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死前第8天
隔天鄭澤特意早去公司,到大樓的時候還不到五點,下班的人群都還沒往外走。
鄭澤以為自己這樣已經算心急的了,只是沒想到到的早,還有人更早。推開辦公室的大門才看到,李律師與Jane早就已經候着了。
鄭澤笑笑,有些驚奇:“你們怎麽比我還心急的樣子?”
Jane皺着眉頭,一點也笑不起來,反倒是一旁的李律師開了口解圍道:“先前辦點事路過鄭氏大樓,我看時間差不多就直接上來了,鄭總你不會怪我來早了吧?”
“怎麽會,李律師時間可都是按小時算的,早來一個小時都是我賺了,怎麽還會嫌棄。”鄭澤裝作沒看到Jane的眼神,徑直走到了位置上。
“那就好,剛好我晚點還是有事,既然人都到了我們就開始吧。”李律師也不含糊,直截了當的說明了目的。
鄭澤點點頭,反正結果已經決定好了,早一個小時晚一個小時有什麽差別。
只是這回Jane卻沒有像平常一樣,主動的退讓回避,李律師文件都打開了,Jane還站在那裏,一副不動如山的樣子。
Jane做事向來有分寸,鄭澤見他那般堅持也沒再特意回避他,當着面就把今天的計劃說了個清楚,還順便請他當了個證人。
李律師果然是專業人士,雖然乍一聽被鄭澤這麽早準備遺囑給驚到了,但是仍然很好的控制住了表情,全程以一種專業的态度記錄下了他所有的話。
李律師能淡然處之是因為他跟鄭澤是雇傭關系,處理一份遺囑不過是工作內容之一,可Jane就不一樣了。李律師走後他想也不想的堵住了鄭澤的去路,鄭澤早就有所感,所以也不惱,只把手插到口袋裏歪着腦袋道:“有什麽問題,你說吧。”
Jane眸光似帶着火,他注視着鄭澤道:“為什麽要這麽做,鄭總你不過30歲,為什麽要這麽早的立下遺囑?”
“大概是因為死裏逃生了一次吧。”
“那鄭總你又為什麽把股權分給我們?”是的,是“我們”,因為鄭澤的這份遺囑裏的股權重新劃分後的最終受益人有三個,祁少峰,俞一心,還有他Jane。
Jane能夠理解鄭澤把股權給祁少峰的原因,但他跟俞一心卻根本沒有資格。
“哪兒來的那麽多為什麽?”鄭澤聳聳肩,無所謂的笑笑,“要真說原因那就是我根本沒其他人可以送股權了吧。你也知道我爸爸跟我那個便宜弟弟事,我把都把名下的部分股權給我了,我還會在遺囑裏再還給他嗎?所以算來算去也就只有給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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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ne可不認同他的說法,只皺着眉不言不語。
鄭澤就知道Jane不是那麽好糊弄的,所以嘆了口氣道:“唉,真沒你想的那麽多,給祁少峰是因為從小一起長大,給俞一心是因為他救了我一命,至于你嘛……不是說要包個大紅包給你嗎?這個紅包夠大吧。”
“的确夠大。”Jane輕笑,幾個億的離職紅包,也就只有鄭總那麽闊氣了。
鄭澤被他有杵了也不介意,反而接着道:“呵,你要是真覺得不好意思就當做是‘嫁妝’吧,畢竟娘家有點底氣到了葉總那邊才不容易受氣,你說是不是?”
一句“嫁妝”讓Jane羞紅了臉,他抿着嘴沒順着鄭澤的話說下去。
“所以別想那麽多了,再說只是一份簡單的遺囑而已,過幾天我高興了,把這些財産都送給慈善機構也不是不可能。”鄭澤笑笑道:“就這樣吧,順其自然,順其自然。”
說完他也不再解釋,拍了拍Jane的肩就離開了。
鄭澤知道他那些說辭肯定忽悠不了Jane,之後對方一定會發現其他的異常,但是也就那樣吧,他的結局已經決定誰也改變不了,也幫不了他。
在那之後鄭澤就很少去公司了,什麽事都交給了Jane,回到當初二世祖的樣子,當個徹底的甩手掌櫃。
不過閑了空了,他也不是什麽都不幹,立下遺囑的第二天他就去了一趟當初寄養貓大爺的寵物基地。
幾個月不見,那位大爺已經從四個來月的小奶貓長成了威風凜凜的喵陛下。
鄭澤去的時候恰巧碰到集中訓練,一群的狗狗都訓導員的指示下做着口令動作,唯獨貓陛下一貓,雖然沒倒出跑,但卻也沒什麽反應。口哨對着它吹的時候它眼皮子就擡了那麽一擡,而後竟然擡起了爪子,若無其事的開始舔起了自己爪子上的毛來。
訓導員想來也是習慣陛下這般言行了,所以并沒有繼續跟它糾結,只是在陛下趴錯位置,險些被皮鬧的狗狗踩到的時候提了聲醒。而喵陛下顯然不領情,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狗混久了,竟然敢還呲起了牙,威脅吓退那幾只走到它身邊狗狗之後,就打着哈切扭着小外八走遠了。
那身姿別提多“優雅”,遠去之後只留一個肥肥的小屁股。
鄭澤看到那一幕幕,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
喵大爺果然是大爺,在家的時候欺負他就算了,出門來也半分不肯退讓,而且這幾個月還變本加厲,體型比他高大上幾圈的德牧也敢欺負,就不怕對方發起狠來跟他怼。
不過也說不準,他那麽大個人不也被吃的死死的麽。
鄭澤說要把貓陛下領回去的時候馴養員雖然表面上不顯,但那眼神卻典型的松了口氣的表現。
也是,誰讓曾澤那麽特立獨行想要訓一只貓呢,要知道這些大爺們可是能一言不合就開撕的主兒,經常前一秒還在甜甜蜜蜜的舔着毛撒嬌賣可愛,下一秒就亮出了爪子。
普通的訓練對他們根本沒有效果,每次想要做點什麽的時候,它們總是會用一種——“你們這群無知的凡人”一樣的眼神看着,好不尴尬。
回到療養院的時候俞一心剛好去拆線了,之前的蛋白線大部分已經吸收,現在拆掉的是穿過背心時留下的那個大口子。
俞一心這次住的房間可不比前頭來的那次,鄭澤特意安排的高級單人套房,除了有獨立的浴室小廚房外,還配了一個露天的小陽臺。這幾天晚上都在下雨,溫度降了不少,陽光也不再熾熱的厲害。
鄭澤本來下午就沒什麽事兒,他索性就搬了把椅子躺在陽臺上一邊曬太陽,一邊眯起覺來。
睡之前他怕喵主子在寵物包裏悶得慌,所以把拉鏈給拉開了。也許是因為曾經住一起過吧,喵大爺一點也不認生,一開始它還新奇的很,到處瞧瞧看看,後來玩累了之後索性就爬到了鄭澤腿上,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跟着一起睡起覺來。
所以俞一心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下午已經西斜的陽光透過樹枝葉半遮住房頂投射進陽臺上,鄭澤就那麽窩在陽臺的躺椅裏,懷裏摟着貓,隐隐還能聽見它睡覺的呼嚕聲。
這一瞬間時間仿佛凝結了,他甚至忘了呼吸,眼裏心裏都只剩下眼前的人。
俞一心一顆心軟的一塌糊塗,因為怕打擾到鄭澤,他都沒有用拐杖,轉身對旁邊的護士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才輕手輕腳的走了進房間。
只是鄭澤雖然睡的有點沉,但他懷裏的貓大爺卻十分機敏。俞一心已經盡量放輕步子了,可在他靠近的時候喵大爺還是瞬間驚醒了過來。
它睜開眼瞪着琥珀似得雙眼,一臉戒備的看向俞一心。
鄭澤緩緩的睜開眼,瞧着餘易西溫柔的笑容,輕聲問道:“換好藥了?”
“嗯。”俞一心忍了又忍才沒有伸出手,去觸碰鄭澤的臉頰。
“你怎麽都不叫醒我?”
俞一心寵溺一笑:“看你睡的太熟不忍心打擾。最近很累嗎?怎麽在陽臺上就睡着了。”
“是有點,住院期間積攢的,不過還好忙過這段就行了。”鄭澤推了一把賴在他懷裏不肯起來的貓大爺,着才站起了身來。
俞一心看着身形矯健一躍而下的小不點,笑了:“你怎麽想起帶只貓過來了,是怕我無聊麽?”
是怕你以後一個人……
真實的答案鄭澤當然沒有說出口,他只是轉開話題問道:“你都沒想起它是誰嗎?”
“它……?”俞一心滿臉疑惑,好奇的看過去,發現喵大爺已經換了個位置躺着。大爺一身烏黑,也就只有四個爪子上長着白毛,看着精氣又洋氣。
俞一心有些難以置信的看向鄭澤:“是……踏雪麽?”
“除了那位主子還能有誰?”鄭澤笑笑,給予肯定的答案。
俞一心這下更吃驚了:“你不是把他送走了?”
“沒有,只是把他送到寵物訓練中心了,可惜真讓你說中了,貓是訓不服的。”鄭澤無奈的看了眼那個換着各種姿勢睡覺的大爺一眼,“在中心裏待了幾個月,踏雪的打架功夫倒是見長,但規矩卻是一點沒血到。”
“貓本來也就這樣,挨打也了不漲記性。”俞一心說着眼含愧疚,看向鄭澤的時候心裏五味陳雜:“原來是這樣……看來真的是我誤會你了。抱歉,那時候我……”
那一次動手之後俞一心其實也後悔了很久,想要跟鄭澤道歉,可對方避開了他好幾天,回來的時候還是一副嚣張不認錯的模樣,他也就把後頭的話吞了回去。
“沒什麽好抱歉的,需要道歉的你早就說過了。”鄭澤打斷他即将出口的話,“其實踏雪的事是我不對,我不該瞞着你把它送去中心,也不該不查查資料就自以為是的做下決定。所以你那時候的憤怒我也能理解,只是麻煩你下次悠着點,真要打架能提前打聲招呼麽?咱們兩練練手,輸了的人就別叨叨了。”
俞一心卻被鄭澤輕松的話語逗的笑了出來,的确,男人之間就是這樣,真氣急了打一架是最好的辦法,輸了就別“叨叨”。只是他向來自律,被鄭澤氣的再怎麽火大,也忍了下去。
此刻他也順着鄭澤玩笑話道:“行,下次實在說不通我們就打一架。”
“不過說好,不能請幫手。”鄭澤回想起那段沒有“人權”的日子也是好笑,他們家的主子說笨其實也不笨,因為好些時候鄭澤甚至以為他通人性。俞一心當真把貓主子當寶貝寵着,貓主子也自然對他好,他欺負了俞一心多少回,主子就要欺負回來多少次,所以他被主子趕下床也不是沒有道理。
都說喜歡小動物的人內心更柔軟,俞一心就是這樣吧,對着踏雪的時候他總是帶着溫柔的笑意,有着用不完的耐心。他曾經羨慕也嫉妒過一只貓,然而現在這些他都擁有了。
“好了不說當初了。”鄭澤笑笑道:“我跟林雨打過招呼了,他們允許把踏雪養在療養院裏。只是你的房間經常要通風,所以不能放它在房間,他們已經騰了一個小的雜物間出來,暫時給它窩。”
俞一心輕笑:“還真是到哪兒都虧不了它的。”
“當然,怎麽說也我家的主子。對了,你要是想它了可以随時去看看。”鄭澤說完補充道:“不過踏雪這幾個月在外面,估計性子都野了,你小心點別讓他傷到你。等你傷口好的差不多了,不會再感染影響了,也可以放房間裏養着。”
鄭澤說這話的時候特意繞了個彎兒,沒說回去的事,也沒說以後,并沒有給任何承諾。
俞一心心裏頭高興,滿眼都只有鄭澤的笑容,所以并沒有發現異常只點點頭道:“嗯,我會好好照顧它的。”
“那就說好了,主子交給你了,這輩子你可別辜負了它,一日為鏟屎官,終身為鏟屎官。”
俞一心眉眼彎彎看向鄭澤,眼神溫柔而缱绻:“好,都聽你的。”
得到俞一心肯定的答案,鄭澤這才放下了心,對方向來說到做到,現在答應了那之後不管發生什麽事情,他都一定會堅持照顧好“踏雪”,不讓它受委屈。
其實無論是貓也好,股份也好,這些都只是鄭澤想給俞一心留下的一點念想。
往後沒有他的日子太難熬,他怕俞一心堅持不下去,所以給他留下一點羁絆,這樣……也許就不會那麽孤單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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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