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Triton Winter

第一章：Triton Winter

一望無際的海水溫和的拍打着冬催的金色尾鳍，少年唇角彎起，金色的眸子卻微微失神的盯着碧藍海水下湧動的細沙。

身後有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靠近，與尋常人腳跟先着地，腳尖後着地的聲音不太一樣，卻讓冬催聽出這是自己族人特有的腳步聲。

這個時候會來的，應該是舅舅吧。但是冬催仍然呆呆的盯着閃爍着光芒的細沙沒有擡頭，直到身後人動作輕緩的撫上他的頭，揉了揉他今天清晨因為偷懶沒有束發而披散在身後，仿佛帶着微微濕潤的黑色長發。

“走吧，霍格沃茨的接引教授已經來了。”冬至稍稍用力，将有些抗拒的孩子從岩石上拉了起來。至于對方在他拉他時做出的那丁點反抗，不好意思，成年海人鲛和幼年海人鲛的力氣差距是相當懸殊的，就算同為成年海人鲛，彼此之間也會因為各種先天或後天的因素，有着各種差距。

基因決定一切，而一切決定基因。

“舅舅，我現在又不想去了，我可以不去了嗎？”冬催把頭埋在男人因為要待客而特意穿了人類衣服不同于平時赤着的肩膀處，綿軟的嗓音抱怨着，臉上卻挂着雀躍的笑容。

好在男人早知道自己外甥天生口不對心，早已經習慣他說高興的時候掉金豆豆，不高興的時候卻一直挂着燦爛笑容的錯亂面部神經系統了。更何況最倒黴的又不是他，天闕裏那幫老家夥不知道被這小家夥逗了多少次了。“你已經錯過了改主意的72小時了。”

言下之意就是當初收到霍格沃茨通知書的時候給你三天考慮時間，過期不侯。

冬催當然知道自己舅舅是什麽意思，此時也只是習慣性的抱怨了兩聲，小臉上的笑容又燦爛了一分。“舅舅，你不知道這次為了我老媽，我做了多大的犧牲！從一年級起我就對着長老一直軟磨硬泡，好不容易讓他松口同意我下學期開學的時候當上掌門弟子！你知道的，以前這可是只有高中以上的天闕學子才能當的。”

“我很欣慰你在天闕學的很好。”冬至舅舅親了親他的臉頰，用一匹銀色的鲛紗将他整個裹住，倒也沒有因為他沒有變成人形的耳朵和尾巴說他什麽。“霍格沃茨是寄宿制學校，你在那裏安分點。”

冬催眨了眨眼，眸中微微濕潤，“舅舅，你都不關心我了！都不怕我被洋鬼子欺負！”

舅舅啼笑皆非，跟你這個調皮精相比，我更擔心霍格沃茨那些可憐的學生！他沒有多說什麽，只是整理了一下他身上的鲛紗。

因為他們離那位來自霍格沃茨的教授只有數步之遙了。

“舅舅，你不覺得他比我更像中國人嗎？”冬催悄悄的打量着那個有着一頭略顯油膩，帶着些棕色的黑發的男人，心裏沒來由的有些緊張。他叽叽喳喳的跟自家舅舅在那咬耳朵，倒是讓對面的斯內普把他瞧了個清楚。

海人鲛啊......無論是大的還是小的，總是有些違和感的。大的那位與平常人類看起來是相差無幾，小的那位，區別可就大了。身體被那種似幻似霧的紗給包裹的嚴嚴實實，斯內普無法看清楚，但是僅僅露出的那個小腦瓜，與人類的差異就可見端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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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在發尾略打着卷長發似乎隐隐地帶着水汽，但是從開始到現在，這水汽既沒有聚成水珠掉在地上，倒也沒見它幹過。

半透明帶着金色的扇形帶刺骨的耳鳍，可能是軟骨，沒有那麽堅硬——斯內普略眯起眼，注意到小海人鲛親昵地靠在大人耳邊說悄悄話的時候，貼着對方皮膚的耳鳍部位柔軟的彎曲着，并不像表面上那麽堅硬。

那同樣是金色的眸子，不經意間以為那是光澤四溢的璀璨寶石，可到了近處，卻又發現光華盡皆內斂，收束其中。

斯內普謹慎的打量着面前朝他走來的一大一小，盡最大努力的讓自己滿足好奇心的同時，又不至于激怒這些魔法生物......如果他沒記錯，曾經是有這麽一段描述是關于海人鲛這一族群忌諱之事的。只要你不過分，不妄想着從海人鲛身上奪取些什麽珍寶，那麽你的打量，是不會讓他們産生警惕的。畢竟，海人鲛也只是類人魔法生物，與人類相似，卻并不完全相同，也有着向其他生物展現自身魅力的習性。對海人鲛來講，繁衍就算不再重要，刻在骨子裏的族群特性卻不會忘記。好在他們不是神奇動物，也幸好鄧布利多那個老蜜蜂的大腦沒有被糖果侵蝕徹底，沒有同意另一家的媚娃進入霍格沃茨。媚娃那種神奇動物，有法國的布斯巴頓來收就夠了，霍格沃茨沒必要參一腳（此內包含斯內普教授對媚娃的輕視，嚴格來說，媚娃應該是屬于魔法生物的。如果僅僅是神奇動物，那麽法國的德拉庫爾家族就沒必要與動物通婚）。

“我想，這位應該就是特裏同·溫特爾先生了吧？我是霍格沃茨派來的接引教授西弗勒斯·斯內普，在學校裏擔任魔藥學教授。”

“您可以叫我崔頓，先生。”冬催知道此時自己仍舊挂在舅舅大人身上有些不禮貌，但是現在要他當着陌生人的面化形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從語氣态度上顯得尊敬一些了。

當然，冬催不會知道，對面這個大鷹勾鼻教授此時嚴肅的表情只是在想着這個小海人鲛被抱着出來是不是意味着他化形功夫還不到家，等會去對角巷的時候該不會也要他來接手抱着――這樣一件已經不知道歪樓歪到什麽地方的事了。

“請原諒，溫特爾先生。”只要對方是個懂禮貌的小孩而不是一直哭鬧不休或者一直用懷疑的眼神盯着自己的小巨怪，斯內普一般情況下還是十分紳士的，畢竟，他可是英國人。只要這個名叫特裏同――好吧，崔頓·溫特爾的小孩，聰明的時候比不聰明的小孩要久一點，他的耐心可以留到分院儀式之後。等到對方表示不用在意之前名字的錯誤之後，斯內普才繼續開口，“霍格沃茨的入學通知書您已經看過了，針對您及您的監護人提出的問題，學校董事會經過會議商讨後，由我作為代表并接引新生的教授，解答您所提出的需求與問題，并提出建議解決措施。”

只要斯內普願意，他還是能讓自己顯得平易近人的，對于自己的這番表現，斯內普默默地在心裏給自己點了三十二個贊。

冬催歪頭看了一眼舅舅的表情，乖乖的閉上了嘴――其實他也不是故意的，冬催表情無辜的想到，誰知道那只倒黴的貓頭鷹會在他潛水的時候直愣愣的一頭紮進水裏呢？天知道他看見水裏有一只貓頭鷹的時候有多驚訝！好吧，雖然不知道那封由可憐的差點溺斃的貓頭鷹寄回去的信上到底寫了什麽，但是舅舅大人既然覺得有必要質疑，那就肯定有被質疑的必要。

自從母親過世之後，冬催也只有舅舅這一個親人了。雖然自家舅舅按人類年齡來算看起來也才二十出頭的樣子，但實際上，他可是和那些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的爺爺們是一個輩分才對。

“您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們去房子裏再談。”冬至指了指海灘另一頭，靠懸崖的一棟建築。“請您見諒，之前與您約見的地方是海灘而不是室內。”

冬至這話說的冠冕堂皇，斯內普教授沒聽出別的意味，或者說沒意識到別的意味。魔法生物嘛，總是有些奇奇怪怪的地方，想到每次鄧布利多與霍格沃茨黑湖那一只淡水人魚的領袖商談都要頂着個泡頭咒下到湖底，而這些海人鲛倒是沒讓他下到海底去，在他看來待遇也算不錯了。于是他禮貌的颔首，跟在主人家身後，往那座一不注意就會被忽略與岩石一色的別墅走去。

但是，在冬催聽來，就有那麽點別的意思了。在抱着自己的男人轉身帶路的時候，冬催呲着小尖牙毫不客氣地咬着自家舅舅的耳朵嘀咕，“為什麽要帶他到家裏去！跟我們說好的不一樣！”

“乖一點，人家都到家門口了你不叫人家進來喝杯茶？我是這樣教你的？你媽媽是這樣教你的？”冬至無奈的把自己被外甥的口水糊滿了的耳朵拯救出來，抱布娃娃一樣給冬催換了個姿勢，讓他坐在自己手臂上。順便警告的拍了拍他的臀部。

冬催還在那不依不饒，一擡眼卻不小心對上了身後那位英國教授淡定的眼神，騰的一下紅了臉，吶吶的縮在了自家舅舅的懷裏。好吧，丢臉的事都當着未來老師的面給幹盡了！只是有點奇怪，怎麽總覺得這個板着臉的魔藥學教授其實是個溫和的人的感覺呢？

至于斯內普教授，如果讓他知道自己被評價為溫和，恐怕要對他心目中的未來魔藥材料供應庫露齒一笑，且自帶陰風撲面效果，“海人鲛入藥的部分可遇不求，哪怕遇到了，通常也會有生命危險。”不然素來讨厭帶新生的他為什麽會百年難得一遇的争着搶着要當這個新生的接引教授？還不是為了和未來的原材料打好關系，以後有什麽掉落的頭發褪下來的指甲鱗片等等能夠優先自己。

不過，教授，如果你知道這家夥是海人鲛中的異類，摳門的指數高的令人發指——這是後話。

等雙方坐定，斯內普教授取出一份文件，他沒有把文件遞給冬至，而是照着那上面的內容念了起來。

“溫特爾先生之前提出的第一條關于宿舍的疑問是這樣的，霍格沃茨分為四個學院，斯萊特林，拉文克勞，赫奇帕奇，”斯內普的嘴唇扭曲了一下，吐出了一個詞，“還有格蘭芬多。學校董事會商議後，提議無論小溫特爾先生分到哪個學院，他的宿舍都安排在斯萊特林的地窖。地窖在黑湖底下，方便小溫特爾先生對水的需求。這間宿舍可以是單人宿舍，也可以是普通的雙人宿舍，由小溫特爾先生決定。”

冬催之前在天闕小學讀書屬于半寄宿制，因為冬至舅舅經常會心血來潮接他回來住，所以他的床鋪空着的時間還是會比不空的時間久，宿舍——好吧，也是因為海人鲛悲催的出生率，直到他都從天闕小學畢了業，也沒有見着另一只海人鲛，所以他那是單人宿舍。

霍格沃茨，衆所周知，是全住宿制學校。冬至也只是抱怨了一下不能随時随地的見到自家小外甥，到也沒有想要幹涉冬催想要一個人住還是兩個人住的意思，當時在回信裏添上宿舍這一條也只是刁難一下霍格沃茨為自家外甥謀個福利而已。

“如果方便的話，我還是想住在雙人宿舍，這樣如果有什麽事情，也可以有舍友幫忙。”冬催見舅舅沒有開口的意思，連忙眼睛亮晶晶的跟坐在他對面的斯內普說道。

黑發——好吧，其實屋子裏坐了三個黑發的家夥——教授在紙上添了兩筆，繼續念着下面的條款。“第二條，校董會同意每個月的最後一個周末準許崔頓·溫特爾先生回家一次，如遇考試等特殊情況酌情調換。”

冬至假惺惺的——在冬催看來——實際上是很禮貌的笑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崔頓還是未成年的海人鲛，很多地方與人類孩子還是不一樣的。未成年的海人鲛每個月至少要浸泡一天的海水，不然可能會發育不良。”

當事人眨巴眨巴眼睛，聰明的沒有提出異議，能從寄宿制學校回家過周末，就算一個月只有一次，但這樣的好事誰不喜歡？至于什麽勞什子未成年海人鲛每個月至少要浸泡一天的海水——原諒他，他只是未成年，之前一直在天闕讀小學，不懂得族中秘辛~

之後兩個大人講了什麽，捧着小臉坐在旁邊的冬催都像是聽天書一樣，明明他們聲音都從旁邊傳過來，他好像聽了，又好像沒有聽。冬催直勾勾地盯着這個棕黑頭發的霍格沃茨的魔藥教授，心裏突然恐慌起來。

他如果去了霍格沃茨，遍地都是金毛碧眼的歪果仁，所有人說的都是英語，再聽不到熟悉的漢語。哪怕是有黑頭發黑眼睛的人，也是像眼前這個教授一樣，夾着別的顏色，并不是純正的黑色。這還沒走呢，小冬催的思鄉之情就開始泛濫了。

雖然在霍格沃茨會很陌生，但這也說不定會有另一種機遇呢？之前在天闕，自己因為海人鲛的族群身份被人排擠，也交不到同齡的朋友。雖然師父們和師兄們都一直疼愛着他，可是每次看到那些同齡的小夥伴們三三兩兩相約去哪游玩，他在路上看見就會覺得好羨慕……那時候他臉上是笑着沒錯，但是心裏其實可難受了。他想的着迷，連身旁兩個大人看着他停下了說話都不知道。

冬至問了問斯內普教授預備去對角巷購物的時間，發現還有那麽點餘裕，打了聲招呼請客人随意，抱起身邊的外甥就上了樓。

“怎麽啦？臉上笑得都快開出朵花來了？”因為知道自家寶貝外甥天生面部神經系統紊亂，所以冬至拿他打趣時也跟常人是反着來的。

男人不說還好，冬催一時半會還想不到那去，冬至這麽一調侃，壞了。冬催啞着嗓子幹嚎不掉淚，臉上有多開心，嚎的就有多傷心――樓下坐着的教授聽到動靜眼神一亮，目光恨不得穿透樓板――幼年海人鲛的眼淚，治療藥劑的上好材料啊！更令人稱奇的是成年海人鲛的眼淚藥性完全不同，雖然外觀類似，可是十之八九只能拿來做詛咒□□，鹹少能有成年海人鲛的眼淚還可以有治愈功效。這麽說來，也真是可惜了，冬催這家夥，從來光打雷不下雨，不過，高興到能讓他哭出來的時候也不少。

冬催悶在他舅舅胸膛上，嚎的上氣不接下氣，“我不想去霍格沃茨了，我怕一個人！到時候那裏跟天闕一樣一樣的我該怎麽辦？我都誇下海口了，到時候灰溜溜的回了天闕還不得被他們笑死！那些家夥平時就特別讨厭我，這下我要是出了婁子――可是不去我又不甘心！萬一我就有朋友了呢？萬一我就能帶着我的朋友甩他們一臉——我不甘心啊啊啊啊啊――”

男人低垂着眉眼哄着小孩，心裏絲絲繞繞的爬上了難過。原來在天闕，孩子吃了那麽多苦，他還以為冬催成績好，在學校裏人緣也不會差。每次去學校看他雖然都是一個人，可是精氣神都不錯，他就以為……冬至心疼的親了親小海人鲛的鬓角，仍然用當年他剛出生的時候那套老辦法，輕輕搖晃着他的身體，拍打着他的背。“催催乖，催催都是男子漢了，說的話就要做到，不能出爾反爾。有什麽好怕的？霍格沃茨魔法學校沒有人因為你的族人吃過人就害怕你，他們不是天闕裏那些沒見識的小鬼。催，你已經決定了，那就去做到，讓舅舅看到，讓你媽媽看到。”

漸漸停止哭嚎的冬催使勁在舅舅身上蹭了蹭臉蛋，低低的應了一聲。

“去收拾下，教授要帶你去對角巷了。”冬至抱着冬催走到他卧室，叮囑他去變成人形，轉身去衣櫃裏給他拿衣服。“你穿不了人類織物，校服的事我跟斯內普教授說過了，你去看個樣子，回來拿鲛紗自己做。”

冬催被放在浴缸裏，眼睛還有一點紅，但是乖乖的點了頭。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了！！！！

有沒有親來看？

今天是人家生日咩哈哈哈

羞澀的送上一個麽麽紮~

（づ￣3￣）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