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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我左思右想,現在肯定還不能告訴他我已經确定站隊站他那裏的事實,因為更可能會被當成投誠的卧底,得不到信任也就算了,回頭事成了我會死的更慘,得不償失,得不償失。
我再次同他迂回周旋:“蕭卿和莊相乃我大齊之棟梁,是肱骨之臣,一個能文一個能武,在朝堂上處理政事都各有獨到的見解,各有千秋。”
希望哀家這番空話能入得了小皇帝的耳。
重晔又瞄了我一眼,道:“太後果然評判公正,哪邊都不得罪。”
哀家敢得罪誰啊。
說到這裏,我就想起一件事,重晔那時候說他在先帝榻側親耳聽到先帝說要我垂簾聽政,我一直對這件事持懷疑态度,先帝是病糊塗了所以這麽說的麽,我爹的野心顯示出來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再讓莊家的女兒幹預朝政,那不是明擺着要把重家的江山拱手他人麽。
就先帝會下這個旨意的真實可靠度我都懷疑,左不過就是我爹把持朝政控制了先帝下了這個旨意。
那重晔又是哪裏聽來的先帝遺命。
只可惜我和重晔不熟,連問都不好問。
重晔這樣的一鳴驚人委實讓哀家佩服。
好一個辛苦的真相。
晚間重晔留下來用晚膳。
我端着碗拿着筷子處變不驚道:“皇上可能忘了一件事,哀家妝太厚,還穿這麽繁複的衣服,也難怪攝政王要辛苦一點,不如賜些補品給攝政王養養生。”
重晔道:“太後有心了,朕會安排的。”
整整一頓飯,哀家連塊肉渣子都吃不痛快,小皇帝心機忒重,連哀家飽含深情夾過去幾塊肉就指望着他能尊老愛幼一點再夾回來的時候,他确實愛幼了,他夾給重姝了,還關切的說,阿姝在長身體,一定要多吃一點。
我有那麽一瞬間就想掀桌了,養什麽都別養皇帝兒子呵呵呵。
飯畢,重晔優雅地擦擦嘴跟我剔牙唠嗑,唠着唠着就說了件大事,先帝去世一個月的時候要去法華寺燒個香祭個祖辦場法事。
我義正言辭道:“一切由皇上做主就好。”
兜兜轉轉渾渾噩噩聽了大半個月的政,算是迎回來了霍雲琰,早年間我沒見過他,但是女兒家閨中經常提及的幾個世家子弟和年輕有為的臣子裏面少不得要提到他一兩句,什麽英姿飒爽啦英勇無比啦,手提寶劍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啦,其實在我看來就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抵禦外敵都是靠蕭湛的主意,蕭湛負責出謀,霍雲琰負責實行。
我似乎還聽說他們兩個感情頗深,在邊關磨練幾年,沒練成一對斷袖那也是一種境界。
這天霍雲琰英姿飒爽地上了朝,隔着簾子我都能隐約瞧見他那張曬得滄桑的臉,寫滿了精忠報國。
重晔例行公事褒獎幾句,然後賜了點房子票子珠子給他,霍雲琰一身正氣的謝了恩,剛站起來,我那不省心的爹就哪壺不開提哪壺地說了一句:“前些日子大将軍未回朝,皇上已經在想着該如何褒獎,太後娘娘以為霍将軍理應有位賢內助從旁輔助,不知霍将軍意下如何?”
霍雲琰正色道:“臣一心只為報效我大齊,別無他想。”
我爹勸他:“唉,要想的要想的,娶妻生子乃人之常情。”
霍雲琰威武不屈:“莊相有心了,但是這應該是臣的家事,還是臣自己來做主比較好。”
我連忙贊同:“哀家也覺得,霍将軍當自己處理家事。”
霍雲琰輕哼一聲道:“臣多謝太後關心了。”
連日來民間相傳哀家瑣事二三當然有所耳聞,各種說法層出不窮,李長德就一一跟我彙報,相傳哀家是莊相丢進宮專門用來克死先帝的,相傳哀家美貌,日後必定面首三千,相傳哀家迷戀幼童,連三皇子也不放過,更有甚者說哀家因此就賜死了三皇子的生母将其占為己有。
總之這種事也是三人成虎,雖然傳着傳着就傳進來了,重晔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有在意,只要沒鬧大,他就充耳不聞,于是我也跟着不解釋,無言的解釋就是最好的解釋。
但是我的風評簡直是要多不好就多不好,十句裏面有九句都是侮辱,哀家跟聽唱戲的一樣聽完了這些有的沒的,李長德抖着嗓子勸我不要在意,我打了個哈欠回答他:“唔……那句說哀家美貌的,說得好,有眼光。”其實看出哀家和蕭湛眉目傳情的那才是真眼光。
下了朝我往鳳榻上一躺,瞥見李長德臉上挂着憂郁,我眉頭一緊,問他:“是又聽到了些什麽?”
李長德苦着臉:“奴才不敢說。”
我臉一沉:“你回回都說不敢說,最後都說了沒。”
李長德臉更難看了:“這次是真不敢說。”
我手中開始剝葡萄:“說!”
李長德道:“回太後的話,從前他們說您的人也就算了,這回還有更難聽的,說您在朝堂上隔着簾子都能跟攝政王目送秋波,魅惑主上。”
我露出鄙夷地眼神:“這麽看得起哀家,就這德性還能魅惑?”
李長德續道:“有傳言說,霍将軍英武神威,此番回朝,太後早就預謀好了,是要收進宮做面首的,所以才提及了要提霍将軍挑選賢內助的事情。”
我氣急:“哀家眼光就這麽差麽!看上蕭湛也就算了,霍雲琰哪裏來的!”
順手又丢出去一個蘋果,李長德沒來得及去接住,捂着耳朵等待着它砸上大門,可到最後也沒聽到一聲響,倒是有個人在說話。
“太後這次請朕吃蘋果怎麽不削皮了?”
我不動聲色地趔趄了一下,順手扶住了李長德。
重晔腳下生風,卻連一個葡萄都沒踩着,順着空擋就這麽順利地進來了,幾步到了我面前,看着滿地狼藉,若有所思:“太後在生氣?”
我解釋道:“不是不是,哀家在逼李長德學雜耍。”但願他沒聽見那句看上蕭湛的話。
重晔随意坐下,随口道:“太後也坐吧。”
哀家就坐下了。
我兒今日來是來跟哀家商讨幾日後去法華寺做法事的事情的,左右就是帶好伺候的人,少穿金戴銀,樸素為上,順帶讓哀家手抄幾本經書拿去燒,要是自己抄不了的,也可以找人代個勞。
我很歡快地接下了這個任務。
待重晔走了,我招來大珠,給李長德使了個眼色,李長德把一摞經書丢在她面前,我擺出一副欺負人該有的樣子道:“皇上的旨意,過幾日要做法事,哀家一個人抄不了這麽多經書,這點你來抄。”
大珠為難:“太後,您不是一直嫌棄奴婢字跟狗爬的一樣麽?”
我道:“事急從權,再狗爬也沒辦法,快拿去寫。”
大珠哭喪着臉道:“那小珠呢?是不是也讓她一起寫?”
我催促她:“小珠不認字,你讓她鬼畫符啊,快去快去。”
這時候重姝自己也抱了一摞經書進來,壘在我那一摞上面,拍拍手上的灰道:“順帶幫本宮也抄了吧。”
從前我有時候還會一個人默默的嫌棄重姝真心蠢笨,完全跟她那個精明的皇帝哥哥不太像,時至今日,我終于不得不承認她的機智。
不愧是哀家的好女兒。
這幾天我和重姝兩個人一人一本經書意思意思抄了抄表一下心意,期間卻也不見重歡來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也在抄經書。
聽重晔的意思是,是時候該委婉的趕重歡出宮去公主府了,一個長公主二十歲沒嫁人還賴在宮裏委實不太像話了。
我表示同意這個想法,但是其實給重歡找個合适的驸馬那才是真的。
不過榮昌長公主爪子都伸到朝堂上了,又有一定的實力,又是長公主,大約也沒幾個臣子有那個膽子敢招惹她了。
否則也不會到現在都沒能成功嫁出去。
我旁敲側擊地問重姝對重歡的看法,重姝老實地回答:“其實長姐長得好看,但是太兇了,所以沒人敢娶她,要跟我一樣溫柔可人,一定能順利嫁出去的。”
我沒舍得打擊她。
幾天以後,終于到了祭天酬神的日子。
為了聊表心意,我今天特地關照了不要妝太厚,還特地着了素服上了鸾車,重寅留在宮裏讓奶媽看着。
臨出發前,蕭湛的馬往我車外路過,我透過窗瞅了他一眼,微微點了個頭算是打招呼。
嗯,他把胡渣子剃了。
重姝歡快地探出頭去跟他打了個招呼:“舅舅。”
蕭湛皺眉:“坐穩當了。”
重姝吐了吐舌頭坐回去,就聽到蕭湛補了一句:“太後小心鳳體。”
我:“……”
一路上颠地我頭疼,就半途停了停,叫了貴賢兩個太妃過來陪我和重姝唠嗑,重歡擺架子不肯來。
我和貴太妃聊育兒心經聊得起勁,賢太妃往車外探了一眼,驚奇道:“咦,為什麽攝政王并不随駕左右?”
我跟着她一起往那裏看,果真蕭湛老把馬騎在鸾車旁邊,忽前忽後,有意無意。
我唔了唔,沒說話,重姝吃着零嘴口齒不清:“可能在幫着保護母後鳳體。”
哀家那張老臉不争氣的紅了。
法華寺離京城不太遠,半天慢吞吞浩浩蕩蕩地車程就到了,和尚跪了一地來迎接。
哀家被分在東廂房第二間,重晔他隔壁。
其實臨來法華寺之前,我就有預感,在這兒是不能吃肉的,所以特地讓重姝多吃吃肉,把最近要吃的肉全吃了,現在一想,果然是明智之舉。
因為做法事是皇家自己的事情,外臣不比幹涉,所以除去我爹以外,另只有攝政王蕭湛和大将軍霍雲琰随駕。
安頓完一切,重晔往我房裏一坐。
今天他也穿着素淨,就一件黑色繡龍紋袍子,整個人看上去都清爽了。
“不知太後可還習慣?”
我看了看空空蕩蕩的禪房,無奈:“習不習慣還是要待了才知道,不過既然是來給先帝做法事的,佛門清淨地,不好有太多奢求。”
重晔笑道:“太後倒是想得開,就是不知道阿姝能不能習慣,這裏沒有肉吃的。”
我讪讪道:“佛門重地,合該依照佛家規矩來,吃素有益身體健康。”
其實重晔一向對我不算差,從不給我臉色看,倒也十分恭敬,佛門清淨地把他的心靈都洗滌了一下。
後來我和重晔艱難地吃了七天的素,沐了七天浴,洗的幹幹淨淨,就差點沒把那如勝雪的肌膚搓下來了。
當然膚白勝雪也不是我說的,是伺候我洗澡的人說的,但其實我覺得再白也是泡出來的,日日泡着藥澡一個時辰,能不白麽?
今夜哀家沐完最後一次浴,擦着頭發穿着寬松的黑白外袍準備就寝,我打着哈欠叫小珠進來鋪床。
叫了三聲沒人應。
我有點感覺到一點異樣的氣氛。
我開了門準備叫人,剛一開門,狂風大作,妖風陣陣,我眯着眼睛看不清外面,擡手就擋在臉前,接着一個黑影閃過。
後來哀家頸後一疼,再沒有知覺了。
※※※※※※
我歪着脖子醒來的時候,正處于颠颠颠地馬車中。
嗯,這不是哀家的鸾車。
我本能的反應過來,這一定是一場有預謀的綁架,但是也不對啊,綁架的話,為什麽我的手腳沒有被綁起來,也沒有布條蒙住我的眼睛和嘴巴。
看來這個綁匪比較人性化,不僅這麽友善,還給我坐了豪車。
我有點手足無措,我是應該坐以待斃呢還是跳車呢還是和綁匪搏鬥呢?
結果車簾子一掀,哀家震驚了。
這這這,這不是七天沒來跟哀家請過安的攝政王蕭湛麽。
“蕭湛?你……你綁架我幹嘛?”
蕭湛穩穩當當地往我身邊一坐,平靜道:“你見過這樣的綁架?”話畢,朝我一笑,續道:“帶你走不好麽?”
我大驚:“帶我走?走去哪裏?今天做法事啊,我要是走了那不得出亂子啊。”
蕭湛面上輕松:“你見過有誰私奔的還管身後事的?”
我大怒:“私奔你個頭啊!蕭湛你腦子被門夾過了啊!”
身為一個太後,哀家要有皇家該有的素養,比如首先就是不罵髒話,但是蕭湛這個荒唐的做法真是讓哀家罵一萬次娘都不夠用,合着這七天他都計劃私奔去了。
我恨鐵不成鋼地指着他罵,連話都罵不利索:“你你你……你神經病了啊!”
蕭湛一把捏住我的手,剛剛的笑容蕩然無存,換了個類似痛心疾首的神情看着我,語氣發自肺腑的深情:“宜珺,三年前你沒有跟我走,我卻從沒想到你爹會把你送進宮,你知道麽,你要是再留在宮裏,你的一生就毀了!毀在你爹手裏!”
我掙巴了兩下沒掙開,朝他也吼:“蕭湛!你是真傻還是假傻!你說你活了二十五歲把腦袋活哪裏去了,我以為你夠明白,結果你什麽都不明白!”
蕭湛吼回來:“是!我不明白!不明白你為什麽就順着你爹的意思去做了,你以前不會這麽認命的。三年我錯過你三年,我在邊關吹了這麽久的風,不是回來叫你一聲太後的!”
我硬是掰開蕭湛的手,心中酸楚不是一星半點,多少日子我曾在夢裏想過蕭湛,有多少次想寫情書給邊關的蕭湛,多少次都忍住了,我告誡自己,只要丞相莊沛之還在一天,我就不可能再和蕭湛在一起,再也不可能!可是他現在回來了,我依舊想和他在一起,可不是這麽在一起的。
蕭湛,我曾經的愛人,現在想過一輩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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