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死前第20天(1)

有了鄭澤的囑咐,隔天的簽約儀式果然沒有耽擱。十點開始,八點不到記者們就已經全部起床,準備用完早餐之後去搶占好的機位。

鄭澤這次沒再特意避諱着,大大方方的出門,路上還遇着幾個熟人,寒暄幾句之後才到了到了餐廳裏。

他剛一落座,Jane就走了過來。

也許是昨天晚上休息充足,Jane看起來精神不錯。只是也不知道是害羞還是尴尬,雖然臉上表情沒什麽變化,但眼神對上的鄭澤卻有些閃爍,“鄭總,儀式都準備好了,十點鐘準時開始。”

Jane辦事鄭澤一向放心,所以他只是點頭問道:“行,在這之前我有什麽需要準備的嗎?”

“別的沒什麽,只要鄭總在九點半之前到宴會廳就好,那裏旁邊有個休息室鄭總你可以在那邊休息後場。”

“行。”鄭澤點點頭,剛想再說些什麽就見不遠處走來了一位熟人。

葉子琛徑直的走向兩人,對着鄭澤打了聲招呼之後就旁若無人的摸了摸Jane的脖子,笑容溫柔的側頭問道:“你怎麽起這麽早?沒了你這簽約儀式也耽擱不了什麽事兒,怎麽不多睡一會兒。”

Jane面露窘色,尴尬的看了眼鄭澤,他小聲的回答道:“已經休息好了,今天還有事,你別搗亂。”

“好,我不搗亂。”葉子琛笑笑,眼裏滿是寵溺的,生怕別人不知道兩人的關系一樣,占|有|欲爆棚。

鄭澤懶得看這對秀恩愛,擺擺手之後就直接走了。

山莊的早餐不錯,清粥小菜,清涼爽口,之後搞不好有一場硬仗,他還是多補充些體力的好。

一個人在角落裏閑适的吃完早餐,鄭澤本想随意逛逛,卻在走到簽約宴會廳旁邊的時候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也許是山上信號不好,陸律師一邊打着電話一邊往外面走着,看到鄭澤的時候他怔了一下,呆愣了好幾秒,直到電話裏傳來催促的聲音他才轉過身,當作什麽也沒發生一樣,走開了。

鄭澤望着他離去的背影,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十點整簽約儀式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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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澤與葉子琛分別代表雙方企業上臺發言,這些稿子都是公關部提前準備好的,無非是将對方誇一誇,再将自己誇一誇,順便再展望一下未來,希冀之後更好的合作。

葉子琛這次倒沒搞什麽特殊,稿子中規中矩,既無亮點也無錯誤。

只是有些人即使無心也會自成一景,葉子琛本就是天生的聚光點,平日裏穿的休閑已是讓人忍不住側目,這會兒西裝革履收拾一番,更是炫目的讓人移不開眼。

偏偏這位大少爺還特別美而不自知,念稿子的時候精神不集中,時不時的朝臺下看兩眼,一雙電眼在臺上無間歇的放電,電倒了一片圍觀群衆。

鄭澤敢保證今天之後,葉大少又會多一堆的擁趸,西裝下之臣。因為就在現場,他都已經看見前排兩個美女記者被他桃花眼迷得四迷五道。

也是,青年才俊,佳人心傾,總會有些期盼自己與衆不同,能得王子青睐。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葉大少早就心有所屬,無心留戀。

儀式的最後是雙方代表簽約,鄭澤掃了一圈,發現主要“演員”都在現場之後也不多說,跟着葉子琛一起就坐到了簽約臺上。

數十臺攝影機聚焦着兩人,葉子琛嘴角含笑,鄭澤則一臉淡然。

然而就在兩人簽完自己的名字,交換落筆的時候,一道響亮而青澀的聲音卻從門口響了起來:“鄭氏要與葉氏合作,怎麽能不請我這個大股東?”

這個突兀的聲音打斷了臺上兩人的動作,現場嘩然,驚疑聲四起,無數的□□短炮對準了門口突然出現的人,人們紛紛讨論着這個年輕人是誰,又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然而就在所有人的關注點都在突然出現的那人身上時,坐在臺上被被忽略的卻嘴角抽了抽,忍不住暗暗嘆了口氣。

該來的總是會來的,但是也不知道白小羽小朋友是不是霸道總裁的偶像劇看多了,偏要到最後一刻才出場,還以這麽亮瞎雙眼的方式……

鄭澤默默腹诽,要是有下輩子,他一定好好看住自己孩子,不讓他們看那些誤導祖國花朵的電視劇,得白小羽這種中二病。

不過話雖這麽說,明面上的事還是要幹。

鄭澤表情驚異,即使眼神已經出現異常,但還是強自鎮定道:“這位朋友,你如果要參加簽約那我代表鄭氏,歡迎你的到來。現場位置還有,你要是有興趣,留下來觀禮也不錯。但你要是想要搗亂,那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白小羽無視鄭澤的威脅,眼神帶着兇狠與嘲意,一笑道:“我可不是什麽無關緊要的人。”

說罷他舉起了手中一直緊握的紙,而一直站在他身邊的陸律師,這時候也終于派上用場了。

他走了出來,自我介紹道:“各位記者、媒體朋友好,我姓陸,是北京袁珂律師事務所的律師,相信在場有不少人聽過我的名字,也知道我是專門打經濟官司的。但我這次卻不是為了打官司,而是作為我身邊這位‘白小羽’先生的代表律師,向鄭氏正事發出通告。”

接着他指着那份文件,朗聲道:“白先生手上拿的就是,鄭氏前總裁鄭繼宇先生親手簽下的授權書,已經經過公證證明了其有效性。這份授權書将他名下30%!的股份授權出去。也就是說擁有這份授權書的白小羽先生,有足夠的資格可以入主鄭氏董事會,當然也有足夠的資格可以對這場簽約提出異議。”

“這不可能!”鄭澤勃然變色,一下從椅子站了起來。

“這可由不得鄭總不相信。”白小羽自信的而狂放的道。

陸律師也趕緊接口道:“這份授權書已經經過公證,足以證明他的有效性。鄭總要是有所懷疑,可以找人鑒定一下,看看這上面的字到底是不是出自令尊之手。當然,白先生既然提出了異議,那在這之前,今天的簽約儀式就得先要推後了。”

話音落下全場嘩然,原本聚焦在白小羽身上的目光瞬間轉向了鄭澤身上。

簽約會上鄭氏內鬥?如此勁爆的新聞當然不可能放過。

“鄭總,這位白小羽先生手上的授權書是真的嗎?”

“鄭總,如果授權書是真的,那這位白先生與令尊是什麽關系,為什麽授權書會在他的手上?”

“鄭總,你對此有什麽看法?”

“鄭總……”

……

閃光燈咔嚓咔嚓的響着,記者們不顧保安的阻攔,争先恐後的沖到了臺前,□□短炮都對準了鄭澤。疑問一個接着一個個,所有人都想知道,鄭澤會做出怎樣的回答。

然而事件的中心——鄭澤卻只是抿着唇,穿過層層人群望向白小羽,目光犀利而兇狠,帶着一股肅殺之意。

白小羽被他寒意似現的目光看的心裏有些發毛,不自覺的朝後退了一步,直到身邊的陸律師拉了一下他的手,他才如夢初醒一般頓住了後退的腳步。

白小羽深呼一口氣,努力回視鄭澤。

卻不想這時候,從白小羽進門前就沒開過口的葉子琛突然發話了。

葉子琛手一拍,走到前臺擋住了那些記者,然後語調看似随意的道:“吵吵鬧鬧像個什麽樣,這還是葉氏的山莊,你們就敢這麽放肆?”

他聲音不大,換做旁人可能就被現場吵鬧的聲響給蓋了過去,但由他說出來卻帶着莫名的威壓。還在追問鄭澤的幾個記者忽得噤了聲,話筒拿在手裏也不知道朝誰伸的好。

但葉子琛沒管這些,說着走下了臺,悠閑的踱步到白小羽面前,挑挑下巴道:“這位……白先生是吧?”

白小羽對上葉子琛目光的時候有些驚慌,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葉子琛本人,以前雖然有通過電話,可葉子琛現場展示的威壓透過電話卻不及其十分之一。但做了好幾天準備的他很好的掩飾了下來,只點點頭道:“白小羽。”

“嗯。”葉子琛颔首示意,“白先生既然聲稱自己有鄭老先生名下30%!的股份,那不管是真是假,我們都應該驗證一番。至于這個簽約儀式……”

葉子琛環視一圈,現場所有人不自覺的緊張起來。

“簽約是我跟鄭總做下的決定,葉氏有意入主本市實業,所以借鄭總的手,想一起合作創立新的城市地标品牌。這個合作葉氏費了很大的功夫準備,所以這個約是不可能不簽的。但是……”

他一個但是,白小羽整個人心都提了起來。他定定的看着葉子琛,雖然已經談好了,但他心裏仍然懸吊吊,沒個底。

索性葉子琛還是按照之前協商好的方式作出了回答:“但是,跟誰簽不是簽呢?白先生如果真的有30%的股份那作為大股東,你也擁有對外合作的權利。我不介意換個人簽字,只希望這次的合作不要受到影響。你說,是不是?”

白小羽讷讷的點了點頭,只答道:“是。”

陸律師見狀,趕緊追口道:“既然這樣……”

只是他話還沒說完,就被鄭澤打斷了。

“既然這樣,那還請白先生稍等一下。”說着鄭澤也跟着走下了簽約臺,站到了白小羽面前,“白先生既然拿出了證據,證明自己擁有鄭氏30%的股份,我作為鄭氏現任的總裁,于情于理都應該作出表态。為表慎重,還請白先生稍等一下,正好我這次随行的人員中有正好有鄭氏的法務部,等他們對授權書鑒定之後,我們再坐下來慢慢談。不知道白先生意下如何?”

說這話的時候鄭澤一直直視着白小羽的眼睛,眸中帶着審視意味,但更多的還是狠厲。

白小羽面色有異,但還是點點頭:“那正好。”

鄭澤颔首,轉而吩咐道:“Jane,你先安排一下記者朋友們回房間裏休息,鄭氏內部的事,我們自己解決。”

這話說的簡單,意思也很明白,也就是告訴所有人,今天所有拍攝到的內容都不允許洩露出去,否則葉氏與鄭氏兩座大山在,總能讓不守規矩的人吃不了兜着走。

最後鄭澤轉聲上了主席臺,對着所有人道:“簽約儀式推後,下午五點照常舉行。”

說完他也不等其他人回答,漠然轉身,直接進了旁邊的休息室。

葉子琛見狀,嘴角勾起了玩味的微笑。他朝站在不遠處的Jane眨了眨眼睛,在收到Jane确認的回複後,他上前幾步走到了白小羽旁邊,紳士的道:“白先生,這邊請吧。”

白小羽被鄭澤雷厲風行的做法驚的錯愕的,他本意只想阻止今天的簽約儀式,錯錯鄭澤的威風,之後的事自有其他人處理,他到時候功成身退即可。

卻沒想到反被鄭澤将了一軍,逼的有些下不了臺,他退無可退,只能硬着頭皮頂上去。

反應了兩三秒他才點頭,轉身跟着葉子琛離去的方向走了過去。

只是臨進門前他找了個機會,向一直緊跟在他身邊的陸律師發出了求助:“陸律師,想辦法通知人幫忙。”

陸律師眸光一閃,點點頭,他在門口站了許久,過了好一會兒見時間差不多了才,跟了進去。

八月天的陰晴不定,早上起床的時候還豔陽高照,不過幾小時天空已經陰了下來。黑沉沉的烏雲自西南方向而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看樣子不過一個小時雨就會降下來。

白小羽進門的時候鄭澤正站在窗邊看着天空,面容淡然而鎮定,一點也沒有剛才在外面驚慌的樣子。他心裏突然咯噔一跳,有了不好的預感。

但休息室大門一關,房間裏只剩下他門三人,絕了出去的路,他現在就是想離開也晚了。

白小羽忽的有些後悔自己的莽撞,不該被鄭澤牽着鼻子走,跟着他進到了這裏。但是現在後悔也遲了,他只能祈求那人能早點到,這樣他也許不會敗下陣來。

他一直警惕着抓着手中的授權書,肚子裏算計了好幾遍,生怕鄭澤一會兒套他話,卻沒想到鄭澤對他壓根沒興趣,就一直呆呆的望着天,好像那一方天地能看出一朵花兒來一樣。

直到陸律師敲門進來,鄭澤才轉過頭,有了點反應。

白小羽心裏其實也沒底,看到陸律師跟他打了個收拾,示意已經“OK”之後,他才終于松了口氣。

向前兩步,他高傲的擡了擡下巴,挑釁一般的道:“鄭總,既然人都在這兒了,那我們就開始吧。”

怎料鄭澤卻搖了搖頭,很是不慌不忙的道:“不急,人還沒到齊呢。”

說完他又轉過了頭,朝着窗外看了過去。

白小羽郁結,不知道鄭澤在搞什麽玩意兒,只能求助一般的看向了坐在不遠處的葉子琛。

沒想到葉子琛卻也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樣子,低頭看着手上鑰匙串,也不知道那一串破銅爛鐵有什麽吸引他的,竟然看着看着就笑了出來。

葉子琛平日裏笑容總帶着三分輕慢,七分張狂,可現在這笑意卻深入眼底,看的人不自覺的跟着翹起了嘴角。

白小羽甩甩頭,狠狠的咒罵了一句“有病”之後才又恢複了過來。

兩個主角都不在狀态,他一個人也演不起來戲,白小羽索性拉着陸律師坐到了鄭澤斜對面的牆角,離的兩人遠遠的,生怕被傳染的樣子。

這樣詭異而尴尬的氣氛持續了大半個小時,直到天邊響起一聲驚雷,鄭澤才好似回過神來一樣,轉過頭微微勾起了嘴角。

這笑容來的莫名其妙,迎着天邊的驚雷,看的白小羽心頭猛跳。他忽得的站了起來,催促道:“鄭總,這都大半個小時了,我看沒必要再等下去了吧?”

白小羽以為鄭澤還要拖延,沒想到鄭澤卻附和着點了點頭,認真道:“是沒必要再等了。”說罷他徑直朝白小羽走了過去。

鄭澤表情淡定,目不斜視,白小羽被他凜然的目光一看,不自覺的後退樂兩步,直到靠到背後的座椅才停住腳步。

鄭澤挑挑眉:“你看起來很怕我的樣子?我很可怕嗎?”

白小羽抿着唇并不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又一次的強調道:“鄭總,你要是要鑒定授權書的真僞就趕快,這麽拖着也沒意思,只是浪費大家的時間而已。”

“浪不浪費時間你說了可不算。”鄭澤搖搖頭道,“這裏沒什麽外人,你也別裝了。白小羽,我還真是想不到啊……”

“想不到什麽?想不到我竟然會有你爸親手簽下的授權書,還是想不到我今天會出現在這裏?”見鄭澤不再打馬虎眼,白小羽也不再裝作不相識,咬牙狠狠道,“鄭澤,我說過你會後悔的。今天簽約儀式只是個開場,之前你加之我身上那些,我之後一定會百倍千倍的奉還給你。”

白小羽眼眸深黑,看向鄭澤的時候竟然帶着一絲狠意。

鄭澤啞然,不就是搶了個男人嗎?至于這麽恨他?恨不得薄皮拆骨的樣子。

不過感情方面,鄭澤好像也沒有嘲笑白小羽的資本,畢竟上輩子他的言行,也并沒有好到哪兒去。

“啧,這麽中二的臺詞也不知道是誰教你的。”鄭澤邊笑邊搖頭,“我說的想不到不是想不到你今天的出現,而是想不到你會這麽蠢。你真以為這麽冒冒失失的闖進來,打斷了簽約儀式就完事了?呵,白小羽你天真的簡直可笑。”

“是不是天真,是不是可笑你說了也不算。”白小羽嘲諷一笑道:“別忘了,我手上可有老鄭總30%!的股份,就這些股份,足夠對付你了。”

“所以說你們這些年輕人,半桶水響叮當。沒錯,你是有我爸名下30%!的股份授權書,但是那又如何?”鄭澤道:“我爸總共占有鄭氏40%的股份,你這30%!算下來不過也就只有鄭氏的12%!。雖然入主董事會,對這次的簽約提出異議已經夠了,不過想要扳倒我,你還太嫩了一點。”

白小羽面露異色,終于發現了不對勁:“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呵。”鄭澤冷笑一聲,看笑話一樣看着白小羽道,“沒人告訴你我手上其實有鄭氏32%的股份,是鄭氏相對控股人嗎?”

這32%的股份,這也就是上輩子他老爹鄭繼宇,要如此機關算盡,拐彎抹角的算計他的原因。

鄭澤手上的股份10%來自她母親生前贈與,那是他們一起創業時候的分給她的,他母親作為公司的大股東雖然一直沒有參與經營卻擁有相對的控股權利。其餘百分之15%是母親過世時,從父親那裏作為夫妻共同財産分過來的,之後當作了遺産全部留給他。

鄭澤那時候還搞不懂母親為什麽死之前那麽強硬,一定要求父親将15%的股權分給他,現在看來母親一定是發現了什麽吧。要不然也不會臨死也不忘給自己留下這些,也算是最強力的後盾。

至于最後那7%,則是鄭澤這些年來的積蓄。鄭氏也有低谷期,鄭澤為了穩定股價曾經收購過5%的股份,加上最近美股增收之後收購的2%,鄭澤手上已經握有32%的股權。

法律規定占比30%就擁有相對控股權,能影響公司的日常經營運作和重大事情的決策,這也是鄭澤這一次敢正面迎戰,态度如此強硬的原因。

背水一戰不勝則敗,鄭澤已經別無選擇。

“怎,怎麽可能?”白小羽難以置信的看向鄭澤,轉頭向陸律師确認,然而卻沒有得到答案。

“可不可能你問他沒用,還不如問問你背後那人。”說罷鄭澤轉頭對着大門,朗聲道:“老頭子,聽了那麽久也該聽夠了吧?再不出現你家寶貝就要哭鼻子了。”

這問話沒頭沒腦,沒有對象也沒有主題,但鄭澤話音落後,現場卻似有所感,全都警惕起來。

而也就在這個時候,一直緊閉的休息室大門忽然打開了來,一人踱步,不急不緩的從門口走了進來。

來人大概五十多歲,雖然雙鬓已經有些斑白了,但一雙似渾濁似清明的眼睛卻格外醒目,眼如鷹隼,目有寒霜,緩緩走來那攝人的氣勢竟似帶着利劍,将周邊空氣都割開,讓原本尴尬的氣氛也變得尤為緊張。

鄭澤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道:“爸,好久不見。”

原來來人正是鄭氏前任總裁,也是鄭氏的創造者,鄭澤的父親,鄭繼宇。

鄭繼宇面容算不上慈祥,看向鄭澤的時候雖然有些嚴厲,但卻帶着些許的欣慰。他點點頭道:“是好久不見。年前我回來看到你的時候還跟沒長大的小孩兒似得,整天只知道往外跑,天天玩玩鬧鬧花天酒地,只不過一轉眼就已經長大,不僅成熟了還聰明了。”

“爸你這算是在誇我嗎?”鄭澤笑笑意味深長的道,“爸你是不是後悔生出我這麽個聰明伶俐又機警的兒子了。寧願我跟之前一樣,日子過得渾渾噩噩,當個無所事事的二世祖,也好過現在跟你對着幹,讓你煞費苦心的好?”

鄭繼宇聞言竟然笑了出來,他的笑聲帶着中年人特有的渾厚,低沉而威嚴不減。他看着鄭澤,仿佛他還是那個任性而嚣張的少年,搖搖頭道:“不,我只是後悔沒有早點發現你的優點。”

“噗嗤……”鄭澤還沒做出反應,一旁的葉子琛倒是先笑了出來。

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到他身上之後,他幹嘛擺擺手笑笑道:“沒事沒事,你們別管我繼續,我只是聽到鄭伯父這麽一說,想到先父而已。”

葉子琛跟他已逝父親的關系,恐怕比之鄭澤兩父子只有過之而不無及。

鄭繼宇倒是對他這樣的玩笑滿不在乎,只颔首道:“令尊當年的風采我也見識過一二,的确頗為讓人信服。”

“所以說老子教兒子都差不多嘛……”葉子琛點點頭,“你們繼續,我只等着結果就好。”說完,他還特意朝後退了一點,繼續當起壁花,默不作聲。

葉子琛這話插的無意,但緊張的氣氛被他這麽一攪合倒是緩解了不少。

鄭繼宇搖了搖頭,朝前走了幾步,也不管現場人驚異的目光,竟徑直走到了鄭澤面前,然後拉過一張椅子坐了下來。

鄭澤不明所以,但看了一眼愣在角落裏已經完全傻掉的白小羽,他還是跟着坐了下來。

鄭澤給自己倒了杯茶水,之後順手也給他老爹倒了一杯,兩人就這麽相對而坐,隔着一張茶幾,就好似父子間的閑聊一樣,悠閑而惬意。

鄭繼宇喝了一口茶,感嘆道:“不錯,還是知道尊老愛幼。”

這話意有所指,鄭澤也符合着道:“當然,我對您可一向是尊重的很,要不然也不會一直等到您上山,才開始行動了。”

“你這小子……”鄭繼宇被鄭澤堵了一句也不惱,只是笑笑道:“你是什麽時候發現我的?”

什麽時候?是從死過一次再重來,發現自己那麽愚蠢,上輩子竟然被耍着團團轉之後吧。

但鄭澤當然不可能這麽回答,他只是抿了抿嘴角,手指在桌面上輕點兩下然後輕聲道:“大概是從發現白小羽的存在之後吧。”

鄭繼宇啞然,他轉頭看了眼遠處的白小羽,過了兩三秒才失笑道:“是我疏忽了。看來我也不用解釋,你已經都知道了吧?”

“知道什麽?知道你背叛我媽?知道你十幾年前就出了軌?還是知道你為了真愛的兒子,寧願放棄我這個養了三十幾年的兒子?”鄭澤原本還算冷靜,但在一個接一個的問題抛出之後他卻越來越激動。到最後他已經站了起來手撐在桌面上,眼角泛着紅,呼吸也不穩。

鄭繼宇見狀,垂下眼眸,面露愧疚的道:“是我對不起你媽媽。”

“收起你假惺惺的道歉,你不配說這些!”鄭澤怒然,他緊咬牙齒,深呼吸了好幾口才控制住情緒,只恨恨的看着鄭繼宇,問道:“我只想知道,為什麽?”

為什麽要這麽欺騙利用他,為什麽上輩子直到他死也沒有出現,為什麽……為什麽連最後的父子親情都不顧。

他們是三十多年的父子啊,是怎樣的狠心才讓他做下了這樣的決定,甚至害死了自己兒子。

鄭澤雙目赤紅,只想要一個答案。

“為什麽?”鄭繼宇定定看着鄭澤,通過那與亡妻相似的臉龐,他似乎見到了死去多年女人,那個溫柔卻堅強的女人。然後他閉上了眼睛,輕聲道:“大概是因為不甘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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