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死前第38天（5）

祁少峰是接到通知後馬不停蹄從家裏趕來的，整個ms都是他的眼線，鄭澤自然是一露面就已經有人上報。

起初聽到消息他還笑了笑，以為鄭澤終于回歸圈子，帶着新的小情兒過來玩了，卻沒成想打開門一看，竟是老熟人。不過這個熟只是他單方面的，他是找人調查過俞一心，也瞥見過他幾次。可鄭澤之前看的實在緊，他也沒心思找這小弟弟談話，所以認真算來，兩人如此面對面的站着卻還真的是破天荒頭一遭。

保持探究的目光在俞一心身上掃射一圈，祁少峰最後将視線落在了俞一心臉上。近距離看着這小子的确長的不錯，劍眉星目，自帶一股浩然正氣，的确跟他們這種混跡圈子多年，早就跟老油條一樣的不同，也難怪他家那只小蝴蝶喜歡的緊，怎麽也要弄到手了。

不過再喜歡也是過去式，兩人都分手了，往後該斷的幹幹淨淨才是。而且現在的俞一心之于鄭澤，恐怕還比不上他一句話重要。

回想起昨天鄭澤說的那些話，祁少峰不自覺的勾起了嘴角。他眉毛挑了挑，說出口的話滿是嘲諷味道：“讓讓。”說完他也不等俞一心反應，就直接将人推開進到了房間裏。

俞一心被祁少峰刻意推搡的動作推的歪了身子，原本打算說出口的禮貌招呼也卡在了喉嚨口。他半靠在牆壁上甩了甩腦袋，緩了兩三秒後朝着祁少峰沖了過去：“等等，你是誰？你進來幹什麽？”

祁少峰一心撲在鄭澤身上，一時不察也被拉了個踉跄。他轉頭看了看滿臉怒容的俞一心，很好，雖然滿身的酒氣但人還算清醒。再看了看迷迷糊糊躺在沙發上，自他進門開始就沒了反應的鄭澤……領口處雖然有些酒漬，但總的來說還算規整，衣服沒亂，褲子沒脫，人也沒事。

打開門瞬間蹿升的爐火瞬間去了一半，他抽出自己的胳膊，甩了下手道：“我是誰鄭澤難道沒告訴你？好笑……在ms，竟然還有人不認識我祁少峰？”

祁少峰……

俞一心雖然已經有些醉了，腦袋有些糊，但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還是瞬間就想了起來。他怎麽會不知道祁少峰呢？這名字他可是聽了百八十遍啊。

那時候他跟鄭澤剛開始交往，那人可了心的想讓他融入自己的交友圈，所以經常提到一些朋友以及聚會，想要拾掇着他去參加。但如果真要算起來，鄭澤提過的所有人和事兒加起來也不及眼前這人多，畢竟在鄭澤口中這人可是他從小玩到大，關系好到同穿一條褲子的兄弟。

但真的只是兄弟嗎？

俞一心冷眼看向一臉戒備望着他的人，本就微皺的眉頭皺的更緊。他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眼睛也眯了起來。

“看來是想起我是誰了，那正好，我也不廢話了。”祁少峰瞧着俞一心臉上的表情，滿意的擡了擡下巴，“鄭澤有時候是挺混的，但你跟着他這段日子他應該沒有虧待過你，現在分了也是好就好散，不要鬧的太難看。不過我兄弟這人，我還是清楚的，有時候的确有點拎不清。他要是真犯傻來找你，你也就別吧嗒吧嗒的上前湊熱鬧，他這人就是這樣，念舊情。不過時間也不長，頂多個把月，等他這段舊情忘了，人理智了，自然就不會再來煩你了。往後各過個的，你要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可以來找我，哥哥我別的本事沒有在本市還是說的上話的。”

祁少峰比俞一心矮上那麽一點，說這話的時候雖然需要擡着些頭，但眼神卻仿佛在俯視，滿是不屑。

祁少峰這番話言辭間透露的炫耀與挑釁，聽的俞一心額頭青筋直跳，一股莫名的怒火湧進胸腔。但俞一心從小教育良好，即使發怒他也不曾說過什麽髒言穢語，這時候也是，明明都已經氣急了，他卻仍舊只是克制得搖搖頭道：“祁總恐怕誤會了，我跟鄭總早就沒有聯系了，這次一起過來也是機緣巧合碰上，并沒有刻意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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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少峰聞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原來是這樣，那就最好不過了。圈子裏規矩，既然掰了那就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以後別往來了，你說是不是？”

“祁總。”俞一心壓抑着心中莫名的怒火，輕呼一口氣道：“你們圈子裏的規矩我是不懂，但臉面我還是有的。祁總有什麽話就明說，不要那麽拐外抹角，聽着膈應。”

“喲……還挺有脾氣的。”祁少峰險些失笑，“那你想聽什麽，想聽我警告你離鄭澤遠點兒，還是想……”說着他伸出了放在兜裏的右手，五個手指分開而後用力的握緊，“老實說，我看你不爽很久了。”

“正好，我也不怎麽待見你。”俞一心毫不客氣的反擊，話音裏帶着毫不掩飾的嘲意。

俞一心到底還是年輕，先前祁少峰那麽損着明裏暗裏的罵他被包養他已經是竭力忍耐，這會兒主動挑釁想要動手，卻已經是超過了他的底線。

君子動口不動手，君子一旦動手……

話剛音剛落，一個拳頭已經沖了過來。還好俞一心早有準備，稍稍一側頭就躲了過去。只是酒精有些麻痹了他的神經，第二拳再過來的時候他就沒有那麽好運了。

祁少峰從小打到大，實戰經驗豐富，俞一心哪兒是他的對手，狠狠的一拳揍在腰部，俞一心連退幾步摔倒在了地上。

“操！”祁少峰撲過去面容有些猙獰，他一把揪住俞一心的領口，狠狠的道：“你算個什麽東西，敢傷他的心？”

“那你又算什麽。”借着身高俞一心的優勢反手一拳回擊在祁少峰臉上，掙脫之後，他冷笑着看向對面的人：“我跟他的事，什麽時候由得你這個外人插手了？”

“外人”兩字瞬間刺激到了祁少峰敏感的神經，他吐了一口嘴裏的血，狠狠的道：“放你媽的狗臭屁。”

“難道不是嗎？”俞一心也不知道怎麽了，分手時尚且能保持七分冷靜，現在對着祁少峰他胸腔裏卻滿是自己都不能理解的怒意。

觀人而不自知，身在局中而不自曉，俞一心作為旁觀者确實看的清楚多了。

對方看向鄭澤的目光那麽溫柔，卻又充滿了占有欲。那樣的目光他很熟悉，因為早幾個月前鄭澤也曾那麽看着自己，毫無保留，把一顆真心擺在他面前。

可惜那時候他無意停留，所以白白糟蹋了那份情誼，而現在……

俞一心忍不住笑了起來，那笑容帶着七分嘲諷三分苦澀，也不知是對着祁少峰，還是對着他自己。

只敢隐藏起自己的感情，僞裝成別的關系，他們不過是同病相憐而已。

壓下心裏不由泛起的苦意，俞一心轉頭看向祁少峰，很是不屑的道：“我跟他至少在一起過，而你又算什麽朋友？兄弟？呵……真是好笑，你恐怕心裏的想法都不敢跟他說吧。”

“我□□女馬！”隐藏在心底深處最隐蔽的秘密就這麽被戳穿，祁少峰惱羞成怒的沖了過去：“你他媽懂個屁，老子跟他二十幾年的感情……”

“那又怎樣！”俞一心提高了聲音打斷他，“二十幾年，說出去你們也不過是朋友而已，朋友，朋友懂嗎！？”

祁少峰像是一頭被激怒的雄獅，眼睛都紅了，看向俞一心的眼神充滿了狠意：“你找死……”

祁少峰是真的對俞一心動了殺心，他一個猛力将人壓倒在地，提起拳頭就想揍過去。祁少峰這一拳沒留勁，真要打實了俞一心即使不死也得去掉半條命，卻沒想，他的拳還沒落下，身後倒是傳來一聲呵斥。

“別吵了！都他媽的給我安靜點！”

出聲阻止的自然是鄭澤，他其實還暈着，聽不清兩人争吵的內容，但一番打鬥動靜實在太大，即使睡的再熟也該醒了。

撐着牆壁站起身，鄭澤搖搖晃晃的走到了兩人面前。他歪着腦袋，瞧了瞧祁少峰臉上的傷，又瞧了瞧捂着肚子的俞一心，最後皺着眉頭問道：“打架了？”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可當時兩人卻面面相觑，一言不發。

鄭澤也不惱，反而慢慢湊近了道：“多大年紀了，還打架……”說着他伸手抹了把祁少峰的嘴角沒來得及擦去的血，“不錯，好幾年沒看到你受傷了，這次得了教訓也好，看你以後還狂不狂。”

擦完他又伸了把手，把半躺在地上的人給拉了起來。

俞一心見他站都站不穩，順着拉起的手就扶了一把，結果手剛碰到人，就被祁少峰一掌打了下來。“啪”的一聲很是清脆，回響在空曠的房間裏，尤為刺耳。

鄭澤被兩人小孩子鬥氣一樣的打架方式氣笑了，他扶着牆慢慢坐下，左右瞧了瞧兩人，确定不會再打起來之後，才慢悠悠的的對着祁少峰道：“今天這事兒不怪他，我就是心裏不痛快，想喝兩杯……”鄭澤說着說着像是忘了詞兒，又好像避諱着什麽，頓了好半天才繼續道，“總之這事怪我，你們要是真沒打夠，下回約個地方再繼續吧，今天就當給我個面子……散了吧。”

他這話沒頭沒尾，既沒有主語也沒有對象，也難為另外兩人還能挺的明白了。

祁少峰“哼”了一聲蹲在鄭澤面前看了看，确定這人已經嘴的相當迷糊，指不定這番話完全就是雲裏霧裏當做夢一樣在回複以後，終于放松了下來。

他就怕剛才俞一心的話被鄭澤聽了去，怕鄭澤會拒絕，怕會躲着他，怕兩人到最後連朋友都做不成。

祁少峰揉了把鄭澤的頭，輕聲答道：“行，不打了。”

鄭澤小聲的“嗯”了一聲，然後越過祁少峰的肩頭，看向還半躺着在地上的俞一心。喝醉的他眼神有點不大好，眯着一雙貓眼琉璃似的雙眼朝着俞一心的方向看了好久，最終才好似确定了人一樣，淡淡的吐了一句：“對不起。”

俞一心知道鄭澤這三個字可能是醉後的胡話，但他還是忍不住多想。

對不起什麽，是将他帶到這裏，還是害他被打，還是對不起之前的所做作為？鄭澤為什麽要道歉！？

他認識的鄭澤哪兒會是這麽低下頭道歉的人，他不總是高傲的擡着下巴，連分手後見面，也只是客氣的而生疏的說一句“抱歉”嗎？

俞一心一時有些呆了，竟忘了回答。

祁少峰轉頭看了看那表情忽得笑了起來，不過他沒心思安撫那孩子受傷的心靈，這時候他巴不得閑雜人等趕緊消失。瞧了瞧眼睛半眯不眯的鄭澤，他小聲的哄到：“鄭澤，別待在這裏了，我帶你回家，好不好？”

鄭澤也不知道聽懂了沒，只是順從的點了點頭，反正祁少峰總不會害他，有這人在身邊他就能完完全全的放心。

祁少峰見人沒反對，索性彎下腰，胳膊那麽一攬就直接把鄭澤撈進了懷裏。鄭澤這時候走路都在打晃，神經也敏感不起來，掙紮幾次沒能站穩後，他幹脆把全部的重量壓在了祁少峰身上。

兩人就這麽半扶半抱着離開了房間，只留俞一心一人，呆呆的留在原地。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看着兩人遠去相攜遠去的背影，心口竟像被刀紮了一樣，雖然看不到傷口卻疼的他站不起身來。

他也曾抗拒過，糾結過，後悔過，但這都是徒勞，鄭澤像是一團火燃燒了自己，也點燃了他。然而可悲的是，這團火被他親手熄滅了。

分手是他提的，路是他選的，未來是他決定的，他之後後悔有什麽用呢？

之前他還在嘲笑祁少峰是什麽也不敢說，現在一想，他們不過半斤八兩，彼此彼此。

他才是那個多餘的人，屬于他的戲已經落幕，也許以後他也只能看看而已。

俞一心忽的自心中泛起一股無奈的悲涼，一如那天晚上，看見鄭澤站在家門口準備離去時的感受。他只能看着那人離自己越來越遠，伸出手去想要握住的也是一片虛無。他選了一條最崎岖的路，下次再見時兩人也不知是否已是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