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死前24小時

這有什麽好責怪的？

如果不是因為葉子琛的橫插直入，鄭澤也不會發現白小羽的問題，也不會因此查到事情的真相。

上輩子葉子琛在商言商，并沒有什麽對不起他的地方。收購的事情裏頂多是個幫手，正真的主謀早已經得到了報應，他一個旁人無甚重要。

他不恨葉子琛，也不會因此遷怒Jane。

所以鄭澤最後只是笑笑，然後淡然道：“當然不會怪葉總，畢竟葉總也有自己的計劃。”

“那就好。”葉子琛眨眨眼，語調輕松，“Jane非常在乎鄭總，要是讓他知道我做了這些事，搞不好我今晚上就只能睡客廳了。”

鄭澤順着回答道：“當然，我也不會告訴Jane。”

“那就謝謝鄭總了。”

鄭澤看不透葉子琛的目的，也不想再順着他的話往下走，所以故意裝作看表，岔開話題道：“葉總，時間也不早了，既然咱們該談的也談的差不多了。那今天就這樣吧，只要葉總不離開本市，咱們有的是時間可以聊。”

說着他就站起了身，作勢想要離開。

“別急，我還沒講到最重要的呢，鄭總怎麽這麽着急？難道鄭總就這麽讨厭我，讨厭到多一分鐘獨處都不願意？”葉子琛意有所指，攔住了鄭澤的去路。

鄭澤皺眉，坐回沙發上：“沒有的事，只是不想再耽擱葉總的時間而已。葉總還有什麽講的，我聽着就是。”

“那就多耽擱鄭總點時間了。”葉子琛說着看向鄭澤的時候，帶了點探究的意味，“說來也是奇怪，我之前那個夢結束的時間，其實也就是這兩天。而我夢醒前的前一秒，我正在與Jane争吵。鄭總你想知道我們吵架的原因麽？”

鄭澤指尖微微有些顫抖，他努力定下心神，裝作不甚在意道：“不想。”

“但是我想。”葉子琛不顧他的抗拒，繼續道：“原因是——夢裏的那個鄭總，出車禍了。Jane知道我做的事之後，認為是我害得鄭總出車禍，所以跟我發生了争吵。而且之後争執越來越激烈，他不顧我的阻攔想要離開，結果我們就那麽拉扯着滾下了樓梯，但是……”葉子琛頓了頓，眼神灼熱的看向鄭澤，然後輕聲緩緩道：“但是就在我們一起滾下樓梯的下一秒，我的夢就那麽毫無預兆的……醒了。鄭總你說這些，是不是好巧？”

巧嗎？一點也不巧，因為葉子琛所說的一切根本不是夢，而是上一世确确實實發生的事情。

Advertisement

怪不得他上輩子從來沒有見過葉子琛，這輩子卻在重生回來之後那麽巧合的在酒會上遇到了。原來不是什麽蝴蝶翅膀一扇出現的改變，而是葉子琛刻意的安排。

鄭澤現在甚至都懷疑，那個陸律師是葉子琛故意讓鄭澤發現的，目的就是讓他發現白小羽的身世。瑞立新村的事情也是，這麽演一出之後還賠了他幾千萬，乍看得不償失，現在看來卻很長遠，至少讓他父親放松了警惕，在最後的談判時全然沒有發現他們的合作。

他這番行為确實是很詭異，看不出原因也沒有邏輯，好像就是突然想到的一樣，當真全憑喜好。但鄭澤卻從一些細微的蛛絲馬跡中發現了可能的願意，他想葉子琛這應該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彌補吧。

葉子琛為人桀骜不馴，不是那種會認錯或是會主動忏悔的人，唯一能讓他退一步這樣做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Jane。

他不知道他死的那段時間，兩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照現在看來一定不會是什麽愉快的經歷，要不然葉子琛不會發生這樣的改變。雖然仍舊孤傲，仍舊特立獨行，但是與上輩子他所知的葉子琛，已經柔和了很多，至少他從聽他人說過葉子琛也會有溫柔的眼神。

只是無論是彌補，還是愧疚鄭澤其實都已經不需要了。

鄭澤無意深究葉子琛為什麽會保留上輩子的記憶，因為事已至此之這些真的已經不重要了。即使知道了葉子琛帶着記憶又怎樣，他的結局已經注定，連掙紮的餘地都沒有。

鄭澤不願再多糾纏，所以直接道：“葉總，你這次叫我來，如果是為了幫你解夢的話，那還真是我抱歉了。我不是周公算不來卦，也無法幫你解答這些疑惑。”

葉子琛聞言笑而不語，他從包裏掏出了一把鑰匙，拿在手中輕輕的把玩着。

鄭澤說着沉下了聲音：“而且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是夢還是現實，既然都已經過去了那就讓他過去吧。與其沉湎于那些虛幻的假象，不如多珍惜眼前人，葉總現在情場商場兩得意，正是最風光的時候，那些可能會影響生活的事情，就不要再計較了。”

他這話說的委婉，雖然是拒絕，但卻透露出了一絲的示好，話裏話外都是在說想讓這件事兒翻篇。只可惜葉子琛從來不是那麽随意“翻篇兒”的人，鄭澤越是想要含糊過去，他越是抓着不放。

他将鑰匙收了起來，搖了搖頭道：“話怎麽能這麽說，有些事兒是可以過去，有些事卻沒那麽容易。難道鄭總真的覺得這只是一個詭異的夢，那麽多事情都是巧合？”

步步緊逼，葉子琛堵住了鄭澤的去路，淺灰色的眼眸漸漸變的深沉，他全身的威壓毫無顧忌的釋放出來，壓的鄭澤有些喘不過氣來。

“葉總！”鄭澤微怒，瞪大了眼睛。

“聽着呢……”葉子琛也不退讓只直直的看向鄭澤，“我不過是想要鄭總一個答案而已，是還是不是，鄭總你應該知道的。”

是還是不是？答案很簡單，說出來也很容易。

鄭澤咬牙道：“我說事情都過去了，我不想在追究，也不想再提了！”

葉子琛怔然，輕笑兩聲，他眼眸從咄咄逼人的緊逼，變成有些茫然的悲怆：“所以……你這是承認了，這些都是曾經發生的事了？”

“是。”鄭澤點頭，終于還是承認了。

就在他點頭的一瞬間，葉子琛突然像是失去全身的力氣一樣，後退兩步頹然的靠在沙發上：“什麽時候的事？”

葉子琛這句話問的沒頭沒尾，但鄭澤卻聽懂了。

“就47天之前，我死後機緣巧合重新回到了現世。只是生死畢竟有命，這樣的時間回溯并不能長久，所以我雖然回來了，但卻只有49天。”鄭澤輕笑，帶着堪破生死的雲淡風輕，“49天之後，無論結果是什麽，我都會回到地府。”

鄭澤說這話的眼神注視着遠方，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麽，嘴角微微上翹，帶着一絲柔軟的弧度。

而葉子琛卻做不到他這樣淡然，他手指緊握手背上隐隐冒起了青筋，嗓子也啞的厲害：“為什麽不試着争取？”

“争取有用嗎？”鄭澤嗤笑一聲，擡起左手道，“葉總你不知道，我左手上有一條線，叫執念線，就是因為這個東西，我才回到這裏。我本來想的是解開執念，放自己靈魂的自由，卻沒想到這根線如今糾纏的更緊，怎麽也解不開了。”

鄭澤微微低着頭，帶着一絲哀泣：“而且葉總，對你來說那雖然只是一個夢，對我來說卻是真真實實經歷的事情。我被背叛，被陷害，被抛棄，最後橫死路邊。但所幸我運氣還算不錯，這一次沒讓人耍着轉，雖然也走了些彎路但好歹報複了上輩子害死我的人。現在……還有兩天的時間我就要回到地府，我已經知足了，這一次我沒有讓自己後悔。”

“就沒有什麽辦法可以阻止嗎？”葉子琛表情終于帶上了一絲悵然。

“也許有吧，但是我沒心思也沒那個個精神去糾結那些了。”鄭澤輕輕一笑，表情時從未有過的淡然，“葉總，我已經認命了。”

葉子琛心中百味陳雜，他不拜鬼神不祈禱來生，他從來信我命由我不由天，所以這一次他也沒有放棄：“你認命了，我卻不認。車禍還有兩天吧，我來幫你想辦法。”

鄭澤沒有想到到最後的時刻，唯一能幫他的竟然是葉子琛，“葉總，你真的沒必要……”

“有。”雖然葉子琛不知道為什麽他會因為鄭澤的牽連做這樣一場“夢”，但是如果沒有鄭澤，他也只能像“夢裏”一樣與Jane的關系陷入死局。他不曾把謝挂在嘴邊，但不代表什麽都不會做：“就當時我跟Jane最後送你的一份禮物吧，無論成功不成功……”

鄭澤默然，這是個他無法拒絕的理由，無法拒絕的好意。

Jane回來看到鄭澤的時候很是驚喜，狠揉了葉子琛頭兩下，笑罵他怎麽都不告訴自己鄭澤會上門做客。

葉子琛笑笑含糊糊弄過去，然後跟着一起進了廚房說是要做一頓好吃得給鄭總吃。

鄭總看着他們打鬧着相攜離開的背影，眼角微微泛起了淚水。

真好，雖然他沒能救得了自己，但卻救了別人。

離死亡還有24個小時的時候，鄭澤已經完全不作他想，開始倒數着計時，等待最後時刻的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