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亡者（二）

第二天早上，大概是異能特務科那邊有事要處理，辻村深月并沒有到事務所來。

绫辻行人繞開監視者的視線，一個人出了偵探社。

異能特務科派來監視他的狙擊隊确實很優秀，可只要他想、随時都能把他們甩開。這大概也是異能特務科那些高層頭疼的根源。

和歐爾麥特約好的見面地點是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廳。現在是上午九點五十五，離見面還剩五分鐘，歐爾麥特還沒有到。

绫辻行人随便找了個位置坐下，百無聊賴地看着擺在玻璃櫥櫃裏的城堡模型。

然後，一個人停在了桌邊：“绫辻老師。”

绫辻行人擡起頭，站在面前的人居然是安德瓦。

“烈焰英雄”穿着身特殊材料制成的緊身衣，眉須上燃着火焰。

他身材比普通人高大不少，光是站在那就有種壓迫感。

绫辻行人應了一聲：“早上好。”

“在等人嗎？”安德瓦看了眼绫辻行人面前的咖啡，問。

身為排行第二的職業英雄，安德瓦自然清楚绫辻行人不該出現在這裏。被列入監視名單的人可不會被允許獨自外出。

但他并沒有檢舉這一行為的欲望和義務。

或者換種說法，其實他一直都覺得異能特務科的行為有些過激。

“嗯，”绫辻行人點頭答。雖然不熟，但他和安德瓦以前也見過幾面。

安德瓦怎麽會在這裏？

對方的英雄事務所和這裏相隔甚遠，總不可能是來巡邏的，最近似乎也沒有什麽事件需要把他調來。

如果是因為別的事……今天好像是……

绫辻行人看看安德瓦周邊，似乎也沒跟着什麽人：“來送你兒子參加雄英保送入學測試？”

“是，”安德瓦點點頭，也沒去問绫辻行人為什麽會知道，“請恢複女郎治療之後他身上的傷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正好以參加這次入學考試。”

他說着，語調不由得帶上絲得意：“以焦凍的實力，肯定能拿到保送名額的。”

“令郎的确很優秀，”绫辻行人道。

那天他趕到時轟焦凍雖然已經敗在了綁匪手上、但從現場情況也能大致推斷之前發生了什麽。兩個普通學生在身心俱疲的情況下沒有慌亂、反而齊心協力把綁匪逼到那種境地真的非常難得。

安德瓦十分受用：“正是如此，焦凍以後也一定會在英雄科遙遙領先。绫辻老師——以後‘史上最年輕的職業英雄’的名號會換人也不一定！”

“……”

绫辻行人：“那就祝他好運。”

烈焰英雄思索片刻：“中午有時間嗎？上次焦凍的事情還沒有好好謝過你。”

“不知道，”绫辻行人指指自己對面那個空着的座位，“這要看對方要跟我談到什麽時候。”

安德瓦問：“對了，還沒問……你是要和誰見面？”

雖然不在乎绫辻行人是否違令外出，但對方如果要見什麽危險人物他也是會阻止的。

偵探喝了一口咖啡，淡定回：“歐爾麥特。”

安德瓦：“…………”

“那就等下次再說吧。”

說了聲再見，烈焰英雄臭着一張臉離開了。

绫辻行人饒有興致地看着安德瓦的背影。

他之前見網上有謠言說NO.2英雄和NO.1英雄不合，沒想到居然會是真的。

“——安德瓦真的很讨厭你啊，八木君。”

偵探轉過頭，身形瘦弱的青年正坐在對面。

八木俊典，英雄名“歐爾麥特（AllMight）”。

其實剛剛绫辻行人和安德瓦說話的時候他就已經在一旁了，但他此刻的樣貌和平時的“最強職業英雄歐爾麥特”不一樣，所以并沒有被安德瓦和店裏的其他人認出來。

——作為“和平的象征”，歐爾麥特受傷的消息只有少數的幾個人才知道。

“裏面也有各種各樣的原因，”歐爾麥特無奈地撓了撓頭，而後道，“抱歉遲到了，剛剛在路上遇到了劫持事故，一不小心就耽誤了。”

“我也沒等多久，”绫辻行人說着，視線落在歐爾麥特腹部傷口的位置，“一直使用力量的話，就算維持這個狀态，你也差不多要到極限了吧？繼承人還沒決定好嗎？”

五年前的事件後，歐爾麥特受了普通手段難以治愈的重傷，就算是恢複女郎的個性也無法讓他完全恢複。

幾年前，職業英雄協會通過異能特務科聯系到了身處橫濱的某位醫生。

那位醫生所持有的異能力“請君勿死”可以使人的傷口在一瞬間恢複如初，無論多重的傷都能輕松治愈，歐爾麥特自然也不在話下。

但同時卻有一個代價——凡是被她治療過的人，都會變成“無個性者”。

換而言之，療傷之後，患者的個性都會被消除、并永久不可恢複。

NO.1職業英雄歐爾麥特的個性被人列為十大未解之謎之首。職業英雄協會從來都沒對此公開說明，所以民衆只能從歐爾麥特戰鬥時表現出來的樣子推測他的個性是增強力量、或是和風有關的個性。

而實際上，歐爾麥特所擁有的個性名為“One For All”，是能夠傳遞給他人、并不斷積攢歷代持有者力量的個性。

為了防止個性白白消失，歐爾麥特決定先找到繼承人再進行治療，可似乎到今天都還沒有消息。

聞言，歐爾麥特神情猶豫：“……NightEye那邊有推薦一個孩子，但是我還想再等等。”

偵探手虛握在咖啡杯上，說話的聲音聽着有點兒冷淡：“既然決定不了繼承人，療傷又會導致個性消除，那幹脆找個人轉移個性、治好傷之後再讓他轉移給你不就好了？”

“啊、那樣做的話那個人可能會受到影響，而且說不定會出現什麽意外，所以還是算了，”歐爾麥特連忙拒絕，“繼承人的事我會盡快決定的。”

“對了，绫辻君，關于去雄英任教的事……”

他話才說到一半，突然被绫辻行人打斷了。

“比起那個，我覺得你還是先看看這封信比較好。”

偵探戴着黑色手套的指間夾着一張信紙。

歐爾麥特心裏沒由得一突。

“這是……”歐爾麥特接過信，一邊展開一邊沉吟，然後臉色瞬間凝重了起來，聲音裏蘊含着比“仇恨”更為深刻的情緒，“All For One？”

五年前曾經有一個盤踞在東京的反社會組織，因為它的存在，當時整個東京都處在一種非常黑暗的狀态，惡人縱橫、犯罪随處可見，法律條文形同虛設。民衆一直生活在黑暗的恐懼之下。

而那個組織首領的名字就是“All For One”。

歐爾麥特死死地盯着紙上的那行字，如果眼神能殺人的話、這個名字的持有者恐怕已經被他殺死無數次了。

半晌，這位排行第一的職業英雄才開口：“不可能。”

他擡起頭，那雙眼睛直直地看着對面的偵探：“AFO應該已經死了才對。”

——五年前，AFO就已經死在了绫辻行人手上。

AFO的能力是奪取他人的個性，因此他集無數個性于一身，強大到難以估量。

五年前的那場最終決戰，AFO和歐爾麥特兩敗俱傷。這場戰鬥本該就此落下帷幕，但政府決心要鏟除AFO，随即命令殺人偵探接下了關于AFO的委托。

绫辻行人的異能“Another”是神下達的判決，是無視任何前因後果，只要滿足條件就能百分百令對方死亡的能力。

這種特殊能力能無視種種物理性的障礙，硬是扭轉成功的準确率，使對方死于“巧合”。即使逃到地球的另一端也難以避開這種命運。

而成為能力目标的條件只有一個，那就是“罪犯”。

手上血腥無數的AFO自然滿足這個條件。

绫辻行人接下委托後不久，AFO被确認死于心髒麻痹。

“死人也會寄信嗎？”

“绫辻君——”歐爾麥特欲言又止。

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他已經死了，我的異能力是絕對不會出錯的。”

歐爾麥特擡頭看過去。

绫辻行人微微低着頭，十指交扣，撐在桌上。

偵探坐姿十分随意，額前的金發一有幾分淩亂，但卻仍舊賞心悅目。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偵探露出厭惡的神情自言自語：“死人的來信嗎？還真是令人惡心的說法啊……”

歐爾麥特皺眉道，“……難道哪裏出了意外嗎？當初雖然确認過AFO的屍體，但以他的能力不排除僞造的可能。”

畢竟AFO在與歐爾麥特一戰後面目全非，想要僞造一具DNA相同的屍體對AFO而言并非難事。

绫辻行人赭紅色的眸子注視着咖啡杯裏的倒影，看不出是什麽情緒：“不，就算屍體能僞造，也不可能有方法躲過意外死亡……他一定已經死了。有人冒充他？”

“是誰？”

“……”绫辻行人盯着歐爾麥特看了兩秒，等對方一顆心提起來之後輕飄飄道，“不知道。”

偵探擺擺手：“情報太少了。”

歐爾麥特：“……”

“對方的身份還不清楚，但既然寄了信來，那以後肯定就還會有交手的機會。”

“‘我回來了（I’m back）’嗎？”绫辻行人頓了頓，眯起眼語氣不善道，“冒牌貨也好，地獄裏的死人也好……既然敢挑釁我，就得付出代價。”

……

離開前，歐爾麥特叫住绫辻行人。

“對了，绫辻君，關于去雄英任教的事考慮的怎麽樣了？”他可還沒忘記原本要讨論的事。

绫辻行人的動作頓了頓，随後答：“異能特務科同意的話我就同意。”

“真的嗎？”歐爾麥特欣喜道，“那我之後去聯系那邊。”

“嗯，”绫辻行人随意應道。

去雄英任教的話監視力度勢必要大幅調整，傻子都知道這意味着什麽。

所以只要腦子沒問題，異能特務科就絕對不會同意這個提案。

作者有話要說：  異能·腦子有坑·特務科：保持微笑：）

1.請君勿死（私設）：能瞬間讓瀕死的人恢複如初，副作用是抹消對方的個性（不包括異能力）。

2.“無視任何前因後果，只要滿足條件，就能百分百令對方死亡。這種特殊能力能無視種種物理性的障礙，硬是扭轉成功的準确率，使對手死于‘巧合’”出自《绫辻行人VS京極夏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