是頭發閃着七彩光芒的瑪麗蘇吧!

謝冰面無表情:“冰晶·琉璃·蝶影·飛舞·若離兒·雪·落櫻·秋茉莉·翠花。”

姬亂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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