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死前第20天(2)
鄭繼宇出生在西北的農村,從小因貧窮吃盡了苦頭的他,一心想的就是有朝一日出人頭地,到時候就能遠離那貧窮落後的地方,過自己想要的人生。
所在在16歲的時候,他就報名參了軍,離開了家鄉。
那時候軍隊管理還不算太嚴格,16歲的當兵的也不少,但這些人大多都是為了混飯吃,不餓死就好,其他也沒多求。
鄭繼宇卻不是他們其中一員,軍|隊只是他走出農村的跳板,他真正的目标還是在大城市中混出自己的事業。
當兵五年年,跟他同批次的好些個都留在了部隊,有的繼續攢軍功,有的則憑借家室背景進了政委。但鄭繼宇卻不然,他表現優異的,卻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帶着一身的軍功轉了業。
同批的戰友很多都不懂,前途一片看好的他為什麽要這麽急着離開,再多根杠多顆星不是更好,轉業之後也更有優勢。但鄭繼宇卻知道,他等不得了。
第一批下海經商“吃螃蟹”的人已經成長起來,他們拓寬了市場,也拓寬了鄭繼宇的眼界。當兵的五年,每到假期他都會到所在地區的省會去逛一遍,不為別的,就為了緊跟時代的步伐,不能太遠落了伍。
鄭繼宇這樣做現在看來的确十分的“高瞻遠矚”,所以轉業後他并沒有跟那些脫離社會許久的戰友一樣一摸瞎,什麽都不懂,而是很快融入了社會中。
由于帶着軍功,所以鄭繼宇轉業地區選擇較廣,但他并沒有選擇留在辦公室翹裏着二郎腿看報紙,混吃等死,而是加入了基層。
鄭繼宇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個片區派出所當所長,他在那裏幹了兩年,雖然體驗了不少基層的辛苦,但也積累了不少經驗。
原本不善與人交流的他在那兩年裏不僅練就了一口流利的本地話,還學會了巧言善變的本領。也是,要是真跟個楞木頭一樣,對付那些大爺大媽的時候也就只有站着挨罵了。
而後第三年,鄭繼宇毅然辭了職。
那時候派出所裏工作還算是鐵飯碗,他這一辭職影響不亞與當初的轉業,這下不僅當地領導留他,所在片區的居民也開始挽留。
但這些挽留也并沒能攔住鄭繼宇的腳步,他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麽,目标很明确,不可能動搖。
但鄭繼宇卻沒有離開本市,畢竟根基在這裏,換地方只會更難發展。
兩年裏他一直在觀察,尋找商機,在發現倒賣以及零售業都不能滿足自己的要求之後,他選擇了建築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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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他也是到工地上打零工,先熟悉建造過程,而後他揣着這些年的積蓄一狠心一咬牙,組建了一個建築隊。憑着這些年在本地打下的人脈基礎,建築隊很快發展起來。
而後的三十幾年,鄭繼宇就這樣一步一個腳印,一步一個規劃,從無到有,從農村到大城市,終于完成了自己的夢想,建立了鄭氏,成為了人上人。
鄭繼宇是草根階層自主創業的典型,他的成功鼓勵了不少有意與成就自己事業的年輕人,所以後來他一度被傳為了本市的商業傳奇。
這些歷史與過往本市的財經,社會版已經挖掘過不少次了,但卻鮮少有人知道,即使頑強如鄭繼宇也有英雄難過美人關的時候,那個沒人就是俞一心與白小羽的母親,蔡清。
準确來說鄭繼宇第一次見到蔡清時是在當兵的時候,十八|九歲的年紀真是情窦初開的時候,從市裏文工團到部隊基層來慰問演出的蔡清青春又靓麗,帶着少女的特有的天真無邪,笑起來嘴角上還有個一對深深的梨渦,一下就俘獲了無數少男的心。
鄭繼宇當然也是其中一員,但他卻清楚自己的身份。沒根基,沒家底,沒學歷,沒能力,這樣四無的他在光彩照人的蔡清面前,根本擡不起頭來,眼前的光太耀眼,他被那光芒迷了眼,也迷失了自己。
鄭繼宇那時候只把蔡清當成一個夢,只可遠觀不可接近的夢,夢裏蔡清永遠是那麽美好,帶着溫柔的微笑,會跳最美麗的舞,如草原上的格桑花。
那是他的初戀,也是今生難忘的眷念。
青春年少的感情總是火熱的,每年一次的文藝彙演成了鄭繼宇最幸福的時候,每一年他都如此期盼着那一天的到來,又在文工團離開之後悵然若失。
這樣的日子過了兩三年,直到鄭繼宇離開部隊。
轉業之後,鄭繼宇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自己夢中的女孩兒了,卻沒想到一次偶然的機會卻讓他再見到了蔡清。
再見蔡清,鄭繼宇才知道時光帶走的只是過去的空想,真正留在心間的才是永恒的愛戀。
只可惜他們終究是有緣無分,他那時候已經在領導的安排下與當地一個女孩兒相了親,那時候相親可沒現在那麽随便,一般都是指定的對象,先看過照片确定想與對方共度一生才會見面。
鄭繼宇沒想過會再遇到蔡清,所以只把那份青澀的初戀留在了心裏,選擇了與那個女孩兒見面。而之後一切也非常的順暢,雖然沒有愛的火花但勝在對方賢良,鄭繼宇沒再多想就遵循了領導的意見,與對方定了親。
再見到蔡清的時候婚期在即,鄭繼宇即使還會怦然心動,但也只能将那份愛戀留在心裏了。
更何況那時候的蔡清也已經同單位某領導的兒子結了好,雖然沒定婚期,但對方已然把她當兒媳婦兒看。
所以他不得已,只能斷了念頭,只盼對方能過的幸福,那他即使只能默默看着,也足夠了。
只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幾年之後,當鄭澤已經出生,鄭繼宇的工作也有了盼頭的時候,他卻在某一天得到了這樣一個消息——蔡清的老公被判刑了,而且是重型,會吃“花生米”那種。
但凡有初戀情結的男人都有一個共同點,如果對方過得好就算了,但對方有了難處,他怎麽能見死不救。所以鄭繼宇那時候根本沒多想,就急急忙忙去找到了蔡清。
卻沒想到消息有有誤,其實蔡清早在三個月前就與那個男人離婚了,鄭繼宇這才松了一口氣。
只是這口氣才松了一般卻又卡在了胸口,因為蔡清懷孕了——就在她離婚兩個月之後,突然發現自己懷了身孕。
說來也是孽緣,蔡清其實是個心思非常簡單的女孩兒,雖然家裏并不富裕,但是勝在生長環境簡單。她膽子小,是見到蟑螂老鼠都會吓的叫起來那種,鄭繼宇原以為蔡清遇到這種事一定會慌亂無措,甚至忙亂的失去方向,卻沒想,對于孩子這個事情蔡清卻異常的堅定。
她沒有絲毫猶豫的告訴鄭繼宇,他要把孩子生下來。
她說每個一個生命都值得被珍惜,被溫柔對待,她不能替孩子做決定,所以要讓他自己選擇。能安安穩穩的道滿月,那她就一定要将他生下來。
現在想來,蔡清這輩子做過最勇敢的事恐怕就是将生下來吧,她付出了全部的勇敢,也給予了最初的祝福。
而那個孩子,就是現在的俞一心。
可是那時候的環境對一個單身,離異的女人來說卻是尤為的艱難,鄭繼宇不忍蔡清一個人受苦,就趁機編了一個慌,說他受了單位老領導的照顧,受人之恩,當湧泉相報,所以願意幫一把,照顧他們母子倆。
那時候的蔡清已經窮途末路,鄭繼宇突然的幫助猶如雪中送炭,雖然有所懷疑,但沒得選擇之下她還是接受了這些幫助。
從那之後鄭繼宇擔負起了照顧兩母子的衆人,而且一照顧就是五年。
五年間他的事業從起步到紅火,鄭繼宇逐漸成了本市的紅人也有了自己的一方事業。
只是五年能改變許多的事情,鄭繼宇妻子身體本來就不好,前幾年家裏苦的時候還靠着一股氣撐着,後來生活容易,手上寬松了,她的身子反而每況愈下。
久病床前無孝子,更何況萍水夫妻。
鄭繼宇與妻子本就沒有多少感情,再加上有個蔡清在更是不可能投入感情。所以雖然一直保持着夫妻關系,但鄭繼宇其實在心裏早已出了軌。
而卧病在床的妻子也好似發現了什麽,她在臨終前強迫他将名下部分資産當作夫妻共同財産轉給他們的兒子鄭澤。
鄭繼宇因為對妻子心中有愧,所以沒有拒絕。
鄭繼宇原本想着,等妻子過世以後就将蔡清接到家中來。這些年的相處下來,他相信她對自己是有感情的,要不然也不會容許他的接近,接受他的幫助。
那麽他是否可以想着,他也有機會,與她重新組建一個家庭,然後父慈子孝,過上期盼中的日子。
可鄭繼宇的夢想卻在某天晚上,突然被打碎了。
蔡清卻突然失蹤了,一聲不響,帶着孩子消失了。
而後十多年間,鄭繼宇不停的尋找,但蔡清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徹底失去了蹤影。十多年過去了,鄭繼宇已經擁有了他年少時候想擁有的一切,財富,地位,權利,都在手中,可他真正深愛的那人卻離開了他。
所以鄭繼宇在蔡清消失,妻子死亡之後的那些年一直醉生酒色中,因為在他眼裏,想要的人已經不在了,換做其他任何人,又有什麽區別呢?
這樣的日子過了十幾年,也就是在幾年前,過了50歲生日之後,鄭繼宇不知怎麽的,突然開看了。他雖然仍然沒有放棄對蔡清的尋找,卻不再那麽迷茫,他開始信佛,信教,信來生信轉世,都說五十知天命,也許鄭繼宇就是在那時候明了了一切吧。
他把公司交給了鄭澤,然後開始輾轉各地的寺廟修行,他帶着一身俗世的羁絆,在路途中尋找解脫。
然而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在他已經放棄,已經認命之後他卻得到了蔡清的消息。(鄭澤讓老K調查得到的消息)
只是這個消息來的太晚了,蔡清早在六年前,他不知道的某個時刻就已經離開了世界。
伊人已逝,他只能催淚感傷。
然而他更沒有想到的是,蔡清竟然留下了一個孩子。
鄭繼宇也是在祭奠蔡清時發現的,那孩子長的與他母親那般相像,他思念了蔡清十幾年,面容早就印進了腦海裏自然一眼就看了出來。
但是他并沒有急着,而是偷偷做了DNA鑒定,結果果然不出乎他的意料。
那是蔡清的孩子,而且是他跟蔡清的孩子……
可十幾年間從未接觸過的兩人,雖然血脈相連,但感情卻不是一早一夕能培養起來的。鄭繼宇有心彌補,所以将白小羽接了回來,找了借口好好照顧,并開始準備将自己剩下的部分財産轉交給他。
但他十分清楚鄭澤,知道鄭澤不可能那麽輕易的接受突然出現的白小羽,更不可能讓旁人平白分去原本屬于自己的部分財産。
而且離開公司的這些年,鄭澤已經憑借自己的能力站住了腳,并拿下了相對控股權。不得已才使下計謀,在鄭澤發現蔡清的存在之後轉移視線,讓他誤以為俞一心才是蔡清的孩子,這樣他就有時間先處理公司股票上的事情,拿回公司的控制權,然後再慢慢将財産轉移到白小羽名下。
卻沒想到白小羽那麽莽撞,竟然在他不注意的情況下,被人慫恿下拿着授權書跑到了山莊上,還當場宣布出來。
這下暗自轉移財産的計劃功虧一篑,他也只能現身,說明一切,把這場股權争奪戰放到明面上來。
鄭繼宇跟鄭澤講述這個故事的時候,隐去了很多事,比如蔡清為什麽要突然離開,他又為什麽會寫下那份授權書,俞一心才是蔡清的孩子,以及……白小羽是怎麽來的。
他在說這些的時候甚至沒有什麽抑揚頓挫,也沒有什麽情緒變化。他只是坐在那裏,手拿茶杯,像是講述一個旁人的故事一樣,将從頭到尾事情,徐徐道來。
然而他可以冷靜,其他人在聽完這個故事之後卻無法淡然了。
只是現場情緒最激動的卻不是鄭澤,而是一直站在角落裏默默的聽着一切的白小羽。
他雙眼赤紅,腳步虛浮,不顧身旁人阻攔跌跌撞撞的走到了兩人面前。他瞪大了眼睛,滿臉驚恐的問道:“等等,你說什麽,你說……你說我是蔡阿姨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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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