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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前夕蘇昭搬了新房子，自己付了首付，裝修後餘下的五十萬全部捐給了貧困山區的幾所小學，給他們買過冬物資。房子全部用環保材料裝修，空置期裏面放滿了她自己養的植物，空到冬至已經能搬進去，她想想這些年組裏那些家夥對她私生活的好奇，決定讓他們上家來認認門。

冬至那天蘇媽和賀叔親自上陣，組裏的同事攜家帶口全部到齊給她賀喬遷之喜，大家也都很感慨，這娃終于舍得讓他們來認門了，進門第一感覺就是，這裝修像是有精神潔癖的人做出來的，簡約得一絲多餘的東西都沒有，的确是蘇昭的風格。一圈看下來也都相互點頭，同意這屋基本上不可能有兩個人住的可能。

組裏的同事基本上都已經結婚有小孩，就她和小趙兩個孤家寡人，小趙嘛還小，她這個年紀在外人看來實在應該結婚了。今天小孩多，小花和他們玩得特別高興，蘇昭也一直準備着回答他們可能會提出來的各種問題，但是直到開飯，他們都沒有人提出男朋友啊之類的問題，而且以前一直很關心這事的小肖媳婦兒今天也專注逗孩子，根本沒提這茬。這算不算約好的她不知道，但是一瞬間真的感覺，好溫暖啊。

更讓她感覺溫暖的是蘇遠沒告訴她已經給每一位來的客人都準備了禮物，是他親手設計的圍巾，他和打樣師傅全手工制工，特別好看也很暖和，小孩戴着都喜歡得不行，一個一個的親他。小孩們都特愛吃蘇媽包的餃子，賀叔炒的菜大人們也贊不絕口，都在撺掇他們把店開到東州市來，最好開到研究所附近，以後他們天天光顧。蘇媽樂得合不攏嘴：“哎呦那地段租金貴，我和老賀覺得現在那地方挺好，客人也都是熟客了，挺好。你們要是想吃叔叔阿姨做的菜了，就給蘇昭說，我們就過來這做，你們還過來吃。”

夜幕越來越深，客人走後蘇媽要收拾，蘇昭硬是沒讓，帶着蘇遠和賀涵收拾妥當，然後陪着他們看了會電視。等他們都休息後，兩母女一同走到陽臺，看着外面的萬家燈火，好一會都沒說話。蘇媽手裏的一杯水快喝完了，這才拍拍女兒的肩：“媽媽知道你心裏難過，也知道你是個情緒不外露的孩子，但是如果真的很難受，要和媽媽講的呀。”

真的...很難受啊。

蘇昭趴在蘇媽肩頭，把快要掉下來的眼淚蹭掉，什麽話也沒說。本來想悄悄過來吓她們的賀涵看到這一幕，莫名的心酸，回房蒙着被子好一通折騰。

蘇媽抱着孩子心裏也難受，但是能說什麽呢，人家姑娘要走，難不成還攔得住？她也清楚自己女兒不是那種能一哭二鬧來強求什麽的人，就是挺想不明白的，怎麽就這麽難呢，找個人過個日子怎麽就這麽難呢。想了一會拍拍蘇昭：“不難受了，以後還會有媳婦兒的，不哭了啊，實在不行你再去追嘉瑜嘛...”

真是一秒被逗笑，蘇昭也是服了這個媽媽。

和楚雁回分手兩個多月，兩人再無聯系，分手後蘇昭把兩人從認識到相愛再到分開的過程仔仔細細想了幾遍，偶爾也能找出些理由來替楚雁回說話，比如說她這個人的性格，和楚雁回的性格說得好聽是互補，說得不好聽是不搭。對于生活，也是按部就班不會制造驚喜的那種，不像有些人，他們将生活過得色彩斑斓，修煉得自帶吸引人的光環，站在那什麽也不做，只是笑笑都會很勾人，比如...易巽雲。想到這又不再想了，難道要将失敗的責任全歸咎于外人的介入？

愛情是一件很沒有道理的事，當初楚雁回因為沙灘的一席長聊而愛上她，如今也可以因為知道兩人相愛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後不可理喻的離開。在她看來這是極為可笑的，可事情就是這樣發生了。

至于沈嘉瑜，說實話，這兩個多月她真的沒有想過這個名字，雖然上班天天看到，但就是不過腦子的看就看到了那種感覺。難道和楚雁回分手了就一定要收下前任如今遞來的帶着悔恨當初的感情嗎？那當初兩人的分手又算什麽，那麽悲傷的過程，讓那時的自己幾乎要否定自己關于愛的能力，如今，楚雁回終于補全那一刀，愛情是什麽啊，好像什麽也不是。

聖誕節這天沈嘉瑜派出了小花來撒嬌才能拉上蘇昭一起逛商場，一路上蘇昭也只是抱着小花逗她玩，和沈嘉瑜基本上不說話。三人在餐廳吃聖誕大餐時，蘇昭看到了不遠處那桌人，是楚雁回和易巽雲，不知道為什麽，她看過去的一瞬間，錯覺的從楚雁回臉上看到了焦急的想解釋的欲望。

忍耐再三，發了信息出去，約在頂樓見。她借口說去洗手間，沈嘉瑜喂小花吃東西頭也不擡：“你看到的我也能看到，不用騙我的，去吧。”蘇昭一時也是無話可說，這種感覺真不怎麽好。

她先到的頂樓，大滑冰場上大人小孩們都嘻嘻哈哈的玩得高興，等楚雁回上來，她遞了杯咖啡過去，兩人走到邊上透過落地窗看着外面，一時都沒說話。

——“其實剛才，我是想解釋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樣，可是現在又覺是這解釋太過多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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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多月不見，楚雁回忍不住偷偷打量蘇昭，這人氣質比以前更冷清了。她和易巽雲來這吃飯真不是在一起了，而是易巽雲明天走，她思來想去決定還是吃頓飯餞行，算是給自己那段莫名其妙的心動做個了結。兩人閑了一會，她還是把這情況說給了蘇昭聽，說完笑看着她：“所以，和沈小姐複合了？那我也算...”

——“我一直不理解你這個思維，今天你透徹的給我講一下雁回，或者你就很堅決的告訴我，你是不愛我了才離開我的。”

——“大概是一種“窮人心理”吧，因為從小家庭的情況，我一直覺得自己不會得到完整的愛，特別是遇到你以後，你給予我的感情那麽豐盛那麽美好，讓我不得不時時小心侍奉，所以那種擔憂會與日俱增，那是一種，我控制不了的想法。如果說我不知道我是拆散你和沈嘉瑜的“第三者”，那麽這種極端心理或許還能被暫時壓制住一段時間，但是知道以後，我幾乎是在每天倒數你和她複合的日子。那種感覺真的要瘋掉了你知道麽蘇昭。”

——“對于易巽雲，我知道你和唐道和在內心深處是一樣的看法，認為我是因為她的地位她的錢才動心，其實蘇昭，你才是我最傾慕的類型，真的，學識好修養好很溫柔還能賺錢。我那時候對她動心，我自己一直都覺得莫名其妙，現在想來大概是因為我知道我和她在一起不用有任何心理負擔，她是會在愛消失時明确斬斷所有情愫人，而我也是。因為我父親的關系，我從來不懼怕任何明确表明要斷交的感情，反而會因此得到解脫。但是你不一樣蘇昭，你是那種明明已經沒什麽感情卻會被責任束縛的人，你不愛一個人的具體表現不是當即立斷的分手也不是耍手段的讓對方遠離，你會虐你自己，你會藏着你真實的感情去對覺得要負責的人負責。”

——“如果說我不愛你了，我會一直拖着看你自虐，甚至會在心裏恥笑你的懦弱。可是蘇昭，我一直都是愛你的，所以你的做法真的不是在虐你自己，更是在虐我。我一想到這些，就覺得自己是罪人，而我又清楚的知道，你和沈嘉瑜之間，絕對還有感情。所以，我只能選擇離開你，算是放我們兩人一條生路。”

楚雁回說完，蘇昭的咖啡也喝完了，捏着咖啡杯一直對面前的人看着，她突然有點明白了，如果對方一直存在的是這種心理，無論她做得有多好，也是留不住人的，因為對方一開始就把她釘在了“一定會出軌”這個假定上。這是一種別人看來很可笑，但對方卻十分認真十分執着的想法。如果對方不是主動走出這條狹窄充滿荊棘的小路，誰也把她拽不回來，更何況，觸發她徹底走上這條小路的确實是自己的一些行為。

真的...好難過啊。伸出手緩緩握住她的手，蘇昭眼睛有點濕潤：“你為什麽不更“殘忍”一些呢，就拖着我一輩子當懲罰不好嗎。我知道我不是醫治你心裏那種想法的最好的良藥，但是起碼，我們試試看啊，就這樣走下去，走到我們離開世界的那一天，或許你會發現我心裏根本沒有別人。就算有，你也會發現你的狠心勝利了，因為我們過了一輩子啊。雁回，好不好？”

被蘇昭的話說得淚眼婆娑，楚雁回真的開始動搖，可是最終，她卻選擇了搖頭：“對不起蘇昭，我真的做不到，起碼現在做不到。”

——“雁回我覺得你對我真的比較殘忍，難道相愛的選擇不是相守嗎？為什麽你一定要離棄呢，而且你說的這些話是在給我畫地為牢，将來我和任何人在一起，都是在坐實你的這些話。我真的理解不了，我們為什麽不能好好過日子呢。”

兩人眼睛都紅紅的，看着彼此，窗外開始飄起雪來，楚雁回想起兩人在一起過的第一個大雪天，蘇昭一大早下樓為她堆了一個雪人“大白”，當時接到電話站在窗邊看着下面那個興奮的對她揮手的人，真的一瞬間相信了童話故事是存在的，而她，是童話裏被寵愛的那個主角。時光...真是殘忍啊。

她走後，蘇昭長久的看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雪，泛紅的眼眶一直忍着眼淚，直到小花走到她旁邊拉住她的手喊姨姨抱抱，她這才笑着任眼淚落下來，只是很羞怯的把眼淚都藏到了小花的圍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