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死前第5天

離死亡還有5天的時候，鄭澤還是沒有接到祁少峰的電話，到這時候他心裏終于有些急了。

其實關于祁少峰的事，鄭澤也不是沒向旁人咨詢過意見，閑來無事他也曾旁敲徹擊問過俞一心：“要是你有一個從來只當做朋友的，突然說喜歡你……你會怎麽樣？”

鄭澤這話問完了才想到自己簡直是個棒槌，俞一心自己都沒把白小羽搞定，又哪兒來的經驗借鑒給他？

而且這事他一個人知道就好，讓旁人知道未免有些尴尬。

可誰知俞一心聽完這話之後愣了一下，削蘋果的手一頓，過了好幾秒才輕笑着問道：“祁總找過你了？”

鄭總有些詫異：“你怎麽知道……”

“別那麽驚奇，雖然我跟祁總見面的次數不多，但神交已久。”俞一心面帶笑意，看向鄭澤的時候甚至帶了一個莫測的笑，“怎麽說也喜歡同一個人，話題總是有的。”

俞一心這話把鄭澤逗得笑了起來：“你們的話題就是讨論怎麽打架？”

別的鄭澤不知道，但兩人那次的見面可絕對稱不上愉快。那之後他有找人問過當時的情況，雖然“MS”裏都是祁少峰的人，個個都諱莫如深，但鄭澤任然從他們的表情中看出了問題。

“那不算打架，頂多算切磋。”從鬼門關回來一趟後俞一心說話也帶上了點鄭澤的習慣，愛耍貧，逗樂，“而且‘觀人而不自知，身在局中兒不破局之氣勢’，也就只有你本人不知道，祁總看向你的時候眼神有多麽露骨了。”

“哪兒那麽誇張，要是他的态度或者眼神真有問題，我一定早發現了。”鄭澤擺擺手不敢茍同。

俞一心卻反駁道：“那是因為以前沒有我，早些年你身邊那些人沒有競争力，他當然沒必要擔心。現在有我在身邊，他有危機感了，自然也就暴露了。”

俞一心這話說的乍一聽還真是那麽一回事，鄭澤雖然也那麽認為，但怎麽聽怎麽覺得這話有些小嚣張。

他搶過對方剛剛削的好蘋果，啃了一口道：“我說你怎麽跟換了個人似得，這麽自戀，我以前怎麽都沒發現？”

“那是你以前沒認識真實的我。”俞一心其實一直都是那種特別有小心計的人，做什麽事心裏都有一把小算盤。

在母親過世之前生活算是一帆風順，除了家教嚴厲一些導致他有些早熟，但真到了某個點的時候，他也會有自己的真性情。所以，志得意滿時也會放聲大笑，不開心時他也會有小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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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些在母親過世之後他的很少表現出來，更多時候是用淡淡的微笑掩飾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也就只有鄭澤讓他破了功，但也讓他重新認識了真實的自己。

“說的還真是，以前我就是眼瞎才沒看清你的真面目。”鄭澤笑了笑，并不介意這些話題，反而有些好奇，“你不吃醋？”

“吃，怎麽不吃，不過公平競争。他的優勢是與你十餘年的感情，我卻不一樣，我們可是同生共死過。”說着俞一心眨了眨眼，“就是，不知道鄭總肯不肯給這個機會了。”

“機會是自己争取的，別老想着別人給你。”鄭澤失笑：“但是我這裏的機會，對不起，沒門兒。”

俞一心無奈攤手：“鄭總真是一刻都不松懈啊。也行，那就等我好了，公平競争，總有機會的。”

鄭澤一邊笑着一遍搖頭：“你就等着吧。”

但有時候話真的不能亂說，也就在他們這番話說了幾個小時之後，祁少峰的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鈴聲響起的時候他正在俞一心的病房裏逗貓，重活一次他對這種小動物的耐心多了不少，逗貓棒拿來手中逗的踏雪一跳一跳的，別提多歡樂。

電話接通之後兩邊都許久沒有說話，直到鄭澤以為對方要挂了，祁少峰終于開了口：“你最近還好嗎？”

鄭澤把逗貓棒放在桌上，打了個手勢之後起身走到了陽臺上：“還行。”

“手上的傷怎麽樣了？那天都沒空問你傷恢複的情況。”

“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脫臼而已，現在已經沒有大礙了。”說着鄭澤還特意動了動胳膊，像是為了驗證自己說話的真實性。

“那就好。”祁少峰輕遲疑道：“對了你那天……”

“那天是我走的急了，也沒來得及給你說一聲真是對不起。”鄭澤也不知道怎麽了就是不想聽到後面那些話，所以飛快的打斷了祁少峰，插話道，“我們都那麽多年的朋友了，那點小矛盾就別計較了，就當祁總你行行好，原諒小的這麽一次，可好？”

祁少峰聞言半響無語，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輕嘆了口氣：“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

鄭澤從未聽過祁少峰這樣低落的聲音，似壓抑了許多的情感，也似無可奈何後的洩氣。他努力裝作不在意的笑了笑，輕哼道：“不這麽說還怎麽說，難道要我跟你撕破臉大鬧一場？”

“你會嗎？”

鄭澤無言，早幾天對方也問過他，會不會的問題，那時候他其實帶着兩分遲疑，而現在他卻那麽篤定：“不會，我永遠不會跟你鬧翻，也永遠不會生你的氣。我們是最好的兄弟，不是嗎？”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沉默，清晰可聞的呼吸聲自聽筒裏傳來，鄭澤一顆心像是被扯住一樣，線的那頭就在祁少峰手裏，對方放手他們言歸于好，拉緊命斷與此。

他做出了最大的努力，也已經改變了大半的曾經。他不想再一次的失去對方，而現在卻只能靜靜的等着對方的審判。

也許過了很久，也許不過轉瞬之間，鄭澤幾乎要放棄的時候，對面終于傳來了聲音：“鄭小澤啊，你這輩子就是我的克星。”

祁少峰的聲音帶着難掩的苦澀，那聲音聽的鄭澤心中發酸，但他不能退讓只能堅持道：“沒辦法，誰讓你小時候做錯事呢，占我便宜當了我大半輩子的哥，自然得有點哥哥的樣子，你說是不是？”

祁少峰輕笑，帶着終于放下的釋然：“是是是，你說什麽都是，誰讓你是我弟弟呢。”

這一聲“弟弟”險些讓鄭澤哭出來，上輩子的背叛與這輩子的逼問在這兩字的沖擊下化作湮粉，他終于守住了這份友誼，也守住了這輩子追重要的東西之一。

鄭澤再開口的時候，聲音都帶上哭腔：“知道就好，你這輩子也就能讓着我了。”

“嘿，看來是最近收拾得少了，給點面子你還就蹬鼻子上臉了。”祁少峰這話當然是調侃，笑笑後他又玩笑道，“行了鄭妹妹，別哭哭啼啼的了，搞得好像我欺負了你一樣。恁大人了還哭唧唧的，也不害臊？”

鄭澤毫無愧色：“我樂意！”

“噗嗤……”祁少峰這回真忍不住，笑噴了出來。

鄭澤聞言總算是松了口氣，回答的時候甚至帶上了一絲故意的調侃：“某些人年紀這麽大了也還控制部住自己呢，電話裏就‘噗嗤’、‘噗嗤’的，也不害臊？”

“……我真是服了你。”祁少峰扶額，“怎麽攤上你這麽個弟弟啊？”

鄭澤順口道：“沒辦法，都是命啊。”

“行行行，都是命，我認了，OK？”祁少峰啞然失笑，笑了好兩聲之後才又繼續道：“今天先這樣吧，我挂了，你好好休息，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哥哥最近實在忙的很，等過這兩天忙過了就來看你。”

“知道你祁總是大忙人，賺錢要緊。”

“再要緊也比不上我家弟弟啊。真不說了，我這裏還有點事，完了一定來看你。你要有什麽事，這回一定記得給我打電話啊……”

其實這療養院的是林家的，祁少峰想要了解鄭澤的消息，順道問問林雨就知道了，哪兒還需要鄭澤打電話，他這麽說只不過是給兩人一個聯系的理由。

所以鄭澤也沒推拒，點點頭道：“好，過兩天。”

就在電話要挂斷時，鄭澤也不知道怎麽了忽然叫住了祁少峰：“瘋子！”

祁少峰一愣，有些驚異：“怎麽了？”

鄭澤苦澀一笑：“沒什麽就是想叫叫你。”

“傻逼……”祁少峰失笑。

鄭澤也不惱：“瘋子，我們永遠都是朋友吧？”

電話那頭，祁少峰望着天邊即将失去光彩的玩笑，微微的勾起了嘴角：“嗯，永遠。”

他最後兩個字說的很輕很輕，輕到不仔細聽絕對會漏掉，而全神貫注的鄭澤卻一字不漏的聽了進去。

含淚挂斷了電話，鄭澤也不知道怎麽了，情緒突然就爆發了，他就那麽站在陽臺上，無聲的哭泣着。

他終于挽回了那份失而複得友誼，他們永遠都是朋友，他們永遠都是兄弟。

只可惜，他的永遠只剩下5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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