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已經死了(1)

鄭澤盯着眼前一堆衣衫褴褛、步履蹒跚,如游魂一般排着隊過橋的妖魔鬼怪看了将近十秒鐘,這才反應過來——啊,原來我已經死了!

當了二十幾年的纨绔,人後不知道被吐了多少酸水他沒想到臨死前竟然高尚了一把,舍己為人當了回英雄。鄭澤已然可以預料到,他死後本市的各大報紙上會怎麽報道他的死訊了。畢竟他死前戲太足,可寫的八卦實在太多,也算是成了整個金融界的笑話。

地産大鱷争權失敗,情人背叛股權失席,頭頂綠帽心擁草原,一夕之間從億萬富翁淪為窮光蛋,到底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唔不對,這是晚上八點檔電視劇最愛的橋段才對。不過很可惜,他鄭澤即使有幸參演了這部倫理大劇,卻不是裏面的男主角,連大BOSS都算不上,只是一個被利用完就抛棄的傻逼。

自嘲的笑了笑,鄭澤覺得自己真是死了也不得安寧,物盡其用人盡其才,生前被人算計陷害就算了,死後還要貢獻話題。

不過這些他也沒必要計較了,他又不可能跑回去找那人算賬,揪着那人的領子,跟苦情劇裏被抛棄的女主一樣,眼淚婆娑可憐兮兮的問為什麽,為什麽你要背叛我,這麽多年的情誼難道都是演戲,你到底愛沒愛過我?

前世緣,前世孽,有什麽都恩恩怨怨都留在上輩子就好,他都人死如燈滅,搞不好已經入土為安了,何必還要愁那些有的沒的。那些情啊愛啊,恩啊怨啊,就留在上輩子吧,現在就讓他跟過去說拜拜,然後潇灑一轉身迎接美好的明天吧!

這麽想着鄭澤也就不氣不惱了,好像幾分鐘之前那個因為最愛的人背叛,差點尋死覓活的根本不是他,雲淡風輕得看不出一點兒憂愁的樣子。

哦,當然那個也不算是他了,講究點稱呼的話,應該算上輩子吧。

也許是最近死的人不多,一眼望不到頭的幾百個工作“窗口”并沒有大排長龍,每一個隊伍也就十來個鬼,一個個還呆滞的很,機械式的沿着隊伍前行。鄭澤也沒多耽擱,就近找了個人不太多的隊伍,規矩的排了進去。

起初他還有心思東張西望,過了好一會兒發現隊伍實在動的龜速,半個小時也挪不了一米之後,他終于忍不住伸出滿是鮮血的手。拍了拍排在他前面那人的肩膀,鄭澤一臉真誠的笑道:“嗨,哥們兒,咱們打個商量成不?”

前面那人轉過頭,擦了擦被蹭上的血,拖長了聲音問:“幹……嘛?”

“我……”雖然大家都是死人,周圍邊死狀凄慘的也不少,但這位仁兄的模樣仍舊把鄭澤吓了一跳。就像燒餅一巴掌拍成了煎餅,那人整由內向外爆開了花兒,背面看還好,正面看……鄭澤忍不住把手縮了縮,退後半步,确定身上沒濺上不知名的血肉混合物後,硬着頭皮道:“那啥,哥們兒,咱們能換個位置不?”

那人被壓成雞蛋餅的眼珠子微微的轉了轉,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好一會兒後才又慢悠悠的道:“你……急着……去……投胎……啊……”

可不就是急着去投胎,從新開始美麗新世界麽?

鄭澤也不管自己滿臉鮮血有多吓人,擺上招牌式的笑容,露出八顆牙笑了笑:“你看啊,哥們兒是這樣的。咱們都已經死了,快也是投胎,慢也是投胎,反正不能還陽你還不如給我個痛快。而且我這不是已經死膩了,想快點去享受新世界的美好麽?你就行行好,讓讓吧,我到了那邊先去發展發展,要是混的不錯,等下輩子咱們再遇到了,我一定還你這個人情。”

要是以前遇到這種需要排隊的事情,他鄭大總裁随便掏點票子就能解決了。不過毛爺爺在這兒不頂用,他也只好拉下臉皮求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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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他的笑容太過真誠,也許真的是大腦不夠用,煎餅兄考慮了一會兒之後竟然答應了:“那……好吧。”

“哎,謝謝您嘞。”鄭澤喜上眉梢,真是比談了一大單的生意還要高興。

這是他第一次不用錢談交易,只是說了幾句好話,送上一個微笑而已,這成績要是被那人看到,指不定會多麽驚奇。不過也說不好,也許那人還會懷疑他在演戲,畢竟前科累累他的信譽值早就為零。

操!上輩子的事情還想他幹什麽?神經病!鄭澤兀自罵了句,收拾收拾了心情,又開始了他的排隊大業。

萬事開頭難,有了好的開端後頭就好辦多了。熟能生巧,鄭澤第一次發現自己還頗具營銷天賦,跟排在前面幾個鬼說了一番好話,賣了賣慘,他最後心滿意足從隊伍的尾巴換到了前頭。過了橋,來到“辦業務”的大門前,他就算是到達此生的終點了。

說來也是奇怪,先前遠看虛無缥缈怎麽努力也瞧不真切的大門,近看竟然在昏暗無光的地府泛着幽幽的暗光。而且最奇怪的是,那門竟然像是自地面生根而出的,朝下看不到縫,往上望不到邊。不過除了這些,門上的雕刻倒是精美讓人移不開眼,包邊門面皆是精雕細琢的新鮮花樣,無朱漆着色卻自帶一股幽沉之感,巍峨莊嚴,讓人不禁心生敬畏。

就這麽一扇門隔絕了生與死的世界,裏頭的那位大爺決定着他下輩子到底是人還是畜生,朱筆一劃判令一出他便與這世間再無瓜葛,生生死死不過就是一扇門的距離。想到這裏鄭澤不由得嗟嘆了口氣,心裏頗有些微妙,向來決斷別人命運、前途的自己此刻卻成了砧板上的肉,連掙紮的餘地都沒有,只能任人宰割。

不過事已至此,他即使後悔生前沒有多做善事,為自己換取一個好的出生也來不及了。而且說不定就是因為上輩子造孽太多,他這輩子才會一直求而不得,最後橫死街頭、不得善終。因果循環報應不爽,總歸是自己的鍋他背就是了。所以沒有繼續糾結,等到那扇大門對他産生莫名的引力之後,鄭澤就便不帶猶豫的走了過去。

只是在進門前整理儀容,準備将已經撕裂的衣袖扯掉時,鄭澤卻在低頭一瞬間忽得皺了皺眉。他襯衣的袖口上本來有一對黑曜石的袖扣,低調又奢華,是那人送他唯一的禮物。他曾經視若珍寶,磕着碰着都要心疼一會兒,現在那處卻空蕩蕩的,右手的袖子更是爛了半截,袖口空蕩蕩的,不見袖扣的蹤影。

也罷,反正錢財什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下輩子投胎也不能指望一對袖扣發跡,又何必執着那些有的沒的東西。鄭澤甩了甩手,不再看那空蕩蕩的袖口,帶着微笑昂首朝雕花大門走了過去,高門應聲而開,待鄭澤踏進去之後,便自動關了起來。

鄭澤本以為屋裏擺設裝飾應該與外頭差不多,沒想到進來一看卻是別有洞天。好奇的打量了一下四周,鄭澤突然有些詞窮,想不到一個合适的詞來描述眼前所見,直到腳邊傳來一聲嬌弱弱的貓叫,他才想到了一個詞——貓窩。

是的貓窩,房間極目可見到處都是各種品種的貓,家具沒有,貓爬架倒是一大堆,各種造型各種材質,放置在房間的各處,整個一個大型的貓科動物游樂場,完全不像是有人居住的地方。

“喵嗚……”腳邊的小貓軟糯糯的叫了一聲,抱住鄭澤的腳就想往上爬。可惜被當成貓爬架的人并不配合,他不自覺得退後了一步,躲了過去後站的遠遠地,好像貓崽子身上有什麽病毒,生怕被感染似的。

鄭澤其實并不讨厭這種四爪小萌物,但也絕對稱不上喜歡,他的原則是——只要那個人喜歡就好,可這都是以互不侵犯領地為前提。

說來他家裏其實也曾養過一只,帶回來的時候才四個月,巴掌大一塊脆弱的,倒不是他想要養,而是那個人喜歡。那人對這種毛茸茸的小動物喜歡的緊,當寶貝似得寵着,為此他還吃了好幾天醋,直言自己還比不上一只小畜生。

鄭澤從來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開始時為了哄那人開心,他即使不樂意也認了,可當貓大爺鸠占鵲巢,想要占領原本屬于他的雙人床位置時,他可就忍無可忍了。

給點臉面還就蹬鼻子上臉了,占了屬于他的那邊位置不說,還拿屁股對着他,每天要他鏟屎。鄭澤當然不能讓一只貓占了他的便宜,所以後來逮着個機會,在那人出差的時候,他就偷偷把那只小東西給帶出去了。當然,他也沒敢把那人當心肝寶貝的小東西到處亂丢,只是找了個專門訓寵物的基地給丢了進去,要求那邊的人務必訓得聽的懂人話,叫它坐下就坐下,不要它上床就絕對不會過來擠它。

鄭澤主意打的是蠻好,也覺得自己沒做什麽不得了的事,不過是先斬後奏下手果斷了點,等那人回來再告訴他也不遲。卻沒想到真到那時候了,收獲的竟是狠狠的一拳,沒打臉,揍在了小腹上,痛的他登時就飙出了生理性的淚水。

捂着痛的泛酸水的肚子,鄭澤委屈的不行,他自認沒犯什麽原則性的錯誤,不過是一只貓而已,為什麽受到這樣的待遇?可等他解釋一番後,得到的卻是更令他心寒的冷眼與嘲諷。

那人就抱着手臂靠在門邊,雖然一言不發,但眼神卻滿是蔑視與嘲諷,嗤笑着看着他,仿佛是在看滑稽的小醜演着蹩腳的喜劇一樣。

那是那人第一次那麽毫不掩飾的表示對鄭澤的嘲諷及讨厭,眼神裏滿滿的厭惡刺痛了鄭澤的心髒,那天他捂着肚子扶着牆,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直到那人“嘭”的一聲關上門。

後來他鄭澤才知道,那人那天為什麽篤定他在說謊,原來貓跟狗不一樣,天性驕傲的喵星人是訓不服的。他去的那家訓練基肯接這單生意,也不過是覺得他臉上寫着“傻多速”幾個字,想賺他一筆錢。

鄭澤後來才知道了這麽個理,吃了個悶虧心裏頭憋屈的很,因此也沒急着去把貓接回來,只想着等過幾天,凡是可能都有萬一,要真出點什麽成績再接回來也不遲。雖然不至于像狗那麽聽話,但學點簡單指令總可以,到時候只要把成品往那裏一放,那人自然知道錯了。

但鄭澤沒有想到,他定好日子将那位小祖宗領回來,想給那人一個驚喜,卻提前收獲了一份驚吓,一個不留神就滾到了地獄。他這輩子是沒機會去吧貓大爺給領回來了,也不知道那小東西沒人認領,又會有怎樣的命運。

作者有話要說:

時隔半年終于開新文了,心裏正是忐忑的不行。

首先要說一個很重要的事情,相信看了第一章很多小天使們都已經發現了——是的,蠢作者換文風了。

之前有嘗試過短篇小萌文,現在想要嘗試一下古早文風。

文可能沒有那麽蘇了,筆鋒走向也會改變,但蠢作者還是努力會讓它爽的,不管是虐攻虐爽,還是虐受……

整篇文還是以感情發展為主線路,商戰什麽的真的是胡扯,要是有bug大家就當沒看到吧T-T對了,最後重要事情說三遍,【本文年下,本文年下,本文年下】以及,本文HE站錯CP的不要跑來咬作者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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