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返魂香（一）

“怎麽了辻村小姐。今天又被上司罵了？”

辻村深月推開偵探事務所的門後，绫辻行人擡起頭看了眼牆上的挂鐘：“比往常晚了一個小時呢。”

“還不是因為您的事，”辻村深月有氣無力地走到绫辻行人面前，掏出手機擺到桌上，連努力做出的質問語調都變得沒有半點氣勢，“老師、您昨天又擅自外出了吧？”

“嗯，”绫辻行人應完，看向辻村深月帶來的手機——是他之前落在那家咖啡廳裏的那只。

他原本打算以後有機會再去取，沒想到有人先把它送了回來，還是通過異能特務科。

這可就有意思了。

“這是昨天晚上警察廳派人送來的。”

绫辻行人了然：“難怪坂口安吾會罵你。”

內務省的異能特務科和司法省的司法機關局、警察廳向來水火不容，在政府內部互相對立、彼此争權奪利。

作為內務省下的機密組織，異能特務科負責處理異能力者犯罪的案件，而對待異能力者犯罪時采取的卻是有別于一般人的處理方法。

數年前異能特務科甚至向橫濱的犯罪組織發放了“異能開業許可”，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他們的行動——這種只監視不作為的行為讓不少人大為光火。

這次“特級危險異能力者”脫離監視的事被警察廳的人撞見，想必又要被拿出來大做文章。

“之後估計還要被找麻煩，”辻村深月垂頭喪氣。

昨天警察廳那邊的人可是毫不客氣地當面把異能特務科貶低了一通，她都不敢去看坂口安吾當時的臉色。

而且聽說發現這件事的人還是當初在警校時的前輩——真是太丢臉了。

“放輕松，你們異能特務科可不會因為這點小小的失誤就被廢除，”绫辻行人依然低頭翻看着手裏的報紙，毫無誠意地安慰道，“而且昨天你又不在這裏，上面的人就算怪也怪不到你頭上。”

“……老師，這種話不适合你這個罪魁禍首來說吧！”辻村深月深吸一口氣，把一沓報告單放在绫辻行人面前，“請把昨天發生的事詳細地寫成報告。”

見绫辻行人沒反應，辻村深月認命地拿了根筆：“那您說，我來寫。”

绫辻行人把手扣在桌子上：“昨天上午我去見了歐爾麥特。”

“見歐爾麥特的話向上面申請不就好了，這種事肯定是會通過的。還有，老師您一定要記得好好考慮去雄英高中的事……然後呢？”

“然後跟他讨論了‘All For One’再度出現的事。”

“嗯，見到歐爾麥特之後和對方讨論All For One再度出——”

辻村深月邊複述邊在報告書上寫字，然後遲了幾秒才忽然驚呼出聲：“AFO？？！”

她難以置信地看向绫辻行人，活像見了鬼：“他、AFO再度出現？？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那個作惡多端的犯罪者又回來了？

“只是有人以他的名義寄了信給我而已，”绫辻行人把之前的信遞給辻村深月，補充，“我之前給歐爾麥特看過，上面應該會有他的指紋。”

話雖這麽說，他也不覺得能在信上檢驗出點什麽。

“這種事您要馬上報告才對！”辻村深月感到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绫辻行人輕飄飄：“說不定只是誰的惡作劇。”

“……就算是惡作劇也請認真報告，”辻村深月打量着和之前收到的那個一模一樣的純黑信封，皺眉，“和之前的信是同一個人寄出的嗎？到底是誰？”

即使信裏那句“我回來了”讓人非常在意，她也不相信寄信的人真的會是AFO。

AFO已經被确認死亡了，绫辻行人的異能力是絕對沒有例外的。

——但誰會冒充AFO？

辻村深月左思右想也不得其解。

“總之，這封信我之後會帶去檢查，”辻村深月把信裝進密封袋後重新看向绫辻行人，“其實這次來還有別的事。”

“昨天晚上，內務省的某位情報員在郊外的私人別墅裏被發現身亡。特務科想委托您調查這件事。”

事件發生在一個相當偏僻的城鎮。

小鎮地處山區，三面環山，而那位情報員名下的別墅則是在距小鎮十多分鐘車程的半山腰上。

前些天的連續降雨過後，這裏曾發生過泥石流，雖然規模很小、并沒有造人員傷亡，但由于位置過于偏僻，到現在路上的碎石斷木都還沒有清理幹淨。

因此，想要抵達那棟別墅就需要徒步上山。

“死者名叫五十岚直樹，三十七歲，男性。五年前和前妻離異，有一個女兒名叫五十岚洋子，”辻村深月邊走邊道。

“死者在內務省任職，二十四號申請休假後來到這裏，大概是打算和朋友一起在別墅舉辦聚會。然後二十五號晚上，他在別墅二樓的鋼琴室內身亡。屍體的第一發現人是他現在的交往的對象花澤久美……绫辻老師？”

走在前面的人忽然停下腳步，辻村深月愣了一下：“怎麽了？”

绫辻行人立在原地，側頭看着相隔不遠的某個岔路口的盡頭。

辻村深月順着他的目光看去，越過落葉遍地的林間小路後，道路的盡頭矗立着座簡陋的教堂。

這座教堂有什麽問題嗎？

绫辻行人沉默不語，赭紅色的眸子裏沒透出什麽情緒，似乎只是因為偶然的興趣而駐足一般。

但不知為何，辻村深月感受到一股寒意。

風撥動頭頂的白雲，耀眼的金色陽光穿過樹木枝葉落下來。

“不，沒什麽，”半晌，绫辻行人收回視線。

——可能只是錯覺吧？

“是嗎？”辻村深月有些奇怪的應了一聲，然後指着不遠處的三層建築道，“那應該就是案發的別墅了。早上接到報案後警視廳那邊派了人過來，現在應該已經在裏面了。”

別墅周圍似乎已經調查結束，沒有任何人在。

進門之後，大廳裏零散站着幾個人。

見绫辻行人和辻村深月進門，其中一個人站起來：“是绫辻君啊！沒想到又見面了。”

绫辻行人點頭：“毛利先生，別來無恙。”

“我是搜查一科的目暮十三，您就是那位有名的偵探吧？上面已經提前打過招呼說您會來了，”目暮警官一邊起身把兩個人迎進來一邊感嘆，“之前只聽過傳聞，沒想到您真的還這麽年輕……”

“目暮警官，為什麽毛利先生也會在這裏？”辻村深月遲疑道。

死者是內務省的情報員，掌握着不少內務省內部要對外嚴格保密的資料，考慮到這次事件的動機很可能和他掌握的那些情報有關，異能特務科才特地派了绫辻行人過來。

——這種情況下，外來者自然越少越好。

“這個家夥不是我們請來的，”目暮警官“啊”了一聲，解釋道，“他是收到被害人邀請後來這裏參加聚會的。因為目前的證據足以證明他不是犯人，就拜托他一起查案了。毛利老弟的辦案能力可是一流的，有他在事件也能解決的快一點。”

“這樣啊，”辻村深月感覺自己有點頭疼。

為了避免情報外洩，他們并沒有告知警視廳绫辻行人的事，對方會做出這樣的判斷也是難免的。

內務省的情報是一方面，绫辻行人的能力萬一被察覺也是一件大事。

希望後續不要出什麽意外才好。

“案件現在調查的怎麽樣了？”绫辻行人問。

剛進門的時候，在場幾個人的臉色可都不怎麽好看。

說起案件，目暮警官的臉色又凝重起來，他看了一眼坐在角落裏滿臉淚痕的年輕女孩：“昨天夜裏我們抵達這裏之後現場的取證工作進行的還算順利。”

“但是，今天早上的時候……”他頓了頓，猶豫中帶着些不确信，但最後還是艱難開口，“被害人‘活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