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梅婷婷

林安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心跳加速過了，她想，自從畢業來到這裏後，她已經見見學會了如何平靜的看待機會，不對任何事抱以期待，至少是永遠不對一夜爆紅這個概念有幻想。

“那個，你能不能，跟我對一下臺詞？”林安手中拿着剛溫好的雪梨汁，那是她用來禦寒特制的果汁，基本上，從來沒給第二人喝過。

因為太特麽甜了，喝了牙疼，避免喝不完倒掉，不如禍害別人的牙齒。

她站在顧以澤面前，仰視着比她高個頭的高度，墊着腳，小心翼翼的遞過去一個老幹部牌保溫杯。

“臺詞？”顧以澤語氣了無波瀾，雖然平時很少會有群演來找她對臺詞，但平時來找他爆黑料炒緋聞的人卻實在是很多。

他沒有接。

“臺詞可以對，水拿回去吧。”顧以澤轉身看見自己的杯子，拿在手上晃了晃，“我這裏還有水。”

林安笑了笑，悄悄地把保溫杯往自己的背後藏着，“放心兄die，很快就會結束的。”

顧以澤随便找個地方坐着，他大致看了一眼劇本，“你想怎麽來演梅婷婷？”

林安現在一點也不想提到梅婷婷，這個如魔鬼般的名字一直在她腦子裏回放盤旋，簡直糟心到想把這個人從劇本裏拖出來打一頓。

“就，就演出一種悲情複雜的感覺？”

“複雜該怎麽演？”顧以澤挑了挑眉，似乎突然想到一件好玩的事情，“這樣，你把你剛才的杯子給我。”

她乖巧的遞過了。

顧以澤接過擰開蓋子，遠處的王成平對着他做了個搖頭的動作，示意曲姐還有一會才到。他随之往杯蓋裏倒了小半杯雪梨汁，“假如這是你敬我的毒酒，在說出臺詞的前一秒，你應該做出什麽樣的動作和神态？”

“希望恒生，但知道是毒酒之後，又非常絕望的表情？”

“大概如此。”他看着那半杯水，“有些時候你并不需要去刻意的記臺詞，因為在進入到角色狀态時，演員的下一句自然而然就是劇本人物所要說的話了。”

說完，顧以澤合上劇本，遠處漸漸走來曲昭的身影，他沒有急着起身迎接，而是徑直走向了另一個人——夏沁的面前。

風中僅剩石化僵硬後的林安。

“以澤，你好，我看過你的很多戲。”在顧以澤面前，夏沁決定首先将自己先當做一個後輩，誇耀過別人之後，勢必還能告訴別人自己還年輕，“所以，很希望能從的這次的《劍俠盜》中提升自己。”

曲昭從遠處的走到副導演的面前，“劉導你好，有點私事耽擱了。”她風風火火的摘下眼鏡，“至于你們今天的通告錯誤，不好意思，可能會造成你們一部分的經費損失。”

劉明真有點尴尬，因為還沒有試完鏡，他現在一點也不想和這位辯手讨價還價，“這件事我們待會再談好嗎？角色的試鏡還沒完成。”

“好呀，你們先忙。”曲昭取下墨鏡，悠悠的坐在顧以澤旁邊，“以澤，不管怎麽樣，你今天也不會白來。”

“希望如此吧。”

林安全程觀戰，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她明顯感覺到了一種不樂意的情緒在裏面。

“這位是今天來試鏡的演員嗎？”曲昭指的夏沁，此人臉上的濃妝說明了這一點。她雷厲風行的盯着周圍的動靜，劇組被跟拍的事并不少見，“既然如此愣着幹嘛？以澤，速戰速決啊。”

顯然，顧以澤此刻并沒有心情。

“夏小姐，你現在還有心情對戲嗎？”以正常的語氣翻譯過來，這句話也可以成為:管你想不想，反正我現在不想了。

夏沁暗暗的點了點頭。

“好的，夏小姐看起來是沒這個心情了。”顧以澤避開夏沁充滿期待的眼神，“接下來看她們自己的吧。”

啧啧，閉眼說瞎話。林安看着态度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的顧以澤，哎，男人臉，四季春，男人心，海底針……

劉明真松了口氣，他還真的害怕今天被曲昭這麽一鬧，這麽個小角色都定不下來，那他豈不得被張魏廷給罵死？“好，以澤說的對，接下來就讓以澤充當一下道具，看看兩位的表演吧。”

“好，停。”

劉明真嘆了口氣，他現在根本無法用言語來表達對顧以澤的感謝，在經歷過剛才兩場尴尬的表演後，再看到兩位演員面的表現，簡直是奧斯卡小金人般的表演，“那個以澤啊，感謝你這次的傾情表演，這次真的幫大忙了。”

“沒事。”顧以澤随意笑了笑，“她們本身都是很有實力的演員，只是被眼前劇本和臺詞束縛了而已。”

林安眼睛一亮。這絕對是她從事龍套這麽多年以來，獲得過最高的評價了。同時了解到，影帝的人脈究竟是怎麽混起來的了。

不過劉明真本來的好心情，在看到曲昭的一瞬間煙消雲散，以至于他很想要找個話題壓壓這股氣焰。

“以澤啊，你作為觀察的細致的人，覺得女演員誰更适合作為梅婷婷的扮演者？”

這是一個坑，而且是個大坑。

曲昭回了個眼神，示意他不要回答。

顧以澤依舊只是笑，他的眼神很快從曲昭身上移開，“我覺得吧，兩位演員都在剛剛呈現了自己所認知的梅婷婷，都演的很棒。”

曲昭嘆了口氣。

“不過。”顧以澤頓了頓，繼續道，“還是夏沁小姐的表演，更符合我心中梅婷婷的形象，她的神态，動作都比另一位小姐的更加高級。”

林安聽着，做出點評的顧以澤展現出異常認真的神情，她依舊能夠感受他眼中的某些東西，在完全屏蔽掉口中所說的話之後，還能感受到星星閃閃的眼睛。

就像是說謊一般。

當然，這也可以說為是我不聽我不聽的另一種委婉解釋。

“大師的話我們可得聽啊，行，夏小姐，林小姐，你們還是先回去等消息吧，結果通知時間不變。”劉明真意會到曲昭眼神表達的意思，“相信我們會給你們一個公正的結果。”

“好的，劉導，曲姐，澤哥再會。”夏沁自來熟的向三位道了別，很自信的回頭看了眼林安，徑直向影視廳外的一輛白色比亞迪走去。

林安沒有理會，她同以往任何一次一樣，在跑完龍套後收拾自己的大媽購物袋，披上超厚的黑色襖子，緊緊将自己裹成一個球，在夏沁走後，悄無聲息的走到右邊的公交站。

“以澤，你對那個叫夏沁的感興趣嗎？”見顧以澤的目光還延伸在小轎車離去的煙塵中，曲昭突然間不着急處理通告出錯的問題，“怎麽了以澤，情窦初開了？”

“曲姐進來可真會開玩笑。”顧以澤臉上是不變的笑意。

曲昭看着他，“哎呀，人家剛見你一回就叫上澤哥，剛見我一回就叫上曲姐了，你确定只是在開玩笑？”

“不然呢？曲姐，我知道合同上寫了些什麽。”

“最好是這樣。”她收回略顯嚴肅的神情，“劉導，今天的事可以在不額外添加費用的情況下一筆勾銷，只要你答應我一個要求。”

劉明真現在并不想和曲昭為了通告的事争的面紅耳赤，只要要求不過分，他自然是要往接受那方面想的，“你說。”

“把這個叫做夏沁的pass掉，她後面應該有點背景，這個時候把火花給掐斷了。”曲昭一遍看着顧以澤，一邊說到，“以後也少受些緋聞捆綁。”

“這，這恐怕不太好吧。”

“不太好？”曲昭冷笑一聲，“既然不好的話，就經濟賠償吧。”

劉明真擡頭看了一眼顧以澤，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錯了，在曲昭開口的那一瞬間，顧以澤的嘴角挂着惬意的笑。

“好，那我可就選定今天試鏡的另一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