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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寫在開頭的話:
首先要跟大家說一聲抱歉,太後這個文拖了這麽久才寫完,主要是因為出版的緣故,以及最近嚴打,不能寫的一些梗和題材,導致整個太後的走勢要大修,現在已經全文寫完,今天開始更新,再次抱歉,在這裏我将表示沉重的歉意,希望大家諒解。【鞠躬
以及,今天是國慶節,祝大家節日快樂!
2014.10.1 ——江靜九
齊朝康惠帝二十三年五月二十八日,冊立丞相莊沛之長女莊宜珺為後,入主中宮,時年二十。
只可惜莊皇後還沒來得及在中宮捂熱那張鳳椅,前殿就傳來消息,皇上駕崩了,太子重晔大悲,哭暈在陛下榻邊。
莊皇後一夜間又升一級,成為了莊太後,宮人遂趕緊收拾細軟又火急火燎給挪去了慈安宮。
哀家就是在那天挪窩的時候閃了老腰。
我扶着腰順手牽下一個屏風:“哀家只是裝太後!”
婢女大珠小珠連忙叩首:“是是是,您就是莊太後!”
第二日新帝登基,太子重晔黃袍加身,是為景誠帝,時年十六,奉莊氏為太後,垂簾聽政,由武英侯蕭湛輔政,是為攝政王。
攝政王征戰在外,正在全速趕回。
登基儀式上,我頂着哭腫的雙眼接受百官朝拜。
唯一可歌可泣的一件事是,我可能拉低了歷代太後的平均年齡。
我的老爹丞相莊沛之老淚縱橫:“太後要保重身體,莫要太過悲傷。”
我當即傷心更甚。
我下朝後請了莊丞相往偏殿一坐,氣沉丹田的哀嚎:“爹啊!有你這麽坑女兒的麽!”
莊相遂跪下大拜:“太後息怒!陛下還需要您來垂簾聽政啊!”
我頓時有點胸悶氣短一口氣提不上來,兩腿一蹬不省人事。
旁邊大珠小珠驚恐道:“來人吶!宣太醫!太後娘娘氣絕暈倒啦!”
慈安宮裏太醫宮人圍得裏三層外三層,把整個宮門都堵得水洩不通,我渾渾噩噩地睜開雙眼,老實說,我并不是很想醒過來。
齊朝天下是個人都知道丞相莊沛之把持朝政多年,意圖不軌,與攝政王蕭湛并稱我朝兩大毒瘤。
如今大概要加一個哀家了。
曾幾何時,我莊宜珺也是一個如花似玉碧玉年華的姑娘家,有過自己的心上人,有過自己的感情,在經過老爹的反對,兄弟姐妹的反對,我終于成功地熬成了一個大齡待嫁老剩女,愣是在好年華沒有嫁出去,最後一道封後聖旨砸到我臉上,活生生把我那段可歌可泣的少女情懷一悶棍砸死在搖籃裏。
哀家眼角噙着淚回憶那段血淚史,想當年,放在我書桌上的不是《女戒》、《女訓》,而是《孟子》、《左傳》,我那有野心的老爹有什麽用意可以想見,他日日鞭策我要做個女政治家,語重心長地告訴我:“宜珺,作為長女,為父認為你應當同你長兄一樣樹立一個好榜樣。”
什麽好榜樣,怎麽機智的逃學的好榜樣麽?
只可惜我學藝不精,到頭來也沒能将爹他老人家要我背的書倒背如流,最後書頁都微微泛着黃被老鼠偷偷啃了頁腳。這就導致了我既學問不高,連女兒家該學會的女紅做飯到捏肩捶腿一百樣都不會。
甚悲。
甚悲的哀家人中一痛,大約是被哪個太醫紮了一針。
“太後如何?”
“回皇上,太後娘娘氣血不調,大約是悲傷過度造成的,等臣開幾副藥服用,好好調養就行了。”
再糊塗的人都聽得出這是皇上那小子和太醫在說話。
說實話,我挺可憐這個小皇帝,他要是長到我這個歲數再繼位,一定不用飽受哀家垂簾聽政抑或丞相亂政之苦,從前一直聽說太子重晔聰明好學,就是性格稍稍娘氣了點,好好教導教導還是能成一番大器的,現在看來,這番大器只能埋沒在心底了。
就如同他剛剛那一聲太後,我不是他親娘,算到底也只比他大四歲,這聲太後稱呼的簡直又親近又疏遠,深明大義。
甚妙。
我眯縫着眼側過頭去看他,自那天封後大典我僵着頂了不知多重的鳳冠的脖子瞅着堂下跪拜着的他之後,我就深刻的明白了什麽叫深藏不露。
他現在裝的面上這個懦弱樣子就是在掩人耳目,從前只要在朝堂上掩掩我爹,現在哀家這個眼線直接戳到他身邊去了,剛剛重晔沒着急上火的讓太醫一針紮的我再也醒不過來那是他涵養好。
剛剛太醫那一句大約是傷心過度簡直扯淡的不是一星半點,我悲傷的真不是先帝駕崩這件事,我悲傷的是我逝去的青春以及即将到來的長達可能幾十年的養老日子,雖然我該慶幸老皇帝正好駕崩了我也用不着忍受一個能當我爹的人做我丈夫,但是一嫁人老皇帝他就駕崩了是在意圖說我克夫麽。
我頭暈眼花無力地癱在鳳榻上,看着重晔自然地坐到我身邊。
啧啧,還是個稚氣未脫的娃兒啊,教哀家如何下得去手啊。
我看着重晔強忍着一張扯出關心樣子來的臉于心不忍,他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能笑看我這個憑空飛來的娘喲。
我大義凜然地扯着他的袖子:“皇上,你去處理政事吧,哀家沒事。”
重晔眯着眼看我,神情有些複雜,語氣有些鄙夷:“太後當真沒事?”
我瞅着這個橫空飛來的便宜兒子回答:“沒事,有宮人伺候就行了,太醫也在。”
重晔重新站起,對我道:“那太後好好休息,朕先走了。”又對太醫道:“太後的身子就交給你了。”
太醫擦着汗應下。
我有禮貌地朝重晔揮了揮手,目送他三步一回頭地離去,等他正式出了門,我才恍然發現我居然虛汗出了一身,渾身的不舒服,屋裏烏壓壓站着一堆人,悶得我喘不過氣來,皺着眉頭擺着手:“你們都出去吧,哀家想休息一會兒。”
宮女們是都出去了,慈安宮總管李長德進來了,拜下道:“太後,貴太妃和賢太妃來請安了。”
我秉持着我剛剛上位做太後且歲數是她們幾個太妃一半,不太好擺架子的原則,強撐着讓大珠小珠兩個人扶我起來靠着軟榻,端出一派端莊,道:“請她們進來。”
貴賢兩位太妃素衣孝服紅着眼睛進來,看不出是虛情還是假意,總之禮行的還過得去,抖着嗓子各叫了一聲太後,然後低着頭等我說話。
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她們到底是用一種什麽樣的心情來叫我這樣一個歲數能當她們女兒的人一聲親切的太後?
我讓她們平身了一下順便賜了坐,然後無話可說。
我覺得盡管我腆着老臉自稱一聲哀家,可依舊還是沒能和真正能和她們有話說,我們之間一定有很大的代溝。
今日她們兩個人來是例行公事。
上座的貴太妃陳氏老來得子,生了先帝的二兒子豫王重衍,比生了個公主的賢太妃厲害,氣焰略嚣張。
先帝這一脈子孫香火不是很旺盛,統共就三個皇子兩個公主,一想到将來這群猴崽子們都得管我叫母後我心裏就不太舒坦。
于是我現在看這倆太妃也不太舒坦。
難道我以後真是要跟這些太妃一起打打麻将曬曬太陽唠唠嗑過日子了麽,那心态得有多滄桑喲。
賢太妃先開口:“臣妾聽說太後鳳體微恙,所以臣妾想,太後傷心歸傷心,但是身子最重要,太後要保重鳳體啊。”
她真是說了一通廢話。
貴太妃又開口:“太後對先帝果真情深意重,先前從未見過面,居然能傷心氣絕至此,果然伉俪情深。”
我朝她一笑,貴太妃這話真是說到我心坎兒裏了,要不是忌憚着家和萬事興的原則,哀家早就賜她一丈紅了。
有這麽戳人痛楚的麽!
我回答:“哀家聽說陛下傷心到哭暈在先帝榻側,貴太妃侍奉陛下最久,不知道貴太妃昨日哭暈在哪裏?”
賢太妃插嘴:“貴太妃身為後宮典範,哭暈倒也不至于,要說真的對先帝情深意重的當屬榮太嫔,昨兒個還要死要活的要上吊殉葬呢。”
我唔了唔,問她:“那她成功殉葬了麽?”
賢太妃搖頭:“沒有,嚷嚷地全後宮都聽見了,念完三首酸詩還不肯踢椅子,就被宮人救下了。”
我又唔了唔:“榮太嫔此情可昭日月,下回再有此事發生,大家就都別救了,也好成全她對先帝的一番情意。”
為了耳根子清靜,我謊稱自己鳳體又微恙了,要睡覺,她二人悻悻離去,客套了幾句保重的話。
大珠過來同我耳語:“太後,您說這兩位今日的來意是……”
大珠這丫頭是我爹塞在我身邊的眼線這件事我早就知道,專門刺探我的想法然後回去打小報告,就生怕哪天我動了別的心思,我爹他就能第一時間知道,然後下一刻就送我去見先帝。
我丢給她四個字:“靜觀其變。”
我靜觀其變的辦法就是睡覺。
謊稱自己鳳體微恙有幾個好處,第一,可以多睡覺,第二,可以不用去垂簾聽政,雖然并不代表以後不用垂簾聽政但是至少能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垂什麽簾聽什麽政啊!我能聽得懂什麽啊!
還不如讓我跟幾個老太妃喝茶唠嗑到死啊。
我暈頭轉向地在鳳榻上睡了一天,中途昏着頭隐約感覺到小皇帝來過一回,看了看我沒事的樣子,似乎略失望的走了。
日近黃昏我被餓醒,剛喝着粥吃着蘿蔔幹,李長德又匆匆而來回禀道:“啓禀太後,攝政王回朝了。”
我一口清粥蘿蔔幹噴他臉上。
攝政王蕭湛,常年英勇征戰在外的武英侯,勞苦功高,雖然與我爹一起并稱齊朝兩大毒瘤,但其實他是我爹的門生,還是先皇後蕭氏的胞弟,身份貴重。
後來蕭湛入了仕途,平步青雲,文韬武略無所不能,深受先帝的重用,年紀輕輕就承了爵位。
只可惜與我爹政見不同,不同着不同着就翻了臉,我爹忙着密謀皇位,蕭湛忙着打仗平邊疆。朝堂上人都說我爹手上有權,蕭湛手上有兵,這二人往外一站就代表了我大齊半壁江山,天曉得哪天莊丞相就逼個宮,武英侯就攻個城,大齊分分鐘就能易主了。幸好的是,這二人不和,說不定哪天狗咬狗一嘴毛。
不過更可惜的是,我這個不争氣的丞相之女偏生就和同我爹政見不合的蕭湛情投意合。
想當年蕭湛還是我爹門生的時候,我有幸同他一起念學,結果眉目傳情目送秋波,我滿心歡喜的等着蕭湛出人頭地就能一轎子把我擡回家。
蕭湛真的出人頭地了,允諾了一定來娶我。
他準備來提親的前一天,和我爹在朝堂上吵得不可開交,再後來,我就沒能在最好的年華嫁給他,熬了三年,我被一轎子擡進了宮裏。
時過境遷,他已經在外打了兩年的仗,而我成了太後。
當年為了他,我痛苦到肝腸寸斷,卻也沒敢尋死覓活,就我爹那個性子要是知道我準備上吊,他一定會派個專人來給我抽椅子,所以我覺得,好死不如賴活着,看誰熬得過誰,更相信如果是有緣,到了花甲還是能有機會在一起的。
于是我就熬成了老姑娘。
我好像都不記得當年同他分手時說了些什麽。
是好好保重還是早生貴子來着?
但我深刻的記得他同我了什麽,他說:“宜珺,若是有一日我能擊敗你爹,你會嫁我還是恨我?”
我沒聽明白他的意思。
我爹的權有多大,看他能在先帝駕崩前給我弄到一個皇後的位子就知道了,所以我沒敢在那時候一哭二鬧三上吊。
李長德見我失神,手往我眼前晃了晃,我問他:“那攝政王現在何處?”
李長德鄭重道:“奴才跟您說攝政王回來的時候,他大約剛剛進偏門,算上您走神的時間,現在應該在慈安宮門口了。”
我大驚:“這麽快!”
有宮人來報:“太後娘娘,攝政王求見。”
哀家突然有點頭疼。
說實話,真是不太想見他。
蕭湛面容略滄桑,胡渣子略有一些,黑色朝服外配一件白色孝服,在邊關吹了兩年的風,他還是消瘦了許多。
瞅着他這麽走進來,我不知道該用哪種心态面對他。
李長德提醒我:“太後,淡定。”
我記憶中的蕭湛一直是一個高高在上桀骜不馴不太肯屈服的人,如今卻要對着曾經的愛人下跪行禮,不知他心境是否跟我一樣複雜。
為何哀家的眼裏飽含淚水,因為蕭湛規規矩矩地對我三跪九叩了。他行不起這個禮,哀家也受不起。
時至今日,我覺得對于我和蕭湛來說,最悲傷的事情,莫過于我愛你,你卻是我外甥的後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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